文案:
高樹是一個有陰陽眼的孩子,小時候因此而顯得另類,於是很少有玩伴。
他的媽媽為了不讓他寂寞,便在外面領養了一個孩子,做他的小哥哥陪著他。
高樹很喜歡小哥哥,可是有一天,他的小哥哥失蹤了,再也沒出現。
本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和這個哥哥見面了,但是高樹卻突然收到了哥哥的來信。
幼年的記憶已經模糊不清,但是想到這個哥哥,高樹卻又有一些莫名的期待。
於是在他到達大學所在城市同時也是哥哥所住地的時候,高樹按照哥哥信上給的地址,敲開了哥哥家的大門……

內容標籤:靈異神怪 情有獨鍾 歡喜冤家 天作之和
搜索關鍵字:主角:高樹,高戈 ┃ 配角:關之洲,燈籠 ┃ 其它:鬼怪,偽兄弟
 

  ☆、序•上

  高敏原本住在高家村,那裡很偏僻,生活在那裡的人幾乎是半自給自足的狀態。只有每月月初,才會有專員被村長派出村子採購一些所需物品。
  高敏由她姥姥養大,父母不知去向,而她姥姥總是神神叨叨的,整天搗鼓一些瓶瓶罐罐,像個巫婆。
  別人家的小孩都很怕高敏的姥姥,因此也都怕高敏,於是高敏就被孤立了起來,每天只有姥姥和她相伴。
  高敏的姥姥生活很規律,太陽一落就睡覺,太陽一升就睜眼。
  而且她還話少,只自己鼓搗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時才偶爾自言自語兩句,再不就是沖高敏說幾句她媽媽的不好。
  說是高敏的媽媽不給她養老就算了,但不該把高敏撇給她,她照顧自己都困難,還要拖著個小累贅,真是熬死個人。
  起初高敏聽了還會難過,但到後來,也就當耳旁風聽了拉倒,反正她姥姥也就能這麼磨叨磨叨,那就隨她去了。
  一直到高敏十歲的時候,村子裡突然來了一群陌生人。
  他們就好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各個穿著黑西裝,滿臉的嚴肅。
  一堆小孩兒都跑去好奇的圍觀,高敏也不例外的跑去湊熱鬧。
  那些人中有個領頭人一直跟村長說著什麼,高敏離得遠也聽不清,就見村長一直搖頭搖頭的。
  到後來,那個領頭人不說話了,他身後的那堆黑衣人突然就散了開四處搜尋著什麼。
  高敏看到有個陌生人往自己的方向來,一時有些害怕,掉頭就往家跑。
  耳裡好像聽見有人喊“站住!”高敏一驚,“嗖”的就鑽進了一個胡同裡左拐右拐沒影了。
  高敏回家的時候,她姥姥就坐在屋門口,手裡抓著什麼東西一聲不吱的坐在那裡。
  見到高敏跳進來,老太太就沖高敏招招手,示意她過去。
  高敏來到姥姥身邊,她姥姥把手裡的東西往高敏面前一推,“吃吧。”
  高敏瞅了瞅那東西,長條形的,黑色物體,有點像以前她姥姥總給她做的一種糖。
  高敏什麼也沒說,拿來就吃了。
  剛咽下去就聽見大門“砰砰”的響。
  高敏扭頭去看,黑色大門被敲的直顫。
  高敏又去看她姥姥,姥姥一動不動,像是沒聽見一樣。
  不一會兒,嘩啦一聲,大門就被踹開了。
  高敏害怕的躲到姥姥身後。
  來人正是今天來到高家村的那些黑衣人。
  那個領頭人見到高敏就笑吟吟的說,“小敏來,到爸爸這來!”
  高敏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那個自稱是她爸爸的人,她仍是躲在姥姥的身後。
  那個人見叫不動高敏,就把談話方向轉移到高敏她姥姥那裡。
  他說話的語氣還算客氣,只平平靜靜的說,“媽,謝謝你照顧小敏,我現在來接小敏回家。”
  高敏的姥姥連看那人都沒看一眼,就坐在那裡,像是一個耳聾的老太太一樣。
  那人觀察了一會兒,就一招手,叫身後的人把高敏帶走。
  高敏被一個漢子扛了起來,她口裡還含著姥姥給她的糖,一時差點掉了出來。高敏一緊張,那糖就被她咽了進去。
  嘴裡沒了東西,被帶走的高敏立馬大喊著“姥姥!姥姥!”
  可是她姥姥完全的充耳不聞。
  高敏哭著被帶走了。
  高敏就這麼離開了高家村。
  起初,她對陌生的環境還很害怕,但是因為她爸爸一直對她很好,而且總是溫言溫語的,漸漸高敏就放鬆下來。
  高敏的爸爸並不姓高,以前給高敏起得名字也不是這個,而是秦敏。高敏的爸爸想把她的名字改過來,可是叫秦敏的時候高敏總是忘了應,告訴她幾百遍了她也記不住,最後高敏的爸爸就作罷了,隨她叫這個名字。
  隨著時間的過去,高敏漸漸就淡忘了高家村的記憶,她也不想念她的姥姥,說來很奇怪,有時候她努力的想她姥姥的樣子,都會模糊一片。
  高敏的生活原本就這樣的平靜下去,一直到她結婚。
  高敏的爸爸死得早,給她留了一筆錢,高敏的生活過得一直都很不錯。
  她的老公是個很老實的人,工作不是很好,也就是和他在一起很踏實。
  可是,這樣一個本分的人卻出了事。
  他是自殺的。
  高敏的家只是普通的樓房,家裡佈置的也算現代,但是他老公的死法竟然是懸樑自盡。
  高敏那天只是出個門買菜,等她回來時,一進屋,她老公就吊在客廳,雙腿直直的垂著,兩眼閉得死緊。
  高敏一瞬間嚇得尖叫起來,鄰居聽見來看,幫她報了警。
  員警調查了案發現場,最後確定了死因是自殺,而且還搜到了一本日記。
  高敏從沒看過他老公寫日記,但這日記就這麼憑空的跑了出來。
  從裡面的字裡行間可以發現,原來她老公的心理其實有點問題。
  他不喜歡高敏,只是高敏對他表現的有意思,他就答應在一起了,更何況,高敏很有錢。
  但是,結婚後,他不開心,而且他心裡還裝著另一個人。
  那個人最近一直在纏著他,他也和那個人暗地裡在一起了,然而,他心理壓力卻越來越大。
  他害怕被高敏發現,甚至他現在都懼怕和那個喜歡的人在一起。
  他不敢和高敏分開,他怕自己會一無所有,他每夜每夜的做惡夢,總能夢見有個老太婆拿一個拐杖打他,他怕極了,他受不了了。
  ……
  高敏一時無言,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很傷心。
  高敏從小就有點沒心沒肺的,其實她也沒覺得自己什麼時候逼過她老公,她只是覺得兩個人合適,就在一起了而已。
  高敏歎氣,她現在肚子裡還懷著一個孩子呢。
  八個月後,高敏生下了一個男孩兒。
  她給男孩兒起名叫高樹,從自己的姓。她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像小樹一樣健健康康的成長。
  孩子確實很健康的生下來了,可是卻有點問題。
  小高樹哭鬧的特別凶,怎麼哄也不管用。
  保姆焦頭爛額的逗弄小高樹時,小孩兒的眼睛就盯著保姆的背後,好像在看什麼恐怖的東西一樣,弄得保姆後背涼涼的,到最後實在是害怕,辭職不幹了。
  高敏也覺得自己的孩子似乎有問題,他的眼睛總是亂瞟,而且動不動就莫名其妙的笑。
  高敏沒辦法,最後請了個高人來看。
  那高人姓李,個子特別高,人瘦的厲害,眼窩都凹進去。
  他看了一眼高樹,在小孩兒的腦門上摸了摸,就說,“這裡有問題。”
  高敏急著問是什麼,高人說,是一塊兒骨頭,黑色的。
  高人說,這骨頭是從娘胎帶來的,要想除去就得找骨頭的主人。
  高敏著急的說,這該上哪去找。
  那高人卻留了個字條,上面只有一個字——高。
  高?什麼意思?
  突然腦裡靈光一閃,高敏猛地就想起了高家村。
  這麼多年來,高敏都沒想起過高家村,但是這一刻,高敏對高家村的印象突然就清晰起來,甚至她還記得她離開時她姥姥給的那塊兒黑色的糖。
  黑色的……糖?
  那真的是糖嗎?
  高敏決定回一趟高家村,不管她的猜測對不對,她要問個清楚。
  高敏好不容易才打探到了高家村的位置,這還要仰仗她小時候對高家村的一些記憶,讓她在高家村採購物資的城市裡徘徊了很多天,才找到了那個出來採購的人。
  採購人都是帶著一個標有特殊標示的大袋子。
  高敏說自己小時候就在高家村,現在回去看她姥姥。
  採購人打量了高敏一圈,突然驚訝的問,“你是不是高敏?”
  高敏對這人沒印象,只遲疑的應是。
  那人笑著說,“小時候我就住在你家後院啊,不過也是,我們都沒說過話。”
  那人很遺憾的告訴高敏,她姥姥很久以前就死了,不過,她好像留了什麼東西在村長那裡。
  高敏被帶到了高家村,來到村長的家門口。
  村長是個老頭子,高敏發現,這個老頭子似乎還是當年的那個。
  老頭交給高敏一個疊得很整齊的布袋,說那是高敏的姥姥死的時候握在手裡的,本來下葬的時候打算一起埋了的,只是他們將老太太往棺材裡抬得時候,這東西突然就掉了下來,明明當初硬掰老太太的手都打不開。
  他們把東西撿起來,丟進了棺材裡,蓋上蓋子後,卻怎麼也抬不動棺材。
  還是一個年長的人說把那東西拿出來,他們照做之後才又抬起了棺材,然後安穩的下葬。
  年長的人說,這東西肯定是給後輩留的,只是給哪個後輩就不知道了,於是便放在了村長家裡。
  高敏打開布袋,裡面是一塊黑色的石頭,很像當年她姥姥給自己的那塊兒糖。
  高敏帶著石頭離開了高家村。
  回去之後,高敏仔細的觀察了石頭,發現了上面一個細小的孔,高敏拿了紅繩,就將石頭穿起來戴在了高樹的脖子上。
  從那之後,高樹就再也不哭鬧了。
  很久以後,高敏帶著高樹去一個寺廟還願,寺廟裡有個大師,專門給人看病的,高敏就讓大師幫著看看高樹的情況。
  大師見到高樹脖子上戴的石頭,問了下出處。
  高敏就解釋了一遍。
  大師說,那石頭其實是骨頭磨成的,有一對兒,分別是兩隻手的兩隻指骨。
  如果石頭分開,拿石頭的兩個人中體質弱的那個陰氣會很重,容易招鬼,而且冥冥中會有力量推動這兩個人聚到一起。
  高敏擔憂的問,高樹腦子裡的那個是不是就是這種石頭?
  大師答是。
  而且大師還說,腦子裡的那個取不出來,因為它已經是高樹的骨頭了。
  也就是說,從此以後,高樹將無可避免的能看見不乾淨的東西,只不過,由於兩塊兒石頭都在身邊,有庇護作用,所以不會有什麼危險。
  既然大師都這麼說了,高敏也不好再多求什麼,只能帶著高樹回家。
  一眨眼,小高樹長到六歲了。
  高敏送高樹在幼稚園呆了一年,那麼多小夥伴高樹一個都沒交到,反而交了一堆鬼朋友。
  幼稚園裡的小朋友見到高樹就大叫“怪物!”
  高樹起先還氣的直哭,到後來就伸手指著大喊的小孩兒身後說,“有個人站在你身後!”
  小孩兒嚇得一動不敢動,最後哇的大哭起來。
  幼稚園阿姨自然是不相信高樹的話,怎麼勸高樹不要調皮,高樹都不聽,甚至有一次還陰陽怪氣的沖幼稚園阿姨笑,對那阿姨說,“有個穿紅衣服的小孩兒正看著你呢!”
  那阿姨一愣,問,“什麼小孩兒?”
  高樹就說,“穿件紅衣服,梳著兩隻小辮兒,眼睛特別大,嘴巴……嘴巴是三瓣嘴!”
  那阿姨當場臉色就白了,連工作都不管,沖出門就跑了。
  後來,那個阿姨再也沒來上班,據說,那個阿姨以前有過一個孩子,就是嘴巴畸形,她老公就說別要了,再生一個,於是他們就狠心的把小孩兒扔在了孤兒院門口。
  當時那個小孩兒還不會說話,他們給她裹了一層小紅衣服就撂在了那。
  她到底是孩子的媽,也有些不忍心,於是過幾天之後她就偷偷地跑去看。
  沒想到那個包孩子的布包還放在那裡,根本就沒人管。
  她立馬沖過去查看,就見小孩兒臉皺巴巴的縮了水的幹皮一樣,人早就沒氣了。
  她當場就暈了過去。
  後來還是被路人看見,把她送進了醫院。
  她醒來之後就一直喊孩子孩子,可是那個送她來的人卻說沒看見什麼孩子,當時倒在地上的就只有她一個人。
  她不死心的去那個孤兒院調查,然而得到的答覆卻是從沒撿到過什麼嬰兒,那個孩子就仿佛失蹤了一樣。
  從此,她就得了心病,而且再也沒有過第二個孩子。
  那天被高樹那麼一說,她頓時就再也受不住,精神崩潰了。
  由於這一事件,高樹被幼稚園的院長遣送回家。
  高敏倒也沒覺得自己兒子做得很過分,只是有些心疼兒子,現在兒子整天孤零零的待在家中,實在是太寂寞了。
  聯想到之前的孤兒院,高敏突然就有了一個主意,如果,她領養一個小孩子陪高樹玩,是不是會好一些呢?
  她詢問了高樹的意見,高樹只乖乖的說“好。”
  於是高敏立馬行動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序•中

  高敏的打算是,就像領養一個小狗一樣,要陪高樹玩,要能照顧高樹,年齡不能太大,年齡大的小孩心眼多,沒准會背地裡對高樹不好,性格也不能太活潑,最好沉穩一點。
  所以,高敏是打算收養一個和高樹同歲的小孩做高樹的哥哥,做哥哥的當然要照顧弟弟。
  當然,最最關鍵的一點,還是要高樹喜歡。
  其實高敏也想收養一個小女孩,但是她又覺得小女孩太嬌氣,可能沒法好好照顧高樹,所以就特意叫高樹選一個小男孩。
  高樹對此沒什麼意見。
  高敏帶著高樹跑了好幾家孤兒院,各式各樣的小孩都看了個遍。
  每次高敏都是放高樹進去和那些孤兒玩一天,等晚上回家時就問高樹喜歡誰?要不要領回家做他的小哥哥?
  高樹總是笑嘻嘻的說大家都很可愛。
  高敏看著兒子似乎很開心的臉,什麼也沒說,繼續帶著高樹去其他的孤兒院。
  然後有一天晚上,高敏就像往常那樣問高樹喜歡哪一個,這次高樹卻沒說都可愛,只仰頭說,“媽媽,我明天還想來。”
  這還是高樹第一次提這樣的要求,高敏心裡想著,看來有戲,便說,“好好,寶貝明天再來玩。”
  第二天,高敏還特意偷偷觀察了一下高樹的動態,因為經常送高樹到孤兒院玩,所以高敏已經不怎麼關注高樹和其他小朋友的相處模式了,但是這次不一樣,高敏都有些好奇是誰讓他的小寶貝要求再來,萬一是個小女生……唉唉,如果實在不行女生就女生吧。
  高敏這樣想著,坐在了玻璃窗的另一面打量他的兒子。
  高樹一進房間之後,那些小朋友都很熱情的圍了過來,七嘴八舌的和高樹說話,大概也是孤兒院有人打點,他們也知道討好高樹就有幾率離開這裡。
  高樹似乎很享受這種受眾人擁護的感覺,他愜意的坐在一張桌子面前,托著下巴問他們之前在做什麼。
  小孩子們都高興的說,在玩過家家。
  高樹問,“類似昨天那種?”
  他們就“嗯嗯”的應是。
  高樹說,“加我一個。”
  其中有個個子高一些的女生說,“好呀,”她伸手往左指,“這是國王和王后,”然後指後邊的三個人,“他們是侍從,”又指右邊的六七個人,“他們是大臣。”最後,高個女生對著高樹說,“你來演王子吧!”
  高樹點點頭,問,“今天演什麼?”
  高個女生欣喜的說,“演灰姑娘,你看誰當灰姑娘合適?”
  高樹看著女生有些期待的眼神,卻沒有立刻回答,他扭頭四處看了看,然後突然伸手一指站在大臣堆裡後面的小男生,“他來演灰姑娘吧!”
  高個女生一愣,隨即露出不滿的表情,說,“他是男生!而且,他演了灰姑娘那我怎麼辦?”完全忘記了剛剛還是她自己讓高樹選一個灰姑娘。
  高樹安撫說,“單純的過家家多沒意思,反串多好玩啊~”
  高個女生問,“什麼是反串?”
  演國王的小男孩立馬舉手說,“就是性別調換,男的演女角,女的演男角!”
  高個女生“哦”一聲,然後說,“那我也要反串!”
  高樹點頭說,“好啊好啊,你就演鄰國王子吧~”
  高個遲疑地問,“有鄰國王子這個角色嗎?”
  高樹淡定的回答,“有啊,舞會不可能就我一個王子啊~”
  最後,國王和王后的演員掉了個,女生演國王,男生演王后,而且增加了很多的的鄰國王子和鄰國公主。
  就這樣他們的戲開始了。
  灰姑娘的大姐由一個短髮的臉上都是雀斑的女生扮演,二姐由一個梳著馬尾的胖胖的小女孩來演。
  他們三個站在一起的時候,那個灰姑娘的扮演者還真有點讓人眼前一亮的感覺,當然,可能他們沒覺得,至少高樹是這樣想。
  那個灰姑娘高樹在昨天就注意到了。
  昨天他們玩得是安與騎士,高樹扮演騎士帶著安逃離追兵,最後來到安的國家將安送回到她的寢宮,然而當騎士要離開的時候,安突然決定和騎士在一起,於是他們兩個人就私奔了。
  而在護送安的途中,他們遇到了很多麻煩,其中有一個就是被一個乞丐纏。
  乞丐的扮演者就是今天的灰姑娘。
  乞丐沒錢,渾身長滿了毒瘡,他看見光鮮漂亮的安就心生嫉妒,想要把自己的病傳染給安。
  於是他沖著安就撲了上去。
  乞丐的惡行當然沒有實現,他半道就被騎士的佩劍攔截了下來,一刀砍死了。
  可是昨天高樹拔劍的時候出了點意外,被當做劍的塑膠棒卡住了,沒□□,而又因為騎士已經邁步上前擋住了乞丐的路,所以乞丐就撲在了高樹的身上。
  大家看到騎士被乞丐撲在了地上,都驚呆了三秒,然後有反應快的突然很無厘頭的大喊,“救駕!”
  一幫人就七手八腳的把乞丐推搡到角落了。
  高樹被撲倒的時候也有些愣,他抬頭看著那個撲自己的男生,男生的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一副很嚴肅正經的樣子,似乎撲個人都特別認真的撲,一雙黑黑的眼睛就一眨不眨的看著自己,高樹頓時有些看傻了。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漂亮的眼睛。
  後來那幫小孩把乞丐推走,高樹看著對方歪歪扭扭分外狼狽的樣子,頓時就忍不住想過去扶一把,不過他還是忍住了,因為他覺得自己的行為似乎有點莫名其妙。
  反正,事情的原委就是這樣,高樹知道他媽媽的意思是要給自己找一個小哥哥,但是他還不想這麼快就領一個回家,因為他覺得每天都能來到不同的地方,遇到很多很多的人,這樣也挺好。
  他之所以選擇再來一次這裡,只是因為他好奇,他對那個眼睛黑黑的男生很好奇,他想多瞭解一點那個男生,僅此而已。
  所以,今天他讓那個男生演了灰姑娘。
  灰姑娘對於自己的身份一點都沒有異議,他非常本分的演著灰姑娘,就好像他真的是灰姑娘一樣。
  當舞會開始,高樹伸手邀請灰姑娘跳舞。
  灰姑娘抬頭看著王子,似乎有一刻的迷茫,但是很快,他就不再多想,將手放在了高樹的手裡。
  高樹抓著灰姑娘的手,他覺得對方的手軟軟的,滑滑的,他還忍不住用手在上面摸了摸。
  灰姑娘疑惑的抬頭看了看高樹,高樹立馬正正經經的沖灰姑娘笑,然後一心一意的跳舞。
  不一會兒,高樹就又閒不住了,他忍不住嘴欠的問,“你喜歡我嗎?”
  灰姑娘歪頭看著高樹,似乎一時不明白高樹說的是臺詞還是真實的問。
  但他很快就不迷惑了,因為不管是虛擬還是現實,他都喜歡高樹,這樣一個小孩,和他們生活在不一樣世界的小孩,他怎麼可能會不嚮往,不喜歡?
  高樹忐忑了半天,在終於看到灰姑娘點頭之後,他心裡湧起一陣喜悅,那一瞬間他竟然有這樣一個想法——這個人是我的了。
  高樹眼睛亮亮的看著灰姑娘,對他說,“那你做我哥哥好不好?”
  灰姑娘乖乖的點點頭。
  與此同時,午夜十二點的鐘聲響起來,有個小孩子高喊,“灰姑娘該走啦!”
  灰姑娘鬆開高樹的手,扭身就要跑,卻被高樹一把抓住了胳膊。
  高樹沖灰姑娘調皮的一笑,說,“哥哥,跟我回家~”
  高樹一路拉著小哥哥就跑到了高敏身邊,揚起笑臉對高敏說,“媽媽,我就要他了!”
  高敏低頭瞅了瞅這個和高樹差不多瘦瘦小小的男生,小男生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拉著高樹的手緊緊的挨著高樹。
  高敏很滿意,當下也決定了就是這個孩子。
  並且,高敏給這個孩子起名叫高戈,做高樹的小哥哥。
  高戈來到了高樹的家,他幾乎什麼行李也沒帶,因為高敏說,他以前的那些東西就不要用了,以後他的東西和高樹一塊兒買。
  高戈到高樹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被叫去洗澡。
  高樹拉著高戈來到浴室,笑嘻嘻的就去扒高戈的衣服。
  高戈窘迫的抓著衣角,死也不鬆手。
  高樹怎麼努力也沒得逞,最後裝作凶巴巴的樣子說,“你想穿著衣服洗嗎?”
  高戈的手有些鬆動,高樹眼尖,立刻伸手去搶高戈的衣服。
  高戈的衣服總算被高樹扒了下來。
  高樹咧著嘴,像個小色狼一樣的盯著高戈,眼見高戈快退出門外了,高樹才拉一把高戈,笑眯眯的摟住高戈說,“哥哥,你別怕,我們洗澡~”
  然後他一踮腳,在開關上一開,衝力有些大的水流刷的就噴了出來,將兩個人淋得水淋淋的。
  高樹一直沒閑著,光幫著高戈洗了,還不時的講解,說這個是擦身的,這個洗頭……
  高戈都很認真的聽著。
  兩個小孩在浴室裡磨蹭了很久,直到被高敏催,高樹才戀戀不捨的拽著高戈出去。
  兩個小孩兒光溜溜的在客廳裡跑來跑去,被高敏呵斥了一聲,高樹才帶著高戈回到自己的小臥室去翻衣服。
  高樹雖然有些淘氣,但是他穿衣服還是喜歡穿一些素一點的。於是他把某個鮮紅的衣服撇給了高戈。
  高戈也不挑,抓起高樹給的那個小孩簡直和高戈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而且對方的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高戈沉默什麼也不做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
  高樹突然爬下床,走到那個黑衣小孩的面前,對他說,“你是誰?”
  那個黑衣小孩真的抬頭看著高樹,只是他的眼裡毫無情緒,甚至是有冷意從裡面流淌了出來。
  高樹有些退縮,但是看著這張熟悉的臉他就又鼓起了勇氣,沖著那個黑衣小孩說,“你走開,別纏著高戈了!”
  黑衣小孩只詭異的沖高樹笑一笑,然後他一點點透明,消失了。
  高樹被那個黑衣小孩笑得渾身不自在,他氣沒處發,只好把矛頭又對準高戈。
  高樹轉過身,看著傻傻看著自己的高戈,就氣哼哼的走過去,用力一推,把高戈壓在床上。
  高樹居高臨下的看著高戈,用一種至高無上的語氣說,“你已經是我的手下敗將了,你服不服?!”
  高戈靜靜地躺在高樹的身下,什麼也沒說。
  高樹就更用力的壓一下高戈,又問了一句,“服不服?”
  高戈原本一直是靜靜地,但是高樹覺得有一種不安感。他剛一皺眉,高戈突然就動了起來。
  高戈的力氣特別大,高樹直接就被掀翻了。
  高戈反壓住高樹,兩手死死的按住高樹,他的聲音平靜,裡面透著一種莫名的壓迫,他低聲對高樹說,“服你……什麼?”
  這樣的高戈讓高樹既覺得陌生又覺得惱怒,他氣哼哼的說,“你快放開我!”
  高戈一動不動。
  高樹反抗無果,就急了,他口不擇言的說,“你這個有娘生沒娘樣的,你想幹什麼?!”
  話音剛落,高樹的臉上就狠狠地挨了一拳。
  高樹頓時被打懵了,然而轉眼間,他立刻眼睛一紅,怒氣使他渾身都充滿了力量,他一下子就將高戈推開,並且猛地撲了上去。
  兩個人毫不顧忌的拳打腳踢,乒乒乓乓的聲音終於驚動了高敏。
  高敏在門外喊,“高樹高戈你們在幹什麼還不睡?”
  見沒人答應,高敏直接推門走了進來,然後就看見高戈壓在高樹身上正掐著高樹的脖子。
  高敏頓時火了,一把揪住高戈就把他摔到角落,並且心疼的抱起高樹。
  高樹見到高敏,立刻所有的委屈全都湧了上來,他撲在高敏的懷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高敏二話不說,抱起高樹就離開了家門。
  坐在門口的高戈耳裡清晰的聽到了門被用力甩上的聲音。
  “有什麼好怕的,大不了就回孤兒院唄。”
  耳裡聽到這樣的聲音,高戈捂住耳朵,拼命的縮起腦袋。
  那個聲音繼續說,“剛剛可是你自己動手的,你現在後悔有什麼用?”
  高戈猛地把手拿開,沖著眼前的虛影大喊,“滾滾滾滾滾!你是什麼東西!離我遠點!!!!”
  那個“東西”卻絲毫不受影響,他有著和高戈一樣的臉,他渾身漆黑,尤其是那雙眼睛,黑的仿佛是一個漩渦。
  他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對高戈說,“我就是你啊,你自己知道的,為什麼要苦苦的壓抑自己呢?”
  高戈全身都在顫抖,他抖著嘴唇,說,“我不是你,我才不是你,我……”
  那個黑衣的高戈截住高戈的話,“你要做一個好孩子,做一個招人喜歡的好孩子……那就要受欺負嗎?就要忍受各種不公平的對待嗎?高敏對你一點都不好,你來這裡的第一天她就趁高樹離開的時間冷臉對你說,一切都要聽高樹的。每次你們犯了錯她都批評你,就算是高樹的錯她也怪你,怪你不管好高樹。你憑什麼要時時刻刻的管高樹?你憑什麼要忍受這些?明明大家都是一樣的孩子,與其這樣憋屈的呆在這裡,還不如回到孤兒院呢,在那裡至少你過得自由自在,不是嗎?”
  黑衣的高戈笑得滿臉惡意,“況且,現在就算你不願意回去也不行了吧?你可是動手打了高樹呢~”
  高戈的眼裡瞬間蓄滿了淚水,他無助的蹲下來,緊緊地將自己縮成了團。
  他的腦子裡塞了很多東西,關於高敏的,關於高樹的。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高樹,高樹的穿著跟他們完全不一樣,一看就是外面的人。
  雖然管理他們的人已經說了有個孩子要來,表現的好的話就有可能被收養了,但是當高樹真的走進他們的屋子時,高戈還是有一瞬間禁不住惡意的揣測,萬一……這個孩子是剛剛被遺棄的呢?也許,他會從此以後就和他們待在一起呢?
  高戈在自己都沒發覺的情況下,無聲的笑了笑。
  後來,隨著高樹融入他們的生活,他知道,之前的想法的確是自己的妄想了,高樹的確就是有可能帶走他們中之一的人。
  高戈很想被高樹帶走,可是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大家玩得遊戲高戈一點都不感興趣,這樣的遊戲他從來不覺得有什麼樂趣,但是這一次,像是為了在高樹面前好好表現一樣,高戈第一次那麼認真的投入這個遊戲。
  他珍惜能和高樹有接觸的戲份,他拼命接近高樹,他想,哪怕高樹只是這一天的過客,他也要借著這個機會仔細的看一看外面的小孩兒。
  於是他成功了,成功的摸到了高樹。
  一直到高樹離開,他都緊緊攥著拳,不捨得打開,他也覺得自己的行為執拗的好笑,但是他就是想這麼做。
  令他意外的是,第二天,高樹竟然又來了。
  他隱隱約約覺得這是一個機會,但是該怎樣把握住呢?聽其他的小孩子說,似乎……只要聽話就好了,沒人不喜歡聽話的孩子。
  於是高戈努力的壓抑住心中不時冒出來的惡意的想法,他要做一個乖孩子,做一個聽話的孩子。
  就這樣,高戈被帶走了。
  被帶走的時候,他有一刻的不真實感,甚至是被帶到高敏身邊時,他都在擔心高敏會不會不同意,把自己再送回去。
  一直到他跟著高樹去了高樹的家,踏實的坐下來吃第一口飯,他才緩緩的,松了口氣。
  高敏就像以往那些看著高戈的管理人員一樣,對高戈說話時帶著一種雖然親切卻又疏離的語氣。
  高戈已經習慣了大人的這種方式,他也不介意。
  只是,他很在意高樹。
  在他看來,他的生活是高樹給的,當初高樹就像太陽一樣照亮了他的世界,他有幸觸碰到了這陽光,並且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然而是什麼時候開始變的呢?
  高樹頑劣,小孩子心性,他會對高戈不滿的說,“原來你這麼沒意思。”
  他會推開高戈,說,“你真煩,離我遠點。”
  他會抱住高戈說,“哥哥~哥哥~我的小哥哥~”卻在下一秒把他按在地上……
  ……
  “你傷心嗎?高樹讓你很傷心是不是?”
  那個聲音又響起來了。
  高戈掩住耳朵不去聽。
  可是那個聲音依然鑽進高戈的腦子裡,他說,“那就不要看見他的臉。”
  高戈抱著膝不動。
  那個聲音誘惑說,“你知道嗎?人的有些東西看似有益,其實卻是阻礙著人的潛力。當你看不見的時候,你的其他潛能會被激發,到時候你自會有別的方式融入這個世界。”
  “你想知道高樹總是說的亂七八糟的人在哪裡嗎?”
  “你想不想變得厲害起來?讓高樹喜歡你?”
  “你想不想擺脫所有的苦悶和孤獨,讓所有人都看著你?”
  ……
  高戈的肩膀一動,他抬起頭,看著那個和自己長得一樣的人,“我該……怎麼做?”
  那個人笑了,他說,“很簡單,給我你的眼睛。”
  高戈一抖,他不自覺的把身子縮了縮。
  那個人說,“膽小鬼,這樣你就怕了嗎?沒有一點勇氣活該活在黑暗裡。”
  高戈死死地抓著自己的胳膊,他顫著聲音說,“我……答應你。”
  高樹再次回來的時候,不知道他媽媽說了什麼,他沒再和高戈生氣,而是走進屋忽視高戈的存在,兀自爬到了床上。
  原本一動不動的高戈頭抬了起來,眼睛對著高樹的方向,床頭小燈的光芒瞬間照在高戈的臉上,他的眼睛卻是漆黑一片,沒有半分的白色。
  第二天天明的時候,高家屋子裡響起高樹的大叫。
  高敏迅速的趕過來,一進屋就是看他的寶貝兒子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可是高樹的手一直指著高戈,然後沖上去把住高戈的臉轉給他媽媽看,說,“媽!你看我哥的眼睛!”
  高戈臉被扳了過來,高敏剛看見高戈的眼睛心裡就咯噔了一下。
  那雙眼睛太不尋常了,瞳孔全都散開,黑乎乎的堵滿了整個眼眶。
  她心裡一緊,走到高戈身邊拍著他的肩膀問,“小戈你怎麼了?有沒有感覺不舒服?”
  高戈的臉往高敏那裡偏一偏,他搖搖頭。
  高敏歎口氣,抱起高戈就往外走。
  高樹跟在媽媽身邊,三人迅速前往醫院。
  檢查結果卻是不如人意,醫生表示不清楚狀況,希望去大醫院查看。
  高敏並沒有帶高戈去大醫院,而是將他帶回了家。
  高敏問高戈知不知道怎麼回事,高戈什麼也不說。
  高戈看不見了,他待在漆黑裡,聽著所有傳進耳朵的聲音。
  高樹一開始很擔憂他,他的生活起居高樹都手把手的帶著他。
  但是小孩子的耐心是有限的,高樹嫌棄高戈的笨手笨腳,有時候就會不小心說出傷人的話。
  有次一家人做飯,高樹就抱怨的問高敏,“媽媽,哥哥什麼時候能好?”
  高敏慢慢地吃了一口飯,問,“怎麼了?你不願意照顧小哥哥了嗎?”
  高樹唉的一聲歎口氣,說,“沒有……”
  高戈兩手捧著碗,低著頭,像是沒聽見一樣。
  高樹往高戈碗裡夾了一塊兒紅燒肉,說,“哥哥吃肉,我放你碗裡了。”
  高戈的勺子在碗裡碰了半天,最後舀出一口飯送進嘴裡。
  兩個人馬上就要上一年級了,高樹一直都很興奮。
  不過他也擔憂的問高敏,“哥哥這樣,怎麼上學啊?”
  高敏就問高戈,“小戈你要不要去上學?”
  高戈看著高敏沒做聲。
  高敏見高戈這樣子,煩躁的攏了攏頭髮,說,“小戈你要是不願意就呆在家。”
  高樹說,“那哥哥會很孤單吧……”
  高敏沒再說什麼,這個話題就這麼掀過了。
  在離開學還有一個星期的時候,高敏帶著兩個小孩兒去了一趟遊樂園。
  高戈一直緊緊的抓著高樹的衣袖,高樹則很興奮的看著各種好玩的。
  後來看到鬼屋,高樹立刻喊著要進去。
  高敏拉住貼在高樹身邊的高戈,對高樹說,“鬼屋你自己玩吧,你哥看不見,進去也沒什麼意思。”
  高樹猶豫了一下,最後說,“那好吧……”然後他就鑽了進去。
  高敏一見兒子進去,立刻就將高戈抱了起來。
  高戈的頭在高敏的脖子處歪了歪,問,“媽媽……去哪?”
  高敏說,“帶你去個地方。”
  高戈說,“弟弟怎麼辦?他還沒出來。”
  高敏的眼睛突然有點熱,他壓抑住嗓子裡的不適,對高戈說,“沒事的,馬上就回來。”
  高敏迅速的打了一個計程車,說了一個街的名字。
  他們很快就到了,高戈一直老實的一句話沒說。
  高敏抱著高戈來到一家孤兒院門前,他將高戈放在地上,對高戈說,“你先在這裡等著我,哪也別去聽見沒?”
  高戈聽話的點頭。
  高敏踩著高跟鞋,磕噠磕噠頭也不回的走了,他迅速的坐進一輛經過的計程車裡,沒敢看等在原地的高戈。
  高戈孤零零的站著,他對於自己的處境若有所覺,一時有些茫然。
  他仰起頭,眼裡什麼也沒有,他情不自禁的想,現在的天空……該是藍色的吧?
  藍色,多美的顏色,就像弟弟總喜歡穿的那件藍色的衣服。
  高戈一直站到深夜,周圍的空氣變得涼了起來。
  高戈還是守在那裡,連蹲下都沒有。
  他不知道現在四周已經很黑了,反正他的世界裡一直就都是黑的。
  高戈耳裡聽見“叮鈴叮鈴”“哢噠哢噠”的聲音一點點接近,高戈不自覺的顫抖起來,恐懼從不知名的方向瘋狂的淹沒了他,他卻無路可逃,逃跑只會更害怕,更恐懼。
  那聲音越來越響,似乎不斷的有新的相同的聲音加入,直到高戈覺得那些發出聲音的物體似乎把他圍了起來……
  高敏回到遊樂園的時候,高樹正站在鬼屋前焦急的張望,看見高敏立刻沖了過來。
  他在高敏身周看了半天,忍不住問,“哥哥呢?”
  高敏一臉焦慮的說,“你哥哥不見了……”
  高樹一愣,“不見了?”
  高敏說,“剛剛你哥哥說很渴,我就去給他買水,結果一回來你哥就不見了……”
  高樹看著高敏的手,“那水呢……”
  高敏一愣,她立刻說,“剛剛一直找你哥,水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我弄丟了……”
  高樹突然哭了起來,他看著高敏,喊了一聲,“媽媽……”
  兩人都沒有再說什麼,高敏拉起高樹的手,“我們回家吧……”
  高樹沒動,他問,“不找了嗎?”
  高敏說,“找不到了……”
  他們就這樣回了家,區別只是,出來的時候是三個人,回去的時候變成了兩個……
作者有話要說:  

