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茂跟姜言墨結婚後,才知道姜言墨心裡原來有喜歡的人,接近他,不過是要利用他打垮唐家
前世他被姜言墨的心上人害死,這一世再相遇,姜言墨卻說他只愛他一個……


1、重生

秦茂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病床上。

他望著手臂上的輸液管,出神很久,最後苦笑著搖搖頭頭,心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房間裡靜悄悄的,窗外的陽光正好,透過樹葉照進來,斑斕明亮。


門外有人在說話,秦茂聽不真切,不一會,門被推開,醫生進來,問秦茂感覺怎麼樣。

秦茂覺得醫生很眼熟,想了想,沒有結果,笑著道:「還不錯。」

醫生瞅他一眼:「你這是小車禍,沒什麼大問題,休息幾天就行。」

秦茂愣了下:「……車禍?」

醫生又看了他一眼,啪地關上文件:「等下去做個腦部檢查。」

秦茂錯愕,隨即笑了:「醫生,我不是失憶。」

醫生盯著他,明顯在考量。

秦茂道:「現在是2053年冬天,如果我沒記錯,過幾天應該就冬至了。」

醫生表情說不出的古怪,半晌,夾起文件往外走道:「我馬上給你安排檢查。」


秦茂感覺事情可能跟自己想的有些出入,忙叫住醫生:「我是從樓下摔下來的,不是出車禍,我這輩子只出過一次車禍,那還是兩年前……」

他驀地住了口,張大眼睛盯著醫生。

醫生回頭:「現在是春末,今年是公元2051年。」他指著窗外,「看到沒,那是廣玉蘭,開花了,春天開花!」

秦茂扯出一個笑:「醫生,剛剛跟你開玩笑的,我當然記得是出了個小車禍,在春江路那裡,對吧?被輛摩托車撞的,那師傅人挺好,沒逃走,把我送過來的。」

醫生不動聲色看他。

秦茂笑眯眯:「謝謝你,醫生。」


難怪他覺得這個醫生眼熟,原來是他唯一一次出車禍時,給他治療的醫師。

醫生走後,秦茂臉上的笑慢慢隱去,眼裡浮上一絲驚疑和不確定。


現在竟然是2051年……


秦茂拿出枕頭邊的手機,看了看日期,顯示是2051年4月10日。

他又翻了下通訊錄,沒有姜言墨這個名字。

秦茂放下手機,心情既沉重又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


——原來他回到了兩年前。

現在不是2053年的冬天,他也不是從二樓摔下;現在是2051年春末,他因為一場車禍才躺在病房裡。


秦茂怎麼也沒想到,他摔一跤,竟然摔回到2051年,摔回到兩年前!

他記得自己被姜言墨的情人推下樓,那一瞬間腦袋一片空白,身上傳來的鈍痛讓他失去意識。

在他摔下去的那一刻,他看到姜言墨漠然的臉。


秦茂是在2053年初冬和姜言墨結婚,這個時候同性婚姻已經合法,所有人都說他好運氣,能夠攀上這樣一個青年才俊和這麼一個有權有勢的家族。

他曾經也覺得自己幸運,對姜言墨也一心一意。

直到後來他才發現,姜言墨接近他,是因為他有利用價值。


回想以前種種,秦茂忍不住閉上眼睛。

姜言墨……幸好現在是2051年春末,他還沒有遇見這個人。

但他也沒有忘記,就是在2051年春末,他認識了姜言墨。


秦茂手指幾乎掐進掌心裡。

直到現在,秦茂終於有些慶幸自己重生。

也許重新回到2051年,他能避開姜言墨,也能避開那兩年裡所有被背叛的痛苦、無助和絕望。

他再也不用日日夜夜想著他深愛的男人是怎樣利用他,將唐家擊垮;再也不用想著這個男人還有個心愛的人,而他在他心裡什麼都不是。


姜言墨接近他,不過是為了報復唐家。

唐家是江市的地產大亨,家富萬貫。

當初唐家收養秦茂,對他不可謂不好,但他十五歲那年,遠在外地的親生父母找上門,唐家不得不將他送走,而他也跟著自己父母回了老家。


後來很多年,秦茂都沒有再見過唐家人,直到他二十六歲,被江市一家媒體挖角,才重新回到江市,跟唐家人見面。

唐家三姐弟把秦茂當自己家人,真心待他,以至於在事情發生後,秦茂每次想到是因為自己,才害得唐家人一無所有,他就難過得不能自已。

他無時無刻不在後悔和自責。


是姜言墨害了唐家姐弟。

說到底,其實是他害了他們。

是他認人不清,以為姜言墨真心愛他,卻不知道姜言墨的目標根本不是他,而是整個唐家。

秦茂恨姜言墨,更恨自己瞎眼。

可是當他明白過來的時候,一切都晚了,姜言墨已經收購唐氏,將唐家徹底踩在腳下。

所以秦茂想,也許重來一次也不錯。

他可以避免遇見姜言墨,避免那些背叛。他甚至可以不跟唐家姐弟聯繫,以此避免他們受到傷害。


秦茂前世,記得是2051年春天,因為江市一家報社挖他,他覺得對方開出的條件不錯,便從老家過來。

當年他回江市,是暫時住在酒店裡的,等著公司給他安排地方。

江市是老牌大都市,繁華熱鬧,前世的秦茂,在十一年後再次回來,對他來說,這座城市自然是充斥著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

而重生後的秦茂,對江市的感情更加複雜。


他有些不確定,不知道現在的情況是否跟「前世」一樣。

想了想,秦茂拿出手機,給公司打了個電話,問清楚情況,得知一切都沒有改變。

他還是剛入職,住在酒店裡,因為出了小車禍,公司放他一天假。

這場車禍秦茂在兩年前就經歷過,知道肯定沒有大礙,所以他當天下午就辦了出院手續。


走在江市最繁華的街頭,秦茂只覺得一切都這樣不可思議。

重新回到兩年前,重新再活一次,是多麼……神奇和詭異……


秦茂亂逛著,一下午的時間,他甚至不知道該去哪裡消磨。

恍惚中,他不由自主就想起了姜言墨。

他努力回想當年遇見姜言墨的情景,似乎是有個晚宴,他陪唐家小少爺一起出席,被工作人員誤認為某個集團太子,被拉去見姜言墨。

後來誤會解除,秦茂很尷尬,姜言墨卻大度溫雅地幫他解圍,順便要了他的聯繫方式。

直到唐家被收購,秦茂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也許從他們第一次見面開始,姜言墨就已經展開他的計劃。


重生後的秦茂雙手插在口袋裡,仰頭望著江市的高樓,心想他是不是該辭了現在這份工作,然後回老家。

只有這樣,才能保證唐家不受傷害……


當秦茂回過神的時候,他已經站在墨館門口。

這個時候墨館剛建好,卻已經備受外界矚目,一整片歐式風格的建築莊嚴而巍峨,透著一股王者氣勢。

也難怪後來這裡成為了整個江市的中心。

姜言墨用兩年時間建成這裡,又用兩年時間把這裡打造成江市最繁華的商圈和最高檔的娛樂場地。

2053年,墨館無疑成為了江市最熱鬧的地點,它已經變成江市的標誌,無論是普通市民還是慕名而來的旅客,都喜歡來這逛一逛。

秦茂記得每到夜晚,整個墨館便霓虹閃爍,廣場人上頭攢動,四周車水馬龍,那是怎樣一種盛況。

而現在,墨館還只是靜靜地立在黑夜裡,彷彿在等待兩年後屬於它的繁華。


秦茂默默看著這些建築,腦裡再一次想起姜言墨。

在外人面前,姜言墨向來溫雅,當然他的厲害手段沒人敢輕視,但他內心的陰鷙和殘忍,恐怕沒有人見識過。

除了秦茂。

姜言墨對秦茂的那些傷害,又豈是一句殘忍能概括。


就這樣愣愣站著,也不知過了多久,秦茂突然聽到身後傳來停車的聲音。

他回頭望過去,只一眼,渾身便止不住地顫慄起來。

從車裡下來的男人,穿一身簡單的休閒裝,因為燈光昏暗,瞧不見男人的臉,但秦茂一眼就能認出他是誰。


秦茂怎麼可能忘記這個人,這個叫姜言墨的男人。


他看著姜言墨下車,走到後座打開車門。

裡面出來一個青年和一個小男孩,姜言墨牽起小男孩的手,就算看不清表情,秦茂也能猜出此刻他臉上有多溫柔。

那青年和小孩,秦茂當然是認識的。


青年叫姜淺,那小男孩是他兒子。

姜言墨十幾年來心裡就只有姜淺一個人,而那小男孩即使不是姜言墨親生的,姜言墨也依然待如親子,足見他對這姜淺有多上心。

既然是姜言墨的心上人,秦茂又怎麼會不記得?

他大概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是姜淺在爭吵中將他推下樓,如果他沒有重生,這個時候應該已經死了。

秦茂不知道對方是否故意,但姜言墨為了姜淺去擊垮唐家的事,他怎麼樣也無法釋懷。

只可惜當初秦茂明白得太晚,他是在唐家被收購後,才得知原來姜言墨針對唐家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姜淺。

因為姜言墨一直都愛著姜淺。


當時很多個夜晚,秦茂想得心太痛,會忍不住自嘲,他這麼一個人,怎麼去跟姜淺比?

姜淺雖然是姜家收養的孩子,但姜家人一向疼他,姜言墨更是把他當成寶貝。

若不是當初秦茂太愛姜言墨,被感情矇蔽了眼睛,又怎麼可能看不出姜言墨和姜淺之間的波流暗湧……


回想至此,秦茂只覺得胸口一陣陣鈍痛。

那痛和恨,讓他渾身顫抖,他越想冷靜,就越難自持。

他望著三個人往墨館裡走。

姜言墨和姜淺一左一右牽住小孩,偶爾偏頭看對方一眼,舉手投足都那樣默契和溫馨。


墨館還沒開業,姜言墨帶姜淺來這裡,大概是要姜淺提前分享他的喜悅與得意。

秦茂靜靜地望著他們,他想那兩年裡,自己為什麼一直沒有發現姜言墨和姜淺之間的感情?

明明這兩個人的言行舉止如此明顯。


秦茂望著,漸漸覺得眼睛模糊了。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哭了。

這眼淚裡,不知道夾雜了多少情緒,難過,傷痛,悔恨……

明明他不是個感情外露的人。

大概是被姜言墨和姜淺一家三口的幸福畫面刺激到,傷到了極致,才會如此激動。


他輕輕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平靜。

就在這時,寂靜的夜裡竟然響起小男孩的聲音:「二伯,爸爸,那個叔叔是在哭嗎?」

秦茂錯愕地睜開眼,看到姜言墨和姜淺都在回頭看他。

一瞬間,秦茂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想逃離,想大喊,可是他什麼都做不了,就像被凍結了,只能站在那裡,帶著不知所措和難堪。


即使知道姜言墨愛的是姜淺,知道姜言墨利用了他把唐家打垮,他都沒有這樣慌亂過。

這樣過了幾秒,秦茂清醒過來,飛快別眼,往後退去。

他剛退兩步,墨館的大門突然被打開了,廣場的燈也亮起來,裡面出來幾個人,朝姜言墨迎上去。

秦茂鬆了口氣,轉過身,加快腳步。


直到走出很遠,秦茂才敢回頭。

可是他立刻就愣住了。

他看到姜言墨正望向這邊,隔了很遠,他都能感覺到姜言墨那投射過來眼神。

其實姜言墨的神情並不是很清晰,但那回望的姿態和縈繞在姜言墨周身的氣息,竟然讓秦茂產生一種錯覺。

他竟然覺得姜言墨望過來的眼神裡透著一股悲傷,而那悲傷,竟然是為他流露的。


是因為看到他流淚嗎?

秦茂忍不住搖頭自嘲,姜言墨現在身邊站著的是姜淺,他心裡只有姜淺,這個時候,他眼裡怎麼可能容得下其他事物?

況且姜言墨什麼時候變得這樣仁慈善良,善良到看見陌生人流淚也會露出同情神色?

想到這裡,秦茂斂了視線,頭也不回地離開墨館。


2、再遇見

一天之內歷經重生,又遇見姜言墨和姜淺,秦茂整個人都變得疲憊不堪。

回到酒店已經是深夜,本來應該休息的,但秦茂一想起「前世」所遭遇的種種,再想到今天姜言墨和姜淺一左一右牽著小男孩的樣子,他就怎麼也睡不著了。

他原本想著,為了不讓唐家受到傷害,過幾天就辭職,然後回老家。

可他突然又想到,姜言墨既然是替姜淺對付唐家,那麼不管他出不出現,姜言墨總會對唐家出手的。

那他該怎麼辦?

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眼睜睜看著唐家人被傷害的。


秦茂記得「前世」這個時候,他還沒有跟唐家人聯繫,他本來是打算等工作穩定後再約唐二姐見面的。

唐二姐對秦茂有養育之恩,當初是十歲的唐二姐吵著將四歲的秦茂撿回家,十五年裡待秦茂最好的也是她。

後來雖然分離,但唐二姐一直跟秦茂有聯繫,還給他辦了銀行卡,按時給他費用,在生活和學習上給他指導。


秦茂本來是懷著報答的心裡重回江市的,哪知道後來事情演變成那樣。

唐家被收購後,秦茂最怕面對和最愧對的就是唐二姐……

所以重生一次的秦茂想,他無論如何也要阻止姜言墨。

他要留在江市,幫唐家度過難關。


秦茂決定留了下來後,開始收集墨館的資料,注意姜言墨的動向。

他知道這個時候姜言墨一定已經著手對付唐家。

一個月過去,江市進入初夏。

按照前世的軌跡,秦茂這一個月內跟唐家聯繫上了,並且陪同唐家小少爺去酒會,認識了姜言墨。

但重生後,秦茂只老老實實呆著,除了工作和觀察姜言墨,別的什麼也沒做。

他沒去見唐家人,也沒有跟朋友聯繫,仍舊住在酒店裡。

不過他已經在準備買房子了,既然要留下來,那就乾脆做好長期打算,他不知道最後結局會怎樣,但凡事都考慮好總沒有錯的。


那天秦茂去購置衣服,沒想到在人頭攢動的廣場碰見唐家小少爺唐品夏。

唐品夏比秦茂小五歲,秦茂離開唐家時,唐品夏才十歲。

當年唐品夏並不怎麼喜歡秦茂,秦茂當然是理解的,唐家只有唐品夏一個男孩子,如果沒有他,唐品夏肯定能得到更多寵愛。

正因為理解,所以秦茂對唐品夏十分寬容。

那時候唐品夏年紀小,性格又有些陰沉,秦茂只能努力與他培養感情。這樣做也是有效果的,後來唐小少爺雖然依舊冷淡,但其實心底裡早就接受了秦茂,把秦茂當成了家人。

這一點從秦茂離開唐家時,唐品夏的表現就知道了。

唐二姐曾告訴他,在他走後,唐品夏一個人偷偷哭了很久。


前世秦茂再次回到江市,唐品夏對他還不錯,而且性格變了很多,至少不像小時候那樣陰沉了。

秦茂跟長大後的唐品夏相處過兩年,本來並不陌生,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重生的緣故,這會遇見,他還是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唐品夏已經從一個有點嬰兒肥的小孩蛻變成高大英俊的青年,他身邊站了個美麗少女,秦茂知道這是他女朋友杜文思。

秦茂隔著人群望著,並沒有上前打招呼的打算。


他頓了許久,本來打算轉身離開,沒想到唐品夏竟然看到了他,用很大的聲音叫出了他的名字。

秦茂一愣,他跟唐品夏已經十一年沒見,唐品夏怎麼會認出他?

他疑惑地站在那裡,等著唐品夏和少女走近。

「十多年沒見,你還是這麼瘦不拉幾。」唐品夏一開口就能把人氣死,要不是秦茂跟成年的唐品夏相處過兩年,他恐怕要覺得唐品夏十分討厭他了。

「你還認得我?」秦茂問。


唐品夏不悅地瞪他:「二姐天天拿你照片給我們看,我怎麼會不認得。」頓了頓,又打量他,「再說你沒變什麼。」

秦茂笑笑,歪頭看他:「你變了很多,長大了。」

他是看著唐品夏出生的,嬰兒時候的唐品夏,臉蛋圓鼓鼓的、白白的,大大的眼睛和軟嘟嘟的嘴唇,清秀得像個女孩子。


唐品夏得意地揚起頭:「那是。」然後不緊不慢打量他,「你怎麼來江市了?」

如果不是瞭解唐品夏,秦茂會以為唐品夏在戒備他回來搶家產。

秦茂心中好笑,答道:「來這邊玩的,天氣變熱,沒帶換洗衣服,就來這裡逛逛。」

唐品夏掃過他手裡的紙袋:「已經逛好了?」

秦茂嗯一聲。

唐品夏撇嘴:「回來也不跟我們說一聲。」


秦茂沒說話,只是望著他笑。

雖然沒打算見唐家人,但偶然遇到,秦茂還是忍不住貪婪地盯著唐品夏看。

唐品夏上下打量他:「你在這邊呆了十多年,哪個地方沒去過,怎麼還跑來這裡旅遊?」

秦茂笑道:「就是想來看看。」

「哦。」唐品夏說,「晚上跟我回家。」

秦茂沒說話,只是輕輕搖了下頭。


唐品夏皺眉,倒沒說什麼,指著他身邊的女孩子:「回家的事先放一邊,我給你介紹,這是我女朋友,杜文思。」

秦茂偏頭看向少女。

唐品夏又用下巴指了指秦茂,對杜文思說:「這是我一直跟你說的秦茂,我二姐的弟弟!」

聽唐品夏強調唐二姐,秦茂有些想笑,看來唐品夏還是介意小時候唐二姐更疼他的事。


杜文思朝秦茂打招呼,笑得乖巧甜膩:「小哥你好。」

想必唐品夏跟她說過秦茂的身份。

據秦茂所知,杜文思還是不錯的,在唐家落難的時候,她都沒有離開唐品夏,可謂對唐品夏不離不棄。

想到這裡,秦茂自然對杜文思多了幾分親熱之意,表情柔和地點頭:「你好。」


唐品夏看著他:「你住在哪裡?酒店嗎?哪個酒店?」

秦茂慢慢掃過他臉龐:「離這裡不遠。我要回去了,跟朋友約好見面的。過幾天我再回家見二姐他們。」

唐品夏聞言皺眉,想了想,對他女朋友說,「你先回去。」

杜文思倒是很聽話,點點頭,然後微笑地跟秦茂道別。


女孩子走後,秦茂搖頭看著唐品夏:「夏夏,你要對女朋友好一點。」

唐品夏擰眉:「還用你說。」

秦茂摸摸鼻子,不說話了。

唐品夏道:「搞得你像我長輩似的。」

秦茂笑了:「我本來就是你哥。」

唐品夏哼一聲:「二姐都不怎麼管我的。」

秦茂笑道:「那一定是你非常聽話,二姐很放心你。」

唐品夏掃他一眼:「對,二姐最不放心的可不是我。」

秦茂識趣地摸鼻子。


「你住哪,我送你。」唐品夏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問他住處。

秦茂不動聲色地報了酒店名字,末了說:「等下我請你吃飯吧。」

唐品夏嘴角動了動,又繃起臉:「這幾年你發財了?居然捨得請我吃飯。」

秦茂大笑:「一頓飯我還請得起。」

唐品夏瞅他一眼,沒再說什麼,上前扯住他胳膊:「走吧。」

秦茂沒推開他,對他來說,能夠再世為人,和唐家人這樣親近,他很滿足很慶幸。


唐品夏抓住秦茂往前走,一邊嘟囔:「車在負一樓。」

秦茂嗯一聲,慢慢跟在他身邊。

兩人去了唐品夏住了一個月的酒店。

唐品夏停好車後,望著酒店招牌,沒動:「要不我們換一家。」

秦茂不解:「這家酒店提供的餐點不錯。」

唐品夏頓了頓,沒再說什麼,跟著下車。

一分鐘後,他在秦茂身後小聲嘟囔:「我要吃粵菜,秦茂小氣鬼,帶我來吃這種變相的快餐。」


秦茂聽到後,回頭笑看他:「請你吃就不錯了,再說這家西餐很出名,五星級知不知道。」

唐品夏扭過頭,從鼻子裡哼出一聲。

彆扭的樣子讓秦茂一陣好笑。

唐品夏一直都這樣,頑皮得緊。

走到門口,唐品夏還在抗議:「我們換一家。」

秦茂瞪他。

「我請客。」唐品夏補充。

秦茂考慮幾秒:「懶得走。」

「你懶死算了。」

「你不想吃算了。」

「……」


最終兩人走進大廳,經過前台時,幾位服務員站起來喊唐總好。

秦茂有些詫異,偏頭看唐品夏。

唐品夏衝他皺鼻子,低聲說:「走吧。」

秦茂跟在他身後,兩人進了電梯,沉默一會後,他沒忍住,道:「原來這家酒店是唐家的。」

唐品夏沒說話,表情淡淡的。


秦茂也就沒再繼續追問。

只是他記得自己離開前,唐家只涉足地產,而唐二姐在信裡也沒跟他提過酒店的事。

甚至在「前世」,他也不知道唐家產業裡還包括酒店這一項。

秦茂心中訝異,暗暗記下來,表面非常平靜地跟唐品夏說話。


電梯到了,唐品夏突然摟住他肩膀:「小哥,跟我說說這幾年你過得怎麼樣。」

突如其來的親密,讓秦茂有些不適應,他推了推人:「大庭廣眾的,別動手動腳。」

唐品夏聽後,挑眉笑笑,手臂往下滑,改為箍緊他的腰。

秦茂掙嘆氣:「你是老闆,好歹收斂一點,別給員工留下壞印象。」

唐品夏眯起眼睛:「我不介意啊,況且你是我們唐家人,也算他們半個老闆,怕什麼。」

秦茂被咽得說不出話。

唐品夏湊到他耳邊:「小哥,待會和我一起回家吧,見見二姐。」


這時候兩人已經走進餐廳,秦茂坐下後順手將菜單遞給唐品夏:「今天真不行,約了朋友,改天我一定去。」

唐品夏接過菜單,看一眼後隨手放下,又盯回他。

秦茂想了想,道:「我確實該給二姐道個歉,回江市沒聯繫你們是我不對。不過我過幾天就要回去,我怕見了二姐,二姐更傷心。」

唐品夏冷笑:「你覺得這個是理由嗎?你十一年前被帶走的時候,二姐就傷心過了。」

秦茂神色一黯,半晌,拿過菜單,轉開話題問他:「你吃什麼?」


一頓飯兩個人吃得鬱鬱寡歡,出餐廳的時候,唐品夏一言不發地跟在秦茂身後。

秦茂停下來看他:「回去吧,我保證過幾天就去山莊。」

唐品夏還是不說話,臉色有些陰沉。

秦茂拍他腦袋:「走吧。我就不送你下樓了,和朋友約好了見面,他馬上到。」

唐品夏斜眼看他:「不讓我上去坐坐?」

秦茂笑:「不太方便,朋友脾氣有點怪。」

唐品夏撇嘴:「小氣。」

秦茂好笑地瞅他:「我哪裡小氣,剛剛還請你吃飯了。」


唐品夏哼哼兩聲「讓我上去吧。」

秦茂道:「下次。」

唐品夏拿出煙來,拿在手裡把玩:「如果讓我上去,我給你免房費。」

秦茂猶豫幾秒:「……不。」

唐品夏挑眉,把煙扔進旁邊垃圾箱,湊上去瞧他:「我們十一年沒見,你就不想多看看我?」


對秦茂來說,他早見過成年後的唐品夏,只是唐品夏不知道罷了。

他扭開頭,避開唐品夏目光:「以後有的是機會。」

唐品夏看他一會:「好吧,我回去後不會跟家裡說見過你的,你自己先跟二姐聯繫。」

秦茂點頭,感嘆小孩果然長大了,懂得人情世故。


唐品夏朝他擺手,剛轉過身身,就碰見客人進餐廳。他瞄了一眼,有些驚訝,隨即打招呼:「姜總,來這裡吃飯?」

秦茂看過去,客人竟然是姜言墨。 


3、採訪

秦茂有一瞬間想退縮,他無法忘記那些被姜言墨傷害的日日夜夜。

他害怕姜言墨用冷漠的言行告訴他,他只不過是人家手裡的一顆棋子。

秦茂努力平復心情,不住地對自己說,要冷靜,姜言墨現在還不認識他,對他沒有任何威脅。

他終於抬起頭,能夠平靜地去看姜言墨。


姜言墨身邊站了個漂亮女人,兩人看上去很登對。

當然,秦茂知道姜言墨心裡只有姜淺。

大概是他目光太過直白,姜言墨微微皺起眉,看了看他。

秦茂忙斂去眼中神色,朝姜言墨輕輕點頭。


姜言墨回禮,轉向唐品夏:「唐少。」

這就算打招呼了,看他樣子,也沒有介紹身邊女伴的意思。

唐品夏見狀瞭然,讓開路,道:「姜總報我名字,這頓飯免費。」

姜言墨笑笑,道了聲謝,帶著女伴進餐廳,十分泰然地接受這份禮遇。


唐品夏目送兩人進去後,平淡地轉開眼。

秦茂怔愣著,小聲嘀咕:「姜言墨怎麼會來這裡。」

唐品夏聞言,低聲告訴他:「他是我們酒店的常客。」

秦茂有些詫異,轉過頭去看姜言墨。

誰知道姜言墨也正望向這邊,碰見他目光,還微微眯了下眼睛。


秦茂趕忙轉回頭。

聽唐品夏又道:「姜言墨這個人,在江市圈裡很神秘,平常都有固定去處,我們酒店算是他常來的地點之一。」

秦茂笑了:「是不是覺得蓬蓽生輝?」

唐品夏也是笑:「蓬蓽生輝有些誇張,但他確實低調,很少出現在公共場合。」


他和姜言墨相識,還是在年前城中領導人的酒會上。

當時姜言墨被一群權貴圍繞,唐父費了很大勁才將他推到姜言墨跟前,無非是希望姜言墨能多提攜他。

姜言墨並沒有顯得不耐煩,對唐品夏很是客氣。

不過像他那種背景的人,總歸有些難以接近。

唐品夏自覺和姜言墨不是一國的,也就放棄了深交的心思。

當然,唐品夏對姜言墨印象不壞。

只是這人行事神秘,給人一種無法靠近的感覺。


秦茂卻想,恐怕這個時候姜言墨就已經盯上唐家。

他笑道:「我聽說越有錢的人越低調。」

唐品夏讚道:「他可不止有錢而已。」

依照唐品夏的性格,能讓他這樣不遺餘力稱讚一個人,看來姜言墨確實有過人的魅力。

不過可惜的是,最後害得唐家破產的人也是姜言墨。

秦茂便笑而不語了。

唐品夏和他並肩往電梯方向走:「姜言墨他們公司的墨館,這段時間賣得很火。」

秦茂故作驚詫:「他是墨館的老闆?」


唐品夏點頭,沒有繼續八卦的意思,他現在注意力都在秦茂身上:「小哥,讓我上去吧,要不跟我回家,你選一個。」

「說了不行。」秦茂收起心思,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按下電梯,「至於回家,我答應你,一定會的。」