  ☆、鬼不語

  ?烈日炎炎,某個狹窄的巷子裡,一個年輕人,對著個木門彎著唇角,展露出一個明晃晃的笑臉。
  這個年輕人叫做高樹,他有一雙陰陽眼。
  別人看不見,他卻能看見木門前並排直溜溜的站著一對兒老人。
  兩個老人長得一模一樣,穿著個靛青褂子,一人手裡握著把黑傘,面無表情的擋在高樹面前。
  高樹討好的說,“青伯伯,藍伯伯,我是高樹呀,我來找我哥。”
  兩個老人矗立不動,兩張掛著相同表情、相同樣貌的臉不為所動的繼續擋著高樹的去路。
  高樹無奈的歎口氣,然後他深深地呼吸,揚起脖子高喊,“哥!我是高樹!我來看你了!你放我進去啊!”
  在他正準備喊第三遍的時候,兩個老人身後的門“吱呀”一聲開了一道縫,高樹面上一喜,伸手指著那門,笑嘻嘻的說,“嘿嘿,看,門開啦,這回我可以進去了嗎?”
  兩個老人像是聽到指令一樣齊刷刷的往兩邊一撤,讓出一條通路來。
  高樹不再猶豫,提腳就走了進去。
  大門在身後緩緩的閉合,高樹閉了閉眼,然後頗有種大義凜然的架勢快步往裡沖。
  他之所以這樣,是因為,這宅子裡擠滿了鬼。
  而且,還是樣貌不佳的鬼。
  都怪這宅子的主人,也就是高樹他哥,曾經的那句話,“不必拘束。”
  於是這裡面的鬼就真得肆無忌憚起來,一個賽一個的面相驚悚。
  高樹一路目不斜視,氣勢洶洶的往大廳裡沖。
  一跨進門檻,就看見對面一個軟軟的躺椅裡,他哥陷在裡面狀似沉睡。
  高樹當然知道他哥醒著,不過他還是輕著腳步走到他哥面前,小聲的喚,“哥?”
  高樹的哥名叫高戈,雖然名字起得隨便,但是他哥比他的名字更隨便。
  高戈半睜開眼睛,伸手摸出掛在椅子扶手上的墨鏡戴上,然後才懶洋洋的坐起來。
  高戈是個瞎子,他的眼睛和別的瞎子不一樣,別人的是閉著的,或者是殘疾的,或者是翻白的,高戈都不是,他是全黑的。
  高戈用墨鏡擋了眼睛,臉面向高樹,嗓音輕忽又纏綿,“弟弟~你找我有什麼事?”
  高樹略微遲疑,不過又想,來都來了,該開口的還是要開口。
  他說,“哥,你還記不記得上次我跟你說的我室友的事?”
  高戈慵懶的用右手支住下巴,躺椅因為他動作的改變發出“吱呀”一聲。
  高戈仿佛能看見高樹一樣偏了偏腦袋,“你是說關之洲?”
  高樹有些詫異,“原來哥你還記得他的名字?”
  高戈沒說話,他擱在腿上的左手手指輕輕地劃了一個無意義的動作。
  高樹於是繼續說,“他不是去見他上鋪了嗎?雖然你說他難逃血光之災,但是看著他這麼去送死我還是不安心,哥你能不能幫幫他?”
  高戈悠然的笑,“為什麼要幫他~?”
  高樹,“呃……為了我?”
  高戈伸出手沖高樹揮了揮,“弟弟,你過來~……”
  高樹聽話的上前,腳尖幾乎碰到高戈的腳,他才站定,他詢問的語氣問,“哥?”
  高戈微仰頭,在自己腿上拍了拍,“坐上來~……”
  高樹面色不變,家常一樣的語氣問,“這樣……不好吧?”
  高戈反問,“你不是讓我救你室友嗎~?”
  高樹靜立在原地五秒,然後他抬腿,跨坐在高戈並著的雙腿上。
  他將兩手壓在高戈身側的扶手上,待坐穩之後他抬起頭,對高戈說,“好了,哥。”
  高戈聽到聲音,微微立起身,一手摸索到高樹的手,在那上面反復流連了一會兒,然後順著手臂攀爬。
  他並不用力,卻像蛇爬行一樣緊緊貼在高樹的胳膊上。
  高樹一言不發,他微低著頭,近距離的看著他哥的臉。
  墨鏡擋住了大部分的視線,高樹只能看清高戈的鼻樑,以及高戈那似乎掩著笑意的嘴唇。
  高戈的手遊弋到高樹的脖子上停住,他另一隻手卻順著高樹的大腿往裡摸。
  高樹的肌肉繃緊了一些,他挺了挺腰,這麼做的結果就是他離高戈更近了一些,面部直接迎上高戈呼出的微溫的氣息。
  高戈恍若未覺,他細緻的摸著高樹,手按在高樹的胯部,又順著往前……
  高樹一把握住高戈的手,“哥,再往前你是打算幫我擼嗎?”
  高戈說,“好啊~……”
  高樹,“……”
  高樹驟然一笑,“那不如我幫哥擼吧?”說著故意作勢伸手,不過顯然他忘了他哥看不見他的動作,所以當他真的摸到他哥的時候,反倒是自己愣住了。
  高戈像是沒感覺一樣依然坐在椅子裡,白皙的不正常的臉面朝著高樹。
  高樹燙到一樣迅速的將手縮回來,然後他輕巧的一躍,就從高戈身上跳了下來。
  高戈臉偏了偏,對著高樹站定的方向問,“這麼快就結束了嗎~?”
  高樹,“……”高樹的腦子裡竟然詭異的吐槽:還沒開始。
  高樹轉移話題說,“哥,你摸也摸過了,咱們走吧?”
  高戈從椅子裡站出來,他先邁出一條腿,腿從他寬大的衣擺下露出,仿佛他抬得再高一點就會洩露更多春光一樣。
  但那引人遐想的場景也只維持了幾秒,就被高戈站起來的動作掩埋。
  寬鬆的大紅色衣服罩在高戈的身上,高樹時常懷疑他哥的裡面其實什麼也沒穿。
  高戈懸空伸出一隻手,“弟弟,扶我~……”
  高樹把住高戈的手腕,帶著他往外走。
  高戈腳上的木屐“磕噠”“磕噠”的錘在地面上,腳腕上的鈴鐺聲也不時夾雜其中。
  待他們出了門口時,聽到高戈近乎愉悅的聲音,“弟弟,下次再求我做事就不是光摸摸了,要脫光~……”
  高樹,“……”
  高戈,“然後再摸~……”
  他們走到大門口的時候,高樹拉開大門。
  門剛一打開,高樹就看見一張夾在門縫裡的臉。
  高樹的手輕微的抖了抖,但隨即他就沖著那張臉微笑,“青伯伯~”
  其實高樹也分不清青伯伯和藍伯伯,每次都是亂叫的。
  反正他們誰都不會介意,青伯伯和藍伯伯從不開口說話,從不做出表情表態,他們只會攔路。
  等大門完全敞開,兩位伯伯門神一樣把出口擋的嚴嚴實實的。
  高樹無語的看著他們,“你們連我哥也欄嗎?”
  旁邊的高戈突然上前,高樹側頭看著他哥。
  高戈家的所有門都是沒有門檻的,所以高戈拖曳著腳步,就那麼飄飄蕩蕩的晃悠出門外,晃悠到兩位伯伯的面前。
  在他馬上要觸碰到那兩位伯伯的時候,他突然手一揮,也不知做了什麼,兩隻鬼突然面色全黑,整個身軀都塌了一下。
  他們變化得時候太突然,看得高樹的心都跟著陷了一下。
  兩個老頭的臉灰暗裡透著黑,眼神近乎怨毒的盯著高戈。
  可是他們沒有發出一點聲響,不要說開口,連點其他聲音、比如說衣料摩擦聲、骨骼錯位聲,都沒有。
  高戈往前一走,他們雙雙倒地,兩把黑色的合攏得緊緊的傘平行著指著門外的方向。
  高戈站在陽光下,這條巷子本來就狹小,午後金色的陽光擁擠在這裡,形成一條小溪一樣的金線,現在那條窄線就軋在高戈的臉上。
  高戈滿臉金亮的光暈,他扭頭對著虛空說,“弟弟,帶路吧~……”
  高樹靜靜的看了會兒他哥,憑良心來說,他哥長得很漂亮。
  不是帥,而是漂亮。
  那種漂亮卻又不女氣,不會讓人覺得他娘,看著不舒服,反而讓人生出退卻的心理。
  就好像被他的好看灼傷,碰一下他的話都是褻瀆。
  高樹走出門口,路過那兩把寂靜的傘,握住他哥的手,領著他走出小巷。
  他們不需要坐車,本來離學校也不遠,所以高樹就一直牽著他哥的手,兩人慢慢地走著。
  他們快進校園的時候,大門口有三個女生看見他們,其中一個“咯咯”笑著說,“那個人是cosplay嗎?好帥!”
  高樹順著聲音望過去,那個女生脖子一縮,裝作沒事人的將視線挪開。
  高樹看一眼自己哥哥,發現確實扎眼了一點。
  高戈感覺到高樹沒動,他的手在高樹手心裡捏了捏,“怎麼了弟弟~?”
  高樹回過神,對他哥微笑了一下,說了聲,“沒事。”
  兩人穿過校園,被圍觀了一路,到了公寓樓的時候,還被一樓的大叔盤問了半天。
  非要問高戈到底是什麼人,這麼奇裝異服的是不是校外的。
  高樹只好無奈的解釋說,這是自己的哥,他們上去坐一坐,一會兒就下來。
  那個大叔虎著臉說,“上去坐什麼坐?有什麼好坐的?”
  高樹心一橫,乾脆把絕招祭出來。
  他摘掉高戈的墨鏡,“你看,我哥眼睛有點問題,放他在下面我不放心。”
  那個大叔還要嘟囔一句什麼,高戈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握在那個大叔的手腕上。
  那個大叔嚇得直接站了起來,他用力的甩開高戈的手,手裡氣急敗壞的高呼,“你幹什麼?你這人怎麼回事?”
  高戈說,“別攔我,擋我者死哦~……”
  那個大叔突然就頓住了,眼睛直愣愣的盯著高戈,沒魂兒了一樣。
  高樹瞄了一眼那個大叔的手腕,發現那裡青黑了一圈,根根指印看起來分外明晰。
  高樹眨了眨眼,看向高戈的手。
  高戈手垂在身側,紙白顏色的手被他紅色的衣服映襯的詭異極了。
  高戈將手在身側慢條斯理的擦了擦,然後就去抓高樹的手。
  高樹下意識一躲,但是依然被抓了個正著。
  高樹只覺得手腕涼涼的,像被鐵圈箍筋了一樣。
  高戈微笑,聲音裡也流淌著笑意,他對高樹說,“弟弟,走吧~……”
  高樹說,“哦……”
  兩人轉身往樓梯處走,高戈像是談天氣一樣的說,“這個世界就是吵了一些,要不然也挺可愛的~……”
  高樹耳裡聽著這意味不明的話,並沒有回答。
  等到該上樓梯時,高樹說了聲,“哥你小心,要上樓了。”
  高戈聽後,毫不遲疑的攬住高樹的脖子,“弟弟抱我上去吧~……”
  高樹像是被催眠一樣伸手撈起高戈的雙腿,將他抱了起來。
  但是因為位置沒弄好,他的手直接伸進了高戈衣擺的裡面,觸摸在他光.裸的腿上。
  高樹傾身想放下他哥重新抱一次,但是高戈卻貼近高樹的臉,問,“做什麼?”
  高樹的動作便停了下來,就那麼抱著他哥上樓了。
  一直上到三樓,高樹機械的將高戈放下來,然後有點僵的轉過臉看著高戈,“哥……你剛剛是不是催眠我了?為什麼我覺得怪怪的?”
  高戈“嗯?”一聲,“什麼催眠~?不懂~……”
  高樹默然無語,他看看走廊,然後說,“好吧,我們走吧哥。” 
作者有話要說:  

  ☆、鬼不語

  走廊裡很靜,不知道其他人都去了哪。
  不過也可能是因為週六,很多人要麼宅在屋裡,要麼出去瘋跑,所以才這樣的冷清。
  兩人走著走著,高樹感覺到視野有點發黑。
  一眨眼的功夫,他就發現前方出現一個人。
  那個人面朝著牆,腦門頂在牆壁上,從背部到腿,直溜溜的立著。
  高樹鬆開高戈,停下看著那個詭異的人。
  高戈沒有停,整個走廊都是高戈的木屐踩踏地磚的聲音。
  不知從哪裡刮來的風,高戈的衣擺被輕柔的吹卷著,甚至在他到達那個立著的人那時,衣擺還擦在那個人的小腿上。
  高戈停下來,他和那個人一個面朝左,一個面朝前,靜靜地站著。
  高樹始終沒說話,他仔細認真的看著前方的情況。
  高戈終於動了,他探出他的手,那手狀似沒有目的地的在空中揮舞了一下,然後突然奔著一個方向而去。
  高戈摸在那個詭異的人的背上,手順著背部下滑,拂過腰際,在那裡按掐了一下。
  高樹注意到那個人猛地抖了一下,然後是控制不住的顫抖。
  但是他還是面朝牆站著,不躲不語,任由高戈摸。
  高戈轉過身,貼服在那個人身上,大紅的衣服幾乎將那個人淹沒。紅色衣服中若隱若現一隻慘白的手臂,那手臂將那個人的脖子纏緊,越來越緊,直到把他的脖子勒的變形。
  高戈的動作還沒停,他生生的勒斷了那個人的脖子,然後手從他鎖骨那裡摳進去,穿破他的胸膛,掏出他的心。
  那個人沒有流血,也沒有痛苦的嚎叫,他就這麼被高戈撕碎了。
  高戈手裡握著乾癟的心,他緩慢的捏了捏,然後扭頭疑問的對著高樹說,“弟弟,這是什麼~?”
  高樹一時無言,他走到他哥的身邊,瞄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就發現那人的臉上毛絨絨的,長著白色的一層菌類。
  這麼湊近看他的衣服,也發現衣服上全是斑點的泥,某些暗褐色的痕跡似乎是血……
  高戈看起來乾乾淨淨的,他把手裡的心一扔,撿起地上那個人的一隻腳,然後問高樹,“還沒到嗎?”
  高樹看了看被高戈拉拽的腿,頓了頓才說,“到了,旁邊這個門就是。”
  高戈“哦~”一聲,偏了偏臉,站在原地沒動。
  高樹拉了他哥一把,帶著他進入3023。
  3023裡面的東西已經被搬走得差不多了。
  一進屋就是空蕩蕩的床鋪。
  高樹抬頭看去,關之洲正無聲無息的躺在上鋪的位置。
  高樹上前,爬到床鋪上查看。
  關之洲面色有些慘白,表情看起來似乎很痛苦。
  高樹扭頭看著床下,對他哥說,“哥,從昨晚到現在,關之洲還沒醒,不是說從桃源城出來,這裡的時間流不變嗎?那他現在是怎麼回事?”
  高戈說,“已經從桃源城出來了,不過又摔進了夢魘潭~……”
  高樹有些緊張的看了看關之洲,“那還有救嗎?”
  高戈說,“好說~……”
  然後就見他將外面那具屍體拖進來,一直拖到高樹所在的床鋪下方。
  他腳在地上用力的跺了幾下,腳腕的鈴鐺急促的響個不停。
  高戈嘴唇一勾,裡面傾瀉出幾句呢喃,“一命換一命,鬼神都聽令。城主送出來,屍體還你情……”
  高戈的腳邊刹那間顯現出幾團漆黑的鬼影,它們瘦骨嶙峋將屍體圍成一個圈,眨眼間就將屍體蠶食了個乾淨。
  高樹眼前一花,它們就全都不見了,然後是感覺床鋪震動,仿佛有什麼沉重的東西砸在了床上一樣。
  高樹扭頭去看,就發現關之洲死不瞑目一樣睜著眼睛。
  高樹仔細盯著關之洲的動靜,關之洲發了會兒愣,然後有些呆的坐了起來。
  高樹湊到關之洲臉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能看見嗎?能聽見我說話嗎?”
  關之洲的視線集中在高樹的臉上,然後他一把抱住了高樹。
  高樹抽空瞄了他哥一眼,發現他哥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了對床下鋪。
  想起曾經他哥說過,叫高樹不許和別人太親近,因為沾染上生人氣息的話會壞了高戈為高樹做的法,導致亂七八糟的鬼上身。
  如果那時候他再找高戈幫忙,別怪高戈家法伺候。
  高樹好奇的問家法伺候是指什麼,高戈只是沖高樹詭異的笑,他笑得越溫柔高樹就覺得越瘮人。
  高戈只是說,家法很多,用哪個看心情。
  高樹又問都有哪些,高戈卻沒答,閉上眼睛沉睡在躺椅裡不動了。
  ……
  此時高樹被關之洲抱著,未免就有些心虛。
  高樹嘴裡對關之洲說,“別,輕、輕點……床塌了。”關之洲不為所動。
  高樹的眉眼放得溫柔一些,像他平時對關之洲那樣,絮叨的說,“小關關你快鬆開我,你再抱我我哥要揍我了……”
  關之洲愣愣的放開高樹,高樹伸手指床下,“這是我哥。”
  關之洲從來沒見過高樹的哥,所以他現在一臉茫然高樹完全能夠理解。
  他拉了關之洲一把,“下來吧,別待在這上面了。”
  高樹下床之後就跑到高戈身邊,牽住他哥,“走吧哥。”
  關之洲也爬了下來,高樹和高戈向關之洲走來。
  邊走高樹邊對關之洲解釋了一下他哥來得原因,說是多虧了他哥,才把關之洲從夢魘潭裡救出來。
  關之洲看著高戈,對他鄭重的說了聲“謝謝”。
  高戈驟然停住腳步,恰好是在關之洲面前。
  屋子裡一時寂靜,高戈掀了掀眼皮,露出他漆黑色的眼睛。
  關之洲看見這眼睛,眼神晃了晃。
  高戈緩緩抬手,準確的摸在關之洲的臉上。
  關之洲一動不動的任由高戈摸,片刻後高戈收回手,帶著笑意的說,“長得還不錯~……”
  關之洲,“……”
  高樹無語的拉住他哥,沖關之洲尷尬的笑了笑,說,“那啥,沒事了,你先回寢室休息一下,我送我哥回去哈~”
  說完立馬拉著高戈走了。
  兩人走出門外,高戈悠然的邁著腳步,突然對高樹說,“弟弟,我和關之洲誰好看~?”
  高樹“呃……”,最後他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哥你更好看。”
  高戈“哦”一聲,緩著嗓音說,“那弟弟為什麼抱他那麼久~?”
  高樹,“……不是我抱他,是他摟我。”
  高戈,“他軟嗎?”
  高樹,“……不軟。”
  高戈,“我軟嗎?”
  高樹,“……還行。”
  高戈伸手攬住高樹的脖子,“那抱我吧~”
  高樹看一眼高戈的臉,高戈眨著那雙全黑的眼睛對著高樹。
  高樹伸出手,摸在高戈的腰上。
  結果高戈的腿一彎,一下子蹲了下去。
  高樹嚇一跳,拉住身子下滑的高戈。
  高戈仰頭對著高樹說,“弟弟,你是不是要害我~?”
  高戈的手一僵,他說,“啊?”
  高戈自己卻咧嘴一笑,“你害不死我的~……”
  他自己站起來,拿開高樹的手,身形頗有些悽愴的往前走。
  他嘴裡還念叨一句,“你害不死我的,永遠~……”
  眼見高戈要路過樓梯,高樹立馬叫了一聲,“哥,要下樓了。”
  高戈“哦”一聲,然後他在身周摸了摸,摸到扶梯之後就轉身往下踩。
  但是他那一腳沒輕沒重的,竟然直接栽了下去。
  高樹的心都停住了,他哥不見了!
  他幾步走到樓梯口往下看,就看見他哥坐在樓梯上。
  白皙的腿露出來,衣領處也歪斜著,露出一大片白色。
  高戈明明很狼狽,但是他的表情很若無其事。
  他抬頭對著虛空說,“弟弟,你在哪呢~?我看不見你了~……”
  高樹的動作頓了頓,他想得是,他哥應該從來都看不見自己啊……
  高樹走下樓梯,拍在高戈的肩膀上。
  高戈扭了扭頭,又低下頭去。
  他一腳踢掉腳上的木屐,那木屐自己翻滾著順著樓梯掉了下去。
  高戈歎口氣,“不穿了,好累~……”
  高樹應一聲,攙著高戈站起來。
  耳裡聽見“磕噠”一聲。
  高樹低頭往下看。
  那只孤零零的木屐此時立了起來,正對著高樹和高戈的方向。
  它像是蓄勢一樣等了一會兒,然後自己就一跳一跳的踩上了樓梯。
  高樹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那個木屐直接沖到高戈的腳下,自己套在了上面。
  高戈動了動腳,沒說什麼,只是面無表情著。
  高樹湊近高戈,說,“哥?”
  高戈“嗯~”一聲,對高樹說,“我沒睡著,走吧,快送我回去吧~……”
  高樹說,“……哦。”
  兩人結伴慢慢地下樓,終於到一樓後,高樹稍稍鬆口氣。
  經過一樓前臺的時候,高樹看了一眼那個大叔。
  大叔表情僵僵的坐在寬大的椅子裡,直勾勾的眼神盯在對面的牆壁上。
  高樹忍不住開口問,“哥……那個大叔他沒事吧?”
  高戈問,“什麼大叔~?”
  高樹就說,“就是咱倆進來的時候遇到的,不讓咱們進門的那個。”
  高戈問,“有這個人嗎?我不記得了~……”
  高樹用審視的眼神在高戈臉上溜了一圈,什麼也看不出來。
  最後他轉頭說,“那應該是我記錯了。”
  高戈應一聲,說,“弟弟你記性一直這麼差嗎~?”
  高樹說,“還好。” 
作者有話要說:  