唐品夏立刻氣哼哼地:「秦茂,你什麼時候變得這樣狡猾。」

「要叫我小哥。」秦茂拍他肩膀,「好了,回去吧,改天見。」

電梯來了,秦茂沒有半分猶豫,把唐品夏推了進去。


回到房間,秦茂捏著手機,猶豫很久,撥通了唐二姐的號碼。

唐二姐以為他還在老家,問他近況。

秦茂老老實實跟她說,他一個多月前就來了江市,只是一直沒跟他們聯繫。

唐二姐果然生氣了,罵他沒良心。

秦茂苦笑,可憐兮兮地解釋了很久,唐二姐才放過他。

最後兩人約定,三天後秦茂去唐家,正式拜見唐家人。


終於解決一樁心事,秦茂掛斷電話後,不由長長吁了口氣。

他坐在床沿,一邊回憶前世的事,一邊思考接下來該做什麼安排。

片刻後,他撥通了好友胡念景的電話。

胡念景是他高中和大學同學,大學畢業後胡念景來了江市,他則留在老家。

七年的同窗情誼,讓兩人成了很好的朋友。

前世秦茂來江市,第一個通知的就是胡念景。


電話通後,秦茂開門見山:「我碰到唐品夏了。」

他跟胡念景比較投緣,兩人成為好友後,他便沒有隱瞞過自己曾被唐家收養的事。

胡念景下班沒多久,正開著車,聞言手一抖,車子直接拐了個彎:「怎麼碰上的,你沒被他抓回唐家?」

秦茂被他逗笑,把經過說了一遍。

胡念景聽完,沉默幾秒,笑起來:「這就是緣分。」

秦茂笑了聲,沒說話。

胡念景道:「看來你心情不算太糟糕,那等我過去再細說。」

秦茂說好,掛了電話,一邊工作,一邊等胡念景。


中途他收到主編的郵件,有個採訪任務交給他。

秦茂看到最後,忍不住皺起眉頭。

主編要派他去採訪姜言墨,說是作為墨館開業前的預熱。

可秦茂現在最不想見的就是姜言墨。

他想了想,給主編回了封郵件,表明自己初來報社,很多事都不懂,而姜言墨是江市要人,他怕到時候把事情搞砸,辜負主編的期望,委婉地表示主編可以重新安排個記者。

很快主編回覆他,說採訪只是預熱,要他別緊張。


秦茂沒辦法,只能應承下來,默默關了郵件。

沒過多久,外面響起敲門聲。

秦茂猜是胡念景到了,心情不由好了些。

打開門,就見胡念景提著兩袋零食,朝他晃了晃「為了你,我把汽車當飛機開,夠義氣吧?」

胡念景性格外向,走到哪裡都風風火火。

秦茂不禁笑了,點頭:「一輩子遇到一個胡念景,足矣。」

胡念景作勢往洗手間跑:「讓我先去吐一會。」

秦茂笑得直不起腰。


兩人笑著走到餐桌邊,秦茂道:「我知道你肯定沒吃,在等你一起。」

胡念景誇張地喊:「秦茂你怎麼可以這樣賢惠!」

秦茂笑罵:「滾。」

吃飯的時候,秦茂跟胡念景說了他打算買房的事,並且表示越快越好。

胡念景疑惑地看他:「為什麼不去唐家?你之前不是說,等跟唐二姐聯繫了後,你就搬過去?」

秦茂沒法跟他解釋自己是重活一次,很多事都變了,只能含糊道:「一個人住自由些。」


其實前世,秦茂回江市沒多久確實是搬去了唐家。

唐二姐還向外界公開他是唐家養子,帶他重新融入上層生活。

大概也是因為這樣,他才被姜言墨盯上,變成姜言墨手裡的棋子。


秦茂中斷回憶,笑著對胡念景道:「這段時間可能要麻煩你陪我找房子。」

「跟我客氣什麼。」胡念景一屁股坐進沙發裡,盤起腿:「對了,你說這家酒店是唐家的?虧我還是記者,竟然不知道這麼個消息。」

秦茂笑了:「你工作忙,哪有空留意這些。」


胡念景想了想:「你跟唐品夏說你來旅遊的?」

秦茂嗯一聲,給胡念景夾菜:「我沒告訴他我是回江市工作。」

胡念景眯起眼:「你做得對,就是要瞞著他,看他以後還敢不敢欺負你。那小孩,我聽你說他小時候那些舉動,就覺得他非常可怕。」

秦茂無奈地笑:「他沒欺負我。」又說,「他小時候挺可愛的,你別老是損他。」

胡念景嘆氣:「看吧,你總這麼護著他。老實說,你是不是因為他才回來?」

秦茂歪頭,頓了一會,才說:「不是。」

當年他回江市的原由,大概是為了報恩吧。尤其是唐二姐,這個他生命裡最重要的人,他覺得自己應該為她做點什麼。


胡念景咬著筷子:「我都想見見你們家小少爺了。」

秦茂笑:「總有機會的。」說著又給胡念景夾了些菜。

胡念景笑嘻嘻地:「你給我看過他童年照片,胖嘟嘟的,不過挺可愛。你說他長大後是不是還那麼胖?」

秦茂瞅他:「你真八卦。」

胡念景嘿嘿笑:「好奇而已。」


兩人吃完飯,陷在椅子裡不想動。

胡念景跟秦茂閒聊:「這麼急著看房子,恐怕很難找到合適的,要不先去我家住一段時間?」

秦茂搖頭:「應該能找到的,我要求不多,買個小戶精裝就行,反正我一個人住足夠了。」

胡念景點點頭,雙肘撐住下巴看他:「我從來沒想過你會來江市,而且跟我是同行……真是太好了。」

「我也很高興。」秦茂戳他臉蛋,他臉上有兩個淺淺的酒窩,秦茂最喜歡用手指戳。

胡念景笑嘻嘻任他玩,問他:「你跑經濟這塊,是不是因為唐家?」

「算是吧。」秦茂懶懶地撐住臉頰,「雖然幫助不大,但也算為他們做了點事。」

胡念景丟過去一個你沒救的眼神:「知道你把唐家人當成神來看。」

秦茂笑笑,沒說話。

胡念景無語地摳桌子。


秦茂想起一件事:「念景,你知道墨館的老闆嗎?」

「姜言墨?你怎麼突然提起這個人。」胡念景表情有些古怪。

秦茂道:「過兩天有個採訪,主編讓我去。」

胡念景皺眉:「你們主編怎麼給你安排這麼變態的任務,一定欺負你新來的。」

秦茂笑道:「我聽出來了,念景,這個姜言墨很可怕?」

胡念景盤起腿:「豈止可怕。」

秦茂摸下巴:「看來傳言很多,要不你都給我說說?免得我到時候得罪人。」


胡念景開始掰手指:「姜言墨很少接受採訪,接受了也不一定能挖出什麼新聞。在江市那麼多名人裡,他是最難搞定的,而且最擅長冷場,你問他十個問題,他能回答你一個就不錯了。」

秦茂前世從來沒跟別人打探過姜言墨,就算姜言墨對他展開追求,他也只是憑自己感覺去瞭解,這會聽了胡念景的描述,不由覺得新鮮。

他點點頭,記在心裡:「還有嗎?」

胡念景想了想:「姜言墨祖上三代都是江市高官,背景很深。不過他為人比較低調,不喜歡被人探尋私事,以前就有記者被他手下掃出門過。」


秦茂愕然,想起姜言墨那張永遠冷靜鎮定的臉,還有他英俊優雅的樣子,實在想不出他發怒是什麼景況。

「你也別怕,我聽說只要不涉及姜言墨的私事就沒問題。」胡念景見他沉默,以為他在擔心,笑著拍他肩膀安慰。

秦茂故意嘆氣:「不涉及私事,誰願意看。讀者不買賬,只怕主編也不會放過我。」

胡念景忿忿不平:「要不是姜言墨太難打交道,你們主編又怎麼可能把機會讓給你。放心,你們主編心裡肯定有數的。」

這種棘手的事,當然是交給新人最好。秦茂豈有不懂的道理,但他無意糾結,笑了笑後,轉開了話題。

*****

幾天後秦茂去墨館採訪,本來預約在下午四點,結果秦茂去後,碰上墨館高層開會,足足等了兩個小時才見到姜言墨。

墨館工作人員都已經陸續下班,秦茂遠遠看到姜言墨從會議室裡出來,步伐從容有力,他不由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來面對。


其實秦茂心裡清楚,現在的姜言墨肯定不認識他,他沒必要這樣緊張。

但一想到前世那些利用和背叛,他就無法讓自己平靜。

他甚至想逃離。

可是姜言墨已經朝他走過來。

姜言墨望著他,那眼神竟然有些像那晚墨館門口,姜言墨隔著黑夜看他的感覺,似乎透著無盡的悲傷。


秦茂不自覺後退幾步,他不明白這到底怎麼了,按理說他現在跟姜言墨完全是陌生人,姜言墨又怎麼可能對他露出這樣匪夷所思的情緒?

他覺得自己應該找個藉口離開。

但姜言墨已經朝他走近,並且伸出手,溫和地說:「抱歉,秦先生,讓你久等。」

秦茂抬起頭,看到姜言墨眼裡一片平靜,而剛剛那些洶湧的悲傷,彷彿只是他的錯覺。


4、姜言墨

對視兩秒,秦茂別開眼,微笑道:「不礙事。」

如果第一關都過不了,那他以後還怎麼對付姜言墨?

雖然秦茂發現自己只要一面對姜言墨就會心跳加速,他知道自己還是愛著姜言墨,既愛又恨。大概是因為愛得太深,所以才被傷得最重,才恨得更堅定。


姜言墨把秦茂引進辦公室:「秦先生請坐。」

語氣溫和,彬彬有禮。

秦茂說忙說謝謝,卻沒有坐下。

姜言墨微微一笑,也不催促他,靜靜等他繼續。

秦茂心裡說不上來什麼感覺,頓了好幾秒,才道:「姜總你好,我是——」

「我看過你名片。」姜言墨揉了揉額角,指著對面沙發,「別客氣,坐。」

秦茂這才坐下。

姜言墨說:「直接開始吧。」

語氣聽上去有幾分疲憊,秦茂壓下心中翻湧的情緒,迅速調整好狀態,翻開記事本。


接下來採訪還算順利,秦茂挑了幾個問題,並不涉及隱私,姜言墨答得也痛快。

結束後,秦茂站起來,朝姜言墨伸出手:「謝謝姜總百忙之中抽出空來接受我們網站的採訪。」

姜言墨也起身,輕輕握了下:「今天實在不好意思,讓你久等。這樣吧秦先生,我請你吃晚飯,略表歉意。」

聽他再一次道歉,秦茂心下詫異,不由多看了兩眼。


他記憶中的姜言墨,在外人面前確實挺平和,但對他算得上霸道……

馬上秦茂意識到,現在的自己,在姜言墨眼裡,不就是一個陌生人?

秦茂不禁在心裡自嘲地笑,他想大概是來之前,他早做好被怠慢的心理準備,卻沒料到姜言墨如此禮遇,才讓他感到意外。


而讓他覺得更意外的是,自己竟然能夠如此平靜地面對姜言墨。除了最開始的慌亂,他竟然不知不覺跟姜言墨單獨相處了快一個小時。

姜言墨見他不說話,詢問道:「秦先生?」

秦茂當然不可能答應姜言墨的邀請,推辭道:「這……我看不用麻煩姜總……」

姜言墨笑看他:「秦先生不願意給我這個面子?」

江市誰敢拂姜言墨面子!

秦茂慢慢開口:「……十分願意。」

姜言墨笑起來,拿過衣架上的外套:「走吧。」


這件事往詭異方向發展,秦茂來不及思考,木然跟著往外走,

等電梯時,姜言墨突然問:「秦先生剛來這邊?

秦茂愣了愣:「……嗯。」

姜言墨道:「剛來這邊不久吧?」


秦茂嗯一聲,怕他再提問,心裡立刻戒備起來,又莫名有些緊張。

他知道姜言墨肯定是隨口問問,調節氣氛而已,但他竟然害怕姜言墨繼續追問下去。

幸好姜言墨只是笑了笑,沒再說話。


望著他的笑,秦茂腦裡閃過兩人相處時的那些歡樂和幸福……那些幸福,原來都是假象,最後被狠狠撕碎,狠狠擊碎他的心。

秦茂心下驀然一痛,慌亂地轉開眼睛。

又想起胡念景的八卦,在記者圈裡,姜言墨脾氣大概有些火爆和難搞定,只是誰想到姜言墨其實還算溫和,尤其笑的時候,柔和溫雅,透著一股老式優雅的紳士風度……

秦茂突然驚醒。

即使再重活一次,他好像還是會無可救藥地被姜言墨吸引……

秦茂痛恨起自己的不堅定。


兩人沉默地走到停車場。

姜言墨的車子是輛黑色悍馬,秦茂坐過幾次,後來姜言墨換了加長林肯。據姜言墨說,寬敞的空間更利於兩人相處。

其實是更方便他對秦茂下手。

姜言墨當時說話的樣子既猥瑣又迷人。

事實也證明,姜言墨非常喜歡在車裡把秦茂啃得骨頭都不剩……


以前的細節慢慢浮現在秦茂腦海裡,秦茂發現,所有的一切竟然都那樣清晰。

他根本無法忘記那些過往。雖然那些回憶,只有他一個人知道,而另外一個當事人根本不知情。

秦茂默不作聲地跟著姜言墨上車,心裡充滿絕望。

能從一輛車就回想到以前的種種,他要怎麼樣才能保持冷靜,不漏一點破綻地跟姜言墨相處?


路上姜言墨問秦茂口味,秦茂是無辣不歡的人,尤其是回老家幾年,把他口味養叼了,但考慮到江市人很少吃辣,便回了句隨意。

姜言墨笑:「像秦先生這樣,很容易養活。」

秦茂也笑,他哪裡需要人養。

以前倒確實被姜言墨養著,但那是因為他太笨……

秦茂發現自己又要陷入回憶,趕忙斂了思緒。


最終決定去墨館,姜言墨說墨館適合招待客人。

秦茂詫異,半開玩笑地:「我聽說墨館要一個月後才開業。」

姜言墨笑道:「墨館對一些特殊客人提前開放。」

秦茂想起那天晚上,姜言墨和姜淺牽著小男孩去墨館的樣子,輕輕笑了:「我的榮幸。」

最特殊的人,姜言墨已經帶去分享過,至於其他人,大約也就是順帶著客氣而已。


半路姜言墨手機響了,他接起來,雖然語氣神態依舊溫和,但秦茂注意到他眉頭微微皺起了。

沒過多久姜言墨掛了電話,秦茂不意外聽到他說抱歉:「家裡出了點事,只有改天再請秦先生。」

秦茂淡淡一笑:「沒有關係,姜總你忙你的。」

他沒問事情嚴不嚴重,按理該問一句,但依他推測,大約是姜淺打來的,他實在不方便探尋。


姜言墨看了看他:「秦先生想去哪裡,我送秦先生過去。」

秦茂忙說:「不用麻煩,姜總在前面路口停車就好。」

姜言墨面露為難,直到秦茂再三表示沒事,他才停車。

秦茂對姜言墨能抽空接受自己採訪再次表示感謝,姜言墨勾起唇角:「秦先生太客氣了。下次一起吃飯,秦先生請千萬賞光。」

這種客套話,秦茂不會傻得拒絕,笑著道:「一定。」

直到姜言墨把車開走,秦茂還站在路邊,望著車子消失的地方出神。


這是重生後第一次跟姜言墨見面,秦茂不知道自己表現好不好,有沒有露破綻。

他現在渾身疲憊,就像和誰打了一架似的,即使身體鬆懈下來了,精神也還是緊繃著。

萬幸的是……他最後冷靜下來,還算地鎮定地應對完姜言墨。

他想,自己是該著手準備了,無論結局如何,最後至少要保證唐家平安。

*****

跟唐二姐約好見面的時間很快來臨,唐二姐執意要來接他。

秦茂知道唐二姐這個時候正懷著孕,十分不願意,但唐二姐不容分說掛了電話,他只能乖乖在酒店等著。

真正見到唐二姐的那一瞬,秦茂根本無法克制心裡翻湧的酸澀和激動。

他眨眨眼,把眼淚逼回去。

直到現在,他才真正覺得,幸好自己再重活一次……


前世唐家被收購期間,唐二姐一直苦苦硬撐,導致她一度重病纏身。她一歲多的女兒,因為大人們各自忙事,照看不周而意外掉進游泳池裡,最後變成痴兒。

一系列打擊,讓唐二姐整個人都垮掉。

也正因為如此,秦茂才痛恨姜言墨的狠心,無法原諒姜言墨。


唐二姐從車裡出來,儀態優雅地走進酒店。

她比秦茂大六歲,但一點也不顯老,華貴美麗的面容,讓整個富麗堂皇的酒店大堂都失去顏色。

這些年,唐二姐越發漂亮高貴,難怪別人說,整個江市,也只有這麼一個唐二小姐。


秦茂站起來,吶吶地喊了聲二姐,再說不出話。

唐二姐眼角也帶了淚,拍拍他肩膀:「走,我們回家。」

秦茂上前扶住唐二姐,一同上了車。


車子往郊外開去,秦茂一直低著頭,倒是唐品夏二姐,輕輕拍他手背,找話題和他閒聊,問起他在老家的生活。

在唐二姐眼裡,秦茂是她十一年沒見的弟弟;而秦茂想到的卻是前世那兩年裡,被苦難折磨的唐二姐。

這樣一個雍容華貴的女人,在一波一波的打擊下,最後只剩下憔悴和虛弱。

……姜言墨到底把唐家人逼到了怎樣一種境地。

秦茂望著唐二姐面容,暗暗下定決心,這一次,他必然不會再讓姜言墨得逞,不會讓事情重蹈覆轍。


半個小時後車子左轉,開進半山腰的別墅區。

秦茂四歲時被唐家人從孤兒院接回去,第一次到唐家,他還不知道這塊山是江市最貴的地段,更不知道這個別墅區的所有產業都是唐家的,只覺得房子修在山上太不方便。

後來慢慢懂了唐家的地位,秦茂不自覺更加自卑,是唐二姐細心關懷他,讓他慢慢開朗。


唐家的別墅很豪華,大門的右上角有一座駿馬奔騰的雕塑,顏色純白,有兩個人那麼高,一眼看去,大氣又華貴。

這個老宅,承載了秦茂兒時大部分的記憶,也見證了唐家百年來的輝煌。

秦茂坐在車裡,竟然不敢下車,更不敢靠近。


最後還是司機替他們開了車門。

秦茂恍惚地跟著唐二姐進了別墅。

大廳裡早坐滿了人,看到秦茂,大家臉上表情各不相同。

唐二姐掃視一圈,突然朝樓上喊:「唐品夏,下來,你小哥到了!」

說著,她整個人就好像變了個樣,完全不像在外面高貴凌人的樣子,而是直接往沙發裡一倒,朝秦茂擺手:「坐這邊來,見見爸媽。」

秦茂瞠目結舌,現在唐二姐是有身孕的人,竟然還如此活潑好動,他真是又擔心又覺得好笑。

不過如此一來,他心裡的緊張倒緩解不少。


唐父唐母保養得很好,他們對這個養子的感情,說不上多深厚,但在那十一年裡,他們並沒有阻攔二女兒對秦茂的好,而且在物質上,他們也從來沒虧對過秦茂。

在唐家遭受危機的那兩年,唐父唐母得知是姜言墨從中作梗,他們也未曾遷怒過秦茂。


秦茂望著這對修養很好的夫婦,眼睛酸澀,輕輕喊道:「爸,媽。」

唐父唐母點頭,唐母溫和地看他:「長大了,比照片上高些。」

唐二姐笑道:「媽,我們等會再敘舊。」又對秦茂道,「這裡什麼都沒變,你肯定不會覺得陌生,坐吧。」

大廳裡唐大姐和她丈夫、唐大姐的兒子,還有另外幾個唐氏本家親戚都在,秦茂跟他們一一打完招呼,這才坐下。


唐二姐看了看,還少了個人,抬頭沖樓上喊:「唐品夏,快點滾下來!」

很快聽到拖鞋啪嗒啪嗒的聲音。

就像小時候,唐品夏每次躲在臥室裡打遊戲,唐二姐就放開嗓門把他叫下來。

還記得小小年紀的唐品夏,非常喜歡穿大人的拖鞋,每次踩在樓梯上都噼啪作響,十分有趣。

這會秦茂聽到,只覺得親切不已,不由就笑了。


唐品夏慢慢走到他面前,跟他打招呼:「小哥你來了。」

秦茂笑著點頭,很想揉揉他腦袋。

唐品夏似乎猜到他想法,看他一眼,面無表情走開了。

秦茂失笑。

看來唐品夏確實沒把之前見過他的事跟唐家人說。

真是個好孩子,這幾年唐二姐把他教得不錯。

不過之前他騙他說是來旅遊的,依照小孩的性格,估計會生他的氣。

秦茂想起前世唐家出事時,唐品夏彷彿一夜之間長大,他又有些難掩的心酸。


幸好很快大家圍上來,沖散了他注意力。

接著廚房開始上菜,大家圍在飯桌邊說話。

大多是問秦茂這幾年的生活,秦茂老老實實回答了。又說起秦茂小時候,唐二姐甚至興致勃勃地跑回房間拿出秦茂的童年相冊,於是又一陣熱鬧。


5、唐二姐及家人

唐品夏坐在秦茂旁邊,一直很安靜地吃飯。

秦茂趁大家討論熱烈的時候,探頭問他:「怎麼吃得這麼少。」

小時候唐品夏的飯量很大,沒道理長大了卻斯文起來,秦茂猜測應該是菜不合口味。

唐品夏看他一眼:「不想吃。」

「……」

秦茂頓了頓,問他:「那你想吃什麼?」


唐品夏偏頭想一會:「我想吃糖水荷包蛋。」

秦茂頓時抬頭看他。

唐品夏雙手擱在桌面上,對上他目光。

秦茂心一下軟了。


有次唐家全體出遊,把兩個小的留在家裡,交給傭人照看。碰巧那天下午廚娘有事,唐品夏打完遊戲下樓,闖進書房,撲騰倒在沙發裡,說他餓了。秦茂沒辦法,去廚房弄了碗糖水荷包蛋給他。

那是秦茂第一次弄東西,荷包蛋的賣相實在稱不上好,味道也平平,唐品夏卻一口不剩地吃完了。

後來只要有機會,唐品夏都吵著讓他弄,以至於這些年,秦茂什麼廚藝都不會,唯獨煮荷包蛋還算拿得出手。


秦茂沉默了會,笑著摸他腦袋:「有時間給你弄。」

唐品夏嫌惡地避開他的手:「你乾脆搬回家裡住算了。」

秦茂道:「這個以後再說。」

唐品夏哼一聲:「又敷衍我。」

秦茂笑起來,忍不住再次拍他頭。


吃過飯,大家又拉著秦茂說了會話,唐二姐把秦茂叫去書房。

其實秦茂有很多話想跟唐二姐說,好比讓她多留意姜言墨,好比從現在開始就盤點唐家的產業……

但他跟唐二姐隔桌站著,望著唐二姐笑意盎然的臉,他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唐二姐非常高興,對秦茂說:「過兩天你就搬回來,我給你弄個晚宴,向外面介紹一下你。」


言外之意,是要對外公開他是唐家養子的身份。

說起來,這也算唐二姐愛護他的一種方式——有唐家養子這個身份,秦茂在江市定然不會混得太差。

秦茂卻搖頭:「二姐,這正是我打算跟你說的,能不能……暫時別公開我的身份,我也先別搬回來。」

唐二姐有些詫異:「阿茂你……」

秦茂笑著解釋:「我想先自己做做事。」

唐二姐笑了:「傻阿茂,只要你在江市,唐家就能庇佑你一輩子,你何必想些有的沒的。」


可惜最後唐家一夜垮台,姜言墨現在已經盯上了唐家。

秦茂張張嘴,心裡苦澀,臉上卻仍要微笑:「二姐你就答應我吧,等過兩年我做出點成績,再公佈也不遲。」

唐二姐非常猶豫。

秦茂又道:「就這樣回來,我也挺不好意思的,等我有點小成就,二姐你臉上也有面子。」

唐二姐笑著睨他:「就你心思多。」

秦茂鬆口氣,知道唐二姐這是鬆動了,忙笑道:「謝謝二姐。」

唐二姐無奈:「也不知道你在外面能做什麼,還不如進唐氏。」

秦茂知道不能再明著拒絕唐二姐,但無論如何他是不會進唐氏企業的,便笑著攬住唐二姐肩膀:「這些事以後再談,二姐,我們出去吧。我剛回來,還想多跟爸媽說說話。」

唐二姐立刻找到機會:「所以你搬回來最好。」

秦茂苦笑,不敢再接話,哄著唐二姐出去了。


晚上秦茂離開唐家,因為唐二姐懷孕,她便叫唐品夏送秦茂回去。

秦茂也不跟唐品夏客氣,雖然小時候唐品夏跟他並不怎麼親密,但其實唐品夏從小就有些陰沉,跟任何人都不親,所以秦茂絲毫不把唐品夏的冷淡放在心裡。

唐品夏開的是一輛路虎,黑色的越野車在車庫裡顯得尤為突兀。

秦茂雙眼發光,稱讚道:「車不錯。」

其實在前世,他就有點垂涎這輛定製的小黑馬。


唐品夏替他打開副駕駛座車門,慢悠悠開口:「你想要,可以送給你。」

秦茂瞥他一眼:「君子不奪人所好。」

唐品夏扶著車門:「我覺得是你技術不行,駕馭不了。」

秦茂臉一熱:「……你說得對。」

唐品夏得意地揚起眉:「要不要我教你。」

秦茂沒理會他,彎腰鑽進車子。

唐品夏隔著車門笑眯眯看他:「前提是你搬回來。」


「快點上來。」秦茂只能無奈道。

唐品夏拎著眉頭:「知道你膽小。」

秦茂伸出一隻腳踢人:「少廢話。」

看他惱羞成怒,唐品夏大笑起來,敏捷地躲過,然後上了車。


車子開出一段距離,秦茂用後腦勺對著唐品夏,不理他。

唐品夏伸出一隻手,戳他後背:「生氣啦?」

秦茂從鼻孔裡出氣:「……沒。」

唐品夏咳一聲,壓抑著笑意:「你騙誰啊。」

秦茂回頭看他:「小時候你話沒這麼多。」

也沒這麼壞心眼。


唐品夏笑看他:「你以前也不會動腳踢我的。」

秦茂:「……」

「小哥,我問你。」唐品夏道,「之前為什麼騙我說來旅遊的?」

秦茂一時竟然答不上來。

其實他當初一是因為心慌,二是想逗逗唐品夏,所以就隨口說來江市旅遊,這會要解釋起來,還真有點麻煩。


唐品夏見他不說話,跳過這個話題,繼續問:「我看你是打算長期留在江市,那為什麼不願意搬回山上?」

秦茂聞言沉默起來,這件事,他仍然沒法跟任何人解釋。

不管是自己重生的事,還是他這麼做一切都是為了唐家的理由。

他想了想,含糊其辭道:「等過兩年再說吧,到時候你接手唐氏,如果需要我,我就回去打打下手。」

如果唐家沒有垮的話。

當然,他也會傾盡所有去保全唐家。


唐品夏眯起眼,考量一會:「二姐同意了?」

「……嗯。」

前面是紅燈,唐品夏剎住車,偏頭看向他。

秦茂覺得莫名其妙。

唐品夏卻很快轉回了頭:「既然二姐同意了,我還有什麼好說的。」


秦茂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唐品夏又側頭慢條斯理看他一眼,問他:「找到工作了?」