  ☆、鬼不語

  ?高樹和高戈出公寓樓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高樹看看空蕩蕩的操場,也沒有多想,領著高戈就往前走。
  但是剛邁出一步,就好像沖進一個奇怪的屏障一樣,眼前的景物翻天覆地的一變,高樹再去細看時,就看到一排排鬼站在身前。
  說他們是鬼是因為……他們的臉,身子,衣物都是不正常的。
  他們站得一排排的,每一排都很直,但是他們單個人站得又不直。
  高樹與他們對視,所有的人鬼都沒有發出一點聲息。
  高戈的腳沒動,但是腳腕上的鈴鐺像被什麼輕晃一樣發出“叮鈴”“叮鈴”的聲音。
  高戈露出笑容,他張開懷抱做出一個擁抱的姿勢,往前邁了一步,並對身後說,“弟弟,他們是不是來接我啦~?”
  高樹遲緩的“嗯”了一聲。
  高戈就扭頭沖高樹笑,他說,“弟弟,都怪你,帶我出來這麼久他們都著急了~……”
  那排鬼突然齊齊一動,第一排的鬼趴下來,第二排的鬼半趴,第三排的鬼比第二排的鬼高一些,第四排的鬼蹲下,第五排的鬼半蹲……
  高戈踩著第一排鬼,一點一點走上去,越走越高,直到踩到站著的鬼的腦袋。
  他每一次抬腳落腳都有鬼自動讓他踩,所以他不會掉落下來。
  高戈越走越遠,他的聲音遠遠傳來顯得模糊不清。
  隱約聽見他說,“弟弟……不用你帶我……我也可以回去……”
  高樹始終站在原地看著黑色天空中那道唯一的紅色,紅色越來越小,直到看不見。
  高樹眼前景物輪換,他又回到了真實。
  眼前偶爾經過三三兩兩的學生,他們的說笑顯得那麼真切,仿佛之前高樹看到的場景就是一場夢。
  高樹抬手看了看手腕處,那裡現在還感覺冰涼一片,因為之前被高戈牽著。
  高樹抬腳往校外走,那些鬼只會帶著高戈回去,不會帶著高樹一起。
  高樹認識那些鬼,因為他見過,就在高戈的住所。
  高樹本以為他們只是待在高戈的家,卻沒想到他們還會出來。
  高樹邊走邊看著地面,眼神陷入了深思。
  高樹第一次見到那群鬼的時候,是在大一新生報到之前。
  他在高三的時候收到了高戈的來信,那封信上的內容很簡單,只是說,“弟弟,我很想你……你過得好嗎~?”
  然後就是寄信地址,其餘的什麼也沒有。
  那天晚上高樹下晚自習,一個人走了很久的夜路才到家,但是卻發現家門口站著一個鬼。
  那只鬼擋著門,高樹就打算繞開他翻牆進去,但是那鬼卻自己離開了。
  他離開後,高樹看到他之前站得位置有一個信封。
  高樹撿起那個外表空白的信封,掏出裡面的信,就看到上述的內容。
  高樹將信帶進屋,給他媽媽看。
  那時的高敏已經很老了,雖然她才四十多歲,但是看起來卻像六十多。
  她滿是皺紋的手拿過信,湊在燈下看了半天,卻手一抖,把信扔了。
  高樹嚇了一跳,問,“媽你怎麼了?”
  高敏竟然發起抖,她滿是皺紋的臉對準高樹,對他說,“字跡……”
  “字跡……是……你爸……”
  高樹一愣,“什麼?”
  高樹仔細想了想,然後對高敏說,“送信的是一個男人,難道他是我爸?”
  高敏沒吭聲,她有些神經質的往後退了退,縮在床腳小聲叨咕著什麼。
  高樹並沒有多理,因為他媽早就已經不正常了,腦子時而清醒,時而迷糊,有時候就會不停的自言自語。
  高樹嘗試著聽他媽說得是什麼,卻也都是零碎的話,什麼“指骨”“作孽”“不行”“救我”……
  時間長了,高樹也就不再在意這些,反正他媽能好好活著就行了。
  高樹將那封信反復看了很多遍,他問他媽,這封信真的是那個曾經的哥哥給他的嗎?
  犯病的高敏當然不會回答他。
  最後高樹將信收了起來,他想,也許以後有空可以去看一眼。
  那之後沒幾天,高樹放學回來的時候,發現他的媽媽死了。
  她把自己吊在棚頂的燈上,身上穿一襲大紅色的衣服。
  高樹將高敏放下來,讓她在地上躺平,然後他就在屋子裡到處尋找高敏的鬼魂。
  可是沒有,他的屋子裡一隻鬼都沒有。
  他走到窗前,問那個時常貼著窗玻璃往裡看的鬼,他的媽媽為什麼要上吊,是不是有什麼鬼害的,又問死了之後鬼魂去了哪裡。
  可是那只貼在玻璃上的鬼如同往常一樣一聲不吱,就好像他是啞巴一樣。
  高樹一來氣,就用力的把窗戶推開,將那只鬼震掉了。
  不過他也知道,那只鬼還會回來,吊著身子貼在窗玻璃上,盯著高樹的家裡鬼鬼的看。
  高三那年,高樹為他母親送終。
  報考填志願的時候,他填了H市,他那個哥哥的寄信地址所在的城市。
  高樹成績優秀,順利考進H市里最好的大學H大。
  他提前來到H大,按照信上的地址找到了那條小巷子。
  那時候正是午後陽光最烈的時候,高樹在那條長的不可思議的小巷子裡走了很久,才看到前方大門口站著的兩個人。
  他走到那兩人面前,才看清原來是兩個老頭。
  老頭穿著大褂,舉著黑傘,傘壓得低,離遠看根本看不清臉。
  高樹瞅了一眼旁邊的看起來很老式的門牌號,然後對那對兒老人開口,“請問……這裡是高戈的住所嗎?”
  它們不答,甚至都不看高樹一眼。
  高樹試探著往前走了一步,結果兩個老頭同時動手,袖子裡露出一個棍子,猛地敲在高樹的腿上。
  他們齊齊用力,高樹當時就跪地上了。
  他“哎喲”著低頭叫了幾聲,這麼一叫,就看到了兩個老頭的腳。
  原來他們都是飄著的。
  高樹重新爬起來,在褲兜裡摸出一封信,對他們說,“不讓我進去也行,那能不能把這信給這屋子的主人?”
  高樹來回看了兩個老頭半天,他們沒有動靜。
  這時大門“吱呀”一聲,自己開了一道縫。
  高樹瞅著那道縫就躍躍欲試的想進去,可是之前被打那一下子現在膝蓋還火辣辣的疼。
  他虛晃著伸手揮舞了一下,老頭們沒有動靜。
  高樹懸空一條腿往前邁,他們還是沒動靜。
  高樹徹底放心了,直接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
  果然沒有受到阻攔。
  高樹推開大門,閃身進去。
  身後的大門幾乎是貼著他的後背自動合上,如果他動作慢一點,高樹懷疑自己會被門夾在那裡。
  高樹抬眼往院子裡張望了一圈,裡面荒涼的可以。
  院子是那種四合院,高樹看著很有歷史感,只可惜因為太空曠,就顯得淒涼。
  高樹不再多想,抬腳往裡走。
  結果這一腳踏進去,他頭狠狠地暈了一下,等他看清眼前狀況的時候,已經被圍觀了。
  院子還是之前的院子,但多出了很多的東西。
  天空上掛著的那個不是豔陽,而是一個毛月亮似的玩意兒。
  院子裡也夠灰暗,但是光線足夠高樹看清那些東西。
  他們全都站著,全都注視著高樹這個外來客。
  高樹愣了一會兒之後決定裝沒看見,因為他們的面相實在是……太慘不忍睹了。
  饒是高樹見多識廣,鬼界生物少說也見得上千了,但是這一群的破相程度實在是太過集中,看久了高樹怕自己會入魔。
  他腳步遊移了很久才邁了下去,那些鬼很安分,他們只是看著高樹,不說話,也不阻攔。
  高樹抽空把他們所有大略掃了一眼,並沒有看到熟悉的面孔。
  眼見要進入一個大廳了,一張臉忽悠一下砸在高樹面前。
  高樹嚇了一跳,直接就往後退了一步。
  那張臉是冒著火光的,卻不熱,只有一張臉懸在空中,整個紅彤彤的。
  臉上長了嘴巴,眼睛鼻子也齊全,臉擋在高樹的面前,用一種稚嫩的聲音問他,“醜八怪,你來這裡做什麼?”
  高樹,“……醜八怪是說我嗎?”
  那臉鄙夷的從鼻子裡哼出一聲,“這裡這麼醜的除了你還有誰?”
  高樹不明白自己哪裡醜了,他回身看一眼,想說那些鬼明明更慘不忍睹為啥說自己,但是他回過頭去的時候,卻發現那些鬼都沒了。
  高樹無語的回過頭,那張臉貼在高樹眼前,像X光一樣掃描著高樹的臉。
  高樹問,“你在做什麼?我是來找人的,這裡是不是有一個人叫做高戈?”
  那張臉猛地飄著後退了一些,對高樹說,“我不喜歡你。”
  高樹說,“哦,沒關係,我也不喜歡你。”
  那張臉不滿,“你憑什麼不喜歡我?”
  高樹說,“……因為你比我好看。”
  臉冷哼,“愚蠢的人類。”
  高樹說,“你不是人類嗎?”
  臉說,“我當然不是。”說完他轉了個身,背對著高樹。
  高樹只見一個燈籠樣的東西對著自己,同時那燈籠自己說,“我是燈籠。”
  高樹,“好吧燈籠,你能帶我去見這個院子的主人了嗎?”
  燈籠又轉了回來,他的身側伸出了一對小爪子,然後他飄過來,扯住高樹的衣服就往外拉,“我討厭你,不讓你看哥哥,你這麼噁心,哥哥會被你看壞的……”
  高樹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有些稀奇的看著燈籠的小爪子。
  每個爪子有三根手指,抓著高樹的時候還挺牢。
  高樹不再搭理這只奇怪的東西,他抬頭漫不經心的往前看,結果就看到了一個人。
  那個人靜靜地站在門口,也不知站了有多久。
  他的頭髮短短的,很黑,他的眼睛前戴著一個墨鏡,黑色鏡片襯托下,顯得他的臉分外的白。
  他身上隨意穿著一件大紅色的衣服,幾乎從頭罩到腳。
  他的腳光著,踩在一雙木屐裡,腳腕上是一根紅繩,紅繩上綴著幾顆單調的鈴鐺。
  他沖著高樹的方向輕聲說,“弟弟~……天,是不是黑了?” 
作者有話要說:  

  ☆、鬼不語

  高樹猶豫的看著門口的人,他開口問,“你是……高戈?”
  高戈走出來,一步步向著高樹的方向。
  燈籠鬆開了爪子,飄在空中一臉憂傷的看著高戈。
  高戈距離高樹有兩三步遠的時候停下來,他伸出手,對著虛空說,“弟弟~……你在哪呢~?”
  高樹一下子記起,他們小時候見最後一面的時候高戈的眼睛是瞎的。
  他幾步上前,走到高戈面前,握住他的手。
  燈籠狠狠地盯了一眼他們相握的手,氣憤的離開了。
  高樹並沒有理會那個燈籠的奇怪情緒,他看著高戈,試探著叫了一聲,“哥?”
  高戈的嘴角一點點彎起,仿若花朵綻放展露風姿,他掙脫高樹的手,雙手順著高樹的身子纏繞下去,將高樹摟了個滿懷。
  高戈比高樹略微矮一些,他輕抬著腳,將臉貼在高樹的肩上。
  高樹的感覺就像被一彎溫柔的水纏繞,那水淹沒他的上身,害他呼吸都有些凝滯。
  水繼續侵襲,帶著點磨人的麻,滑過高樹的腿側,然後勾在高樹的腰上。
  高樹僵直的站著,他低頭,順著身前高戈的背往下看去,能看到高戈微翹的臀部。
  紅色包裹住那裡,突起的弧度顯得特別的圓潤。
  高樹的呼吸一下子有些緊,他將手按在高戈的胳膊上,輕微的推拒了一下,“哥……”
  高戈輕輕地笑起來,他此時兩腿纏住高樹的腰,掛在高樹的身上。
  他的衣服太過寬大,他這樣的動作使得他的腿露出很多皮膚。
  高戈對高樹說,“弟弟~……我的腿是不是露在外面~?我感覺涼涼的~……”
  高樹下意識看了一眼,但是高戈纏他纏得緊,他低頭不方便,所以沒看見。
  他伸手在高戈的腿上摸了一把,結果觸手都是細滑。
  高樹像是被燙到一樣將手縮回來,他有些結巴的說,“嗯、是,哥你的腿露出來了……”
  高戈“哦”了一聲,他的腳動了動,不知是不是有意,在高樹的屁股上摩擦了一下,然後他突然問高樹,“弟弟~……我的腿滑嗎~?”
  高樹,“……”
  高戈又問,“弟弟~你的腿滑嗎~?褲子脫掉讓我摸一摸~……”
  高樹的腦子有些淩亂,他總覺得他好像誤入到什麼奇怪的地方了。
  高戈自己蠕動著爬了下來,然後蹲身,手摸索在高樹的腰上,似乎要解高樹的腰帶。
  高樹一下子回過神來,他一把按住高戈的手,將手挪開之後,穿過高戈的腋下,將他攙扶起來。
  他對高戈說,“哥,外面天涼,咱們進屋吧?”
  高戈“哦”一聲,任由高樹帶著自己進屋。
  走了一會兒,高戈後反勁兒似的開口,“弟弟~……你欺負我看不見~……腰帶還沒解開呢~……”
  高樹,“……”
  進屋之後,裡面也挺空的,沒什麼太多的擺設。
  只有屋子四圈有些陳舊的櫃子,看起來有年代了,因為它們都是木質的,而且顏色陳舊,除了棕色就是黑色,甚至還壞了很多角。
  高樹一眼就看見屋子裡突兀的擺放的躺椅,他直接把高戈帶到那裡,放高戈躺進去。
  躺椅很大,高戈很瘦,但是他坐進去的時候,他的衣服將躺椅鋪蓋的滿滿的,這樣就顯得他和躺椅格外契合。
  高戈半躺進躺椅之後就不出聲了,他的墨鏡戴著,也看不出他是不是睜著眼睛。
  當然,就算睜眼也沒什麼區別,他又看不見。
  高樹靜默的站了很長時間,終於忍不住起話頭說,“哥……這麼多年你過得好嗎?”
  高戈沒說話,像是死了一樣一點聲息都沒有。
  高樹湊近看高戈,小心翼翼的將高戈的墨鏡拿了下去。
  睜著的、漆黑的眼睛嚇了高樹一跳,他叫了一聲,“哥?”
  高戈還是沒反應。
  高樹禁不住想,難道他哥睡著了?
  高樹看了看高戈的胸口,那裡起伏的弧度很小,不細看都看不出來他在呼吸。
  高樹又把目光挪在高戈的手上,高戈的手很蒼白,就放在躺椅的扶手上。
  高樹伸出手蓋在高戈的手上,只覺得冰的厲害。
  他順著高戈的手往上摸,伸進袖子裡。
  過了會兒他又抽出手,去摸高戈的胸口。
  高戈始終沒動靜。
  高樹解開了高戈系在腰間的衣帶,衣服便敞了開來,露出高戈白花花的胸膛。
  高樹愣了一下,然後就伸手要往裡摸。
  結果在半道就被一隻手緊緊地握住了。
  高戈慢悠悠的開口,“弟弟~……你在找什麼~?說出來我幫你找~”
  高樹,“……沒、沒找什麼……”
  高戈問,“那你脫我衣服想做什麼?”
  高樹一時答不出來,他有些緊張的看著高戈。
  高戈歪了歪頭,“弟弟~……你還在嗎~?”
  高樹立馬回答,“在在,哥你不是握著我的手嗎?”
  高戈說,“哦。”
  過了會兒他在高樹的手腕上掐了掐,“這個是你的手~?”
  高樹說,“是,是我的手。”
  高戈在高樹的手腕上摩擦了幾下,然後鬆開,“好吧~……相信你~”
  高戈在身側撈了半天,扯住衣料遮住自己的胸膛,結果一直沒找到衣帶。
  他放棄的把手挪開,對高樹說,“弟弟~……衣服是你解開的~現在你幫我穿回去~”
  高樹應一聲,幫高戈整理好衣服,拿起衣帶綁好。
  弄好之後高戈又好好地躺進躺椅裡了。
  他微微往後仰,躺椅發出“吱呀”一聲。
  他又放鬆身體,躺椅便歪回來,再發出一聲“吱呀”。
  高戈突然說話,他對著虛空說,“弟弟~……下次再脫我衣服你自己先脫光~”
  高樹,“……”
  高戈又補了一句,“然後自己坐上來~……”
  說完高戈露出一個笑容,那笑容天真爛漫,只是配合他那雙空洞的眼睛,顯得有些詭異。
  高戈的左手劃了個無意識的動作,然後他問,“弟弟~你還在嗎~?”
  高樹答,“在,哥我就站在你身前不遠的地方。”
  高戈說,“哦。”然後他仰頭,“弟弟~我想睡覺~……”
  高樹說,“那哥你睡吧,我回去了。”
  高戈問,“你去哪?”
  高樹說,“回學校。”
  高戈問,“為什麼回學校~?”
  高樹,“……”
  高戈說,“這裡不好嗎~?”
  高樹,“……好。”
  高戈,“那你怎麼要走~?”
  高樹,“……”
  高戈,“弟弟、你不困嗎~?”
  高樹,“還好……”
  高戈,“那咱們去睡覺吧~”
  高樹,“……”
  高戈立直身子,“快過來抱我~”
  高樹面無表情的上前,一手攬住高戈的後背,一手穿過高戈的腿彎。
  衣服拖曳著落了高樹滿身,高樹問,“睡覺的房間在哪裡?”
  高戈將腦袋埋進高樹的懷裡,沒吱聲。
  高樹只好自己去找。
  他剛一動腳,整個視野突然黑了。
  他靜止在原地沒動,不一會兒,黑暗中亮起一束紅光。
  那束紅光的光芒是收斂的,只照出一條小路,其餘的地方什麼也沒照出來。
  高樹只 頓了頓,就順著這條小路走。
  整個世界只有三個鮮明的顏色,背景的漆黑,光的紅和高戈衣服的紅,以及高戈皮膚的白。
  一個孤零零的房間出現在眼前,房門自動打開,露出黑洞洞的裡面。
  高樹抱著高戈走了進去,裡面立刻亮起橘黃色的燭光。
  高樹將高戈放在充滿喜慶氣息紅色的床上,然後打算直起身。
  但是沒能成功,他被高戈伸手一攬,也倒在了床鋪上。
  高戈壓著他,把他卷在身.下,一手撫摸在高樹的臉上。
  高樹睜眼看著上方的高戈,高戈邊摸邊說,“弟弟~你變樣了嗎~?”
  高樹說,“……沒。”
  高戈點點頭,手在高樹臉上徘徊了半天,最後要把手指伸進高樹嘴裡時被高樹拿了出來。
  高戈彎起眼睛笑,被握住手也沒掙扎,就那麼趴在高樹身上閉起了眼睛。
  高樹在不明晰的光線中看了半天高戈的腦頂,那裡漆黑的一團,卻很柔順。
  高樹翻個身,將高戈挪到身側,然後把手放在高戈的腰上。
  高樹本來沒有睡意,可是卻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等他再睜開眼睛時,屋子裡已經一片明亮,他感覺自己只是閉了下眼,根本沒睡著一樣。
  他睡得渾身發懶,抻了個懶腰之後起身。
  一扭頭就看見站在床前的高戈。
  高戈的衣服隨意的披著,上面露著春光,下面被掩住了。
  高戈向前傾身,手握在高樹的腳腕上,他的語氣又輕又沒有人氣,他就用這種語氣輕飄飄的問,“你是誰~?”
  高樹只覺得腳腕處尖銳的疼了一下,他條件反射的踢開高戈的手。
  高戈的手拿開的一瞬間,上面的床鋪突然坍塌了下來,一堆木頭窗簾直接就把高樹埋了。
  隱約聽見高戈的聲音,“不說話埋了你哦~……”
  高樹的腦袋挨了一下,他暈著腦袋大喊了一聲,“哥!”
  坍塌的床突然靜了下來,高樹聽見外面高戈的聲音,“咦~?”
作者有話要說:  

  ☆、鬼不語

  ?高樹被砸得很慘,他從那堆幾乎可以稱得上廢墟一樣的東西裡面爬出來,可憐兮兮的看著高戈。
  高戈自己站在原地沉思了半天,然後才開口說,“你是高樹~?”
  高樹捂著鼓起包的腦袋說,“是啊哥……”
  高戈“哦”一聲,然後又問,“你什麼時候來得~?”
  高樹,“……昨天下午。”
  高戈說,“是嗎……”
  高戈沖高樹伸手,“弟弟你過來~……”
  高樹不解的走過去,在高戈身前站定。
  高戈摸索著將手貼在高樹胸前。
  不一會兒,他又把耳朵也貼了上去,然後稀奇的說,“竟然有動靜~……”
  高樹,“……因為我是活的。”
  高戈敷衍的哼哼了一聲,然後轉身往外走。
  高樹跟在他後面,聽見高戈似乎是自言自語的說,“走到門口是十三步……”
  “轉彎,去前廳是一百三十七步……”
  高樹聽見高戈腳腕上一下一下的響起叮鈴鈴的聲音。
  高戈來到前廳,又半躺進他那張椅子裡。
  燈籠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飄在高戈面前問,“哥哥你要吃飯嗎?”
  高戈點點頭,看起來表情很愉悅的多加了一句,“今天多帶一份,我弟弟來了~”
  燈籠扁扁嘴巴,過了會兒才說,“知道了……”
  高戈拖著下巴問,“燈籠你看見我弟弟沒~?”
  燈籠不開心的“嗯”一聲。
  高戈問,“我弟弟是不是很好看~?”
  燈籠瞥了一眼高樹,說,“不好看。”
  高戈笑意盈盈的說,“你騙我~”
  他自己補充,“小時候我見過,還記得呐~弟弟很好看,喜歡藍色的衣服,那顏色就像夏日的天空~……”說到這裡他嘴角又耷拉下來,抿起唇不知道想什麼。
  屋子裡靜了一會兒,高戈突然語氣嚴厲的說,“燈籠你怎麼還不去拿飯?想餓死我嗎?”
  燈籠一噎,他喏喏的說“是……是……”說完眼圈紅紅的飄走了。
  高戈自己呆在躺椅裡輕晃,他晃了一會兒就對著虛空說話,“弟弟,你不是不讓我叫你弟弟嗎~?我偏叫~”
  “生氣你打我呀~”
  “你打不過我~”
  “嘿嘿~……”
  高樹小心翼翼的喊了一聲,“哥……?”
  高戈很自然的應,“嗯?我在呢~”
  高戈拍拍躺椅的扶手,“弟弟你過來坐呀~……”
  高樹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哪裡能坐,最後他走過去靠在椅子邊兒上。
  高戈簡直像是能看見一樣準確的在高樹屁股上掐了一把,說,“弟弟,你唱歌給我聽呀~?”
  高樹被掐得跳了起來,扭頭瞪著眼睛看他哥。
  高戈搓了搓手指,沒事人一樣把手收回去了。
  高樹沒敢再靠過去,只是回答之前的問題,“我不會唱歌……”
  高戈說,“那我給你唱歌吧~”
  高樹說,“哦……”
  高戈就開始念叨,“癸未年,乙卯月,乙丑日,你在嗎~?”
  高樹只覺背後一涼,他扭頭瞅了一眼,就看見一個乾巴巴的老頭弓著腰站在他的身後。
  高戈還在繼續念,“甲申年,丁卯月,辛未日,你在嗎~?”
  有什麼東西在高樹的肩膀上拍了一把。
  他迅速的轉頭去看,什麼也沒找到。
  等他再回過頭來時,就看到一個老太太站在高戈的身後。
  高戈繼續念,“乙酉年,己卯月,丙子日,你在嗎?~”
  有什麼東西在高樹的腿上碰了一下。
  高樹低頭去看,一隻繡花鞋躺在高樹腳邊,同時又一個老太太出現在自己身旁。
  高戈念,“丙戍年,辛卯月,辛巳日,你在嗎~?”
  ……
  高戈每念一次,屋子裡就多出一個人。
  他們出現的時候都會碰高樹一下,然後老實的站在一邊。
  “庚午年,己卯月,任申日,你在嗎~?”
  屋子裡出現的鬼已經越來越年輕了,而且下手越來越重。
  高樹心驚膽戰的看著那群鬼,喊高戈,“哥……”
  高戈像是沒聽見,他自顧自的念叨,“辛未年,辛卯月,丁醜日,你在嗎~?”
  像是被什麼砸在背上,高樹倒了下去。
  高戈念,“壬申年,癸卯月,癸未日,你在嗎~?”
  高樹的背上又被踩了一下,那一下靠近肩背,高樹蜷縮起來護住脖子。
  “癸酉年,乙卯月,己亥日,你在嗎~?”
  高樹緊緊閉上了眼睛。
  然而那熟悉的疼痛卻沒有到來,高樹緩慢的睜開眼睛,就看見他哥蹲在他面前,有點感慨的語氣說,“你在這裡呀~……”
  高樹抬頭看了看四周,屋子裡大約有四五十只鬼。
  他們臉上表情滄桑,全都用一種難言的表情盯視著高樹。
  高戈捧起高樹的臉,對他說,“我無聊的時候就會數鬼,從癸未年數起,一直數到你的生辰。我在等,等我的弟弟變成鬼,就會被我召喚過來~……”
  “現在,你終於來啦~……”
  屋子裡其他的鬼全都仰起頭,他們定定的看著上方。
  高樹也仰頭往上看,就看見棚頂密密麻麻吊著的無數的死屍。
  他們飄在上面,空蕩蕩的褲管直直的垂著,像風鈴被風吹動一樣輕微的晃動。
  地面上的鬼像是被召喚一樣,一個個踮起腳尖。
  頂棚倏然投落下來很多繩索,繩索尖端是一個圈,每一個圈套住一個鬼的腦袋,將那些鬼吊在棚頂。
  所有的鬼都被吊上去了,但是繩索卻多出一個。
  那個繩圈圍著高樹轉了轉,似乎打算套住高樹。
  高戈抬身的空檔,那個繩圈猛地沖了過來,套住高樹的脖子就要往上吊。
  高樹一把抓住脖子處的繩索,並同時啞聲喊,“哥……救我……”
  高戈面無表情的站在一邊,他嘀咕了一句,“曾經你都沒救我……”
  高樹被拖了起來,眼見腳就要脫離地面,高戈猛然伸手抓住了高樹的腰帶。
  高樹的褲子被拽的下滑一些,露出了腰胯處突起的骨頭。
  高戈的手一揮,寬大衣袖罩住了高樹的臉。
  然後高樹的脖子就松下來,那個繩圈終於不見了。
  高樹心有餘悸的抬頭看,棚頂空蕩蕩的,之前掛著的所有東西都消失了……
  門口傳來一個稚嫩的童音,“哥哥,吃飯啦~”
  高樹回頭去看,燈籠在前面飄,他身後一男一女推著一個餐車,機械的邁著腳步走進來。
  高樹嗓子梗了一下,才顫著聲音喊出一句,“媽?”
  高敏的臉老態盡顯,和他身邊的男人對比很鮮明。
  不過兩人都是很麻木的面無表情著,仿佛對身周沒有感知一樣。
  他們將餐車推到高戈的面前,高樹上前扯住高敏的衣袖。
  高敏無動於衷,眼神空洞的看著前方。
  高樹緩緩收回手,扭頭問高戈,“哥……為什麼我媽不認識我?”
  高戈手裡拿著一個勺,舀了碗裡的東西往嘴裡送。
  他邊緩慢的咀嚼邊說,“她也不認識我~……”
  高樹快步走到高戈的面前,一把搶走高戈手裡的勺子,低頭質問,“你到底對我媽做了什麼?”
  高戈不說話,他的身子往後微仰,腿便頂在了那個臨時餐桌上。
  餐桌被頂起一些,上面的飯菜有下滑的趨勢。
  高樹順手壓了一下,將餐桌壓平,但是高戈卻一腳踢起,直接將餐桌踢翻在地。
  旁邊的高敏和男人像是被驚醒一樣動作慌亂了一下,然後就快速的沖過來,拼命的用手劃拉著灑在地上的飯菜。
  高樹拉住高敏,“媽,你在做什麼?”
  高敏根本就不聽,高樹拉她,她就用那雙髒了的手推拒高樹,蹭了高樹一褲子油膩。
  高樹鬆開抓高敏的手,站起來發了會兒呆,然後抬腳就往外走。
  沒人阻攔,高樹順暢的離開了這座陰森怪異的宅子。
  一出大門,之前那種憋悶的感覺蕩然無存,高樹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大門,大門兩旁兩個老頭盡職盡責的守著,所有的鬼和物,凝成了一幅畫。
  高樹面無表情的注視了片刻,然後就轉身離開。
  高樹的大學有兩天的報導時間,他在第一天就辦理好了全部手續,並住在3023寢室。
  弄好一切之後他就去找了他哥,並在那裡住了一夜,今天下午回來。
  高樹到寢室時發現室友們的床鋪上都放好東西,應該是全到了。
  高樹一進門就看見他的對床下鋪正在抬頭看著床沿。
  見到高樹進來,他扭頭往門口看,然後笑著說,“你也是這個寢室嗎?我叫關之洲,你是……”
  高樹沖他微笑,“我是高樹。”
  關之洲點頭,“你出去玩了嗎?”
  高樹“嗯”一聲,他往裡走的時候掃了一眼關之洲之前看得位置,然後問,“你是在看你上鋪的名字嗎?”
  關之洲說,“嗯,我想提前認識一下你們。”
  高樹突然看著關之洲,問,“那你猜我住的是上鋪還是下鋪?”
  關之洲一愣,他掃了一眼自己對面的上下床,似乎瞄見了床沿上貼著的標籤,然後才回答說,“你……是下鋪。”
  高樹笑,“原來你之前說得想要認識一下我們,其實只是想認識薛銘啊。”
  關之洲有些尷尬的笑笑,解釋說,“那個……是因為昨天我看見我的上鋪了,不過不知道他的名字……”
  高樹“哦~”一聲,說,“好吧,原諒你了。”
  高樹收拾了一下自己書桌,轉身對關之洲說,“小關關,你吃飯沒?”
  關之洲似乎對高樹的親昵感到有些驚訝,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說,“還沒,要一起去嗎?”
  高樹看著關之洲嚴肅正經的臉,突然笑了一下。
  關之洲沒頭沒腦的問,“你笑什麼?”
  高樹擺手,說,“沒什麼沒什麼。”
  然後他拽著關之洲往外走,邊走邊說,“小關關,咱倆肯定能成為好基友的~”
  關之洲不解的問,“為什麼……”
  高樹不滿的看他,“難道你不願意?”
  關之洲連忙搖頭,“沒,你對誰都這麼自來熟嗎?”
  高樹說,“我有嗎?”
  關之洲“嗯”一聲。
  高樹說,“那你就誤會我了,我可是挑人的。”
  關之洲問,“那你挑人的水準是什麼?”
  高樹說,“看眼緣。”
  關之洲,“眼緣?”
  高樹點頭,“對,就是長得帥的,我就願意親近。”
  關之洲,“……為什麼不是長得漂亮的?”
  高樹,“形容男人為什麼要用漂亮?”
  關之洲,“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怎麼把女生排除在外了?”
  高樹沉思了一下,“你這麼說我才反應過來……”
  關之洲,“……”
  高樹裝出惶惑的樣子說,“糟了,我會不會是同性戀啊?”
  關之洲,“……”
  高樹,“那你千萬別愛上我啊~”
  關之洲,“……你的邏輯……”
  高樹,“你別小瞧我的邏輯,我可是學霸~”
  關之洲,“……好吧。”
  高樹,“對了,咱們初次見面,你請我吃飯吧?”
  關之洲滿腦袋問號,“為什麼?”
  高樹說,“你怎麼這麼摳?請我吃頓飯又吃不窮你。”
  關之洲,“……”
  高樹,“爽快點,下次我請。”
  關之洲,“好吧……”
  兩人買完飯,端了餐盤坐下。
  關之洲拿筷子吃了口飯,忍不住問,“你真的不是之前就認識我嗎?”
  高樹懶洋洋的說,“為什麼這麼說?”
  關之洲,“……沒事。”
  高樹吃了一會兒就往窗外看了一眼。
  此時天色半黑,但依然能看清楚外面的情況。
  高樹眯了眯眼,就看見遠方樹影間,站著一個老太太。
  她頭髮花白,身上穿著的是高樹非常熟悉的青色碎花小衫。
  那是高樹親自為高敏買的。
  在高敏神志不清之後,一直是高樹在照顧他媽,包括生活起居,都由高樹操辦。
  高樹並沒有給高敏買什麼漂亮的衣服,看著差不多的就買了回來,而且是一買就買很多件,可以換著穿。
  高樹收回視線,突然問關之洲,“你見過鬼嗎?” 
作者有話要說:  

  ☆、鬼不語

  ?關之洲聽到高樹的詢問,一下子笑了出來,他說,“怎麼?你不說你是學霸嗎?原來學霸還這麼迷信?”
  高樹抬了抬下巴,示意窗外,“你看外面,樹林那裡,有沒有一個老太太。”
  關之洲真得轉頭去看,不過他看了半天之後什麼也沒看見,他問高樹,“哪來的老太太?”
  高樹兀自笑個不停,“你還真信啊?剛剛不是還質疑我迷信?”
  關之洲無語的看了會兒高樹,最後決定還是默默無聲的吃飯。
  兩人吃完結伴回寢的時候,高樹不時的看著左前方。
  高敏就站在那裡,她身形灰暗,用她幽幽的目光追隨著高樹。
  到達公寓樓底的時候,高樹跟關之洲告別,“你先上去吧,我要去圖書館泡著。”
  關之洲看了看高樹孑然一身的樣子,“書包都不帶嗎?”
  高樹微笑,“不用帶,我就是去看看書。”
  關之洲“哦”一聲,“那再見。”
  高樹“嗯”了一聲,然後就轉身走開。
  他原本的確是往圖書館的方向去,不過走到半道的時候,他就拐進了樹林裡。
  確定四周沒人了之後,他立刻回頭,等高敏過來。
  可是高敏沒有動,就站在高樹身前十米遠的地方。
  高樹喊了一聲,“媽?”
  高敏的臉色陡然變成黑色,她怒氣衝衝的看著高樹,破口大駡,“不孝子!”
  高樹柔聲問,“媽?你怎麼了?”
  高敏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她伸出一根手指指著高樹,聲音抖著,哭一樣的說,“放過我!兒子!救救我!媽求你了!”
  高樹的臉上平靜無波,微暗的林子裡,遠方投射過來的燈光落在高樹的臉上,平添一抹柔和。
  高樹輕聲問,“媽?你錯了吧?是不是哥對你做了什麼?”
  高樹說完就上前一步,打算接近高敏。
  可是高敏卻在後退,她明明是倒著走,但是健步如飛,如果不看她的上身、她的臉,根本就看不出她是倒著走。
  高敏越走越快,最後“嗖”得就消失不見。
  高樹抬頭,發現他一路跟著高敏,此時已經來到了高戈家的那條小巷子。
  一個大紅的燈籠懸在小巷的正中間,它兀自旋轉了半天,等正面對準高樹之後,它開口說,“你怎麼才來?哥哥在等你。”
  高樹沉默了半天,對燈籠說,“哥等我做什麼?”
  燈籠說,“等你吃飯啊,之前那頓飯你還沒吃就走了,哥哥說要等你,一起吃。”
  大門自己打開,兩位看門的伯伯低眼,一動不動的盯著地面。
  高樹跟著燈籠走了進去。
  進了大院,依然是進入另一個次元一樣。
  不過與上次有所差別,這回的鬼們站得都很有條理。
  雖然它們的淒慘相沒有變,但是站得位置卻規規矩矩的,就像古代宮廷裡的小太監和侍女。
  高樹靜默的經過它們,不一會兒就看到了高戈。
  他坐在一張寬大的椅子裡,身前是一個圓桌。
  圓桌的對面擺著一個同樣的大椅子,上面鋪著一層不知名動物的皮毛。
  高樹坐了上去。
  燈籠又離開了,空曠的屋子裡只有高樹和高戈兩個人。
  高戈的手試探著挨碰到桌子,然後他摸著桌沿兒站起來,順著圓桌向著高樹坐的位置而去。
  高戈的腳踩在地面上,“磕噠”“磕噠”……
  鈴鐺也晃晃蕩蕩的輕靈的響著。
  高戈終於摸到了高樹的胳膊,他順著胳膊往上,手指輕拂過高樹的脖子,然後落在高樹的頭頂。
  高戈用手指做梳子,一下一下的梳理高樹的頭髮。
  高戈低身,嘴唇幾乎貼在高樹的頭皮上,他對高樹說,“弟弟~你頭髮真軟~……”
  說完他的手順著高樹的臉下滑,一直滑到高樹的脖子,然後經過鎖骨,馬上就要伸進衣領。
  高樹終於抬手抓住了高戈。
  高樹將高戈拉到面前,眼神有些朦朧,話語都帶點模糊的說,“哥哥……我……喂你吃飯……”
  高戈露出一個愉悅的笑容,他貼著高樹坐在高樹的腿上,然後在高樹的臉上親了親,“弟弟,我準備好了~……”
  高樹拿起筷子,夾了一條炸魚。
  但是他卻沒有喂給高戈,而是往自己的嘴裡送。
  高樹咬住魚的腦袋,一點一點的往裡吞著魚。
  高戈的臉湊過去,碰到支楞的魚尾巴,就張開口咬住。
  高樹咬了一會兒魚,魚身子漸漸沒進他的嘴,到達魚尾的時候,高樹就親到了高戈的嘴。
  咬斷魚咀嚼了一會兒,咽下去。
  高樹依然貼在高戈的嘴唇上,似乎是發呆。
  但是馬上他的眼神變得清醒,他掃了一眼眼前的狀況,立馬將高戈推開,他的臉不自覺的燒了起來,他有些困惑的說,“怎麼回事?剛剛發生了什麼?”
  高戈因為被高樹推開,所以這時站在一邊。
  不過聽到高樹的詢問,他就又貼了回去,邊往高樹身上倒邊說,“不知道,你剛剛說要喂我~然後就把我拉進你的懷裡了~……”
  高樹看著重新坐進自己懷裡的高戈,憋了半天之後說,“你確定沒說反?”
  高戈的臉湊近高樹的臉,“什麼說反?”
  高樹往後退一些,離高戈那沾了油而顯出亮色的嘴唇遠一點。
  他對高戈說,“哥,你想我喂你?”
  高戈點頭,“嗯。”
  高戈又補充,“用你的筷子,喂進我的嘴裡,光夾到我碗裡不算。”
  高樹說,“喂你當然是直接喂給你吃,為什麼夾到碗裡?而且,你的碗也不在這……”
  高戈沒說話,半天之後,他突然將嘴唇在高樹的臉上貼了一下,輕聲問,“弟弟你怎麼還不喂我~?”
  “啊~……”
  高樹趁高戈湊上來之前,眼疾手快的夾了一塊兒肉塞進高戈的嘴裡。
  高戈緩慢的嚼了嚼,他扭頭把臉對著餐桌靜了一會兒,然後對高樹說,“弟弟~你要不要我喂你~?”
  高樹“啊?”了一聲,“你怎麼喂?”
  高戈抓著高樹的衣袖搖了搖,“給我加一個花生~”
  高樹聽話的把花生喂給高戈。
  高戈卻沒有嚼,而是歪著頭就尋找著高樹的嘴。
  高樹立刻攔住高戈,“哥,你要做什麼?”
  高戈帶點笑意的說,“你不是讓我喂嗎~?”
  高樹,“……用、用嘴?”
  高戈點頭,“是啊,我看不見嘛,沒法夾給你,就算夾到了也對不准,用嘴就可以通過觸碰感知到了~……”
  高樹,“……”
  高戈,“弟弟,你不吃是不是嫌棄我~?”
  高樹,“……沒有。”
  高戈,“那張嘴~啊~……”
  高樹說,“……說了半天話,你那花生還沒咽下去嗎?”
  高戈,“還沒喂你怎麼能咽?”
  高樹,“……”
  高戈不再多說,直接找准高樹的嘴,把那顆含了很久的花生渡了過去。
  高樹只覺得一個濕漉漉有點軟的圓球滾進嘴裡,甚至在進來的那一刹那,高樹的嘴唇還碰到了高戈一觸即逝的舌頭……
  高戈在高樹的身上動了動,問,“好吃嗎?”
  高樹一不小心,把那花生像膠囊一樣吞了下去,他後知後覺的說,“還好……”
  高戈又動了動,說,“哦~”
  高樹壓住高戈的胳膊,“哥,你能不能……不要亂動?”
  高戈偏著臉問,“怎麼了?”
  高樹沒答。
  高戈的手在高樹胸前撫摸著安慰了一下,然後一下子滑到底部,在高樹的jj上按了一把,他吃吃的笑,“是這裡不讓碰嗎~?”
  高樹條件反射的弓起身子,結果這個動作卻是把高戈抱得更緊。
  他感覺下腹全是熱流,忍了半天之後才把高戈推開,他通紅著臉說,“哥……別這麼開玩笑……”
  高戈始終沉靜著臉,聽到這句話就“哦”了一聲,說,“好~”
  高戈摸著桌沿兒,慢騰騰的往他的座位走去。
  高樹盯著高戈的背影,高戈動作仿佛被無限的放大,高樹能清晰的看到高戈背部細微的動作。
  他每走一步,衣服都因之產生細小的褶皺。
  高戈突然停下來,他偏頭,問,“弟弟,你是不是在盯著我~?”
  高樹回神,他“呃”了一聲,說,“沒……”
  高戈沒說什麼,走回自己的位置坐好。
  他們吃完之後,高敏和那個男人又走進來收拾飯桌。
  高樹盯著高敏,高敏又是那一副軀殼一樣的狀態。
  半晌,高樹開口,“哥,你能不能放了咱媽?”
  高戈原本直直的坐在那裡不動,聽到高樹的話,他才歪了歪頭,反問,“咱媽?”
  高樹沒吱聲。
  高戈舉起手在眼前遮了遮,然後又拿下來。
  他對高樹說,“弟弟,如果我說,高敏這樣不是我弄的,你信不信~?”
  高樹看著高戈沉默一會兒,然後說,“哥,你讓我怎麼信?不是你弄得,她會來服侍你?”
  高戈不知想到了什麼,笑了一下,然後他突然伸手沖著那兩隻忙碌的鬼虛虛的指了一下,說,“那個男的,是你爸。”
  高樹抬頭看了眼那只男鬼,其實他隱約有這種猜測。
  那次送信的就是這個男鬼,而現在和高敏同進同出的,高樹大概也猜出了。
  他面無表情的收回視線,對高戈的話只回應一個“哦。”
  高戈有些疲倦的拖住下巴,胳膊支在桌子上,他對高樹說,“弟弟,你知道高敏為什麼不願走嗎~?”
  高樹搖頭,問,“為什麼?”
  高戈說,“你猜呢~”
  高樹,“我猜不出。”
  高戈沉思了一會兒,他突然轉了話題,“弟弟,你關心高敏嗎~?”
  高樹說,“當然,因為她是我媽。”
  高戈說,“即使她對你不好~?”
  高樹頓了頓,說,“她沒有對我不好。”
  高戈“哦”一聲,感慨說,“弟弟,這就是親情嗎~?”
  高樹沒答。
  高戈又問,“弟弟,你對我也有親情嗎~?”
  高樹看著高戈,“當然也有。”
  高戈又陷入了沉默。
  兩隻鬼收拾好離開了,屋子裡一片漆黑。
  高戈動了動,鈴鐺發出叮鈴鈴的聲音。
  那聲音持續了一會兒,直到高戈開口說話它才停。
  高戈說,“弟弟,天晚了,你回去吧~”
  屋子裡徹底漆黑,高樹什麼也看不見了。
  高戈的話還在,他說,“弟弟,你多來看看我吧~”
  “你要是不來我就去找你~”
  “一個瞎眼哥哥,滿校園找弟弟~”
  “也許因為焦急,找不到,而變得瘋瘋癲癲~”
  “他像個被遺棄的孤兒,他不找媽媽,就一聲聲的叫著弟弟~”
  “弟弟你不來的話,我真得做得出來哦~”
  聲音消失,屋子裡的動靜也全部都消失。
  高樹動了動腳,四周一片空曠。
  他伸出手亂摸,什麼也摸不到。
  高樹鎮定下心神,按照記憶中的位置,轉身,伸著手往前走。
  不一會兒,他摸到了一個東西。
  高樹上下摸索了一下,發現他摸得好像是一排扣子。
  高樹往兩邊摸,越摸越覺得像一個人。
  甚至他順著胳膊的方向,摸到了冰涼的,觸感僵硬的手。
  高樹的手一抖,立馬縮了回來。
  他不敢在這個方向亂摸了,而是換另一個方嚮往前走。
  走了一會兒,他腳下踢到一個東西。
  那東西骨碌碌的滾動起來,它足足滾了三分鐘。
  高樹站在原地聽那個東西的骨碌聲,有幾次他都以為那個東西在圍著自己轉,但始終沒有靠過來。
  一切歸於平靜之後,高樹繼續往外走。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到底是不是外面,但是他不能站在原地坐以待斃。
  他嘗試著喊過幾次高戈,可是沒有半點回應。
  高樹就這麼瞎摸著在屋子裡轉了很久很久,轉得他心神都不堅定了,以為自己進入了什麼詭異的空間。
  但好歹,他終於出來了。
  摸到門把手的時候,他幾乎是不敢置信。
  沉著氣一把拉開門,外面暈黃的月光直接落了高樹滿臉。
  他扭頭往屋裡看,裡面漆黑漆黑的,什麼也照不出來。
  高樹不再猶豫,直接就沖出外面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鬼不語

  高樹回校的時候,高敏不知什麼時候跟了上來。
  高樹回頭看了一眼,他停下腳步高敏就也停下腳步。
  高樹於是不再多理,自顧自的回到校園。
  到寢室的時候,關之洲和薛銘都已經睡了,高樹的上鋪李城不在,應該是回家了,因為他家就在本地。
  高樹洗漱好之後,開了檯燈窩在自己的床鋪上看書。
  高樹跟關之洲說得自己是學霸其實是真的。
  高樹喜歡看書,看各種各樣的書。
  記得他高中的一個同學說過,高樹平時看起來就是一個陽光好少年,但是當他學習的時候,他就像另外一個人。
  高樹好奇的問,另外一個人是什麼意思?
  高樹嬉皮笑臉的說,是不是自己認真的樣子特別帥?
  那個同學嚴肅的搖頭,他說,高樹在學習的時候臉色特別冷,不是一般人的平靜,而是帶著點淡漠的審視。
  高樹忍不住笑,說那個同學形容的太過邪乎。
  不過從那以後,高樹看書的時候一般都避著人,比如躲在圖書館,或者自習室,至少是找一個沒有熟人的地方。
  高樹從來沒對人說過,他迷戀學習的感覺。
  因為學習的時候讓他覺得他不是自己,他沉浸在無數前人的智慧結晶裡,沉醉於那些所謂的科學之中,這會讓他忘記這個世界其實與另一個世界並存。
  高樹從來不會怨恨,他不認為自己看到那些不乾淨的東西,而其他所有人看不到是不公平。
  他見得太多了,反而學會坦然,學會無視,學會冷血。
  其實理智上來講,高樹應該學醫的,但是他實在是太過厭惡接觸死人了,所以他沒有學醫。
  高樹拿出了一本書,在檯燈下仔仔細細的看。
  突然燈影一晃,高樹感覺有什麼東西在眼前動了一下。
  高樹抬頭掃視一眼,什麼也沒看見。
  他繼續低頭打算往下看,突然視野中出現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的臉很熟悉,但是表情並不熟悉。
  他笑得有點肆意,眼神特別亮。
  他就坐在關之洲的床鋪上。
  高樹猛地抬頭去看,那裡卻根本就沒有什麼帶著笑意的男人,只有關之洲沉靜的睡顏。
  高樹的手指在書頁上摩擦了一下,剛剛那個男人,高樹想,他其實見過。
  那個人和關之洲長得一樣,但是比關之洲顯得成熟。除此之外,那個男人的氣質和關之洲完全不一樣。
  關之洲看起來嚴肅,甚至帶一點古板和奇怪的認真。
  而那個男人則很隨便。
  高樹很久以前見過那個男人,是在他初中的時候。
  因為那次經歷太過詭異,所以高樹現在還記得。
  他記得那時是他晚上一個人在家,高敏去上夜班了。
  屋子裡的時鐘刷刷的響著,本來很安靜的屋子,竟然莫名其妙的傳來嗩呐聲。
  高樹聽得耳朵發麻,但是他習慣無視那些鬼怪,所以他強裝鎮定的趴在桌子上寫作業。
  然而那聲音越來越近,等高樹覺得不對勁兒時,那隊人已經進了屋。
  高樹轉過身,四個穿官服的男人抬著一頂轎子,轎子邊上一個白臉人舉著嗩呐,響亮的吹著。
  高樹立刻從桌子上爬下來,想要躲開他們前進的路。
  可是那轎子眨眼間就沖了過來,並且直接把高樹擄了進去。
  高樹摔進轎子裡,第一反應就是往外爬。
  可是轎子密不透風,轎簾是封死的。
  高樹大喊大叫了半天,聲音全被嗩呐聲遮住。
  他就這麼被轎子帶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不知過了多久,轎子停了下來。
  四周沒有一點聲音,寒涼的空氣不停的往高樹的衣服裡鑽。
  他發現轎簾掀開了一個角,高樹立馬拉開簾子沖了出去。
  轎外是一片草地,高樹連滾帶爬的跑了半天,始終在這篇草地上。
  整個草地一望無際,上面除了孤零零的轎子外其餘的東西都沒有。
  高樹定定的站在原地等了半天,感覺後脖子處被吹了一口冷風。
  他縮了縮脖子,還是覺得有冷風。
  他猛地回頭,一張白臉對著高樹笑。
  那是個女人,女人的紅唇像血染的,她沖高樹咧嘴笑,嘴咧得特別大。
  她唱戲一樣從嗓子裡滑出一聲,“官人~呐~快與妾身~入~洞房~”
  高樹退了一步,摔倒了。
  那個女人貼過來,冰涼的手就往高樹衣服裡鑽。
  高樹絕望的抓緊衣服閉上眼睛,而那個女人卻沒有再動作。
  他小心翼翼的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個男人站在不遠的地方看著他們。
  那個男人一襲黑衣,但是他的表情一點也不嚴肅。
  他舉起手捂著嘴笑了笑,然後沖那個女鬼說,“這麼小你也擄來做夫君?”
  女鬼一聲不吭。
  男人繼續說,“你犯規了哦~活人不能帶進桃源城。”
  女鬼的身子抖了抖,然後就跪在地上叩拜,不停地說,“城主饒命,奴家錯了,奴家再也不敢了,求城主饒了我這一次……”
  那個男人揮揮手,示意女鬼可以走了。然後他走到高樹身邊,看了看高樹的頭頂。
  高樹半天之後憋出一句,“謝謝……”
  那個男人笑彎了眼睛,擺著手說,“不客氣,歡迎下次來玩。”
  說完他就在高樹肩膀上推了一把,高樹的身下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洞,高樹直接掉了進去。
  等他再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他已經回家了,正趴在自己的書桌上。
  所以說,高樹應該是被那個男人救了一命。
  高樹第一次看見關之洲的時候,就覺得和那個救了自己的男人長得很像,可是氣質又完全不一樣。
  不過剛剛高樹隱約中卻又見到了那個男人。
  高樹感到奇怪,他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關之洲和那個男人什麼關係?
  但不管怎麼說,對關之洲好一點總沒錯的。
  高樹看書一直看到淩晨才關燈睡覺,睡前他又看了一眼對面的上下鋪,他們兩個都安靜的睡著,一動不動。
  從第二天開始,大學生活正式邁上正軌。
  對高樹來說,其實和他曾經沒什麼差別,因為大學和高中初中最大的區別就是老師的管教問題。
  高樹在高中的時候就已經習慣自學,所以大學過得更是順風順水。
  除了學習生活,高樹養成了每個星期都去一趟高戈那裡的習慣。
  他對室友的說法是回家,室友都以為高樹是本地人。
  不過是不是本地人也沒什麼區別了,因為高樹和高敏的那個家現在也沒人住,早就荒涼了。
  高樹除了住校寢也就只有高戈那裡可以去。
  還好高敏死後給高樹留了很多的錢,要不然他的生活都是問題。
  高樹去高戈那裡次數多了,漸漸就有點摸清高戈的性格。
  一開始高樹只覺得高戈陰晴不定,而且偶爾說話顛三倒四。
  不過只要適當的無視,他們相處還是可以很愉快的。
  高樹一直一個人也會覺得寂寞,有這樣一個哥哥,高樹覺得有些安慰。
  高樹每次去高戈那裡差不多都是週五,有時候高戈會留他過夜。
  高樹其實不太願意在高戈那裡過夜,因為高戈睡覺的時候什麼也不穿。
  他和高戈躺在一張床上,高戈摸到高樹的衣服就會幫他往下扒。
  高樹攔著的話,高戈就會趴在高樹身上,手抓著他的衣服,也不睡覺,就和他耗。
  最後高樹無奈,只能和他哥一樣脫得精光。
  高戈會纏上來,把高樹像抱枕一樣摟在懷裡,然後沉沉的睡去。
  久而久之,高樹就有點習慣了。
  而且黑燈瞎火的,高樹的臉皮也比往常厚一些。
  有一段時間,高戈都非常老實,抱著高樹睡覺就是老老實實的睡覺。
  但是不知哪一天開始,高戈會在夜裡摸高樹。
  有一天高樹被摸醒了,他那時正做著夢,夢裡有一個長得特別漂亮的女孩纏在高樹的身上,女孩笑意盈盈的,那樣子總讓高樹覺得熟悉。
  不過高樹也想不了那麼多,他感覺到那女孩在自己身上挨挨蹭蹭了半天,最後緩緩地打開了大腿。
  高樹一下子就熱血上湧了,他忍不住去摸那女孩的胸,結果一把下去,卻是平的。
  高樹一下子就嚇醒了。
  醒來時對上的就是高戈的臉。
  高戈趴在高樹的身上,兩腿分開在高樹身體兩側,他低沉著嗓音說,“弟弟~……我怎麼這麼熱~?”
  高樹感覺到高戈某個.硬.硬.的東西搭在自己的胸前,他一下子就完全清醒了,直接把高戈掀了下去。
  高戈仰躺在一邊,他伸出手往自己身.下摸了摸,然後就自顧自的撫.慰起來。
  高樹看得目瞪口呆外加口乾舌燥,他結巴了半天,對高戈說,“哥……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高戈似乎是舒爽的輕哼了一聲,開口說,“我沒看見你~不就是回避嗎~?”
  高樹一噎,他強迫自己扭過頭不看高戈。
  可是高戈的動作卻弄得床也在晃。
  高樹的眼睛突然紅了一下,他翻身一把按在高戈的肩膀上,把他壓在身下。
  高戈兩手把住高樹的胳膊,嗓音無悲無喜的問,“弟弟,你要做什麼?”
  看著高戈白皙的,沒有一絲□□的臉,高樹一下子清醒過來。
  他挪開自己的身子,呆坐在一邊。
  高戈爬了起來,他的手摸在高樹的腳上,然後是高樹的大腿,再然後是高樹的下.身。
  高戈在那裡按了按,輕聲問,“弟弟~你舒服嗎~?”
  高樹盤著的腿鬆開,他仰起頭,身子用力得往後靠。
  高戈的手在上面撫摸了幾下,然後他低下.身,伸出舌頭在那裡一舔。
  高樹立刻渾身一顫,直接就泄.了出來。
  高戈抬起身,松了手,側臥著躺在一邊睡下了。
  高樹看了半天高戈的背,他想伸手在那上面撫摸一下,可是他沒敢。
  最後他隨便用什麼布料在自己身上擦了擦,然後也躺下睡了。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高樹醒來就看到高戈穿戴整齊的站在床邊。
  仿佛是聽見高樹的動靜,高戈開口問,“弟弟~是你嗎?”
  高樹愣了愣,點頭說是。
  高戈“哦”了一聲,又問了一句,“弟弟你什麼時候來的~?”
  高樹說昨晚。
  高戈回憶狀想了半天,說,“是嗎……”
  然後他就晃晃悠悠的離開房間了。
  也是從那時開始,高樹確定了他哥真得有健忘症。
  他試探著問高戈還記不記得昨晚的事,高戈的回答是他昨晚沒在房間睡,他和燈籠在花園賞花,賞了一夜。
  高樹一頭霧水,不過從那以後,他就儘量避免睡在高戈這裡了,因為他總覺得,再睡下去可能會脫軌。 
作者有話要說:  