秦茂像個小學生,對方問什麼就答什麼:「在一家網絡媒體。」

唐品夏嘴角動了動,似乎想笑,但很快又板起臉:「沒人為難你吧?」

秦茂笑起來:「沒有。」


唐品夏哼一聲:「那就好。」頓了頓,道「怎麼這麼多年才回來,你老家比江市好?」

秦茂搖頭:「那倒沒有。」

綠燈亮了,唐品夏啟動車子,看他一眼:「那你這次會留下?」

「留下?留下來被你欺負啊。」秦茂開著玩笑。

唐品夏一副無語表情:「你想多了。」

秦茂嘿嘿笑。

唐品夏聳肩:「我覺得江市挺好的。」

秦茂沉默了下,笑著點頭:「是挺好。」

唐品夏睨他:「你以後多回來看看二姐,她是孕婦,脾氣怪得不行,肯定只有你受得了她。」

秦茂好氣又好笑,拍他腦袋。


車子下山後,開進市區,秦茂說:「送我回酒店吧。」

唐品夏半晌才說:「……知道了。」

他臉沉下去,弄得秦茂莫名不已。

過了會,唐品夏道:「你不願意回家裡,可住酒店總不是辦法,雖然那酒店是唐家的。」

秦茂立刻明白他為什麼不高興,不由笑道:「這段時間在我看房子,找好了就搬過去,你別擔心。」

唐品夏哼道:「我才不擔心。」又道,「算了,反正二姐現在閒得發慌,她會管你的。」

「……」秦茂哭笑不得,深深覺得這小孩越長大性格越怪了。

*****

之前拜託胡念景留意房子,胡念景還真給他挑了幾個地方,秦茂趁著週末,跑了幾個樓盤,最後決定買在沿江路上。

秦茂第二天下午去辦好手續,之後給胡念景打電話。

胡念景剛加完班,聲音聽上去有氣無力。

秦茂大笑:「正好一起吃飯,出來吧。」


兩人約在江大旁邊一家小餐館,據胡念景說,這裡常常人滿為患,東西好吃得不行,還實惠,他強烈推薦。

因為是週末,學生很多,他們等了很久才等到位置。

坐下後,胡念景問秦茂房子怎麼樣。秦茂說不錯,有個大陽台,他很喜歡。

後來說到採訪姜言墨的事,胡念景問姜言墨是不是很難打交道。秦茂想了想,說還行,便不願意再多談。


誰知道胡念景笑眯眯瞅他:「如果姜言墨對你印象好,你可以把握一下。」

秦茂愕然:「念景你這是什麼意思。」

胡念景收起笑:「姜言墨喜歡男人,江市上流圈裡無人不曉。不過……姜言墨不是個好人選,你還是別動那個心思。」

秦茂好笑地瞅他:「這個話題似乎不是我開始的。」

胡念景嘿嘿地笑:「我就是隨便說說。」

秦茂無語,把菜單遞過去:「點東西吧。」


胡念景一邊翻,一邊道:「其實姜言墨長得挺不錯。」

秦茂被逗笑了:「念景,我不知道原來你喜歡男人。」

胡念景瞅他一眼:「純欣賞而已。」

收到秦茂似笑非笑的眼神,他做一個給自己嘴巴上拉鏈的動作:「知道了,我不說了。」


秦茂沒表態,只是看著他笑。

果然不一會胡念景就憋不住了:「你說上次姜言墨接到電話就走了……嘖嘖,不知道是他哪位情人。」

秦茂笑他:「念景,你好八卦。」在胡念景掐他脖子前,他又趕緊說:「但我也好八卦,我猜肯定是他最在乎的。」

姜淺絕對是姜言墨心尖上的人。

胡念景笑眯眯:「姜言墨雖然低調,但緋聞不少。」

秦茂裝作感興趣的樣子:「要不你說說?」

胡念景朝他身後努努嘴:「不需要我說,你自己看。」


秦茂心下一震,他是背對著大門的,聞言頓了好久,才慢慢轉過頭去。

他看到姜言墨正走進來,身後跟著姜淺和姜淺的兒子。

三個人坐下後,姜言墨體貼地給姜淺倒茶,接過姜淺的衣服交給服務員,所有動作都溫柔,一氣呵成。


秦茂轉回臉,輕聲道:「別看了,念景。」

他很好地掩飾住了內心的驚慌和詫異,還有嫉妒、悲傷、難過等等情緒……

胡念景笑眯眯:「怕什麼。」

秦茂垂下眼瞼:「有點尷尬。」

胡念景道:「上次臨時有事的是姜言墨,你尷尬什麼。」


秦茂沒說話,但表情看上去有些不自然。

胡念景注意到他的反常,以為他確實很介意,忙道:「我不看就是了。」他湊到秦茂跟前,八卦道,「姜言墨怎麼會來這裡?」

這地方別說高檔,就是一般檔次都算不上。

秦茂同樣覺得奇怪,在前世,姜言墨從來沒帶他來過這種地方。

其實他是無所謂的,但他以為姜言墨礙於面子,不肯湊平常百姓的熱鬧,便從來沒有提議過。


胡念景突然放小聲:「聽說姜言墨一直喜歡一個已婚男人,這麼多年都糾纏不清,現在看來,傳聞是真的。」

他朝秦茂身後揚下巴。

喜歡一個已婚男人……原來江市圈裡都知道姜言墨有個深愛的人嗎?

秦茂垂下眼睛,暗暗想,為什麼以前他沒聽說過,還被姜言墨輕易騙到手……

隨即他意會到,大概是姜言墨把流言封住了,不讓他知道,因為從一開始,他就被姜言墨盯上了。

而依照姜言墨對姜淺的重視程度,姜言墨肯定不會讓外人知道自己愛的人是姜淺,所以前世他才會被姜言墨騙得團團轉。


秦茂回過神,裝作詫異,笑道:「念景,你從哪裡聽來這些八卦。」

胡念景頗為得意:「你在江市呆久點就知道,他們那些人,再低調也沒用,只是沒人敢放到檯面上說。」

秦茂想起前世自己和姜言墨那些被傳得沸沸揚揚的真假傳言,嘆息著點頭:「確實,檯面下的東西更吸引人。」


6、姜淺

兩人點了菜,秦茂道:「等下我們慢慢吃,我覺得最好不要跟姜言墨打照面。」

胡念景看看他:「別跟我說你怕他。」

秦茂搖頭,嚴肅地說:「……打擾別人約會,不道德。」

胡念景笑倒在椅子裡:「行,都聽你的。」


中途胡念景好幾次越過秦茂肩膀往外看,秦茂忍不住提醒:「再看要被發現了。」

胡念景叼著筷子:「我發現一件事。」

其實胡念景出身書香門第,家教不能不說嚴格,在外人面前也是一副紳士樣子,可是和秦茂一起,他能脫口爆粗,也能叼著筷子裝流氓。

秦茂抿起嘴角:「什麼?」

「那個男的——」他指著對面,「像不像你們家唐少爺?」

雖然他只看過唐品夏小時候的照片,但兩人五官十分相像,這種相像是跟年齡無關的。


秦茂立刻猜到他是指姜淺。

姜淺有一雙黑亮的大眼睛,眉目俊秀,初看去確實跟唐品夏有幾分相似。

壞就壞在他們相似。

要是他們長得不像就好了……

秦茂在心底暗暗嘆氣。


「咦,他們要走了。」胡念景推了推秦茂。

秦茂回過頭去,看到姜淺牽著他兒子往外走,姜言墨跟在他們身後。

胡念景笑著道:「終於走了。」

誰知道他話音剛落,姜言墨竟然回過頭來。


秦茂愣住,幸而姜言墨只是隨意掃過來,目光並沒有停留。

他鬆口氣,回頭看到胡念景捏著手機,詫異道:「念景你……」

胡念景將手機擱到桌上:「放心,只是拍個照,不會外傳的。」

秦茂不太贊同地皺了皺眉。

胡念景舉雙手:「我保證。」

秦茂猶豫著,仍舊覺得有些不妥。

胡念景笑著安撫他:「我有分寸的,姜言墨我得罪不起。」

秦茂無奈笑了,頓了頓,還是忍不住說:「姜言墨那個人……那個人很厲害,念景你千萬別做傻事。」

「不會的。」胡念景再三保證,秦茂才放下心來。

*****

第二天,秦茂竟然接到姜言墨的電話,約他吃飯。

本來採訪已經過去一段時間,秦茂一直忙於找房子,暫時擱淺了探尋唐品夏的計劃,他沒想到姜言墨會打電話來。

他那天採訪姜言墨的稿子正被各大門戶網站轉載熱議,秦茂猜測姜言墨是為了這個才請他吃飯。

秦茂想到昨天看見姜言墨和姜淺一起的情景,心裡不知怎麼,湧起一股怪異感覺。


說實話,他挺意外的,原以為那次姜言墨說改時間再請吃飯只是一句場面話。

猶豫再三,秦茂還是決定赴約。

總不可能跟姜言墨永遠不見,趁著機會重新瞭解一次,大概更有勝算。


姜言墨選的是川菜館,以辣出名,很對秦茂口味。

秦茂也不知道姜言墨從哪裡得知他喜歡吃辣。

感嘆之餘,秦茂不免又暗暗心驚,難怪前世他會被這個男人吸引,就沖男人的這份手段和心細,他被徹底迷住也在意料當中。


秦茂客氣道了謝,表示他非常喜歡吃辣。

姜言墨遞菜單給他,微笑道:「你喜歡就好。」

語氣自然,彷彿兩人是多年老友。

秦茂心裡瞬間戒備,跟姜言墨打交道,他真的不敢怠慢半點,否則下一秒就可能跳進姜言墨挖好的坑裡。


姜言墨望著他笑:「今天只是單純吃飯,不談公事,別緊張。」

秦茂也是笑,沒有接話。

等菜上桌的空當,姜言墨溫和道:「稿子我看了,寫得很好,辛苦你了。」

秦茂道:「應該的。」

姜言墨雙手交握,輕輕擱在桌上:「我看過你的資料,策劃科班出身,你有沒有興趣來幫我?」


秦茂盯著他看了幾秒,笑著搖頭:「我水平有限。」

現在秦茂可以肯定,姜言墨已經知道他跟唐家的關係,並且在用和前世一樣的方法,將他一點點吸引過去,最後當然是利用他,利用完了再扔掉。

秦茂心裡轉過各種想法,最後也只能下定決心,既然姜言墨要玩,那他就奉陪到底,他定然不會再被姜言墨騙得團團轉。


姜言墨聽他拒絕得斬釘截鐵,笑起來:「不再考慮一下?」

秦茂懶懶看他:「姜總,不是說不談公事?」

姜言墨聞言笑意更濃:「好,那我們來談談私事。」

秦茂抬頭對上他目光。

姜言墨面色溫和:「你下週末有沒有空?」

秦茂遲疑地看他。

「是這樣,下個週六有場酒會,我找不到合適的伴。」姜言墨越發溫柔地看他。


原來是找女伴!秦茂恍然大悟:「姜總,我覺得李特助不錯。」

李特助不光人長得漂亮,做起事來也利落,一直是姜言墨身邊的能人。從前李特助沒少幫姜言墨騙秦茂,秦茂現在回想起來,都只有深深歎服。

姜言墨目光轉為深沉:「其實你不願意,也不用拿其他人做擋箭牌。」

他也曉得他不願意!

秦茂暗罵一聲,腦袋搖得飛快:「整個江市的未婚人士都希望有機會做姜總的伴,我怎麼會不願意,只是我覺得李特助更合適。」

「我卻覺得你更合適。」姜言墨眼睛微微彎起,看上去竟然有幾分不經意的性感。

秦茂心頭一凜:「姜總看得起,是我的榮幸,但……」

姜言墨嘴角微掀,打斷他:「那就這樣定了。」


秦茂雙手緊緊摳住桌角,其實很想站起來,頭也不回地離開。

最後他選擇了沉默,因為他想看看姜言墨到底會怎麼做,會用什麼手段,將他帶進騙局。

況且想要更全面地瞭解對手,留在對方身邊絕對是很好的辦法之一,方便隨時觀察。

所以秦茂故作為難片刻,然後才輕輕點下頭,算是應答。


姜言墨立刻笑了:「謝謝。」

秦茂避開他視線,隨意嗯了一聲。

姜言墨的笑實在太晃眼,秦茂現在只要看到他,想到他,都會回憶起前世的背叛,便什麼心情都沒了,連帶胃口也受影響。

偏偏姜言墨不放過他,等上菜的空擋,姜言墨道:「昨天好像看到你了。」


秦茂愣了一秒,心裡頓時警覺,莫不是姜言墨發現了胡念景拍他?

難怪今天約他吃飯,原來都在這裡等著。

他頓了頓,露出疑惑表情,裝不懂:「昨天?」

姜言墨看看他,掀起嘴角:「在江大附近一家餐館,你和你朋友一起。」

秦茂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當時姜先生也在那裡。」

姜言墨看他片刻,笑了:「早知道,應該過去和你打招呼的。」

他笑裡太多意味不明的東西,秦茂別開眼:「是啊,真可惜。」


一頓飯在姜言墨意味深長的目光中結束了,秦茂如坐針氈,直到用完餐,他才不由自主鬆了口氣。

走出餐廳,姜言墨偏頭看看秦茂,提議送他回家。

秦茂忙委婉拒絕:「不麻煩姜總,我自己回去就行。」

姜言墨不動聲色:「我不覺得麻煩。」

秦茂無語。

姜言墨見他一副噎住表情,眼睛開始眯成一條線。

秦茂不打算跟他客套,直接道:「姜總再見。」

姜言墨眼睜睜看他轉身。

剛走出兩步遠,姜言墨在背後叫他,秦茂回頭,見姜言墨站在燈光下,溫柔笑著:「下周見。」

秦茂腳步一頓,很快恢復表情,朝姜言墨淡淡點頭,轉身走了。


他其實害怕姜言墨追上來。

不管是前世還是現在,秦茂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抵抗姜言墨的魅力,即使只是一個溫暖的笑,或者一句曖昧的話,他都會不受控制地被吸引。

姜言墨最擅長虜獲人心,前世他就是這樣被一點一點吞噬,然後才會被徹底利用。


接下來幾天,秦茂都陷在忙亂中,跟姜言墨過招,他不緊張點不行。

他去做了調查,得知姜言墨口中的宴會,是下週六姜家為姜淺舉辦生日晚宴,宴請江市名流。

特意為姜淺舉辦生日宴,想來姜家確實很在意姜淺。

秦茂很早就想明白姜言墨愛著姜淺,但馬上要去親眼鑑定,他心裡還是忍不住一陣陣抽痛。


胡念景得知這個事,笑他:「阿茂你做了什麼壞事,惹上這麼個麻煩。」

秦茂心想,是啊,他上輩子到底做了什麼壞事,要被姜言墨那樣一個冷漠無情的人惹上。

胡念景安慰他:「你自求多福。」

秦茂無奈,只能暗地做足功課。

關於姜言墨的資料,其實並不難查,但都是些無關緊要的,至於所謂的內幕消息,或者跟唐家有關的文件,秦茂根本找不到。


胡念景很詫異他在調查姜言墨:「你查他做什麼?」

秦茂笑道:「好奇而已,況且他邀我去晚宴,我總得清楚他意圖。」

胡念景道:「我看最大可能是他看上了你。」

秦茂駭笑:「我並不是美少年。」

胡念景在電話裡笑岔氣:「你還是想想怎麼熬過週六吧。」


很快週六來臨,姜言墨做事乾脆,早上便派人過來接秦茂。

接著去選衣服,做造型……秦茂從頭到腳被折騰一遍,有心撒手不干,但想到這是一次接近姜言墨的機會,便咬咬牙忍了。

傍晚姜言墨親自來接人,秦茂心中莫名忐忑,平著眼睛不去看姜言墨。

姜言墨輕輕拖住他的腰,低頭看他:「今天衣服很漂亮。」

秦茂沉默幾秒:「……謝謝。」

姜言墨道:「等下我們只是露個臉,不會太辛苦。」

語氣這樣溫柔,要是前世,秦茂恐怕就此淪陷下去。


兩人趕到姜家,下車那一刻,秦茂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他曾來過這裡無數次,後來也曾成為這裡的主人,可是到頭來,命運卻告訴他,那不過是姜言墨掌控的一場騙局。

秦茂雙手握拳,指甲幾乎掐進掌心裡。

他望著燈火通明的姜家大宅,心裡的苦澀和悲傷慢慢蔓延開,幾乎要吞噬他的理智。


而姜言墨像是沒發現他的異常,非常自然地摟住他,低頭對他笑:「我們進去吧。」

秦茂費了好大勁,才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告訴自己,不用怕,不用難過,他擔心的那些還沒有發生,現在是2051年,他還有時間去阻止姜言墨,去拆穿姜言墨的陰謀。


秦茂跟在姜言墨身側,微微抬頭去看身邊的人。

他看到姜言墨雖然笑著,眼裡卻帶了淡淡冷意。

這個人一定在嘲弄他吧,嘲弄他這麼容易就上鉤。

秦茂垂下眼睛,不讓自己情緒外漏。


進大廳後,大約是知道姜言墨到場,所有人都回過頭來看他們。

那些熱切的、豔羨的目光,紛紛投向秦茂,就像前世秦茂和姜言墨結婚時,城中所有人都熱烈地議論他的好運氣。

秦茂平靜地迎上眾人視線,姿態溫和,表情不卑不亢。

他願意取悅他們,但也僅僅如此,他再不會像前世那樣,在唐家出事後,成為他們茶餘飯後的笑話。


姜言墨攬著他,不時與人交談碰杯,面目十分優雅。

相較於姜言墨的得體,秦茂覺得自己更像裝飾品,他儘量放空自己,坦然地接受來自各方的探究。

他掃視大廳一圈,不意外在人群裡看到唐品夏。

唐家現在是唐二姐當家,唐二姐懷孕之後,很多事都交給唐品夏打理,尤其是這種需要拋頭露面的場合,唐二姐一般都會派唐品夏參加。

秦茂想了想,決定暫且不過去打招呼,雖然唐品夏肯定早看到了他。

晚宴後要向唐家人解釋自己為什麼跟姜言墨一起,也是一件頗為頭疼的事。

唐品夏似乎察覺到秦茂的目光,隔著人群,遠遠朝他皺眉。


7、生日宴

秦茂匆匆別開眼,他現在唐家養子的身份還未公開,還不想這麼快就跟唐品夏說上話。

只是他有些疑惑,唐二姐應該早就知道姜淺的身份,可她還是派了唐品夏過來,到底是什麼原因。

而唐品夏,他知不知道姜淺跟唐家的關係?