  ☆、鬼不語

  雖然不在高戈那裡睡,但是和高戈吃頓便飯還是好的。
  每次吃飯高敏都在,高樹漸漸就麻木了。
  而且高戈也沒做什麼虐待高敏的事,只是讓她送送飯,收拾個桌子而已。
  有時候高樹週五因為班級開會,或者是學院有什麼活動沒能去高戈那裡,高樹就會發現高敏會出現在校園,似乎是在提醒高樹去。
  有一次,高樹就是在天黑了之後才抽出時間,不過那天他意外的沒有看到高敏。
  他熟門熟路的來到高戈家的小巷子,那裡黑洞洞的,連青伯伯和藍伯伯都不在門口。
  高樹敲高戈家的大門,一聲一聲的大喊高戈,可是裡面一點動靜都沒有。
  高樹扒著圍牆爬了上去,到了頂上發現裡面霧濛濛的,什麼也看不清。
  高樹直接跳了進去。
  落地的時候腳底傳來清脆的落葉斷裂聲,高樹動了動腳,感覺腳底很軟,似乎落葉鋪了很多層。
  走了幾步之後,高樹漸漸覺得腳底有下陷的趨勢,而且落葉的聲音也越來越悶。
  他蹲身在地上摸了一把,抓了一手的爛葉子。
  高樹起身往四周看了看,還是什麼也看不清。
  最後他放棄了,按原路返回。
  還好沒有被困在這裡,高樹順利的離開了。
  第二天週六,高樹不死心的再次來到高戈的家。
  那時正是下午,高樹沒課。
  到了巷子裡的時候,大太陽下,青伯伯和藍伯伯如往常一樣守在門外。
  仿佛是知道高戈來了一樣,大門開著一道縫。
  高樹沖兩位鬼伯伯打了聲招呼就沖了進去。
  院子裡比較冷清,高樹一路走過去總覺得少了很多隻鬼。
  高戈躺在躺椅裡,閉著眼。
  高樹湊過去,輕輕晃了晃高戈的椅子,開口說,“哥,昨晚你不在嗎?”
  高戈沒有回答,仿佛睡著了一樣。
  高樹輕輕地晃著高戈,仿佛晃著一個嬰兒。
  不知過了多久,高戈突然說話。
  他念叨了一句,“十五的月亮十六圓……”
  高樹動作一頓,他彎下身,湊近高戈的臉,問,“哥,你說得是什麼?”
  高戈睜開眼睛,他的眼睛沒什麼神采。
  雖然高戈的眼睛是瞎的,但是往常他的眼睛都是漆黑一片,那顏色很濃,可是現在,那裡面卻是發灰。
  高戈不知為什麼笑,他笑著說,“昨晚是農曆十六,你當然進不來~……”
  高樹問了聲,“為什麼?”
  高戈輕聲說,“你不知道嗎~?弟弟……”
  高樹說,“我不知道……”
  高戈突然冷笑,他說,“你昨晚明明就在,我聽到你的聲音了~……”
  高樹滿臉疑問,“我在哪?”
  高戈抬手在自己胳膊上摸了摸,袖子就被他帶的掀了上去,露出一點胳膊上的皮膚。
  高樹一眼就就看見那上面有青黑的掐痕。
  高樹一愣,他握住高戈的手腕,拿起來查看。
  袖子往上挽起來,就看見裡面是大面積的瘀傷。
  高樹問,“哥……你這是怎麼了?”
  高戈的手脫離高樹,他拽住高樹的衣領,把他拉下來。
  嘴唇幾乎貼在高樹的鼻子上,他對高樹說,“弟弟~……你真狠心,你竟然這樣對你哥哥~……”
  說著他的眼角就淌出了淚,淚液像水一樣滑過高戈的臉,一直流進他的脖子。
  高戈突然猛地用力,掐住高樹的脖子把他按了下來。
  高戈的手不斷用力,同時他嘴裡喃喃的說,“弟弟,我送你去見高敏好不好~?我殺人的手法從來都是最好的,他們都誇我,說我下手乾脆俐落~……”
  高樹的臉變得紫紅,他想要掙脫高戈的手,可是卻像被定住了一樣動彈不得。
  就在他眼前發黑,幾乎暈過去的時候,高戈松了手。
  他在高樹的臉上摸了半天,用關心的語氣問,“弟弟~……你怎麼了~?你沒事吧~?”
  高樹說不出話,他咳了一聲,脖子那裡特別疼。
  高戈手在高樹脖子上摸了摸,然後低頭吻在那裡。
  高樹的脖子仰著,他睜眼看頭頂。
  不知什麼時候,那裡又飄飄蕩蕩的吊著一堆死屍。
  高樹的身上一沉,高戈趴在他身上不動了。
  高樹緩了半天之後,才起身,抱著他哥送進臥室。
  等下一次高樹再來的時候,高戈就一副不記得上次事的樣子,如常的對高樹笑,拉著高樹的手細細的摸。
  時間長了,高樹漸漸摸出一個規律,那就是每個月的月中,也就是農曆的十六號,高樹都進不去高戈家的大門。
  高樹一直心存疑惑,不過以前他都沒有細究。
  但是今天,他決定去探個究竟。
  因為他把他哥帶了出來,去救關之洲,但是晚上的時候,那些鬼卻來接他哥。
  雖然那些鬼是臣服的姿態,可是他就是覺得哪裡不對勁兒,也許是高戈的背影,也許是高戈離開時,對高樹說話的聲音。
  高樹用力的回想,他哥說的是,“弟弟……不用你帶我……我也可以回去……”
  高樹突然覺得眼睛發熱,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眼睛難受,他總覺得,高戈說那句話的語氣,好像是根本就不想回去……
  高樹到了高戈家的小巷子了,巷子裡幽深漆黑,沒有一絲光亮。
  高樹站在高戈家的門前,大門緊閉。
  他知道就算爬進裡面,也不過是大霧彌漫,以及無窮無盡的枯枝爛葉。
  可是高樹還是爬了進去。
  他越往裡走,腳就陷得越深,可是他不肯後退。
  直到那些落葉淹沒到高樹的腰,高樹往前一動,突然踩空,他直接掉了進去。
  高樹緊緊地閉上眼睛,那一瞬間他是害怕的。
  如果是以往,他肯定不會讓自己冒險。
  可是今天不一樣,仿佛有什麼感應一樣,讓他覺得他應該去弄明白,弄清楚每個月的十六號,高戈到底在做什麼,為什麼第二天他的身上會出現傷痕。
  高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整個世界都是暗紅色。
  他動了動鼻子,一股腥甜的氣味沖進鼻腔。
  他從地上爬起來,往四周看去。
  到處都被氤氳的暗紅光芒籠罩著。
  這裡環境糟亂,仔細分辨氣味,能隱隱聞到腐爛物的那種臭氣。
  高樹順著一條土路往前走,漸漸就聽到人群的喧鬧聲。
  好像在慶賀什麼一樣,聲音顯得有點亢奮。
  高樹凝神去聽卻發現聽不出他們的話。
  他們說得明明就是漢語,而且明顯能感覺到在交談什麼,可是高樹就是聽不明白。
  他越用力聽,那些聲音就越遙遠,就像不讓他聽一樣。
  高樹乾脆沖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跑了過去。
  沿途經過一座座黑洞洞的破舊房子,破爛的窗戶上有塑膠布飄著,它們動的時候總讓高樹以為窗戶裡有人。
  高樹一直跑到小路的盡頭才停下來,他低頭往下看。
  下面是一個巨坑,巨坑裡面翻湧著殘肢斷腿,它們不停地蠕動,那些孤立的手指蜷曲著仿佛在抓著什麼。
  這場景太過噁心,高樹偷著往後退了一步。
  可是剛退一步他就停住了,因為他在坑裡看到一塊兒紅色的布料。
  高樹的心幾乎在那瞬間停住跳動,那個布料熟悉的顏色,熟悉的質感……是,高戈的衣服。
  一眨眼間,那塊兒布料就被淹沒了。
  高樹再也忍受不了,他感覺他的胸腔充滿了憤怒,他直接就跳了進去。
  踩在那些東西的上面,高樹不斷地被絆倒,被纏住,但是他拼了命的甩開那些東西。
  高樹跑到坑的中間,用手挖開那些手腳。
  越往下挖,湧出來的噁心的東西就越多,甚至還挖出了大量的頭髮,以及頭顱。
  高樹感覺到頭部尖銳的疼了一下,他閉著眼睛緩了一會兒,繼續用力的往下挖。
  原本周圍吵鬧的聲音漸漸變了調,高樹聽見了尖叫聲。
  他不知道怎麼回事,只著了魔的往下挖。
  一隻慘白的手出現在眼前,高樹毫不猶豫的拽住那只手,順著胳膊往下挖。
  那只手卻在被抓住的時候,狠狠地掐了一把高樹,可是力量卻不夠大,雖然那勢頭夠狠,但是顯然手的主人根本就脫力了。
  高樹什麼也不顧,就瘋了一樣的挖開那些東西。
  不知什麼時候,高樹發現他就算不挖,那些東西也在退散。
  以他身周為圓心,眼前漸漸清晰起來。
  高戈躺在面前,他的衣服早就破爛的不像樣子,身上更是全是傷痕。
  這時候還有那種渾身漆黑的鬼影趴在高戈的身上,高樹親眼看見那只鬼在咬高戈,它每咬一下,高戈的身上就黑一塊兒,而它自己的顏色變得更深。
  高樹一腳就踢開了那只鬼影。
  鬼影被踹飛在角落,它尖嘯一聲,然後蹲在遠處虎視眈眈的看著高樹。
  可是它始終沒有再撲上來,不知道是在顧忌什麼。
  高樹攬住高戈,將他抱進自己的懷裡。
  剛碰到高戈的時候,他立刻條件反射的渾身抽搐了一下。
  高樹的動作連忙放輕,將高戈松松的環在懷裡。
  高樹身週一圈碎屍狀的東西緩慢的蠕動起來,不一會兒就蠕動出了人的形狀。
  高樹抬眼望去,心瞬間就涼到穀底。
  那些鬼全都是高戈家的。
  它們把高樹和高戈圍了起來,並且漸漸靠攏。
  高樹死死地抓住高戈,他的頭又狠狠地疼了。
  他將頭靠近高戈的胸口,和他縮在一起。
  高戈似乎昏迷了,始終都沒有聲息。
  高樹突然覺得高戈好像動了一下,他抬頭去看,就發現高敏趴在地上,咬著高戈的手不松。
  高樹的心一緊,他一把按在高敏的臉上,將高戈的手搶回來。
  高敏被按了一把就嚎叫了一聲,那聲音根本就不是人類能發出的。
  她似乎是不死心,臉上雖然被高樹按出了一個手印,但是她跪在地上瞪著高樹。不一會兒,她的表情變換,換成了高敏生前的樣子,她沖高樹無聲的哭,表情哀怨極了,但是她不發一言。
  高樹看得心酸,但是他一動沒動。
  高敏又試探著伸手抓高戈,被高樹直接一腳踹開。
  高敏頓時又露出了凶相,她狂躁的沖高樹吼,可是就是說不出人語。
  高樹死死地把高戈圈在懷裡,他並沒有看高敏,但是他的話卻是對高敏說的。
  他說,“媽,對不起,我不能把哥給你。”
  高樹將高戈的手腳都收好,儘量圈在自己的懷裡。
  整整一夜,高樹抱著高戈和那些鬼就那麼耗了一整夜。
  當第二天天明,大霧散去,連同那些鬼也全都消散。
  高樹抱著高戈坐在大廳的地面上,他的眼睛因為精神緊張的耗了一夜而變得通紅一片。
  高戈動了動,慢慢地睜開眼睛。
  他抓住高樹環在他腰間的手,彎著嘴角輕聲說,“弟弟~……我們又熬過了一夜……”
  高樹一瞬間就哭了出來。
  他昨夜那麼緊張那麼害怕都沒有哭,但是高戈的這句話卻讓他難過死了。
  因為高戈說得是“又”,高樹突然明白為什麼曾經高戈說“昨夜你明明就在……”,也許高戈是真得以為自己在,或者是幻想著自己在。
  原來每個月十六號的秘密就是這樣,高戈被那些鬼分食……
  高樹摟住他哥,不知道能說什麼,只能一遍遍喊,“哥……”
  “哥……”
  高戈從高樹懷裡坐起來,他摸到高樹的臉,用手去碰高樹的淚。
  然後他伸出舌頭細細的舔掉那些淚。
  他仿佛腦子又變得清明了。
  他對高樹說,“弟弟~你為什麼難過~?”
  高樹發不出聲音。
  高戈抱住高樹,倦倦的趴在高樹的身上。
  他輕揚著語調說,“這叫風水輪流轉啊~……月滿時它們從月光中汲取力量,所以我被它們欺負,但是其餘的時間它們都打不過我,就要被我欺負~……”
  “所以說,還是我佔便宜~……”
  高戈似乎又開心了,他的臉在高樹身上蹭了蹭,然後炫耀一樣的說,“進了我的地盤,它們就要都聽我的~……”
  “我討厭吵鬧,它們就不能說話~……”
  “我餓了,它們就得給我準備飯~……”
  “雖然那些飯都是……上供用的……”
  “弟弟,你吃得慣嗎~?”
  “弟弟,我好像聽你提過肯德基,那是什麼?下次給我也帶一份吧~……”
  高戈安靜了一會兒,他非常緩慢的呼吸,一口氣呼出去之後,他又說,“弟弟,我想和你做.愛~……可是我現在好累,還是下次吧~……”
  說完高戈疲倦的閉上眼睛,這回是真得睡著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夜歸人

  天色正明,高樹抱起高戈,帶他回到睡覺的屋子。
  將高戈放在柔軟的床鋪裡,高樹解開了高戈的衣帶,將那件殘破的衣服扔到一邊。
  高戈的裡面確實什麼也沒穿,遍佈在身上的傷痕全都展露在高樹眼前。
  高樹不知出於什麼心理,他將自己的衣服也全都脫去,然後躺在高戈的身側。
  蓋上被子,仿佛就能把所有的痛苦掩住,將所有的迫害都隔絕在外。
  高樹也很累,他閉上眼睛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他就覺得全身都不對勁兒。
  很熱,很躁動。
  他抬起頭去看,高戈正半跪在床底,扒著他的雙腿,不知在做什麼。
  高樹嚇得一下子坐起來,他想合攏雙腿,但是高戈卻緊緊地按住他,而且還傾身上前,手直接捅向高樹的身後。
  高樹的臉變得通紅,他猛地往後退,同時嘴裡喊,“哥,你在做什麼?”
  高戈抬頭向著高樹的方向笑,“弟弟~別亂動,讓我摸一摸~”
  高樹窘迫了半天,最後還是承受不了羞窘的心理,他拉過被子將自己擋住,好言好語的對高戈說,“哥,你要是想……咳,我可以幫你弄……”
  高戈彎起眼睛,“我想什麼~?”
  高樹噎住,沒好意思開口。
  高戈又摸高樹的腿,將腿往兩邊壓,然後把自己的身子嵌進高樹的兩腿之間。
  他對高樹說,“弟弟,我們好久都沒做了,你就不會想我嗎~?”
  高樹愣了愣,“什麼?我們什麼時候做過?”
  高戈歪頭,“你又忘了嗎~?”
  高樹仔細的回憶了一遍,也不記得和他哥真正的做過。
  他想了一會兒臉色就有些沉下來,他坐起來看著高戈,問,“哥,這種事你以前做過?”
  高戈沒答,他直接壓著高樹就想親近。
  高樹悶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忍不住把高戈推開。
  他光著身子站在地上,看著保持半跪姿勢的高戈,“哥,你是不是有什麼沒告訴我?”
  高戈似乎真得在認真的想,可是半天之後,他對高樹說,“我的事你全都知道啊~為什麼你還要問我?”
  高樹更疑惑了,“我知道什麼?”
  高戈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轉移話題說,“弟弟~你不去上學嗎?”
  高樹,“……一會兒去。”
  高戈自己重新躺好,閉上眼睛,對高樹說,“那你走吧,我再睡一會兒~”
  高樹站在原地看了會兒他哥,走上前去給高戈蓋被子。
  去夠裡側的被子時,高戈伸手攬住了高樹的脖子,在高樹臉上纏纏綿綿的親了親。
  高樹沒有推拒,任由高戈親個夠,然後為高戈掖好被子離開。
  接下來過了很長時間的安分日子,只除了高樹的室友關之洲出了點問題,一切都很好。
  高樹的室友之一薛銘死去了,他後來又回來了。
  帶著關之洲跑了一趟桃源城,現在又貼在關之洲的身後和他睡一個上鋪。
  夜深的時候,所有人都睡去,包括薛銘那只鬼。
  高樹會睜開眼睛去看,看對面上鋪上相擁著躺在一起的人和鬼。
  有一天,高樹去上課,看見關之洲失魂落魄的走進來,他身後跟著若有所思的薛銘。
  高樹問關之洲他們怎麼了,關之洲只是說自己很好。
  高樹瞥了一眼他身後的薛銘,沒有多說什麼。
  再後來,薛銘就離開了。
  不過他離開之前,跟高樹說關照一下關之洲,因為桃源城出現點狀況,他要回去看一看。
  高樹對上薛銘那只鬼臉,誠惶誠恐的應是。
  於是薛銘走了,關之洲變成了孤零零的一個人。
  很多天過去,薛銘依然沒有回來。
  一個月後,高樹緊張兮兮的拉住關之洲,問他們是怎麼了?為什麼薛銘不見了。
  關之洲像是真的不知薛銘的去向,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高樹問他,他們是吵架了嗎。
  關之洲說沒有。
  高樹最後安慰說,那你快讓他回來吧,看你現在這樣子很不對勁……
  那之後,關之洲的狀況更加慘了。
  他之前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一樣拼命的學習,但是現在他只會發呆。
  班級有的同學找到高樹,叫他勸勸關之洲,因為關之洲最近的表現,大家都覺得關之洲行為怪異,不敢接近他,但是難免會關心同學,所以就讓高樹轉達。
  高樹全都應好。
  但是事實上他並沒有多去管關之洲,高樹想,關之洲應該沒問題吧,有些東西,就算他勸也沒用。
  大約一個星期後,關之洲在寂靜的教室里拉住高樹,問他為什麼薛銘還沒回來。
  高樹注意到四周都是投來的視線,他壓低聲音告訴關之洲先去自習,不要擔心,薛銘肯定會回來……
  關之洲沒有聽他的話,他離開了教室。
  高樹的視線在書上定了一會兒,他收拾起書本,追著關之洲出去了。
  他尾隨著關之洲來到知心樓。
  高樹並沒有進樓,而是站在樓底往上仰望。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眼睛都被太陽曬熱了,他終於看到了樓頂一個身影。
  那個身影在天臺上坐了一會兒,高樹想,他也許是在吹風,當然也可能是發呆。
  又過了一會兒,那個身影站了起來。
  他張開雙臂,直直的倒了下來。
  高樹仿佛是自己跳樓一樣,他嚇得閉上眼睛。
  很快,不遠處就傳來“轟”的肉體落地的沉悶聲。
  高樹極目望去,關之洲的屍體就靜靜地躺在不遠處。
  高樹的眼裡湧出淚水,他想沖上去查看,可是他知道沒用了,關之洲肯定死了。
  他感到難過,他傷神的在原地站了很久,久到四周越來越多的人,高樹漸漸看不見關之洲的屍體,他便離開了。
  那天晚上,他邁著沉重的腳步,來到高戈的家。
  小巷子如舊,高樹踩著均勻的腳步,一步一步接近高戈的家。
  他走得既認真又恍惚,隱約間,周圍的景色都變了。
  高樹有些驚慌的停下腳步去看,就看到一扇鐵大門。
  大門裡面是寬敞的院子,再裡面的屋子上有高高的油漆字,上面寫得是福利院。
  大門外,一個穿著紅色衣服的小男孩茫然的站在那裡,冷風吹著他的發,他毫無感覺一樣面朝遠方,仿佛是在等待著什麼。
  高樹愣住了,他覺得那個小男孩很熟悉。
  高樹看著小男孩的側臉,他們誰也沒多動一下,所以只有高樹看見那個小男孩,小男孩沒有看見高樹。
  天更黑了,從前面吹來的風仿佛都是黑的。
  耳裡聽見“叮鈴鈴”的聲音,高樹轉頭順著聲音望過去,就見到一群鬼蹦蹦跳跳的向著小男孩的方向走過來。
  高樹緊張兮兮的站在原地看著,那些鬼漸漸接近小男孩了,高樹能看到那個小男孩在發抖。
  不一會兒,那些東西把小男孩圍了起來。
  小男孩的臉轉了過來,高樹在那一刻幾乎失去呼吸。
  那竟然是高戈!
  而且是縮小版的高戈。
  高樹的腳步動了動,他想立馬跑過去抱起高戈,可是他剛邁出一步就停下了。
  他親眼看著那群鬼扯著高戈,不時的嬉鬧著逗弄高戈,高戈惶恐的縮成一團,那些鬼就拉高戈的手腳,將他扯開。
  高戈開始大哭,拼命的躲閃,但是無論他怎麼躲,都躲不過那些鬼的手腳。
  高樹忍不住湊得近了些去看,就看見那堆人裡還有一個小小的身影。
  那個身影長得和高戈一樣,但是他顯得很淡漠,就那麼站在一邊看著高戈掙扎。
  在高樹注視他的時候,那個小孩轉頭看了一眼高樹。
  他的眼睛很黑,很漂亮,是高樹見過的最漂亮的眼睛。
  他直直的看了高樹有一分鐘,然後他扭身,直接撲進了不斷掙扎的高戈身體裡。
  他們融為一體後,高戈不再動了,他像死了一樣放鬆了手腳。
  那些鬼玩得無趣,最後把他扔在原地走了。
  高戈靜靜的躺在地上,高樹心疼的走到他身邊,手顫了半天才將高戈小小的身影抱起來。
  高戈在高樹懷裡狠狠地抖了抖,緊接著,他本已停止流淚的眼睛又濕了起來。
  他縮在高樹懷裡,什麼也不說,只用力的嚎啕大哭。
  直到哭得再也發不出聲音,他沉沉的睡去了。
  高樹看了看小高戈帶著淚痕的睡顏,最後把他放在地上,然後起身離開。
  他踩著來時的腳步,走著走著就離開了那座古舊的孤兒院,重新回到了高戈家的那條小巷子。
  看到熟悉的青伯伯和藍伯伯,高樹的眼睛竟然又有些濕潤的跡象,但是被他忍回去了。
  他對著大門喊,“哥!我來看你了!”
  大門緩緩打開,高戈沖兩位伯伯微笑,然後大步邁了進去。
  到大廳的時候,高樹看見燈籠飄在高戈的身前,和高戈說著話。
  燈籠說,“哥哥,哥哥……”
  高戈就笑笑的應,“嗯~……”
  燈籠開心的圍著高戈轉了一圈,然後就要往高戈懷裡撲。
  高樹沖進裡面,喊了一聲,“哥,我來了。”
  高戈將手裡的燈籠拿開,然後沖高樹招手。
  高樹走過去,按在高戈的雙肩上,問,“你們之前在做什麼?”
  高戈說,“玩遊戲~”
  高樹問,“什麼遊戲?”
  燈籠搶著說,“脫衣服的遊戲~”
  高樹“噗”的笑了出來,問燈籠,“你有衣服嗎?”
  燈籠的眉毛一皺,生氣的說,“你才裸奔!”
  高樹好奇的看著燈籠,“難道你有衣服?”
  燈籠說,“當然有!”
  高戈突然喊了一聲,“燈籠。”
  不過燈籠已經光芒一暗,一張畫的很粗糙的臉出現在燈籠壁上,而裡面的火光卻躥了出來。
  它在高樹和高戈面前晃了晃,問高戈,“哥哥,你剛剛叫我?”
  高戈的表情收斂起來,沒有回答。
  高樹還是覺得很奇特,他問燈籠,“為什麼你平時是要躲在那個燈籠裡?你不就是一個鬼火嗎?”
  燈籠白了一眼高樹,沒有回答,直接跳到高戈的肩膀上蹲住了。
  高樹看著地面上靜靜放著的紙燈籠,若有所思的說,“難道那個東西是用來保護你的嗎?”
  燈籠沒有反駁。
  高戈始終沒說話,高樹笑笑的說,“肯定是哥你想出來的吧?哥你真聰明。”
  高戈眯了眯眼,他抬手在肩上一彈,燈籠“哎喲”一聲掉了下去。
  高戈攬住高樹的脖子,說,“弟弟~我們去睡覺吧~”
  高樹應了一聲,自然的抱起高戈離開了。
  被遺落在原地的燈籠無聲的順著他們離開的方向滾了滾,最後默默飄回了紙燈籠裡。 
作者有話要說:  