這樣一晃神,姜言墨竟然攬著他,走到了姜家人面前。

而第一個迎上他們的,竟然是姜淺。


姜淺長得非常俊秀,眉目跟唐品夏有七、八分像,只是他比唐品夏更纖細,而唐品夏比他更顯輪廓。

看到秦茂和姜言墨相攜走近,姜淺臉上表情不變,微笑看他們:「來了。」

姜言墨微點頭,神色也是淡淡的:「生日快樂,禮物我已經叫人送去你房間。」


在外人面前,姜言墨和姜淺總是掩飾得很好。

要不是在前世,秦茂親眼看到他們兩個抱在一起,他哪裡可能知道這兩人之間有貓膩?

後來他跟姜言墨結婚,和姜淺見面的時間增多,可是他也並沒有察覺到他們兩個是彼此相愛,想必外人就更加看不出來了。


這會秦茂暗暗觀察兩人,看到他們偶爾對視,然後別開目光,那默契的神態,還是能讓人看出一些端倪。

秦茂嘴角微勾,這一世,他總能找到他們兄弟亂倫的證據——姜淺雖然只是養子,但如果跟姜言墨傳出醜聞,姜家在圈子裡的名聲必然會受損,那時候姜家肯定不會放過他們。

他悠悠想著,更堅定了接近姜言墨的決心。


姜淺突然轉向他:「這位秦先生,不知道在哪裡高就?」

秦茂注意到周圍的人都豎起了耳朵,應該是對他這個被姜言墨親自帶回來的人感到十分好奇。

他氣定神閒,等著姜言墨替他回答。

果然,姜言墨低頭看他一眼,笑道:「秦茂是記者。」

再沒有多的話,後來旁人問什麼,姜言墨也只是淡淡笑著一語帶過。


秦茂是真的笑了,姜言墨氣場當真不一般,別說是周圍賓客,就是姜家長輩,見姜言墨這副樣子,都不敢再多問。

姜言墨低下頭,瞧見秦茂嘴角微微上翹,看上去是高興的樣子,但他眉梢眼角卻帶了一絲不屑,再仔細看,又彷彿帶了一種旁人看不懂的哀傷。

這個樣子的秦茂,讓姜言墨眸色不由變深,手臂也更用力,將他圈在懷裡。

秦茂懶得理會姜言墨的心思,既然答應來宴會,他當然有更重要的事做。

他現在再不會把自己全部的目光,都緊緊纏繞在旁邊這個傷他至深的男人身上。


酒會繼續進行,姜言墨帶秦茂見過姜淺和姜家人後,把他帶到食物區。

秦茂其實並不清楚姜言墨帶他去見姜家人的意圖,更詭異的是,姜言墨只是帶他去晃一圈,卻沒有真正介紹他身份,也沒有把姜家人鄭重介紹給他。

難道是為了……氣氣姜淺?想讓姜淺吃醋?

……真幼稚。

秦茂為自己這個想法樂到了,不時去瞅姜言墨。


姜言墨點他鼻尖:「今天晚上怎麼老是看我。」

秦茂後退一步,避開他動作,笑道:「姜先生英俊瀟灑,我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姜言墨眼裡藏不住笑意:「別再看了,吃點東西吧,晚宴估計還要很久才結束,你先墊墊肚子。」

秦茂嗯一聲,也不跟他客氣,拿起糕點往嘴裡塞。

姜言墨看他片刻,柔聲道:「我過去跟幾個朋友打招呼,你在這邊逛逛,別走太遠。」

秦茂朝他擺手,又往嘴裡塞了塊水果,含糊道:「我不是小孩子。」

姜言墨笑了,摸摸他腦袋:「乖,等我回來,我讓你看個夠。」

「……」

秦茂心想,姜言墨進入角色真快,雖然是做戲,但對一個陌生人這樣親密,也是需要強大心理的。


姜言墨走後,秦茂不緊不慢吃了幾塊蛋糕,這才漫不經心地擠進人群。

他來這裡當然不是為了吃,他跟在姜言墨身後,默默記著姜言墨跟哪些人打了招呼,又跟哪些人比較親密。

在前世,他從來沒管過姜言墨的交際,所以並不知道姜言墨跟哪些家族有生意來往,在對付唐家這件事上,又是哪些人幫了姜言墨的忙。

而現在,他要弄清楚的就是這些。

這也是他今天跟姜言墨來宴會的目的。


悄悄跟在姜言墨身後,怕被姜言墨發現,秦茂還要端著酒杯不時和人碰一碰,裝作結識權貴的樣子。

沒過多久,他就喝了好幾杯紅酒,但他酒量一向不行,所以到最後,他不但跟丟了姜言墨,腦袋也有些不清醒了。

秦茂感到萬分懊惱,他只顧著跟蹤姜言墨,卻忘了自己不能喝酒。


腦袋昏昏沉沉,酒力開始發作了,秦茂沒辦法,只能先找個地方醒酒。

幸好前世他在這座宅子住過,他記得在二樓盡頭,有個專供姜言墨休息的大房間,平常除了傭人按時去打掃,一般人都不敢進去。

秦茂上了二樓,偷偷溜進房間,裡面果然靜悄悄的。

於是他放心地倒進沙發裡,埋頭就睡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秦茂半睡半醒間,突然聽到走廊上傳來腳步聲和交談聲。

他頓時驚醒,慌亂間,很快又聽到房門開動的聲音,他不敢再多想,趕忙躲到沙發後藏起來。

進來的是姜言墨和姜淺,兩人進房間後都沉默著,秦茂納悶不已,他酒只醒到一半,頭還痛著,只希望這兩個人快點說完話,他好找個機會下樓。

過了很久,才聽姜言墨沉聲道:「今天是你生辰,別把不高興的事放心上。」

姜淺淡淡一笑:「你也說是不高興的事,我怎麼可能忘記。」

很快姜言墨走過去,手扣住他後腦勺,來回撫觸。

姜淺順勢將腦袋靠在他肩上:「他們……他們從來沒考慮過我的感受,既然不想認我,為什麼還要派人來,來嘲笑我是被他們拋棄的嗎?」


秦茂這才反應過來姜淺在說唐家。

這次唐二姐讓唐品夏過來,唐品夏一直頂著唐家少爺的身份,想來確實給姜淺很大的刺激。

他不禁在心底暗暗嘆氣,姜淺對唐家誤會很深,難怪這樣恨唐家,而那些怨恨也不是一天兩天積累的,不知道有什麼辦法可以消融。


本來秦茂已經拿出手機來拍攝,但相擁在一起的那兩個人,似乎打算永遠擁抱下去,沒再說話,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舉動。

秦茂把手機丟進口袋,默默望著他們。

姜言墨輕輕撫著姜淺肩膀,半晌,語氣輕柔道:「出去吧,等會還要切蛋糕,大家都在等著……別讓他們看去笑話。」

大概是最後一句擊中了姜淺,姜淺嗯一聲,推開姜言墨:「我們走吧。」


聽到兩人出去的腳步聲,秦茂這才松口氣,背靠著沙發,癱坐在地上。

房間裡靜悄悄的,也沒有開燈,漆黑的夜裡,秦茂想起剛剛姜言墨和姜淺相擁的場景,那溫暖流動的氣氛,任何人都無法介入的親密,讓他陷入更加冰冷的世界裡。

他想起前世,自己一直被姜言墨蒙在鼓裡,結果卻是為姜淺做嫁衣……

想著這一切,秦茂終於忍不住摀住眼睛。

眼淚順著他指縫滑下,無聲又無息。

他蜷起膝蓋,難過得不能自已。


知道自己重生後,秦茂雖然難受悔恨,在見到姜言墨時他心裡也恨著怨著,可他一直都忍住了,直到剛才親眼看到姜言墨和姜淺之間的親密,他終於承受不住爆發出來了。

淚水怎麼也停不住,他傷心,委屈,悔恨,怨懟……這一切的源頭,都是姜言墨。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要遇上這麼一個人。


秦茂捂著眼睛,怎麼也停不住眼裡,他酒還沒全醒,心裡又實在太難受,最後腦袋都像要炸了一樣,昏沉得不行。

所以他並不知道,在他滿臉淚痕,哭得快要暈過去的時候,房門被輕輕推開了。

姜言墨手放在門把上,在門口站了很久,直到沙發後傳來低低的抽噎聲,他才微微皺起眉,大步朝裡面走去。

秦茂腦袋埋在膝蓋上,雙手摀住眼睛,這樣一個姿態,是因為心太痛了,是不想再受傷害。


姜言墨眼眸幽深,他彎腰輕輕蹲在青年身旁,雙手伸出去,似乎想要撫摸對方,可是到半空,他雙手又停下,然後慢慢握成拳。

秦茂還在嗚嚥著,心臟痛得快要縮成一團,即使這樣宣洩著,他也無法排解和忘掉內心的哀傷。

他低聲抽泣著,彷彿下一秒就會徹底暈過去。

姜言墨整張臉陷在黑暗裡,看不清他臉上表情,只有他那一對幽深的眸子,在夜裡更加銳利明亮。

他緊緊盯住秦茂,眼裡神色複雜,夾雜了許多情緒,像心疼,又像無可奈何,還有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悲傷,彷彿要跟著秦茂一起哭,一起分擔疼痛。


最後姜言墨托起秦茂的臉,輕輕揩去他眼角臉上的淚珠。

秦茂整個人都迷迷糊糊,他感覺到有人蹲在他身邊,給他擦淚,將他緊緊擁在懷裡,最後將他攔腰抱了起來。

他不知道這個人是誰,只是這個人的氣息如此熟悉,懷抱和肩膀這樣讓他安心,是他記憶中溫暖寬厚的樣子……

秦茂意識並不太清醒,可他在模糊中,馬上就明白過來,這個人是姜言墨。


只有姜言墨才能帶給他這樣強烈的悸動,這樣熟悉的溫暖,即使他現在恨著對方。

他感到不可思議,感到惶恐,想掙紮著下來,想開口詢問。

可是他腦袋重得不像自己的,身體也不受控制,最後竟然乖乖地伏在姜言墨懷裡,腦袋抵著姜言墨心臟的地方,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姜言墨低下頭,望著懷裡的人。

他眼神溫柔又憂傷,似乎還帶了點別的什麼,讓人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然後就見他彎起唇角,輕輕地笑了。


他抱著秦茂出了休息室,中途碰到傭人,說姜淺少爺正在找他。

姜言墨在看到傭人的時候,就斂了臉上的笑。他表情淡淡的,朝傭人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跟姜淺少爺說,我等會就下去。」

傭人不敢太過放肆看他懷裡的人,偷看幾眼後,躊躇著道:「要切蛋糕了——」

姜言墨打斷他:「讓他們先開始。」

傭人看他臉色頗冷,忙答應了,去樓下回覆。


姜言墨抱著秦茂去三樓,在樓梯口的時候碰到姜淺。

對於姜言墨懷裡睡著一個人的事,姜淺是感到訝異的,等他看清楚懷裡的人是誰的時候,他表情不由變了變。

姜言墨像是沒瞧見他臉色,低聲道:「我等會下去,你先切蛋糕吧,別讓人等。」

說完抱著秦茂與他錯身。

姜淺微微側過身子,在姜言墨走出兩步遠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問出聲:「二哥,你要抱他去臥室嗎?」

回答他的是姜言墨一聲淡淡的「嗯」。

姜淺目送他進了房間,好半晌,才喃聲道:「……客房在二樓。」


秦茂昏睡了很久,等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清晨了。

他宿醉得厲害,又大哭了一場,醒來後他腦袋還是沉的,渾身也不舒服,像散架一樣無力。

然後他發現自己竟然不在酒店,房間的佈置十分眼熟,卻並不是他住了一個月的酒店房間。

愣了一瞬後,秦茂突然坐起身。


他想起了這是哪裡。

前世他跟姜言墨結婚後,兩人雖然在外面單獨住,但偶爾也會回這個老宅,陪姜家人聚會吃飯。

而這間房,就是姜言墨的臥室。


秦茂雙手緊緊拽著被子,他腦袋彷彿停止了轉動,根本無法理解,也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一早醒來,會出現在姜言墨的房裡。


8、我在追你

在他秦茂愣神間,房門被打開了。

姜言墨走進來,在床邊停下,然後微微彎腰,問他:「醒了?」

秦茂早呆住了,他望著姜言墨放大的臉,本來應該別開頭,或者乾脆怒斥,可是最後卻變成了恍惚。


姜言墨於是笑了,更湊近了些,在他鼻尖上輕輕咬一口:「醒了就起來,我們下去吃早餐。」

秦茂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除了恍惚,還有驚愕。

他張大嘴巴,卻說不出一個字。

姜言墨眼裡的笑意加深,手指捏他鼻頭:「昨天的酒還沒醒?」


這是前世姜言墨對秦茂最常做的動作,秦茂時常賴床,姜言墨便會夾住他鼻尖,或者吻他鼻樑,將他徹底弄醒。

有時候興致好了,便從鼻樑吻下去,將他弄得氣喘吁吁意志渙散,最後一口吃掉他。

現在姜言墨正低頭凝視他,眼裡的戲謔和笑意纏繞住他,秦茂突然就驚醒了,跳起來往床邊退去,連鞋也顧不得穿。


姜言墨臉沉下去,盯著他的腳,冷冷道:「早上窗子開著的,這麼涼,你不怕感冒?昨天還喝醉酒,也不知道要多注意點自己身體。」他頓了頓,聲音突然又放輕柔,「過來,把鞋穿上。」

秦茂咬咬下唇,走到他跟前,把拖鞋穿好,也不去看對方,低聲道:「姜先生,昨天晚上不好意思……打擾了。」

姜言墨盯他片刻:「走吧,下去吃早餐。」


可是他說完,只是靜靜望著秦茂,並沒有動。

姜言墨不動,秦茂也就杵在那裡,不敢發出聲音,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現在秦茂整個腦子都亂哄哄的,他沒想到自己重生一次,還能出現在姜言墨的房間,在他們曾經相擁而眠過的床上醒過來。

這個房間,他曾經在這裡安然入睡過多少個夜晚,身邊躺著姜言墨,姜言墨每次都將他緊緊摟在懷裡,兩人交纏著,彷彿可以到地老天荒。

後來唐家出事,他傷心,難過,怨恨……直到他重新回到2051年,回到他們剛開始認識的時候……

重活一次,他以為自己再也不會跟姜言墨那樣接近,更別說進入姜言墨的私人領地。

可是今天早上,他是在姜言墨的臥室醒過來的。


但他現在是什麼身份呢?

在外人眼裡,他跟姜言墨認識不過一個多月,他們的交集是因為採訪,昨天晚上他出現在姜家,是因為姜言墨需要一個男伴或者女伴。

秦茂收回心裡奔騰的思緒,他知道姜言墨在等他開口,於是他說話了:「好的,姜先生,我這就下去。還有,昨天晚上真的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醉了,也麻煩你了。」

等了很久,才聽姜言墨淡淡嗯一聲:「下去吧。」


兩個人往樓下走去,對於有個陌生男人一大早從他們二少爺房裡出來的事,傭人們似乎並不感興趣,總之都統一緘了口。

秦茂也不大關心他們怎麼看,他去一樓洗手間,簡單洗漱了下,然後走到餐廳。

姜言墨已經等在那裡,拿著報紙翻閱。

聽到他腳步聲,姜言墨抬起頭,掃視他一圈後,姜言墨放下報紙,叫人送早餐上來。


氣氛有些冷淡僵硬,秦茂也不在意。

他本來也沒有想過要刻意和姜言墨維持什麼,當初答應姜言墨來宴會,是想著可以趁機多瞭解一些內幕。

總之虛與委蛇也好,他唯獨沒想過要跟姜言墨更進一步接近。

至於剛剛在房間,姜言墨突然做出像前世那樣曖昧的舉動,親他鼻尖,溫柔又霸道地命令他……他卻不想去瞭解姜言墨的動機和意圖。


還有昨天晚上,他哭到脫力時,被人緊緊抱進懷裡,而後又被那人送進房間。

他知道那個人是姜言墨。

現在甚至還能回想起昨天晚上姜言墨那虛虛實實的溫柔。

可是這只會讓秦茂心更痛更難受而已。

秦茂不住告誡自己,這是姜言墨布下的陷阱,溫柔而甜蜜,到最後姜言墨會給他重重一擊,不光會要了他的命,還會牽累到唐家。


姜言墨一直盯著秦茂,見秦茂喝兩口粥後便發起呆來,他把手邊的杯子遞過去:「喝。」

秦茂下意識接住,隨即回過神,疑惑地去看姜言墨。

姜言墨沒多作解釋,只道:「葡萄汁。」

想必是廚房弄來解酒的,秦茂愣了一秒,道:「謝謝。」

他把葡萄汁喝完,再看了看姜言墨,開口道:「姜先生,我該走了。」頓了頓,又道,「謝謝姜先生的招待。」


姜言墨沒理會他,直接掃過他面前剩下的大堆食物,緩緩道:「再吃點。」

秦茂停頓幾秒:「……謝謝,我已經好了。」

姜言墨盯他片刻,眼裡神色意味不明。

直到秦茂不解地對上他目光,他才慢慢抽出紙巾,擦了擦唇角:「走吧,早上我有點事,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秦茂忙婉拒:「不用麻煩。」

姜言墨淡淡看他一眼:「你這樣客氣,也改變不了你昨晚留宿我房中的事實。」


秦茂呆了呆,他沒想到姜言墨還能這樣幽默。

而姜言墨趁他愣神期間,起身走到他跟前,勾起他下巴,嘴唇在他唇上輕輕一點,而後貼著他唇瓣輕笑:「當然,也改變不了我吻了你的事實。」

秦茂:「……」


還好秦茂反應快,掙脫出他手掌,往後退去。

姜言墨嘴角上揚,深黑的眸子朝秦茂望過去,帶點小孩子氣的得意,彷彿在炫耀,又彷彿要看進秦茂靈魂裡。

秦茂退到餐桌一角,隔著安全距離與姜言墨對視。

此刻他心裡也說不上是什麼滋味,總覺得姜言墨的行為有些不對勁。

在他沉默間,姜言墨又說話了:「明天下午五點,我去接你。」

秦茂道:「……明天下午五點,我還沒下班。」

姜言墨朝他走近,笑看他:「沒關係,我可以等。」

秦茂警覺地抬頭。

剛好姜言墨俯下身,親了親他鼻尖:「我在追你啊笨蛋。」

*****

秦茂從姜宅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處在驚訝和恍惚中。

他不得不想,姜言墨的手段,跟前世果真沒什麼差別。

如果那天姜言墨沒在酒店裡看到他和唐品夏一起,估計也不會注意到他。

想到這裡,秦茂又暗暗嘆氣。

就算他沒和唐家人相認,姜言墨也還是查到了他們的關係,然後接近他。

他應該加快速度,快些把姜言墨要收購唐家的計劃和證據找出來,趕在姜言墨的陰謀之前,把事情處理掉。


秦茂回酒店後,心裡一直有點忐忑,除去姜言墨那句「我在追你」的話,秦茂還在擔心另一件事。

昨天唐品夏去了姜家,也看到他跟姜言墨在一起,況且姜家昨天請的都是江市名流,想來姜言墨看上一個男人的事早已經傳遍他們圈子。

他非常擔心唐二姐知道後,會生他的氣。


回到房間沒多久,他就接到唐二姐的電話。

秦茂望著手機屏幕,實在有些怕,過了很久,到底接起來。

唐二姐語氣聽上去很平常:「阿茂,你說每個週末都會回來看看,昨天你沒來,爸媽念叨了半天。怎麼樣,今天過來不?」

秦茂忙說:「抱歉,二姐,昨天有點事……今天一定過去。」

唐二姐笑:「說起來我還真有點生氣,不管怎麼樣,昨天不能來,你應該給個電話,免得讓老人家擔心,他們每個週六都空出時間在家裡等你的。」

秦茂心裡愧疚不已,訥訥道:「是我的錯。」


唐二姐笑著哼一聲,也不是真的怪他:「知道錯了就行。」又道,「不過今天他們都不在家,不然我出來吧,一起吃中飯。」

秦茂想到二姐懷有身孕,遲疑道:「要不還是我過去……」

唐二姐打斷他:「行了,你別跟他們一樣搞得神經兮兮的,我在家裡悶太久,今天剛好出去逛逛。」

秦茂剛從外面回來,知道天氣不錯,想了想,應道:「好。不過二姐你還是要等我過去,我去接你。」

唐二姐沉吟幾秒,沒有拒絕:「那行,你也別太趕,現在還早,你補個覺吧,中午前到就行。」


她從始至終都沒有提昨天晚上的事,但她讓秦茂補個覺,想來她已經知道他是在姜家過的夜。

秦茂掛了電話,眉頭緊緊皺起來。

不過也只能這樣了,要是中午唐二姐問起,他也只能真真假假說一些,至於真相,他是萬萬不敢和唐二姐說的。


中午出門前,秦茂接到胡念景的電話,詢問他昨晚上感覺怎麼樣。

胡念景話裡帶著調侃,他大概還不知道昨天晚上秦茂經歷了什麼。

到底不是江市主流圈子的,得到消息要比唐二姐晚。

秦茂也不瞞他,挑揀著重點講了。

胡念景在那邊詫異地喊:「姜言墨不會真看上你了?」

秦茂笑道:「怎麼可能。就算看上我,肯定也只是圖個新鮮。」

胡念景難得正經:「這事我也不好說,你再觀察觀察姜言墨的態度,如果他有這個苗頭,你再看著辦。」

秦茂笑著點頭:「只能這樣。」


胡念景又笑起來:「你說昨天晚上唐小少爺也在,他什麼反應說?」

說起這個,秦茂更加無力:「他沒有怎麼樣,只是我等下要出去見二姐。」

「唐二姐!」胡念景叫一聲,頓了頓,又低下去,「被唐二姐發現了?你現在是不是很害怕。」

秦茂被逗笑:「其實二姐人挺好的。」

胡念景哼哼:「她脾氣怪。」

秦茂笑:「好了,不跟你扯了,我先準備一下,等會去接二姐。」

「行,你忙吧。」胡念景停了兩秒,又說,「有事記得給我電話,我第一時間衝過去為你赴湯蹈火。」

還是在擔心唐二姐會生氣,秦茂卻忍不住抿起嘴角:「嗯,晚點聊。」


快中午時,秦茂趕去唐家,接了唐二姐出門。

唐二姐說她知道有個地方的東西不錯,今天帶他去嘗嘗。

那地方在市中心,環境挺不錯的,裝潢古雅,還特別安靜,每個桌子都是隔開的,像個小雅間。

唐二姐坐下後,直接讓服務員把菜單遞給秦茂:「他點。」

秦茂直到唐二姐穩穩坐下,這才松了口氣。

唐二姐現在肚子不算大,本來應該沒什麼可擔心的,但唐二姐性格大大咧咧,三十多歲的人,肚裡還有個小寶貝,可她走路還像從前一樣風風火火,因此唐家人都特別憂心,不得不限制她出門的時間。


秦茂接過菜單,仔細看了會,按著唐二姐的口味點了幾個菜。

又考慮到孕婦可能有忌口的東西,秦茂叫來服務員,仔細問過後才決定下來。

唐二姐笑著搖頭:「別把我當特殊人群,其實我什麼都能吃。」

秦茂看她一眼,笑道:「我是為二姐肚裡的小侄兒著想。」

唐二姐被逗笑,等秦茂點完,她又加了幾個秦茂愛吃的菜。


等菜的空當,唐二姐望著秦茂笑而不語,似乎在等他開口。

雖然唐二姐現在身子因為懷孕而長胖不少,但她面目依舊優雅風華,氣場也十足。

秦茂幾次張嘴,卻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開頭。

唐二姐見他不說話,仔細看他一會,笑道:「之前接你回家,我就想說,你變成熟了,小時候臉蛋圓嘟嘟的,現在長得又高又帥。」

秦茂笑道:「我都二十六了,應該成熟點。你看夏夏都那麼大了。」

唐二姐也笑:「再怎麼說,你在我眼裡都是小時候的樣子。」


她比秦茂大六歲,十歲的時候把四歲的秦茂帶回家,一直把他養到十五歲。

期間恩情,不是幾句簡單的感謝和尊重能夠形容。


9、他跟夏夏長得像吧?

後來分離十一年,再見面兩人樣子都有很多改變,可是在唐二姐心中,自己帶大的孩子就是孩子,哪管他現在已經是個成熟的青年。

秦茂回想小時候唐二姐對他的好,一時哽咽得說不出話。

唐二姐看了看他,將他的神色看在眼裡,決定不再為難他,直接道:「阿茂,夏夏說昨天晚上在姜家看到你。你說說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跟姜家二少爺扯到一起?」


這件事怎麼也逃不過去,秦茂想了想,乾脆老實回答道:「之前有個採訪任務,跟姜二少打過一次交道,後來姜二少說有個宴會,請我當他的伴。」

唐二姐道:「堂堂姜二少,又是墨館的老總,他會找不到晚宴的伴?」

秦茂苦笑:「這個是誤會,姜總臨時缺人,才找我頂替。」

唐二姐捧著茶杯:「但你跟他只見過寥寥幾次,總不至於太熟,他為什麼偏偏找你頂替?」

對於這件事,秦茂也是有苦難言,他又不能告訴唐二姐,姜言墨那一連串的陰謀,只能含糊道:「其實我也很奇怪。」


唐二姐喝了口茶,沒有再接話的意思。

秦茂只好硬著頭皮繼續:「我以後會注意的,二姐。」

唐二姐終於說話:「你別怪二姐苛刻,二姐只是擔心你。」

秦茂嗯一聲:「我明白的。」

唐二姐對他這樣好,他心裡怎麼會不知道。


見秦茂當真不像瞞著她什麼事情的樣子,唐二姐眯起眼睛,想到姜家二少爺那些傳聞,她心裡其實還是有些擔心,但她也無意再緊逼秦茂,往後就算秦茂與姜言墨有什麼糾葛,她看著點就行。

於是話題便到此為止。

唐二姐情緒高了些,給秦茂介紹店裡特色:「這家店是年初新開的,菜色不錯,尤其豬蹄,是這裡的招牌,你等下多嘗嘗。」

秦茂應了聲好。

唐二姐看他一眼,笑道:「昨天你見過姜家那位養子了?」


姜家養子不就是姜淺?