  ☆、夜歸人

  高樹和高戈面對面躺著。
  高戈半睜著眼,手輕柔的撫摸著高樹的胳膊。
  高樹發了會兒呆,對高戈說,“哥……”
  高戈應一聲。
  高樹說,“關之洲死了……”
  高戈說,“哦~”
  高樹說,“我親眼看見他死去的過程……”
  高戈問,“有什麼感覺?”
  高樹仔細的回憶了一下,說,“害怕。”
  高戈的嘴唇在高樹的脖子下方貼了貼,“那要是我死呢?你也怕嗎?”
  高樹摟住高戈,“哥……你不會死的。”
  高戈閉上眼睛,他有些無力的將手搭在高樹的腰上,輕聲說,“弟弟~……你對我真好……”
  高戈疑問的“嗯?”了一聲,“我對哥當然好。”
  高戈睡著之後,高樹腦子很清醒,一點睡意也沒有。
  他在想之前的事。
  他走在小巷子,碰見了小時候的高戈。
  高樹隱約覺得,那不是幻覺,而是真的。
  他能碰到小時候的高戈,這說明他參與到了過去裡。
  高樹又想起初中時碰到桃源城城主的事,如果城主和關之洲是一個人,那高樹碰見的那個,顯得成熟那個,也許就是因為高樹穿越到了過去呢?
  高樹胡思亂想著,他隱隱有些興奮。
  不過猜想只是猜想,他無法確認真相。
  關之洲死了,如果他能看見關之洲的鬼魂,也許就能明白自己的猜想對不對了。
  可是關之洲的鬼魂不知道去了哪裡。
  難道……回了桃源城?
  高樹閉上眼睛,他將懷裡的高戈往自己身邊帶了帶,然後就放空腦袋什麼也不想,希望趕快入睡。
  只要高樹想,他可以完全排空腦裡的思緒,並迅速入眠。
  明明睡著了,可是高樹卻在走路。
  他走在一片漆黑裡,走得心慌慌的。
  高樹想要回去,他不知道這裡是哪裡。
  他不停地走,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保持著一個方向,因為據說人在沒有任何方向辨識物的情況下,可能會失去方向感。
  高樹依然在走,他發覺周圍一點點變得明亮。
  很快四周顯現出景物來。
  高樹認出來這裡是高戈家的那條小巷子。
  耳裡聽到腳步聲,高樹回頭。
  一個老頭彎腰駝背的走著,他口裡叼著個煙嘴,吧嗒吧嗒的抽著,不時有煙霧在他嘴邊飄出來。
  他身後直僵僵的走著一個人,那個人的臉色卻不對,眼睛是渾濁的。
  那人的腿很直,背很直,胳膊彎曲的樣子卻像是折斷了一樣扳在身後。
  他的背上趴著小時候的高戈,穿得還是那件紅衣服,只是上面全是灰,蹭的髒兮兮的。
  老頭經過高樹的時候,看都沒看高樹一眼,只是沖他噴了一口煙。
  高樹被嗆得咳了幾聲,鼻端聞到老人身上一股怪味兒,他這才發現這老頭是青伯伯,當然,也可能是藍伯伯,因為老頭穿得衣服是黑色的,所以沒法分辨。
  和青伯伯不一樣的是,這老頭雖然看起來怪,但是他渾身的器官零件顯得腐朽破敗,不像高樹印象中的青伯伯那樣,直挺挺的立著。
  青伯伯一直走到高戈家,大門口當然沒有守門人,青伯伯直接推門進去了。
  高樹也想跟進去,可是大門關得死緊。
  高樹圍著圍牆,轉了很久。
  不知道為什麼,他也沒想要爬牆。
  結果轉著轉著,他就醒了。
  朦朧的晨光下,高戈的衣服披散著,他一步一步的踩著奇怪的步子,在屋子裡轉圈。
  高樹是過了一會兒才發現不正常,高戈竟然沒有一點聲音。
  木屐他穿著,腳上的鈴鐺也在,但是它們都啞了一樣一點聲音也沒有。
  高戈突然呵呵一笑,他猛地轉身看著床上的高樹,對他說,“弟弟~找到你啦~”
  結果剛說完,他的腿像是受到了重擊,一下子就倒了下去。
  高樹看著地面那紅色的一攤,走下床來到高戈身邊。
  高樹的手剛觸碰到高戈的肩膀,高戈就突然坐了起來。
  他緊緊地摟住高樹的脖子,把他壓在地上,寬大的衣服完全籠罩住高樹。
  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口說話,他說,“弟弟,你醒啦~……”
  高樹的手攏在高戈的身上,讓他坐起來,然後回身去拿衣服穿。
  高戈老實的坐在地上等著,高樹穿好之後就拉著高戈起來,“走吧,哥。”
  高戈被拽了起來,他腳腕上的鈴鐺又開始正常的發出叮鈴鈴的聲響。
  兩人一起吃飯,吃完後,高樹站起身。
  高戈若有所覺的抬起頭,“弟弟,你又要走了嗎?”
  高樹說,“呃……是啊,我回學校。”
  高戈將勺子放下,微抬著臉,“那過來吻別吧~”
  高樹有些難為情的四周看了看,不過空曠的屋子裡只有他們兩個人。
  高樹瞅了瞅他哥,他哥殷殷的等在那裡。
  高樹於是走了過去,捧住高戈的臉在他嘴唇上貼了一下。
  高戈的胳膊立馬纏繞上來,加深這個吻,同時腿也蹭著高樹的腿。
  高樹感覺到高戈幾乎要完全纏住自己了,他立刻拉開高戈的手,然後讓高戈坐好,對他說,“哥,我真的要走了。”
  高戈懶洋洋的應了一聲,收回腿,光著的腳伸進木屐裡。
  高樹看了高戈半天,忍不住在他的腦袋上拍了拍,然後就匆匆的走了。
  今天是週六,高樹沒課。
  他回到寢室,寢室裡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
  新室友習南不在,習南的上鋪關之洲死了,高樹的上鋪李城幾乎就沒在這裡睡過,一直住在本地的家裡。
  高樹坐在自己的床鋪上,盯著對面的床鋪。
  也不知看了有多久,門口傳來一聲響動。
  高樹猛地回神轉頭去看,習南顫抖著手將門推開,磕磕巴巴的說,“高高高高高高……樹、我我我我我……取東西……”
  高樹沖他微笑,“哦,你怎麼磕巴了?快進來啊。”
  習南縮著肩膀踮著腳進來,邊往自己的床鋪那裡靠,便瞄著高樹。
  他飛快的收拾自己的被褥,同時不忘對高樹說,“那個、我我我不住校寢了,我要走了,去我的一個哥們那裡住……”
  高樹“哦”一聲,說,“你早就應該住你哥們那裡,你膽子太小了。”
  習南抖著嗓子說,“是是是、是啊……”
  習南收拾的很快,剛要拖著行李箱離開,一陣手機鈴聲乍然響起,嚇得習南差點把手裡的東西撇了。
  他慌張的接著電話,同時還在往外走。
  高樹用腳勾住了習南的行李,習南緊張的看著高樹,都不敢接電話了。
  高樹說,“接完再出去吧,你看你現在也不方便。”
  習南僵硬的點了點頭,然後把手機舉起來,說,“喂、喂……”
  電話裡傳來一個男生的聲音,“還沒收拾好?用不用我去接你?”
  習南可憐巴巴的說,“真、真的嗎?那你來接我吧?”
  隱約聽見電話那端傳來車輛喇叭聲,然後是那個聲音說,“等著。”
  習南掛了電話,看著高樹的臉。
  高樹愣了愣,問,“怎麼了?”
  習南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高樹的腳。
  高樹低頭,發現自己還勾著人家的行李。
  高樹頓時不好意思的說,“對不起啊,我沒注意,你走吧,再見。”
  習南雞啄米式點頭,“嗯嗯,再見再見。”
  習南往外走的時候,高樹在他身後頗為感慨的說,“唉,這間寢室只剩我一個人了……”
  習南回頭瞅了高樹一眼,沒有吭聲,直接灰溜溜的離開了。
  高樹自己在寢室裡又呆了一會兒,起身鎖上門,去圖書館了。
  晚上的時候,高樹本來不打算去找高戈的,他想著一周去一次就行了。
  可是他還是溜達著來到了那條小巷子。
  高樹沒有急著走,而是來來回回的在小巷子裡轉。
  從這一頭走到那一頭,再折身返回來。
  高樹的眼前漸漸模糊,等再清晰的時候,他就站在了高戈家的院子裡。
  高樹發了一會兒愣,他四處掃視了一圈,最後順著響得很淩亂的鈴聲處去了。
  高樹趴在門外,點破窗戶紙往裡張望。
  屋子裡光線一點也不充足,只有一根蠟燭晃晃悠悠的燃著。
  高樹看了半天之後才適應光線。
  在一個方桌邊上,青伯伯嘴裡叼著煙,手上不停地搗鼓什麼。
  高樹順著他的手看過去,就看見小小的高戈光著身子躺在桌子上。
  青伯伯掐著高戈的腳腕,往上綁著幾根紅線,那些紅線上綴著很多鈴鐺,高戈每掙扎一下,它們就發出叮鈴鈴的聲音。
  高戈的腳不停亂蹬 ,但是上身卻死死地貼在桌子上。
  他瞪大著眼睛,嘴巴也是張的,可是沒有一點聲音發出來。
  青伯伯終於鬆開了高戈,他拿開煙嘴在桌子上磕了磕,然後就奔著門口走過來。
  高樹沒有躲,他把自己想像成一棵樹,矗立在窗邊的樹。
  青伯伯拉開門走出來,然後關上門,再然後目不斜視的離開。
  等到聽不到青伯伯的腳步聲了,高樹動了動脖子,重新往屋子裡望。
  屋子裡的高戈身子彎曲,然後艱難的坐起來。
  他摸了摸身下的桌子,試探著把腳探出去。
  結果他的腳剛一伸出去,鈴鐺就沒完沒了的響,同時一隻手狠狠地在高戈的腳背上打了一下。
  高戈猛地縮回腳,縮在桌子上不動了。
  屋子裡只有高戈一個人,可是邊上的椅子自己卻挪動起來,同時發出刺耳的摩擦地面的聲音。
  高戈惶恐的四處看,他聲音小小的問,“是誰?”
  “李伯伯……是你嗎?”
  沒人回答高戈,那張椅子嘩啦一聲,自己倒在地上了。
  高戈閉緊嘴,他往後挪了挪。
  但是剛動一下,他的背就僵硬了。
  有個東西支棱著戳在高戈的背上。
  明明之前是沒有的……
  是什麼?
  高戈的眼睛裡開始蓄起淚水,他豁出去的從桌子上跳下去,然後在地上邊摸邊爬。
  他腳一動,鈴鐺就響,鈴鐺一響,就會有東西像是聽見聲響一樣準確的打在高戈的腳上。
  高戈不動的話,就會有東西不停的撩撥在他光著的身上,那觸感很像頭髮……
  高戈在屋子裡摸瞎得轉了很久很久,他的表情已經麻木,最後只剩下機械的亂爬。
  高樹走到門邊,吱呀一聲推開門。
  月光被高樹放了進去,高樹在門前投下了一個巨大的影子。
  四肢著地的高戈仰起頭,面朝門口的方向。
  他們沉默了很久,高樹終於走了進去。
  高戈似乎是想往後退,但是他又停住了,就那麼等著高樹的靠近。
  高樹蹲在高戈的身前,他摸了摸高戈的臉,那裡冰涼一片。
  高樹抱住高戈,把他放進自己懷裡暖著。
  高戈老實的縮在高樹的懷裡,他的耳朵貼著高樹的心臟,睜著眼睛靜默著。
  很久之後,高樹感覺到高戈的身上暖和起來,他拉開高戈,心疼的叫了一聲“哥。”
  小高戈茫然的抬頭看著高樹,高樹在他的嘴唇上親了親,用那種帶著陽光味道的聲音說,“我的小哥哥。”
  高樹把高戈抱起來,放進椅子裡坐好。
  高樹四處看了半天,沒發現衣物,最後他一把扯下懸掛的簾子,把高戈圍起來。
  弄好這一切之後,他對高戈說,“哥,我走了。”
  說完他就站起身離開。
  但是高戈卻一把拉住了高樹的衣袖。
  高樹拿開高戈的手,摸了摸高戈的腦袋,對他說,“哥,你會好好的。”
  說完,高樹就毫不停留的走了。
  高樹將門闔上,隱約聽見裡面又響起淩亂的鈴鐺聲。
  高樹眨了眨眼,他又回到了那條小巷子。
  眼前沒有門,只有自己空蕩蕩的懸空的手。
  高樹抬頭看了看頭頂的月亮,它已經很圓了。
  明天,它會更圓,因為這個月的十六號又要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夜歸人

  第二天夜晚,高樹早早來到高戈家。
  高戈似乎心情很好,他眯眼笑著,想叫高樹帶他出去走走。
  但是高樹沒有同意,因為他怕他們出去後,依然會被那些鬼追回來。
  到時候高樹要是趕不回來的話,高戈就又要受苦了。
  當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門外響起躁動之聲。
  不一會兒,那群鬼就開始狠狠地拍門。
  高樹和高戈躲在屋子裡,他們待在床上眼睛對著門口。
  門並不是無堅不摧的,但是那群鬼卻一直沒有將門拍開。
  後半夜的時候,門外安靜下來。
  高樹本來打算和高戈睡一覺,但是門“轟隆”一聲,被踢開了。
  高樹一下子坐起來,將高戈擋在身後往外看。
  一襲黑衣的關之洲沖高樹微笑,“是我啊高樹,別緊張~”
  高樹有些驚訝的看著關之洲,他的笑容看起來有一點詭異,帶著點娘勁兒。
  關之洲一步步走過來,他伸手去夠高樹,按在他的肩膀上。
  關之洲的笑容全都消失,他面無表情,陰沉沉的說,“高樹……你為什麼要害我?”
  高樹往外拉關之洲的手,他不解的說,“你說什麼啊小關關……我怎麼會害你?”
  關之洲縮回手,半笑不笑的樣子擠在床邊坐了。
  他望瞭望高樹身後的高戈,沖他打了聲招呼,“嗨,還記得我嗎?”
  高戈想了半天,點點頭,“記得。”
  關之洲說,“你怎麼還沒殺了高樹?你都被他玩壞了。”
  高樹在一邊緊張的說,“你……你在說什麼?”
  關之洲卻突然轉移了話題,“你們看見我家薛銘沒?”
  高樹說,“薛銘?沒看見……”
  關之洲“哦”了一聲,“還以為他也被高戈吸引過來了呢,看來是沒有……”
  關之洲起身,捏著衣角拍了拍,然後對高戈說,“等你掛了那天歡迎來桃源城,我送你一座房子~”
  高戈乾巴巴的說了聲,“謝謝。”
  關之洲一笑,“不客氣,我謝過你一次,現在你還回來了。”
  高戈似乎想起了上次救關之洲的事,彎著唇角笑了笑。
  關之洲走之前,在高樹的腦門上點了點,說了聲,“災厄啊災厄~”然後就離開了。
  那之後,外面再沒有亂七八糟的動靜。
  高樹看了半天門口,確定不會有人進來後,拉著高戈躺下。
  高戈睜著眼睛沒動,他伸出手在高樹臉上摸了摸。
  高樹任由他摸,沒說話。
  過了會兒,高戈嘀咕了一聲,“一點也沒變……”
  然後他收回手,在高樹邊上躺下了。
  高樹也躺下來,他手在高戈的背上撫摸了一會兒,然後他迅速得入睡。
  耳邊仿佛聽見一個男人的呢喃,高戈費了半天勁,才從這一片混沌中掙扎出來。
  眼前的景物慢慢清晰,是一間破房子。
  房屋前,一個醉漢倒在雪地裡,嘴裡一聲聲喊著“兒子……兒子……”
  高樹收回視線,離開那個院子,拐進了小巷。
  他在小巷子裡走了很長時間,期間天曾黑了一下,然後又亮起來,感覺很像快進了的晝夜。
  不一會兒,就到了高戈家,或者說,應該是小時候的高戈家。
  高樹站在門口,大門自己緩緩打開。
  高戈往裡張望了一下,青伯伯坐在院子裡,一腿擱在另一隻腿上抽著煙。
  一邊的高戈看起來十二三歲的樣子,他圍著院子走圈,邊走邊撒著一堆堆黃色的符紙。
  高戈的腳上踩著一雙木屐,腳腕上系著一圈鈴鐺,不過那些東西都沒有發出聲響,高戈無聲無息的一圈一圈走著。
  高樹站定在原地,親眼看著高戈走過來,然後停在自己面前。
  高戈仿佛有什麼感應,他仰起頭,試探著叫了一聲,“弟弟?”
  高樹露出一個笑容,他彎身將高戈抱進懷裡轉了一個圈。
  高戈看起來很開心,他把腦袋埋在高樹的脖子裡,在那裡蹭了蹭。
  高樹抱著高戈走到青伯伯面前,青伯伯像是沒看見高樹一樣繼續吧嗒著抽煙。
  高樹直接抱著高戈往屋子裡走。
  剛經過青伯伯,就聽到身後大門傳來“砰砰”聲。
  高樹停下腳步回頭看,大門打開,沖進來一個連滾帶爬的青年。
  青年直接跪在青伯伯的腳下,涕泗橫流的說,“李伯,李伯……救救我,我爸死了……他一直纏著我……”
  說著,他還不停的回頭往外看。
  大門突然自己歪了一下,一個人半躺在大門口,口裡喚著,“兒子……兒子……爸好冷……”
  那個青年嚇壞了,緊緊地抱住青伯伯的腿。
  青伯伯將煙灰在石桌子上磕了磕,蒼老的聲音說,“昨晚你爸喝醉了,在院子被活活凍死。現在不找你才怪,你昨晚就沒聽見動靜?沒出去看一看?”
  高樹看了一眼大門口躺著的青紫色皮膚的人,他有印象,就是之前那個院子裡躺著的醉漢。
  高樹不再多看,抱著高戈往屋裡走。
  突然聽到身後青伯伯的聲音,“今晚是十六……”
  高樹不知道這句話是對誰說的,他沒管,只抱住高戈進了屋。
  高戈老老實實的趴在高樹的身上,高樹把高戈放在床上的時候,高戈就抓著高樹的袖子不鬆手。
  高樹於是也爬上床,告訴他,“我不走。”
  高戈露出笑容,鬆開手坐在床上,臉朝著高樹,仿佛是在打量著高樹。
  高樹說,“哥,你不睡一覺嗎?今晚就是十六了。”
  高戈搖頭,“沒事,有李伯在呢。”
  高樹點點頭,想到高戈看不見,他就又說了句,“那就好。”
  高戈拉住高樹,在他的臉上摸了摸,然後問,“你為什麼叫我哥?”
  高樹說,“你不知道嗎?”
  高戈搖頭,“不知道……”
  高樹就笑,“哥,我是高樹啊。”
  高戈一呆,“高樹?”
  高樹點頭,“是,我是你弟弟。”
  高戈又伸手摸高樹,把高樹渾身上下摸了個遍,最後喃喃自語的說,“怎麼可能……”
  高樹拉住高戈的手腳,對高戈說,“哥,你記不記得,小時候有一次咱媽不在家,我給你吃過一塊兒糖。”
  高戈仔細地想了想,最後搖頭說,“不記得……”
  高樹抱了抱高戈,“沒關係,那我再說一件事,嗯……我送你的紅衣服你還記得嗎?”
  高戈點頭,“我記得。”
  高樹說,“哥,我喜歡你穿紅色。”
  高戈問,“為什麼你不穿?”
  高樹說,“我喜歡穿藍色。”
  高戈問,“為什麼?”
  高樹想了想,回答,“不為什麼。”
  兩人安靜了一會兒,高戈的手拉住高樹的手腕搖了搖,說,“弟弟~弟弟~”
  高樹就應,“嗯,哥。”
  高戈露出笑容,他鑽進高樹的懷裡,悶悶的說,“弟弟……為什麼你好幾年都沒來看我?”
  高樹頓了頓,說,“我迷路了……”
  高戈問,“迷路?”
  高樹點頭,“我每次來找哥,都要找很久。”
  高戈歎口氣,說,“弟弟,我很想你……”
  高樹摸摸高戈的腦袋,“我也想你。”
  ……
  夜深之後,高樹起身,下床。
  還沒等離開,就被高戈一把拉住了。
  高戈問,“弟弟,你去哪?”
  高樹拿開高戈的手,說,“我去上廁所。”
  高戈說,“我也去。”
  高樹猶豫了一會兒,說,“好吧。”
  他抱起高戈,兩人出了門。
  門外,青伯伯擋在門口。
  高樹張了張口,想喊他一聲青伯伯,不過又覺得不對,就沒喊出口。
  青伯伯什麼也沒說,直接轉身離開了。
  高樹帶著高戈站在院子裡,仰頭看著月亮。
  高戈有些緊張的拉緊高樹,問,“弟弟,李伯走了嗎?我們不是要上廁所嗎?”
  高樹遲鈍的應了一聲,他眼睛看著的是對面那一群鬼。
  那些鬼面目猙獰,眼神兇惡的盯著高樹懷裡的高戈。
  高樹悄悄地往後退了一步,卻踩在什麼東西上。
  高樹猛地回頭,一個面目浮腫到發白的鬼狠狠地撞了高樹一下。
  高樹被撞得倒了下去,他懷裡的高戈一下子就被那些鬼拽走了。
  高戈驚慌的喊了一聲,“弟弟!”
  高樹一動不動的坐在原地看著。
  越來越多的鬼將高戈圍了起來,它們的手全都抓向高戈……
  一股煙味兒鑽進高樹的鼻子裡,高樹猛地抬起頭,就看到青伯伯抽著煙,眯眼看著被圍起來的高戈。
  高樹立刻問,“李伯,你為什麼不救我哥?”
  青伯伯抽了口煙,然後緩緩的吐出來。
  他的煙灰落了一塊兒在地上,他抬腳碾了碾,然後才開口說,“你為什麼不救你哥?”
  高樹的嘴唇抖了抖,他的眼睛漸漸有變紅變熱的趨勢,他說,“我……動不了……”
  青伯伯呵呵一笑,“是嗎?”
  說完,他轉身就離開了。
  高樹看了看青伯伯的背影,重新把視線落在前面慘烈的畫面上。
  高戈撕心裂肺的喊叫,他的手腳不斷地從那些鬼影中掙扎出來。
  他大喊,“弟弟!救救我!”
  喊了很久之後就開始喊“李伯!”
  可是沒有人救他,有的只是那些手腳,只是那些痛苦。
  天空上懸著的月亮滑動了一些,漸漸變得暗淡。
  那些鬼意猶未盡的慢慢退散,只留下高戈躺在那裡。
  高樹從始看到終。
  等所有的鬼都不見了,高樹走過去,抱起高戈。
  他輕輕地叫了一聲,“哥……”
  高戈動了動,他的眼睛一眨,就掉出來一顆淚。
  淚水出來的越多,他的表情反而變得越皺,直到最後,他大笑起來。
  他不停地笑,縮在高樹的懷裡笑個沒完。
  高樹緊張的看著高戈,一遍遍按壓他的手腳,問他,“哥,你怎麼了?哥……”
  高戈一把摟住高樹的脖子,在高樹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下去。
  高樹痛苦的縮緊身子,但是他沒有推開高戈。
  高戈的牙齒嵌進了高樹的肉裡,他幾乎想要狠狠地咬下來一塊兒肉。
  但是他沒有咬掉一塊兒肉下來,他鬆開嘴,兩手捧住高樹的臉,用一種不正常的語調笑著說,“弟弟~……我的好弟弟~…” 
作者有話要說:  

  ☆、夜歸人

  高樹心疼的摟住高戈,將他抱得緊緊地。
  高戈卻突然從他懷裡掙扎出來,他摸索到高樹的肩膀,然後掐住他的脖子,將嘴唇貼了上去。
  高樹睜大眼睛看著高戈,高戈閉著眼睛,用力的將舌頭伸進高樹的嘴裡。
  高樹兩腿伸直,坐在地面上。
  高戈跪在高樹並著的雙腿兩邊,舌頭在高樹的嘴裡探得深深的。
  高樹微微合攏嘴,輕輕地裹住高戈的舌頭。
  高戈的眼睫毛扇動了一下,然後就是更用力將舌頭衝刺進去。
  高樹的嘴張的時間太長,他忍不住吞咽了一下。
  高戈這時收回舌頭,在高樹的嘴唇上重重的咬了一口。
  高樹的嘴立刻見了血,鮮紅的血液凝成一個珠,點綴在高樹的嘴唇上。
  高戈露出一個恍惚的笑容,他準確的舔在高樹的嘴上,將那滴血珠吸進嘴裡。
  高戈的手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打顫,他似乎早就脫力了。
  他最後又叫了一聲“弟弟……”,就倒進了高樹的懷裡。
  高樹抱著高戈在原地坐了一會兒,這時天已經朦朧亮了,高樹能看見隱在晨光裡那漆黑的房檐。
  高樹動了動腿,抱著高戈站起來,送他進屋裡躺好。
  離開那座大院子的時候,高樹站在大門前,看著綿延到遠方的小巷子,突然笑了笑。
  小巷子盡頭被淹沒在一團霧裡,高樹毫不猶豫的走進了那團灰霧。
  灰霧裡只有高樹一個人,他表情刻板,唇角壓著,步子邁的一絲不苟,目標堅定的往前走。
  不一會兒,耳裡傳來清晰的“磕”“磕”得聲音,聽起來很像鑿著什麼。
  隨著景物的湧現,高樹的表情開始變得柔和,開始變得有生氣。
  高樹站住腳步的時候,就看到一個人背對著他,一鍬一鍬的銼著一個土堆。
  高樹的目光忍不住往下,落在那個人的腳上。
  那個人沒穿鞋,兩隻腳上全是泥,隱約還能看見皮膚上皸裂的痕跡。
  腳腕上,拴著一根細繩,細繩底端綴著一個牌子,看起來很像商標。
  高樹愣愣的盯視著那個“商標”盯了很久,突然他忍不住問那個人,“你腳上……是什麼?”
  那個忙碌的人背影一頓,他緩緩地低頭,看了一眼“商標”上的字,然後他的鍬從手中滑落,他一下子就倒在地面上不動了。
  高樹看著那人的臉,後怕的往後退了一步。
  原來那個人根本不是人,看他臉色灰敗的程度,似乎是死去很多天了。
  他的眉毛上還沾著一層白色的冰碴,不仔細看就像一圈白眉毛。
  高樹不再逗留,拔腿就離開了這個人。
  匆匆離開的時候,高樹腦子裡想起了一個曾經聽說過的傳說。
  大意就是說,有些人死後,可能會因為有什麼未完成的心願而重新爬起來。
  不過那時候他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他會執著的去做自己的心願。
  但是一旦被人發現,並且告訴他他已經死了,他就會立刻倒下去,徹底沒有聲息。
  高樹想,也許這個傳說是真的。
  那麼,剛剛那個人……是為了什麼心願呢?
  可惜,高樹不可能知道了。
  不過,高樹也不是很在意,因為他到達了目的地。
  還是那座熟悉的院子,只是不知道現在的時期是什麼時候。
  高樹來到高戈家,發現大門敞開著。
  高樹直接走了進去,整個院子冷冷清清,一點人氣也沒有。
  高樹來到高戈所住的那間屋子,高戈不在。
  高樹繼續尋找,翻遍了所有的屋子才在一個角落的房間裡發現高戈。
  那個房間裡光線非常昏暗,高戈坐在床前的凳子上,床上躺著青伯伯。
  “吱呀”一聲,高樹推開了門。
  高樹走過去,站在高戈的背後。
  高戈手裡抱著兩把黑傘,床上青伯伯雙目緊閉,鼻眼都歪斜著。
  隱隱的,高樹似乎還聞到了一股臭味兒。
  高戈的背挺得很直,就那麼不發一言的幹坐著。
  高樹仔細的看了看高戈,發現他現在大概是十七八歲的樣子。
  高樹喊了一聲,“哥……”
  高戈恍若未覺,神情呆滯,只知道緊緊地摟住那兩把傘。
  高樹壓抑住傷痛的語調,對高戈低聲說,“哥……他已經死了。”
  高戈渾身顫了一下,然後他似乎是想縮起來一樣,彎下了腰。
  高樹看著縮成一團的高戈,又看看床上那個樹拽了衣服邊走邊穿的離開屋子。
  出了屋,關好門,高樹馬不停蹄的奔大門外而去。
  大門緊閉之後,高樹松了口氣,一頭沖進了大霧裡。
  這一回高樹沒有穿越,而是回到了現在。
  他睜開眼睛的時候,高戈就躺在他的身邊,一下一下順毛一樣摸著高樹。
  像是知道高樹醒了一樣,高戈的手停下,在高樹耳邊說,“弟弟~……你醒啦~……”
  高樹“嗯”一聲。
  高戈坐起來,扯了衣服罩在身上,然後雙手搭在高樹的手腕上,說,“那起來吧弟弟~你上學要遲到了~”
  高樹回了下神,他幾乎都要忘記自己還是個大學生,還需要上學了。
  他立馬爬起來,快速的穿衣,然後跳下床。
  高戈無聲無息的跟在他身後,他們一起坐在桌前吃飯。
  高樹吃飯吃得很快,高戈則慢條斯理的一勺一勺舀著。
  高樹吃完之後沖他哥打了聲招呼,然後就風風火火的離開了。
  屋子裡高戈一個人坐在桌前,他的勺子將碗裡的東西舀起又舀起,卻再沒有送進口裡。
  最後他將勺子放下,走到那張空蕩蕩的躺椅邊上,然後爬了上去。
  躺椅輕柔的搖晃在陰森冷清的大宅子裡,而外面陽光正媚。
  陽光下,高樹腦門上微汗的奔跑在去校園的路上…… 
作者有話要說:  

  ☆、夜歸人

  高樹又泡在了圖書館。
  他挑了個靠近窗戶的位置,將書攤開在桌子上,然後就認真的讀了起來。
  他翻開的書是佛洛德心理學。
  高樹面無表情的將整本書從頭看到尾,然後他合上書,趴在了上面。
  午後的陽光穿過窗玻璃探了進來,溫柔的覆蓋在高樹的身上。
  高樹在心裡默數三,二,一……然後拋除雜念,睡了過去。
  高樹知道自己又來到了過去,街邊的房屋漆黑一片,就連月光也照不透。
  高樹側耳傾聽,他聽見熟悉的鈴鐺之聲。
  高樹皺了皺眉,有些擔憂的看了看前方,然後就快步跑了過去。
  拐過一個彎,一抹大紅色映入眼裡。
  高戈手裡握著一把刀,死神一樣收割著所碰見的一切生物。
  那些鬼無聲的、瘋狂的逃竄,但是都會被高戈追上,然後一刀將那鬼豁開,直接開腸破肚。
  一切都是無聲的,屠殺也是無聲的。
  那些鬼表情悲戚,但是他們逃不過被殺的命運。
  高戈仿佛是在跳一場舞,他的腳步輕靈的旋轉,鈴鐺配合的發出叮鈴之聲,每一聲落下,都有一具屍體倒下。
  高樹看得入了神,和對面遙遙站著的青伯伯一樣,無聲的觀看著一個人屠殺的戰場。
  高戈終於殺光了所有的鬼,他的刀子上沒有血,被他倒提在身側。
  高戈緩緩地走了過來,他的臉看起來很嫩,身影也不夠高大,但是卻氣勢迫人。
  眼前的高戈大概是九、十歲的樣子,他雖然穿著木屐,但是卻踩著無聲的腳步,一點點接近過來。
  高樹一瞬間仿佛被什麼壓迫住,根本就動不了,甚至他的神思都有些恍惚,昏沉沉的想要睡去一樣。
  高戈走得更近了,他一直站到高樹的面前,然後緩緩地舉起了手中的刀。
  遠處的青伯伯什麼也不說,就靜靜地看。
  高樹心裡有些慌張,他費力的開了口,“哥……”
  高戈的動作一頓,他歪著頭,似乎有些不解的看著高樹。
  高樹身上的鉗制一下子就沒了,他看著眼前的高戈,胸中湧起一股奇怪的情緒。
  他總覺得……高戈看起來非常美好。
  他渾身散發出的那種陰沉的肅殺之氣,他那帶著點迷茫但是又靜默的臉龐,都讓高樹的心跳加快。
  他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高戈沒有後退。
  高樹捧住比自己矮了很多的高戈的臉,顫抖著吻了下去。
  高戈的腳步淩亂的後退了一下,鈴鐺發出不安的聲音。
  高樹加深這個吻,幾乎想要吞噬高戈一樣,纏繞他的舌頭。
  高戈的手在高樹的身上滑動,然後轉移到高樹的臉上,輕放在那裡。
  等高樹停下來的時候,高戈就不停的摸著高樹的臉,他臉色紅紅的說,“你……是那天溫暖我的那個人。”
  高樹的腦子反應了一下,根據現在高戈的年齡,猜測到高戈說得可能是在孤兒院門口那次,那些鬼捉弄完高戈之後,高樹走過去抱過他。
  高樹於是點頭,說,“對,是我。”
  小高戈沒有說話,他直接撲過來,摟住高樹的脖子。
  高樹抱起高戈,才發現青伯伯已經不見了。
  高樹於是抱著高戈順著大路往前走。
  高戈腦袋趴在高樹的肩膀上,他小聲的問,“你為什麼親我?”
  高樹笑,“因為我喜歡你啊。”
  過了會兒,高戈才小小的“哦”了一聲。
  高戈舔了舔嘴唇,總覺得耳朵有些燒。
  高樹問高戈,“剛剛你在做什麼?”
  高戈老實的回答,“在練習。”
  高樹問,“什麼練習?”
  高戈手裡拎著刀子,在高樹背後無聊的晃了晃,“李伯說他不可能永遠照顧我,所以教我怎麼殺鬼,怎麼驅使鬼來養活我。”
  高樹“哦”了一聲,問,“那你學得怎麼樣了?”
  高戈抿著唇偷偷地笑了笑,但是語調依然一本正經的說,“李伯說我學得很快,雖然我看不見,但是我更靈敏,更容易控制鬼。”
  高樹突然問,“李伯沒說你的眼睛怎麼回事嗎?”
  高戈的下巴在高樹的脖子裡埋了埋,然後小聲說,“李伯說,是我自作自受……”
  高樹,“自作自受?”
  高戈點了點頭,“我小時候,好像是看過一個蠱。那個蠱我看過後就忘了,但是我的潛意識記得,並且分裂出來,誘拐我按那個蠱去做。蠱成了,我就瞎了,再也不可能恢復了。”
  高樹問,“那個蠱有什麼用?”
  高戈用力的想了想,“記不清了,好像就是能提升五感,但是代價是失去視力……說來說去,本質上沒變,我用視力換了其他方面的靈敏。”
  高樹點點頭。
  又走了一會兒,高樹問,“你後悔嗎?”
  高戈沉默了一下,最後說,“後悔也晚了……”
  高樹送高戈回到家,陪著他入睡。
  高戈問,“你以後都會陪著我嗎?”
  高樹笑著摸摸他的頭,突然正經的說,“不行啊……”
  高戈抬起小腦袋問他,“為什麼?”
  高樹繼續正經,“我的時間應該留給老婆,不能給你~”
  高戈抿了抿嘴唇,嚴肅的問高樹,“那我做你的老婆呢?”
  高樹一瞬間笑了出來,他忍不住在高戈的嘴角上親了親,說,“哥……你是我哥。”
  高戈的臉還是朝著高樹的方向。
  高樹將高戈壓下去,為他蓋好被子,“睡吧,很晚了。”
  高戈閉上眼睛,他問,“我醒來後你還在嗎?”
  高樹誠實的說,“不在了,但是我還會來找你。”
  高戈沒有說話,似乎睡去了。
  又過了一會兒,高樹起身,拉開門離開。
  屋子裡,原本閉眼的高戈重新睜開眼睛。
  他伸出手在自己眼前揮了揮,然後又重新把手放下去,這一回真的老實的閉眼睡覺了。
  高樹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上五點左右了。
  他將書送回書架,去食堂吃飯。
  吃過飯,高樹也沒有回寢,而是在校園裡亂走著。
  路過知心樓的時候,竟然碰見習南和另一個男生搭伴走出來。
  高樹微笑著沖習南揮揮手,說,“好久不見啊~”
  習南似乎被嚇了一跳,等看清高樹之後,立馬回應說,“啊啊……是啊,好久不見了。”
  高樹看了看習南似乎緊張的神色,突然開玩笑的說,“習南啊,你是怎麼了?為什麼我總覺得你好像很怕我?”
  習南磕巴的說,“啊?有……有嗎?”
  高樹突然回頭看了一眼,然後重新對習南說,“是不是我身後跟著什麼人?”
  習南簡直快被嚇尿了,他說,“什、什麼人啊?”
  習南旁邊的那個男生突然面色不善的開了口,他對高樹說,“你有毛病吧你?”
  高樹尷尬的笑了一下,小聲嘀咕,“你們真是太不幽默了……”
  那個男生攬住習南的肩膀,直接丟下一句,“走了。”
  高樹看了看他們的背影,他腦海裡一下子就和一個畫面重合了。
  似乎是小學五年級的時候?
  班級裡有一對兒男生總被大家開玩笑來著。
  瘦小的那個好像是叫……席慧南。•
  仔細想一想,好像習南和席慧南挺像的。
  難道是改名了?
  高樹想起席慧南,難免會聯想到不愉快的小學時光。
  他上小學的時候,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而那段時間高敏不知道發了什麼瘋,總是給高樹買裙子。
  而且不給他剪頭,高樹頭髮長了,她就幫他梳起來。
  高樹起初並沒怎麼在意,甚至高敏讓他穿裙子也當好玩穿了。
  但是在學校他過得就不太好。
  很多同學都把他當女生,但是卻看見他進男廁所,而且老師也表示他是男生。
  明白過來後,很多人就笑高樹,說他不男不女,說他是人妖。
  高樹也生氣,他回家之後把那些裙子都撇到高敏面前,並且自己拿剪子把頭髮剪了。
  高敏抱著高樹,說寶貝為什麼發脾氣。
  高樹就質問高敏,為什麼拿他當女孩?說同學都笑他。
  高敏就沉默下來,她誘哄著高樹說,女孩不好嗎?
  高樹說自己是男孩,以後不許給他買裙子。
  高敏說好。
  但是有一天深夜,高樹突然冷醒了。
  他一睜眼,就看見高敏手裡拿著一個眉筆,對著高樹的臉沉思著什麼。
  高樹一低頭,發現自己身上又穿著一條連衣裙。
  他頓時跳起來,和高敏大鬧。
  高敏完全不理會高樹,等高樹把裙子脫下來,狠狠地抹掉臉上的亂七八糟,高敏就走了。
  高樹感覺高敏不對勁兒,他那一陣子每天上學都懨懨的,沒什麼精神。
  有些同學見高樹蔫蔫的縮在角落,他們平時就暗恨高樹學習成績好,這一回就想借機找他茬。
  結果有一天他們把高樹堵在了巷子裡,呼啦一下就圍了上來。
  高樹抱著頭縮起來,他們打他他都悶不吭聲的受著。
  等他們打累了,叫駡著想要離開。
  高樹一下子抬起身,將手裡的小刀插.進了那個領頭的小孩腿上。
  大家全都慌了,高樹爬起來,緊緊盯著那條流血的小腿,慢慢地露出了一個笑容。
  那些小孩感到很驚悚,攙扶著受傷的小孩就跑了。
  第二天,高樹被找家長。
  高樹在辦公室被狠狠地罵了一頓,高敏似乎很生氣,她一巴掌打在高樹的腦袋上,說他太粗魯,像個野孩子。
  高樹不知道高敏是怎麼了,她明明以前很疼高樹的。
  但是從那以後,高樹再也沒有動過武器傷人,可是他卻越來越陰陽怪氣起來。
  班級的同學雖然很佩服他成績好,但是都不和他玩。
  而他有時候又任性的自言自語,就更被大家認為是神經病了。
  高樹那時的前桌就是席慧南。
  席慧南和高樹一樣都是被孤立的倒楣蛋,而他膽子很小,每次坐在前面都是戰戰兢兢的。
  有一次高樹就拍他,問他相不相信這個世界有鬼。
  席慧南沒回答,他直接就被嚇哭了。
  因為嚇到了席慧南,高樹又被狠狠的批了一頓。
  再後來,席慧南轉學,高樹的前桌沒有人,因為沒人敢把後背露在高樹面前。
  就連高樹的同桌也是劃著一條三八線,明明是個看起來又黑又壯的小胖子,在高樹面前卻總是縮著。
  高樹的小學過得很不愉快,因為他沒朋友。
  小學畢業的時候,有一天晚上,高樹尿急醒來,就看到高敏舉著一把剪子站在床前。
  高樹抖著嗓子喊了一聲,“媽,你要幹什麼?”
  高敏神情恍惚的說,“高家從來都是生女孩,怎麼會生男孩呢?寶貝,你肯定也是女孩,姥姥和我都說了,咱們高家傳女不傳男,姥姥說不能斷後,她挑中了你……”
  高樹大喊一聲,“媽!你醒醒!你到底在說什麼?”
  高敏閉緊嘴,舉著剪子就沖了過來。
  她壓住高樹,將他的褲子都脫了下來。
  高樹嚇壞了,他狠狠的踢在高敏的臉上,撕心裂肺的喊了一聲“媽!”
  高敏像是一下子醒過來一樣,她看了一眼手裡的剪子,然後一把就將剪子扔了。
  她哭著抱住高樹,不停地說對不起……
  那之後,高敏失常的越來越頻繁。
  她平時看起來沒事人一樣,也不再對高樹說女孩更好了,但是她還是有意無意的買一些女孩用的東西。
  高樹感覺很壓抑,他和他交的一個鬼朋友訴苦。
  那個鬼朋友也是一個小孩,是在高樹幼稚園的時候就認識的。
  那個鬼朋友總是不說話,總是默默的跟著高樹,高樹說什麼,那個鬼朋友就聽什麼。
  鬼朋友還帶著高樹出去玩,有一次甚至逛了一次鬼市,高樹差點迷失在裡面出不來。
  還是他甩開鬼朋友的手,拼命的往回跑才跑了出來。
  高樹依然拿鬼朋友當朋友,但是他不再跟著鬼朋友出去了。
  再再後來,高樹上初中,鬼朋友不見了。
  高樹沒有人可以訴苦,他漸漸也什麼都不想往外說。
  因為他發現他對同齡人說的話他們都不能理解。
  比如高樹會看著瀕死的動物說,它們很美,他很想看。
  同齡人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高樹,而且離他遠遠的。
  高樹越長越大,明白的也越來越多。
  他知道自己的很多心理是不對的,所以不能說出來嚇人,於是他就不再說出來了。
  初中是一個轉變的期間,高樹越來越活潑,越來越光明起來。
  等他上高中的時候,他已經是一個陽光大男孩了。
  高樹從來沒覺得自己在偽裝,他覺得他只是長大了,他很明事理,大家公認的某些道德倫理高樹雖然不贊同,不過他任由自己被同化著。
  其實認真想想,一切都沒什麼,高樹自己也沒有自己的道德標準,他只是一切隨心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夜歸人

  當夜,高樹借著夜色,走在小巷裡。
  高樹一直在想,穿越的契機以及穿越的時間點該怎麼控制,可是他想不出。
  他只知道,最近頻繁的進入過去,一個是通過睡覺,一個就是不停的晃蕩在這條小巷子裡。
  高樹有些擔心,他怕哪一天,他突然就穿不過去了。
  如果穿不過去……那就意味著見不到小時候的高戈了。
  高樹真得很想多穿幾次,多陪陪過去的高戈。
  夜更深了,黑色更濃了。
  高樹走進一團漆黑裡。
  高戈家的院子陰沉沉的蹲伏在巷子邊,巷子盡頭,緩緩出現一個身影。
  高樹慢慢來到高戈家,他推開了虛掩的大門。
  熟門熟路的來到高戈的屋子,十九歲的高戈正在沉睡。
  高樹在高戈身上拍了拍,高戈突然睜開了眼睛。
  他摸到高樹的手,問,“弟弟,是你嗎?”
  高樹應,“嗯,是我。”
  高戈坐了起來,似乎是不敢相信的在高樹的臉上摸了摸,然後就撲了過來,“你來了~……”
  高樹抱住高戈,“哥,我帶你出去玩吧。”
  高戈問,“去哪~?”
  高樹說,“出去走走,帶你去河邊。”
  高戈點點頭。
  高樹領著高戈,離開大院,一直走了很遠很遠。
  高戈耳裡漸漸聽見流水的聲音,他抓緊了高樹的手。
  夜間的河邊,草叢中都是水,摸著冰涼一片。
  高樹放下手裡的小凳子,讓高戈坐下,然後自己蹲在一邊。
  高戈側耳聽著河水嘩啦啦的聲音,聽得很認真。
  過了會兒,高樹問,“哥,你冷嗎?”
  高戈搖了搖頭。
  高樹抬身,將高戈抱起來,自己坐在凳子上,然後把高戈放在懷裡。
  高戈的臉埋著,他輕輕地呼吸著獨屬於夜間的空氣。
  河水催眠一樣流向遠方,高戈晃了晃腳,說,“弟弟,你給我唱歌聽吧~?”
  高樹苦笑,“我不會唱歌。”
  高戈露出一個笑容,“那我給你唱歌~”
  高樹點頭,“唱吧,我聽著。”
  高戈的腳輕輕搖晃,他開始小聲的唱:
  “假如我是一朵花……”
  “盛放在太陽下……”
  “雲團雪白,天空蔚藍……”
  “我聽見風聲……”
  “我看見滑翔的雄鷹……”
  “不用去觸碰……”
  “不用仔細的傾聽……”
  “它們出現,我能看見……”
  “多麼美麗的輪廓啊……”
  “我是一朵花……”
  “不言不語,盛放著的花……”
  ……
  高戈反反復複的唱了很多遍,唱得高樹的眼睛有些發熱。
  他將嘴唇在高戈的臉上碰了碰,然後就起身,將高戈放在凳子上坐好。
  高戈扭頭問,“弟弟,你要去哪?”
  高樹笑,“你在這裡等著,一會兒我就回來。”
  高戈點點頭。
  高樹走遠了。
  高樹其實沒走多遠,他在小坡頂就站住腳步,低頭凝視著坡底的高戈。
  夜風變大了,冷冷的吹在高樹的身上,仿佛是在催促他快點下去,高戈等得要著急了。
  可是高樹沒動,他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個稻草人。
  不能說話,不能動的稻草人。
  他看著不遠處靜成一團黑影的高戈,心裡滿滿都是難過,可是他不能見他。
  天空上的月亮下滑一些,高戈始終直著背,面朝河面坐著。
  後來天色漸明,河水的聲音似乎都變小了一些。
  高戈動了動僵直的身子,他開始搖晃。
  似乎心情很愉快,高戈邊晃著身子邊哼起歌。
  高樹聽到模糊的聲音,那個聲音在唱:
  “假如我是一朵花……”
  “搖晃在夜色下……”
  “我聽著河水嘩啦……”
  “我搖晃著身軀啊……”
  “我等著他……”
  “等他帶我回家……”
  ……
  歌聲息了,高戈不動了。
  又靜默了一會兒,高戈摸著小凳子站起來,將凳子提在手裡。
  他一步一步漫無目的的走,睜大的眼睛仿佛是在辨別方向。
  突然一抹明黃從他眼前飄過。
  可是高戈完全視而不見,直直的往前沖。
  那抹火光仿佛是不甘心,它又飄在高戈眼前,擋住高戈的路。
  可是高戈直接就沖了過來,那火光撞在了高戈的臉上。
  火光“哎喲”一聲,尖叫道,“你怎麼撞人?!”
  高戈停下腳步,面無表情的面朝火光。
  火光圍著高戈轉了轉,然後戲謔的說,“哦~原來是瞎子啊~”
  高戈偏了偏臉,“你看到我弟弟了嗎?”
  火光哼唧了一聲,“什麼弟弟?沒看見沒看見,這裡只有我和你~”
  高戈沒再搭理他,直接往前走。
  那團火光突然在他身後喊,“哥哥~”
  高戈的腳步一頓,繼續走。
  火光覺得好玩,開始沒完沒了的喊,“哥哥~哥哥~”
  高戈猛地停下腳步,一把攥住火光,直接就要把它掐滅。
  火光嚇壞了,更加拼命的尖叫,“哥哥不要!哥哥放開我!”
  高戈的眼睛眨了一下,緩緩放開了火光。
  高戈像是忘記了之前的不愉快,用一種甜膩的嗓音說,“帶路吧,送我回家~”
  火光扭了扭,“我才不知道你家……”
  高戈的臉又沉下來,他抓住那團火光作勢往河裡拋。
  火光頓時屈服了,哭哭唧唧的說,“帶就帶……哥哥快放開我……”
  高戈鬆開它,它一邊在前面飄,一邊不停地說話,“哥哥你養我吧~”
  “哥哥你眼睛好看,我喜歡你~”
  “哥哥我可以照顧你~”
  “哥哥我是被別人拋棄的……”
  ……
  每一句都帶一個哥哥。
  他們走遠後,高樹挪動了一下腳,他換個方向離開了。
  河流聲漸漸變得遙遠,不一會兒,高樹就從過去裡掙脫出來,回到了高戈家的小巷子裡。
  燈籠的小爪子揮舞著,看見高樹就飄過來,“哥哥在等你,你來了就趕緊進來。”
  說完燈籠就率先進了大門。
  高樹無聲的跟了進去,穿過院子,步入大廳。
  大廳裡點著一支燭,高戈在燭光下垂著眼睛,手裡撫摸著兩把傘。
  高樹走到高戈身邊,高戈抬起臉,沖高樹笑,“弟弟,我帶你去玩吧?”
  高樹問,“去哪?”
  高戈的嘴角含笑,“過去。”
  高樹一愣,“過去?”
  高戈打開那把黑傘,青伯伯從裡面飄了出來,站在他們面前。
  高戈又打開另外一把傘,藍伯伯也飄了出來,站在青伯伯旁邊。
  高戈手伸向那支蠟燭,燭光一顫,就奔著高戈的手飄了過來。
  高戈捏住燭光,在傘尖處點燃了。
  旁邊的燈籠突然開始“吧嗒吧嗒”的掉眼淚,它嘴裡喊著,“哥哥,你帶我去吧,我也是你弟弟……”
  高戈的嘴角還是彎著,他柔聲說,“你不是~……”
  燈籠繼續哭,沒有反駁,就那麼眼巴巴的看著他們。
  兩把傘都被燒光了,青伯伯和藍伯伯的身影虛晃了一下,然後融合為一體。
  高戈拉過高樹的手,雙手環繞著摟緊高樹的腰。
  高樹一直盯著融合的青伯伯和藍伯伯。
  不一會兒,他們的身影變成一個人,並且這個人的臉以可見的速度年輕著,漸漸變成五十多歲,四十多歲,三十多歲,二十多歲……
  高樹一下子愣住了,定定的看著二十多歲的青伯伯。
  燈籠也停止了抽噎,它驚訝的看著青伯伯。
  青伯伯繼續年輕著,十多歲,五、六歲,最後是一個嬰兒,一個點。
  點發出白光,直接就將高戈和高樹吞噬了。
  直到高戈和高樹的身影消失,燈籠才大夢初醒一樣大喊了一聲,“哥哥!”
  可是他們已經不見了。
  燈籠焦急的在原地轉了好幾個圈,它喃喃自語,“李伯……怎麼和高樹長得一樣?”
  “哥……剛剛那個青伯伯……”
  “怎麼了弟弟?”
  “他是誰?”
  “不知道啊~……是他收養我的。”
  “你不能……算出來嗎?”
  “他是我師傅,我算不了他……”
  “那,咱們現在是去哪?”
  “過去。”
  “過去?”
  “弟弟,李伯可以穿越時間。”
  “你怎麼……知道?”
  “算出來的。”
  “你不是說算不了嗎?”
  “有些不能算,有些能。”
  “那咱們為什麼要去過去?”
  “因為我要解脫。”
  “解脫……什麼?”
  “弟弟,為什麼我一直沒死?”
  “哥,為什麼你想死?”
  “因為疼,因為累。”
  “哥……”
  “弟弟……”
  “嗯?”
  “陪著我長大的那個,是你嗎?”
  “……是我,哥。”
  “那你為什麼不救我?為什麼總是拋下我?”
  “因為……哥你不會死的。”
  “你怎麼知道我不會死?”
  “因為……”
  “弟弟,你也能穿越時間對不對?小時候我看見的那個,就是現在的你……”
  “……”
  “我也算不了你,弟弟,你說是為什麼?”
  “我……不知道。”
  高戈突然笑了,“因為現在的我活著,所以你知道在過去無論你怎麼做我都不會死,是不是?”
  “……”
  “弟弟,為什麼……”
  眼前一亮,高樹抬頭,藍天如幕布,將整個天地都罩住。
  白雲一片片的悠閒的飄著,不時有飛鳥在空中滑翔而過……
  高樹呆呆的說,“哥……我們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高家村

  高樹和高戈在田野裡走了很久。
  田野裡到處都是玉米的短茬,打眼望去,視野裡光禿禿一片。
  不過正是這樣,高樹能清楚的看見不遠處的那個小村落。
  高樹攙著高戈,田壟裡實在是不好走,高戈走得磕磕絆絆的。
  過了會兒,高戈停了下來。
  高樹扭頭看高戈,“怎麼了哥?”
  高戈鬆開高樹的手,順著高樹的胳膊一直摸到肩膀,然後就爬了上去,“弟弟,背我~”
  高樹彎身,攬住高戈纏上來的腿,儘量挑著好踩的地方走。
  終於到達大路的時候,高樹累得直接坐在了地上。
  把高戈從背上放下來,高戈的手還攬著高樹的脖子。
  高戈問,“弟弟,你累嗎?”
  高樹喘了口氣,“還行。”
  高戈的手在高樹脖子上撫摸了一下,然後對準高樹的臉就親了過來。
  他的嘴唇蹭在高樹的下巴上,緩緩的往上,在高樹的嘴唇上貼了貼。
  然後蹭著高樹的嘴唇問,“弟弟,還累嗎?”
  高樹忍不住笑出來,他伸出舌頭在高戈的嘴唇上舔了舔,“不累了哥。”
  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你們在做什麼?”
  高樹扭頭。
  一個看起來黑秋秋的小男孩穿著背心褲衩,手裡拿著一個小棍,指著他們。
  高樹沖他笑了笑,說,“我們沒做什麼,小朋友你家住這裡嗎?”
  那個小男孩的眼睛斜了斜,突然蹲下撿起一個石子,用力的拋過來,同時嘴裡喊,“變態!兩個男人做羞羞的事!砸死你們!”
  石子砸過來,高樹下意識躲了一下,結果那石子就直接砸到了高戈的腿。
  高樹頓時有些生氣,他直接走過去要揪住那個小孩,但是小孩一見苗頭不對,撒丫子就跑遠了。
  高樹想追,可是高戈還在原地站著,他只好住腳,回身去看高戈,“哥,你沒事吧?”
  高戈有些怔愣的站在原地,他說,“弟弟……我感覺不到了。”
  高樹,“什麼感覺不到?”
  高戈握住高樹的手,“我竟然沒躲開那個石子……”
  高戈突然一笑,“完啦,我會的都失去效用了……”
  高樹牽著高戈的手順著大路走,“別擔心哥,你沒事的,有我在呢。”
  高戈沒有應聲,他只是無聲的笑了笑。
  高戈說,來到這裡就能揭開謎底了,也許就能知道為什麼每個月十六號,那些鬼都跟惡狗撲食一樣纏著高戈。
  如果知道了,也許就再也不用受苦了。
  所以高樹就陪著他來到村長家,請求能不能在哪裡借宿一下。
  村長是一個老頭子,他打開門將高樹和高戈迎進去,看到高戈的眼睛也沒有多驚訝,只是交代了些村裡的忌諱,然後就讓他孫子阿加帶著兩人借住在高老太太家。
  高老太太獨居,屋子大,高樹去了後正好幫著做些家務。
  阿加是個看起來很嚴肅的小孩,不笑也不說話,就悶聲在前面帶路。
  高樹想起村長說得忌諱,就問阿加,“阿加,為什麼村裡的人晚上都要待在屋子裡?出去會有什麼後果?”
  阿加像是沒聽見,但是高樹發現他的步子邁得更快了。
  高樹又說,“阿加,你慢一點,我哥哥看不見,走路不方便……”
  阿加還是沒理會,在前面走得步子都不打彎的。
  一旁的高戈突然開口說,“也許他不會說話呢……”
  高樹“啊?”了一聲,他再看一眼阿加,發現阿加還是無動於衷的。
  他們繞著村裡的窄胡同轉了很久,阿加才在一個土房前停下。
  土房的窗戶有兩扇,看起來是東西屋。
  東面那個窗戶打開著,那種窗戶是上下開得,窗扇像屋簷一樣支楞出來。
  窗戶旁邊橫著一個熏得發黑的煙囪,裡面源源不斷的冒著黑煙。
  阿加走到木門前,在門上用力的敲了三聲,然後就跑開了。
  高樹看著阿加跑開得身影,鬼使神差的跟了過去。
  轉過房子的土牆,小道上卻沒有阿加的身影,只有一隻棕黃的土狗快速的跑出去。
  高樹回來的時候,發現高戈已經不見了。
  他嚇了一跳,連忙奔到門口。
  門半掩著,高樹拉開門,走了進去。
  屋裡很黑,高樹把著門,試圖讓外面的光亮多照進來一些。
  過了會兒,高樹就看清了裡面的情況。
  這裡似乎是廚房,進門兩邊是巨大的鍋,發黃的鍋蓋就豎在鍋後的牆上,像一面銅鏡。
  高樹直接往裡走,順著東屋的門進去。
  高戈坐在炕上,手裡一寸寸的摸著一枚戒指。
  他對面靠牆處,一個老太太盤腿坐著,她面前是一個煙絲盒,她此時正在往一張長條形的、頂端是粉色的白紙裡放著煙絲,然後一點點的卷成一個細條,用舌頭一抿,紙就纏繞著沾上了。
  高樹進來,老太太仿佛沒看見,劃了根火柴,點著煙就抽了起來。
  高樹看了會兒,開口喊了聲,“高奶奶好。”
  老太太的眼睛本來就很小,此時她又眯了一下,頗為神經質的點了點頭。
  高樹說,“高奶奶,這幾天打擾你了,你有什麼活就儘管吩咐,我幫你做。”
  高奶奶這回沒點頭,而是“嗯”了一聲。
  高樹走到高戈身邊,問,“哥,你在做什麼?”
  高戈摸到高樹的胳膊,然後順到他的手,將戒指套在了高樹的手指上。
  高戈試了半天,最後才戴在了高樹的小指上。
  高樹舉起手指看了看,“這是誰的?”
  炕上的老太太這時接了話,“是我閨女仁秀的。”
  高樹“呃”了一聲,連忙將戒指摘下來,放在高老太太的面前。
  高樹小心翼翼的問,“那……仁秀阿姨人呢?”
  高老太太從口裡吐出口煙,突然嘿嘿的笑了起來,“她回來了,今晚就回來……”
  高樹“哦”了一聲,“是嗎……”
  高老太太伸手指了指身後,“你倆去那屋吧,自己燒炕。晚上等仁秀回來,咱們一起吃個飯,然後你們老實的待在屋子裡睡覺……”
  高樹,“嗯,好的。”
  高樹拉起他哥,“走吧哥。”
  高戈下地,跟著高樹往外走。
  要出屋門口的時候,高老太太突然又叫了一聲,“高樹啊……”
  高樹,“嗯?”
  高老太太笑了笑,“嗯,好,好……你去吧。”
  高樹“哦”一聲,拉著高戈去了西屋。
  進屋之後,高戈坐在冰涼的炕上。
  高樹問,“哥,你跟高奶奶說我的名字了嗎?”
  高戈說,“沒有。”
  高樹,“哦。”
  高樹脫下鞋,爬到炕上。
  總覺得腳底的感覺怪怪的,高樹在炕上摸了一把,發現沾了一手的灰。
  他立刻回身讓高戈站起來,發現高戈屁股上果然蹭了一圈黑。
  高樹乾脆讓高戈重新坐回來,他去窗前試探著開窗。
  可是那窗戶特別緊,根本開不了。
  他“砰砰”的弄了半天,對屋傳來高老太的聲音,“高樹啊,那窗戶打不開。”
  高樹連忙尷尬的應了一聲,“哦,知道了,高奶奶。”
  高樹找到抹布,將炕全擦了一遍,然後在那陳舊的櫃子裡拽出被子撲在炕上,讓高戈坐在上面。
  高戈爬到被子上,手摸到腰間,將那件褂子就解了下來。
  高樹一扭身的功夫,發現他哥已經赤.條.條的了。
  高樹瞄了一眼高戈的腰間,問,“哥……你幹什麼?”
  高戈拽過被子蓋住腿,僅蓋在膝蓋處。
  他說,“弟弟,你幫我洗了吧。”
  高樹,“哦。”
  高樹拿著高戈的衣服退下去,但是半道他又停下了。
  他重新爬回來,直接壓倒高戈,兩人滾進了被子裡。
  那種老被子都是沒有被罩的,被面光滑,上面繡得絲線卻又刮人,不過並不疼。
  這屋子裡挺黑的,窗玻璃太髒,外面的陽光照進來也很朦朧。
  就著昏暗的光線,高樹趴在高戈的上方,在他的嘴唇上吻了一遍又一遍。
  高戈的腿頂了頂高樹的小弟弟,高樹的呼吸立馬粗重起來。
  高戈抬起身,他摸人的時候動作特別細緻。
  他就那麼不緊不慢的摸到高樹的腰帶,然後解了下來。
  他雙手向後,伸進高樹的褲子裡,往下一帶,高樹的屁.股就露了出來。
  高戈翻身,直接把高樹壓著趴了下去,只剩屁股翹著。
  他的手摸進高樹的臀.縫,正想往裡伸手指,高樹突然彈了起來。
  高老太太站在門口,她手裡的煙還在嫋嫋的冒著。
  高樹慌張的不知道該用被子遮住誰好,最後他一把扯起被,把高戈露在外面的皮膚都擋了起來。
  高戈若有所覺的臉朝門口的方向,高樹結結巴巴的喊了聲,“高、高奶奶……”
  高奶奶的目光似乎在高樹的屁.股處溜了一圈,然後她將手裡的煙捲在嘴裡吸了一口,才開口說,“年輕人莫急,那事要夜深才能做。”
  高樹磕磕巴巴的應了一聲,高奶奶轉身出去了。
  高樹的心跳還處在不正常的頻率,他跪起來,將褲子提好,讓高戈等著,自己出去生火了。
  在外面抱了柴火回來,將西屋的鍋點燃,燒了水,把高戈的衣服洗好,晾在了外面。
  因為高戈沒有衣服穿,他們也沒想向高奶奶借衣服,於是就那麼待在了屋裡。
  這裡沒什麼娛樂,高戈閉著眼背對高樹側躺著,高樹坐在炕上,呆呆的望著模糊的窗外。
  天色很黑的時候,外面傳來喧鬧之聲。
  外屋門被打開,一個女人的聲音傳進來,“媽?我帶著小敏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高家村

  高樹聽到動靜,立刻扭頭往門口看了看。
  然後他對高戈說了聲,“哥,我去看看。”便出了屋門。
  高戈保持著側躺的姿勢,沒有動。
  高樹一出屋,就碰見領著一個小姑娘的仁秀。
  高樹沖她微笑了一下,“仁秀阿姨好。”
  仁秀略微愣了愣,似乎不知道這裡怎麼會出現一個陌生的男生,不過她很快也微笑回來,“你好。”
  仁秀是個看起來很溫柔的女人,腦門上沒有劉海,只有些碎頭髮隨意的散落著。
  仁秀拽了一把女兒,“小敏叫哥哥。”
  高敏瞪大眼睛把高樹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然後才脆脆的叫了聲,“哥哥。”
  高樹點點頭,仁秀帶著高敏進了東屋。
  高樹站在門口,聽見對屋傳來模模糊糊的說話聲。
  雖然兩屋的門都沒關,但是他們交談的聲音就是有些聽不清。
  高樹在黑乎乎的廚房裡掃視了一眼,東屋的大鍋此時呼呼地冒著熱氣,隱隱傳來熟透的粗糧味道。
  不一會兒,仁秀從屋子裡走了出來,他招待高樹一聲,“高樹是吧?過來吃飯吧。”
  高樹應了一聲,回身去叫高戈。
  高戈坐在炕上,面容隱在黑暗裡。
  高樹看見高戈光.裸的上身,想起他哥的衣服還在外面晾著,也不知道幹沒幹。
  高樹又沖到外面,去晾衣繩上看。
  結果他看了半天都沒找到高戈的衣服。
  高樹不死心的在四周地面上也搜尋了一下,還是沒找到。
  本來這時候天就擦黑了,視野都看不清明。
  高樹重新回到屋子裡,打算去問問高奶奶這裡是不是晚上還丟衣服啊。
  進了東屋之後,就看到高奶奶手裡捏著高戈的衣服,狀似摸索著什麼。
  高樹喊了一聲,“高奶奶,原來我哥的衣服在你這裡啊……”
  高奶奶抬頭看一眼高戈,點了點頭,然後把衣服遞了過來。
  高樹接過衣服的時候,發現衣服已經幹了,甚至還有點熱乎。
  他回去把衣服給高戈穿上,然後帶著高戈過來吃飯。
  高奶奶家用得是那種炕桌,長方形的,木質。
  高樹沒有細瞅,因為細看就會發現桌子邊緣有著因歲月染上的黑泥一樣的污濁。
  高戈坐好後,高樹出去幫著仁秀往屋子裡收拾飯菜。
  接過仁秀遞過來的盆,裡面放著幾大塊兒發糕。
  高樹往鍋裡瞄了一眼,鍋底是咕咚冒著氣泡的粥。
  全收拾好之後,他們五人圍著桌子坐了。
  高奶奶和仁秀坐在炕頭,仁秀坐在外側,給他們盛粥。
  高樹和高戈坐在他們對面,高樹不時往高戈的碗裡添鹹菜。
  高敏坐在最裡面,自己占了一個桌邊,捧著小碗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
  過了會兒,仁秀開始說話。
  她說,“媽,這回我帶小敏來看你,住幾天我們就走了,你別再找我們了。”
  高奶奶沒搭腔。
  過了會兒,仁秀又說,“媽,你跟我去城裡吧?秦祥人很好,他也說願意養你。”
  高奶奶的眼睛翻了一下,有些拗的說,“不去。”
  又過了會兒,高奶奶補了一句,“你也不許去。”
  仁秀的臉色一瞬間有些發白,她的眼圈都紅了,央求著說,“媽……我已經結婚了,小敏都這麼大了,你還怨我嗎?”
  高奶奶沒搭話,她扭頭給高敏夾了一塊兒鹹黃瓜,對高敏說,“晚上你去西屋和哥哥們睡,我和你媽住這屋。”
  高敏歪著頭,她現在筷子還不會用,只能用勺吃。
  她乾脆的搖頭,“不去,我要和媽媽睡。”
  旁邊的仁秀說了話,“小敏乖,聽你姥姥的話,去和哥哥們睡。”
  高敏的嘴角扁了扁,但是很快就憋回去了。
  高樹看見高戈沒怎麼吃飯,就關心的問了聲,“哥,沒胃口嗎?”
  高戈的眼皮垂了垂,“沒……”
  然後又補充,“困……”
  高樹拿過高戈手裡的勺,帶一點鹹菜的舀一勺粥喂給高戈,“吃完再睡。”
  高戈吃了一半的發糕被高樹拿過來,打算一會兒吃掉,將高戈碗裡的粥都喂進高戈的嘴裡。
  仁秀看了看他們,問了聲,“你們是親兄弟嗎?”
  高樹沖仁秀笑,“不是。”
  仁秀說,“哦,我看你們長得也不像,你哥哥眉眼比你精緻些。”
  高樹笑著“嗯”了一聲。
  吃完之後,高樹將高戈送回屋子,然後幫著撿桌子。
  要刷碗時被仁秀攔住了,說她來就好,讓他帶著高敏去他那屋玩。
  高樹便帶著高敏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一進屋,高樹摸到牆上的燈繩,直接就拉亮了。
  但是亮的一瞬高樹又慌忙拽滅了。
  因為高戈正躺在炕上,他衣服都脫了,剛剛燈亮直接把他光著的背影看了個全部。
  高樹皺眉,“哥,你怎麼不蓋被?”
  高戈沒答。
  高樹瞄一眼高敏,也不知道她看沒看見。
  高樹給高戈蓋好被子,才重新拉亮燈。
  燈一亮,高敏就踢掉鞋子,爬到炕上,直奔高戈。
  高樹一把拉住高敏要掀被子的手,問,“你幹什麼?”
  拉住高敏的時候,高樹總覺得有點微妙,因為……這小姑娘貌似是他媽……
  高敏拍高樹的手,“高樹放開我,我剛剛看見了,哥哥沒穿衣服,真羞羞!”
  高樹死勁兒拽著高敏,“你為啥叫我高樹叫他哥?”
  高樹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對勁兒,他又補充,“你說哥哥羞羞,那你小姑娘家,掀人家被子是怎麼回事?”
  高敏一瞬間小臉變得通紅,她憋了半天之後才哼了一聲,“你管不著!”
  高樹說,“好吧……”
  高樹擠到高敏和高戈兩人之間,死死地護住高戈,生怕被高敏看了去。
  高敏撇嘴切了一聲。
  高樹輕輕拍了拍高戈,高戈似乎睡得特別沉,他的衣服被他壓在身下,當被單鋪著。
  高樹不再吵高戈,給高敏弄了床被子之後,摟著高戈睡去。
  雖然這時並不算晚,但是也沒什麼事可做,就早早的入睡了。
  高敏本來不滿挨著高樹,她想挨著高戈。
  高樹就嚇唬高敏說,高戈睡覺不老實,夜深的時候可能會起來亂摸人,高敏要是睡在高戈身邊的話,肯定會被渾身摸個遍。
  高敏動了動嘴巴,最後還是蔫蔫的睡在高樹邊上了。
  夜更深,屋子裡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高樹借著朦朧的月光,看了看手錶,上面顯示的是差三分鐘就零點了。
  高樹和高戈蓋的是一床被子,深秋的夜裡確實有點涼,兩個人睡在一起暖和一些。
  高樹的手摟了摟高戈的腰,總覺得高戈的身上不夠暖。
  高樹想,也許是自己體熱。
  高樹迷糊著閉上了眼。
  不一會兒,高樹的肚子上突然涼了一下,他猛地睜開眼睛。
  高戈又一次伸手在高樹的胸膛上摸了一把。
  高樹縮了縮,小聲的說,“哥……你醒了?”
  高戈沒有說話,他的手撫摸在高樹的身上,那磨人的動作仿佛是愛不釋手一般。
  高樹被摸了一會兒就更熱了,他壓住高戈的手,小聲笑著說,“哥……咱媽就在咱身後呢……”
  高戈沒笑,他還在專心的撫摸著高樹。
  高樹漸漸覺得有點不對勁兒,他摸了摸高戈的臉,“哥……你怎麼了?”
  高戈終於開了口,他喃喃自語的說,“熱……”
  熱?
  高戈身上明明很涼。
  高戈漸漸手腳都纏了上來,不停的摩擦著高樹。
  高樹忍不住苦笑,他之前蒙高敏說高戈晚上亂摸人,沒想到成真了。
  高樹幾乎懷疑高戈是不是故意的。
  高戈的呼吸一下一下噴在高樹的臉上,弄得高樹的臉很燒。
  最後,當高戈的手指伸進裡面的時候,高樹也只是把小腹往前挺,更靠近高戈一些。
  他們儘量無聲的動著,在這樣靜謐的夜裡,一丁點動靜都會被放大很多倍。
  高戈埋在高樹身體裡之後,卻不急著動,而是緩慢緩慢的,讓人想起濕地裡爬動的蛇,帶一點冰涼,卻勢頭頗強的往裡鑽……
  高樹忍著不讓呼吸聲太重忍得很辛苦,他擦了擦腦門上的薄汗,又去摸高戈的腦門。
  高戈沒有汗,他的皮膚很乾燥,甚至呼吸也都很平穩。
  他始終埋在高樹體內,時間長了,高樹幾乎懷疑自己那裡被撐得松了……
  忘記什麼時候結束,又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等高樹陷入沉沉的睡眠時,似乎聽到了女人嗚嗚的哭聲。
  那哭聲綿延不絕,哭得並不淒厲,但是就那麼持續著。
  再後來,高樹在那哭聲中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時,高戈衣著整齊的坐在高樹身邊。
  高樹聽見身後高敏的聲音,“哥哥,你眼睛怎麼了?”
  高戈說,“看不見了……”
  高敏問,“為什麼看不見啊?”
  高戈說,“就是看不見啊~”
  高敏笑著說,“我能看見~”
  高戈“嗯”一聲。
  高樹睜著眼睛看著高戈微笑的樣子,他總覺得他哥現在看起來特別恬靜。
  高戈的手突然伸進被子裡,在高樹的身上摸了一把,他低頭,帶著笑意的說,“弟弟~還不起?”
  高樹從被窩裡爬出來,就穿一條內褲的摟住高戈在他嘴角親了親。
  身後高敏哼了一聲,“高樹你真丟人!這麼大了還光溜溜的讓你哥哥抱!”
  高樹扭頭沖高敏笑,“我樂意~”
  高敏也不知為啥氣呼呼的,她蹦躂到地上,腳伸進鞋子裡就跑出去了。
  高樹從高戈身上爬下來,開始穿衣服。
  背對高戈的時候,高樹問了一句,“哥,昨晚睡得好嗎?”
  高戈說,“好~”
  高樹問,“那你昨晚聽到哭聲沒?”
  高戈,“哭聲?你哭了嗎?”
  高樹的臉紅了一下,磕巴的說,“沒……我才沒哭……”
  帶著高戈洗臉漱口,坐到東屋的時候,她們都已經吃上了。
  高樹看了一眼仁秀,總覺得她臉色似乎更憔悴了一些。
作者有話要說:  

  ☆、高家村

  白天一整天都沒什麼特別的事發生,高樹帶著高戈出去,在高家村的四處亂轉了一天。
  下午的時候,他們還去了一個河邊的山坡處,躺在天然的草坪上睡了一覺。
  高樹睡醒之後扭頭看高戈,高戈沒閉眼,平平的目光落在天空中,仿佛是在看上面飄著的白雲。
  高樹搖了搖高戈的胳膊,“哥,你給我唱歌吧?”
  高戈說,“你想聽什麼?”
  高樹,“就是你以前給我唱過的那首~”
  高戈靜了一會兒,真的開始開口唱:
  “假如我是一朵花……”
  “假如我是一朵花……”
  ……
  高戈卻沒有往下唱。
  高樹等了一會兒,看了看高戈的表情。
  高戈的表情很平淡。
  高樹問,“哥,你累了嗎?咱們要不要回去?”
  高戈點頭,“好啊弟弟~”
  高樹坐起來,見高戈沒動,便問,“哥,要我背你嗎?”
  高戈平躺著,“弟弟,你不是有事要離開一會兒嗎?”
  高戈,“嗯?沒有啊,我們一起回去吧。”
  高樹拉起高戈的胳膊,牽著高戈的手,兩人回到高奶奶家。
  高奶奶家的煙囪冒著煙,兩人進去後聽見高奶奶說,今天吃頓好的。
  飯上來的時候,才知道原來高奶奶說得好的是指餃子。
  沒有醬油,只有陳醋。
  高樹不太喜歡陳醋的味道,就幹吃餃子。
  高戈倒是很喜歡,將餃子在小碟子裡滾了一圈又一圈,然後放進口裡含著。
  晚上睡覺時,高敏換上了她姥姥給她新做的睡衣,開開心心的躺進被窩,不一會兒就睡死了。
  高戈睡得也很快,睡著的時候一動不動的。
  只有高樹很清醒,他腦子裡什麼也不想也睡不著,似乎被什麼勾著一樣。
  他一直頭腦空白的躺到午夜,突然就聽到“砰”的一聲。
  聽起來很像砸什麼東西,那東西卻是悶悶的,像是麻袋一樣。
  高樹沒有理會,但是那聲音越來越頻繁,每一下砸下去,都讓高樹心慌慌的。
  高樹拍拍他哥,高戈沒有反應。
  高樹將高戈鋪在身下的衣服拽出來,卷成一團,扔到一邊。
  這時隱隱能聽見高戈睡熟的呼吸聲了。
  高樹躡手躡腳的起身穿衣,然後摸著黑走到廚房。
  到處都是漆黑一片。
  高樹沒有猶豫,直接摸到門口打算出去。
  結果門卻掛著,高樹推門沒推開還嚇了一跳。
  他摸到拴著繩子的門,弄了半天才解開,他輕手輕腳的開門出去。
  外面月色正明,高樹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又是十六號了。
  他借著月光的照明,繞到房後。
  越往後走,那敲擊的聲音越大,等高樹來到房側邊緣,他小心翼翼的露出半張臉去看。
  房後原本栽著一顆李子樹,樹下卻是一口井。
  白天的時候,那井蓋緊緊地蓋著,看起來像是封死的。
  而現在,高奶奶就坐在井蓋上,她身前躺著赤.身.裸.體的仁秀。
  仁秀的四肢上都貼著符紙,她的四肢就像是被那符紙釘死在地面上一樣。
  高奶奶手裡握著一把小錘子,她舉起錘子,對準仁秀的手腕,一錘子砸下去……
  仁秀的身體痙攣了一下,但是她沒有發出聲音,或者說,根本就發不出聲音。
  她的淚水淌了滿臉,頭髮早就濕透了。
  高奶奶又舉起錘子,準確的砸在仁秀的胸口。
  仁秀的嘴張了張,仿佛是嘶啞的喊叫,可事實上什麼聲音也沒有發出。
  高奶奶就這樣一錘子一錘子砸下去,仁秀漸漸被砸成了一個袋子。
  那袋子是薄薄的皮膚做的,皮膚下是肉,是碎骨,是鮮紅的血。
  高奶奶提起身邊的一個鐵桶,鐵桶裡全是鍋底灰。
  嘩啦啦,一個一個鐵桶都被舉起來,裡面的灰漸漸把仁秀埋了。
  仁秀大睜得眼睛終於看不見了。
  像是發酵一樣,高奶奶守著仁秀漚了一會兒,然後她伸手在灰裡亂摸,不一會兒就摸出了一隻手。
  高奶奶比量了一下,用菜刀切掉了食指。
  然後她又如法炮製的切掉了另一根食指。
  兩根食指被高奶奶並排的放著,她又掏出一把小巧的刀……
  “叮鈴”
  高樹猛地一個機靈,他飛速的扭頭,就看見高戈站在他身後,臉偏著,仿佛認真的聽著什麼。
  剛剛那個聲響,就是高戈發出來的。
  高樹慌張的回頭去看高奶奶,發現高奶奶像一尊佛像一樣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雙目死死地盯過來。
  高樹心裡一緊,他扯過高戈的胳膊,背起他就往外跑。
  高樹拼了命的跑,專挑大路,直奔村外的方向。
  高樹跑得顧頭不顧尾的時候,高戈在他背後說話。
  高戈說,“弟弟,我剛剛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高樹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沒有東西追來。
  他緩下腳步喘了口氣,問,“什麼味道?血的味道?”
  高戈搖頭,他的表情迷茫了一會兒,才說,“我想起來了,小時候,你給我吃過一塊兒糖……”
  高樹的表情怔了一下,他問,“什麼糖?”
  高戈咧嘴笑了笑,他伸出手指指高樹的身後,“弟弟,你後面是不是有什麼東西?我感覺不舒服。”
  高樹扭頭,他身後原本是些小土丘,但是現在,那些土丘上都突起著黑乎乎的東西。
  高樹看過去的這麼一會兒功夫,那些突起物就動了動,從土裡冒了出來……
  黑夜裡看不清他們的臉,但是也能想像到他們臉上肯定沾滿了土,甚至可能臉本身也是腐爛的。
  高樹這時腦子裡想到的竟然是,難怪村長不讓晚上出來,原來晚上出來會遇鬼……
  高樹拉住高戈的手,想要換個方向跑。
  但是一回頭,他就和高奶奶的視線對上了。
  高奶奶弓著腰,站在他們面前,開口說,“高樹啊,夜深了,回家吧。”
  高樹說,“高奶奶,我想和哥離開了。”
  高奶奶呵呵的笑著,笑聲持續的時間有點長。
  她說,“別急啊乖孩子,一會兒你就能回家了。”
  說完這句話,她身後冒出一個一個鬼東西。
  高樹一開始還天真的以為那些鬼東西會傷害高奶奶,但是他馬上就知道自己錯了,因為那些鬼東西是圍追自己和高戈的。
  高樹回頭看了一眼,發現之前想要爬過來的屍體都老實的趴回墳丘上了,就好像他們從沒復活過一樣。
  高樹和高戈被抬了回去。
  高樹當然更想自己走,但是那些鬼手腳多,直接強制性的抬起他們,帶回了高奶奶家。
  來到高奶奶家的東屋,高樹和高戈站著,高奶奶盤著腿坐在炕上,轉身在櫥櫃裡掏著什麼。
  高奶奶一邊掏還一邊嘀咕,“其實本來也不想傳給你的,但是不給你高家就要斷後了……”
  高樹問,“什麼斷後?”
  高奶奶沒有理會,只說自己的,“仁秀就是太懦弱,我都給她找好了鬼夫,她不要,偏要去城裡找野男人……”
  高樹沒有吭聲,高戈也在一邊靜默著。
  高奶奶終於掏出了一個小本,她把小本遞給高樹,“拿著,給,高樹,你記性好,肯定能記住的。”
  高樹接過那個小本翻了翻,在某一頁上注視了一會兒,然後就隨手塞進了屁股兜裡。
  高奶奶出神的看了眼高樹,然後說,“小敏太笨,就讓我養著吧。高樹呀,你好好學,也算對得起仁秀……”
  高樹說,“仁秀阿姨是你親手殺的,你還說什麼對得起對不起的?”
  高奶奶搖搖頭,她說,“你不懂,咱們高家漸漸沒落了,再不能調令百鬼了。我用仁秀做引,她是我的親骨肉,我這麼對她肯定會讓她有怨氣。我取了她的指骨,送給你,你把兩塊兒指骨利用好,既招鬼又能震懾鬼……咱們高家肯定會重新風光起來的。”
  高奶奶說得出神,她繼續絮叨,“我老了,折騰不動了,以後靠你吧……”
  高樹說,“高奶奶,你說得那些我都沒興趣。”
  高奶奶就笑,“我知道,我知道你,乖孩子,但是你會對另一樣東西感興趣的……現在指骨就在你腦門上呢,你不想要也得要。另一塊兒在高戈的手指上,你倆分開那幾年,高戈比你體質弱,肯定是招鬼的那個,受了不少苦。不過那都沒什麼。以後你學會了咱們高家的東西,你可以把高戈做成鬼夫,就像我對仁秀做得那樣,痛一痛,忍過去,以後就厲害了。當然,你要是不捨得,就殺了高戈吧,殺了他才能重新找一個鬼夫……”
  “我的好孩子,你雖然不是女孩子,但是一樣當女孩子使……”
  “只有女孩子才能陰氣重,你以後多和鬼夫溫存……”
  “我知道你肯定會做到的,要不然你也不會回來取……”
  取字後面沒有了後文,高奶奶突然自己哭了起來。
  她一下子神智就不清明了,像個普通老太太一樣坐著發了會兒呆,突然就嘀咕了一句,“仁秀這孩子真是的,不回來看我就算了,還把小敏扔給我……”
  高奶奶仿佛看不見高樹和高戈,她身子一歪,倒下去睡著了。
  高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他扭頭看了看高戈,高戈始終一動不動的站著。
  高樹拉住高戈的手,高戈的手微不可見的顫了顫。
  高樹小聲喊了一聲,“哥?”
  高戈突然笑了笑,他的語氣輕的不能更輕的說,“弟弟……我又被你騙了……”
  高樹問,“什麼?我沒有騙你哥。”
  高樹抱住高戈,高戈的身上冰涼一片。
  高戈的臉埋在高樹的肩膀上,輕聲說,“回到過去根本不是尋找我的真相,而是你的……弟弟,我被你騙了……”
  高樹說,“哥,你想多了。”
  外面突然傳來一聲雞叫,公雞連著叫了三聲,然後沒動靜了。
  好像一眨眼間,天就亮了起來。
  高樹吻了吻高戈的臉,“哥,你能走嗎?”
  高戈沒有回答。
  高樹於是背起高戈,對他說,“咱們可以回去了。”
  高戈毫無生氣的問,“去哪?”
  高樹說,“回家。回你的家,也是我的家。”
  高戈不再說話,老實的趴在了高樹的身上。
  陽光下,高樹背著高戈走在高家村外的大路上。
  村子被越甩越遠,不知什麼時候,高戈醒了過來。
  他貼在高樹的耳邊問,“弟弟……你會那樣對我嗎?”
  高樹偏頭,“什麼?怎樣對你?”
  高戈說,“像仁秀那樣,一寸寸敲碎我的骨頭……”
  高樹忍不住笑出來,“怎麼可能呢哥?”
  高戈趴在高樹的背上,沒有再發聲。
  過了會兒,他的手開始在高樹的背上摸索。
  高樹問,“哥?你在做什麼?”
  高戈的手已經滑到高樹的褲腰,用力的往下褪。
  高樹窘迫的說,“哥……現在還趕路呢……”
  高戈不聽,他執著的對付著高樹的褲子。
  高樹被撩撥的呼吸有些亂,最後他歎一口氣,停下來,跪在地上,四肢著地的趴著了。
  他扭頭,喊了一聲,“哥……”
  高戈沖他模糊的一笑,然後徹底褪下高樹的褲子,手指在高樹身後弄了幾下之後,就掀開衣擺,重重地戳了進去。
  沉悶的撞擊聲混合著高樹的悶哼聲。
  高樹的手腳都在發軟,那感覺太激烈,他快要支不住,快趴下去了。
  高樹微揚脖子,半眯的眼睛突然看見地上的影子。
  影子當然是高戈趴在他的背上起伏,但是高樹卻發現高戈的胳膊旁邊豎起一個尖銳的東西。
  他眨了下眼,回過頭。
  刀光一閃,幾滴血滴答著落在高樹的臉上。
  然後是一根斷指砸了下來,落進草叢中。
  高樹在那一瞬間竟然射.了出來……
  高樹後知後覺的看著高戈的斷指,他有些愣的問,“哥……你在做什麼?”
  高戈的手因疼痛而發顫,他沖高樹笑,“弟弟……斷啦~……”
  高戈似乎開心極了,但是他的開心卻收斂著。
  他對高樹說,“弟弟……那塊骨頭,就長在我的手指上……”
  “他長在哪裡我就砍哪裡……”
  “呵呵……”
  小高戈疲軟在高樹的身體裡,大高戈軟軟的趴在高樹的背上,他痛暈了……
  高樹撿起草叢中的斷指,放在眼皮底下看,才發現它裡面的骨頭是黑的,那種黑不是純黑,而是透著點兒暗紅。
  讓高樹一下子想起高奶奶並排放在月色下的那對兒指骨。
  高樹沉思,原來高敏吃得那塊兒,長在了高樹的額頭上。
  而他小時候給高戈吃得那塊兒,長在了高戈的手指上。
  高樹將那斷指揣進了兜裡,重新背起高戈趕路。
  ……
  一個月後。
  高樹坐在高戈家的大廳門口,屁股底下是一個小馬紮,他身前是一個研磨器。
  高樹手裡握著一把小刀,精心的刮著一根斷指,將上面的肉全都剔掉。
  等差不多的時候,高樹將透著暗紅色的黑骨頭放進了研磨器裡,然後用力的一下一下研磨。
  高樹的表情很認真,就像他看書時一樣投入。
  一陣叮鈴鈴的聲音傳來,高戈站在屋內,臉朝向門口的高樹。
  他看起來神情有些疲累,但更多的是輕鬆。
  他側耳聽了聽,然後問高樹,“弟弟~你在做什麼?”
  高樹的動作一下子停了下來,他抬起臉,身後的陽光投在他的後腦勺上,給他的腦袋鑲上了一圈金邊兒。
  高樹沖高戈微笑,“哥,我給你做咖啡喝。”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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