秦茂聽唐二姐提起姜淺,心底不由顫了顫。

他微微垂下眼睛:「見過了。」

唐二姐笑道:「他跟夏夏長得像吧?」


話說到這個地步,秦茂當然懂得唐二姐接下來要說什麼。

在唐二姐面前,他從來不會打晃子,於是點頭:「挺像的。」他知道唐二姐希望他繼續這個話題,所以他又道,「我第一次見那位姜少爺,就看出他跟夏夏很像,不知道其他人……」

「其他人當然也知道。」唐二姐笑著瞅他一眼,「這也是我今天約你出來的目的。你離開江市多年,恐怕有很多事都不清楚,這裡二姐也跟你交個底——不管今後唐家變成什麼樣,你都是我們家的孩子。」


原來唐二姐是擔心他胡思亂想,而不是找他興師問罪。

秦茂眼睛酸澀,感動地望著唐二姐。

唐二姐微微一笑:「本來也不是什麼秘密,你要去問肯定能問到,但二姐不希望你有心結,還是乾脆跟你講明白的好。」

秦茂輕輕點頭:「我懂。」


其實在前世,他在看到姜淺之後,也猜到了姜淺和唐家的關係,只是當初他沒有料到姜淺那樣恨唐家,不惜毀了唐家的一切。

後來姜言墨收購唐家,唐二姐他們根本措手不及,才一敗塗地。

秦茂又想起唐品夏,前世他很少聽唐品夏提起姜淺,也不知道唐品夏是否心裡清楚。

他想了想,問唐二姐:「夏夏他……知道那位姜少爺嗎?」

唐二姐點頭:「昨天是他自己提議去的。」

原來唐品夏早瞭解真相,這小孩,倒是有點風範,年紀輕輕就知道藏而不漏。


唐二姐突然氣憤道:「說起他……那小混蛋正跟家裡鬧彆扭,昨天晚上據說他也沒跟你打招呼對吧?」

秦茂笑道:「沒有的事。」

唐二姐瞅他一眼:「別替他說話。」她氣哼哼地,「他就是喜歡跟我們對著干,在交往前,難道他沒想到那小女孩家世差了我們家一大截,家裡人肯定不會同意?」

秦茂才反應過來唐二姐在氣什麼。

在他印象裡,唐品夏那小女友挺不錯的,出身是平凡了些,但小姑娘容貌學歷都不錯,脾氣品性也很好,尤其是在唐家落難後,她在唐品夏身邊不離不棄,一直陪著唐品夏,真的是挺不錯的一個姑娘。


秦茂沉吟一會,道:「二姐,我們也別太操心,夏夏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況且畢竟是他喜愛的人,他肯定也希望能得到家裡的認同。」

唐二姐聽了他的話,沉默幾秒,才道:「他還是小孩子,哪裡懂什麼愛……平常是太寵他了,這次他還跟家裡人冷戰,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我們怎麼做。」

大約有些傷心,唐二姐說完後又輕輕嘆了口氣。


秦茂勸慰道:「家裡人為他好,他心裡懂的。」

唐二姐沒說話。

秦茂頓了頓,又道:「現在讓他自己選擇吧,以後不管發生什麼,都是他自己做的決定。」

唐二姐算是聽明白了,好氣又好笑:「原來是為他求情,我跟你說,你別被他騙了,那小混蛋不值得同情。」

秦茂聞言笑起來:「他挺懂事的。」他看了看唐二姐,又道,「二姐,我想夏夏是真心喜愛那女孩子,我也見過的,人不錯。」

唐二姐看他一眼:「這件事你別管,那小混蛋鉚著勁跟家裡鬧,我看他能冷戰到什麼時候。」

秦茂不好再多說,捧著杯子沉默起來。


唐二姐慢慢搖著茶杯:「我和大姐商量過,打算送他出國鍛鍊幾年。」

秦茂詫異地抬起頭。

唐二姐道:「以後唐家總歸要交給他,但他現在還不夠資格。」

秦茂點點頭,表示瞭解。

唐家還有旁系,又有流落在外的同父異母兄弟,唐品夏不努力點不行。


後來菜上來了,秦茂嘗了嘗,覺得味道不錯,立刻給唐二姐堆了一大碗。

唐二姐笑著喊:「我又要長胖了!」

兩人閒聊著,時間不知不覺過去。

離開時,唐二姐笑道:「欣妍前幾天跟她爹地一起回國了,你還沒見過她吧?」

欣妍是唐二姐與他外國老公生的寶貝女兒,秦茂只看過小寶貝的相片,是個漂亮的混血公主。

秦茂立刻笑了:「我很想看看他。」

唐二姐也笑:「那你找個時間來家裡,最遲下週六一定要來。」

兩人笑著出了餐館,唐家的司機過來接唐二姐。秦茂送唐二姐上車時,電話響了,他看了眼,扔回包裡。

唐二姐笑道:「怎麼不接。」

秦茂搖頭:「等下再打過去。」

唐二姐沒再說什麼,拍拍他肩膀,坐車走了。


電話是姜言墨打來的,提醒他明天記得時間。

秦茂捏著手機,忍不住想,也許他不該再招惹姜言墨,明知道姜言墨有千種溫情手段,明知道自己太容易被這個男人吸引。

可是第二天,他還是老老實實坐進了姜言墨的車。

他無法忘記唐家一夜之間垮掉的事,重生一次,他更不能漠視。


姜言墨來接他,這次換了加長林肯。

秦茂看到車子,愣了那麼一瞬。

前世他跟姜言墨在車裡做得最多的,就是耳鬢廝磨,現在看到這輛林肯,他回想的都是那類情景,臉不由自主就紅了。


姜言墨給他打開車門:「我們先去吃飯。」

秦茂磨磨蹭蹭上了車,只覺得渾身不自在。

姜言墨看他一眼,什麼都沒說,示意司機開車。

秦茂見車子拐進市中心,他猶豫著問:「姜總,我們這是去哪裡?」

姜言墨嘴角微掀:「到了就知道。」


車子停在江市最高檔的娛樂會所前,秦茂遲疑著下車。

姜言墨伸出手,朝他揚眉,帶著不容拒絕的氣勢。

秦茂猶豫幾秒,把手送到他掌心。

姜言墨笑了,牽著他往裡走。

他們坐電梯到頂樓,姜言墨推開其中一間房門,秦茂發現裡面並不是玩鬧場所,而是間安靜的套房。

姜言墨示意他進去,指了指衣帽間:「挑件換上,我在這裡等你。」

秦茂愣了一瞬,明白過來,大概是他這一身衣服並不適合今天的場合。


衣帽間裡分了男裝和女裝,款式都不錯,大方又不失精緻。

秦茂在看到某個國際品牌的最新款時,就知道這裡的衣物都價值不菲。

他猶豫片刻,挑了件相對簡單的。

換好後出來,姜言墨正在陽台上打電話,看到他,朝他微微一笑,掛斷電話朝他走近。

「衣服很漂亮。」姜言墨上下打量他,帶著笑意。

秦茂面無表情道:「謝謝姜總的衣服。」

姜言墨大笑:「人也帥氣。」

秦茂看他一眼,沒說話。

姜言墨笑眯眯:「走了。」


秦茂跟在他身後,不知道他要帶自己去哪裡。

兩人進電梯,姜言墨看了看秦茂,笑道:「帶你去見幾個朋友。」

秦茂聽後,一瞬間想臨陣脫逃。

姜言墨就當沒看到他表情,笑著牽住他:「見見就走。」

秦茂避開他手掌,默不作聲地跟著他。

最後兩人去了一樓的包廂。


包廂裡早有一堆男女,見他們進去,都安靜下來。有人起身,迎向姜言墨,口稱大哥,餘光瞟向秦茂,帶點打量。

秦茂往姜言墨身後縮。

姜言墨並不給他面子,讓開身介紹:「秦茂。」

其餘人面目立刻恭敬。

姜言墨抓住他的手,往最中間的位置帶。

剛落定就有人上前敬酒,一口一個大嫂。


他是男人,卻被人稱作大嫂……

秦茂透過燈紅酒綠,望見姜言墨高深莫測的臉。

他突然有些難言的氣悶,直接站起身,推說去洗水間。

眾人面面相覷,哪有這樣不給面子的。

秦茂卻是沒有半分猶豫,匆匆往外走。

姜言墨也不阻止,若無其事招呼大家:「繼續喝。」

等氣氛重新熱絡,姜言墨跟旁邊的人說了聲,起身出去。

他在走廊上找到秦茂,秦茂面無表情地看他。


姜言墨也望著秦茂:「想走了?」

秦茂心裡暗暗思索,現在還不能得罪姜言墨,不過他真的很生氣……他沉默一會,道:「姜總,今天晚上的安排,我希望你能給我個解釋。」

姜言墨微微一笑:「解釋什麼?」

秦茂對上他目光:「剛剛那種情況,姜總難道覺得合理?」

姜言墨說:「有什麼不合理的。」

秦茂被哽了下,皺眉道:「今天答應姜總見面,是想著感謝昨天姜總的招待,但我沒想到會是這樣一種情況。況且我有自知之明,哪裡有資格見姜總的朋友?」

姜言墨還是氣定神閒:「我說有就有。」


秦茂半晌無語,知道跟這人說不通,點點頭道:「既然這樣,抱歉姜總,我想我該走了。」

姜言墨拉住他。

秦茂回頭:「姜總朋友的酒,還有那句大嫂,我都承受不起。」

姜言墨望著他,溫和道:「秦茂,你還不明白我的意思幺?」

秦茂垮下臉:「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承受不起。」

姜言墨抿起嘴角:「秦茂,你喜歡裝傻。」

秦茂掙開他的手,直接轉身。


姜言墨不緊不慢走在他身側,聲音溫雅:「我希望你考慮一下。」

秦茂走了幾步,停下來看他:「姜總,我只是個普通人,玩不起。」

而且他相當瞭解,自己不是姜言墨的對手。

姜言墨微笑:「我們不玩。」

秦茂徹底放棄跟他溝通,抬步即走。

姜言墨牽住他手指:「我是認真的。」

秦茂甩不掉他手掌,只好任由他牽著,但他閉著嘴巴,堅決不跟他說話。

姜言墨樂了:「說句話吧。」

秦茂不是第一次見識他的小孩氣的樣子,多少有些習慣了,眼都沒眨,徑直往前走。 


10、華庭王少

兩人走到大門口,秦茂停下來,望著姜言墨眼睛:「姜總,如果我哪裡得罪了您,希望您大人大量別記在心上。」

姜言墨彎起嘴角:「我看出來了,秦茂,你愛胡思亂想。」

秦茂沒笑:「姜總一句話,能惹來多少誤會,我還是謹慎點的好。」

姜言墨還牽著他的手,聽他說完,眉頭輕輕一挑,捏緊他手指:「都說了別胡思亂想。」


秦茂垂下眼睛,沒理他,倒有點跟他僵持的意味。

姜言墨輕輕嘆氣:「走吧,我送你回去。當然,我的意思,希望你考慮一下。」

秦茂一口拒絕:「不麻煩姜總。」

姜言墨看他片刻,倒沒為難他,爽快地跟他道別,在秦茂上了的士後,他微笑:「等我電話。」

秦茂懶得跟他說話,直接讓司機開車走了。


那天和姜言墨不歡而散後,秦茂心裡想著,是不是要離姜言墨遠一點,雖然調查仍要繼續,但他更不想自己再一次被姜言墨騙得團團轉。

有了這個忌憚後,秦茂暫時沒去查跟姜言墨有關的事,而是一心一意準備搬家。

他房子早看好了,在沿江路上,只需要買些家具和生活用品就行。

那天下班後,他去商場逛床品,中途接到唐品夏的電話。


唐品夏的聲音很急切,問他在哪裡。

秦茂疑惑,以為出了什麼事,忙道:「在逛商場,買點東西。」

唐品夏立刻問:「跟誰在一起?」

秦茂覺得奇怪:「我一個人。怎麼了,是不是二姐和寶寶……」

「二姐好得很,每天吃六頓。」唐品夏打斷他,「我以為你跟姜言墨一起。」

秦茂:「……」


唐品夏道:「你知道現在圈裡人都怎麼說你嗎?」

那天跟姜言墨去姜家晃一圈,秦茂就猜到會有人閒話,尤其是他們那個階層,富婆千金們閒來無事,最大的樂趣就是八卦各傢俬事。

他道:「跟我有什麼關係。」

唐品夏冷笑:「你知道姜言墨是什麼樣的人嗎,隨隨便便跟人一起。」

秦茂被氣笑:「你不是一直誇他好?」

唐品夏有些咬牙切齒:「我說誰好你就跟誰在一起?」

秦茂笑了:「行了,別擔心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倒是你,多想想自個的事,別老跟家裡人作對。」


他知道唐品夏是關心他,所以語氣相當和悅。他沒跟唐品夏解釋什麼,但到底把唐品夏的話放在心裡了。

唐品夏有一點說得不錯,他們那個圈子,什麼消息都傳得快,他以後做事得更小心一點才行。

想到唐品夏專門為這個事打電話來,秦茂心下好笑又覺得感動。唐品夏從小就這樣,性子彆扭,平常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其實很細心。


小時候,唐品夏暗裡常常在大人面前跟秦茂爭寵,秦茂知道自己是收領養的,平時便讓著唐品夏。

但唐品夏並不領情,總會做些小動作,也不知道他小小年紀,是怎麼想出那麼多歪點子的。

有時候故意弄髒秦茂的校服,更過分一點,闖完禍後把責任推給秦茂。

秦茂性子溫和,並不和他爭,又感念唐二姐的恩情,常常替他擔著。

不過到底還是小孩子,秦茂有時候也會覺得委屈,又不想讓唐二姐知道,很多事便都埋在心裡。

漸漸地,即使跟唐品夏無關的一些壞消息,他也習慣一個人處理,儘量不驚動唐家人。


那年春天,秦茂入學後,學校裡很多學生感冒,他不小心被傳染,回了家也不敢告訴唐二姐,整天呆在房間裡不出來。

大概是不太嚴重,他感冒症狀只是頭痛,也不咳嗽,在他的刻意掩飾下,唐家人竟然沒有發現他的異常。

也就是唐品夏,因為上學後秦茂一直輔導他功課,所以他跟秦茂接觸最多,這次感冒,也是他最先發現的。


兩人在書房裡溫書,秦茂怕把感冒傳給唐品夏,便躲到角落裡,讓唐品夏自己寫作業。

唐品夏那時候才八歲,卻已懂得很多,他把英語作業寫完,見秦茂還是很不舒服地靠在沙發上,他皺起眉,接著出了書房。

秦茂聽到他咚咚跑上樓,不知道出了什麼事。結果沒過多久,就見唐品夏回到書房,手裡多了沓錢。

唐品夏直接把錢塞進秦茂書包裡:「就剩這麼點。」

秦茂詫異:「那是什麼?」

唐品夏道:「錢。你拿去看病吧,要是少了,我再想辦法。」

他才八歲,去哪裡想辦法?


秦茂為他的大人語氣感到好笑,卻也感動。

他抽著鼻子,道:「夏夏,我不需要錢。」

唐品夏眉頭擰緊,瞪著他:「這是壓歲錢,爸媽不管的。」

秦茂苦笑不得,剛想跟他解釋,就見他板起臉小臉:「你收不收,我去告訴二姐,你生病也不跟他們說。」

秦茂知道唐二姐還不至於因此生氣,但他卻真的感動於唐品夏的關心,雖然唐品夏那張小臉快皺成一團。

最後秦茂笑著把錢還給唐品夏,並且牽著他走出書房,主動跟唐二姐說自己感冒了。


秦茂回憶起這些事,忍不住笑起來。

他早就知道,唐品夏是個彆扭的傢伙,只要多哄哄,就能跟唐品夏做朋友。

而且唐品夏其實非常懂事,之前唐二姐氣唐品夏跟家裡冷戰,他卻覺得唐二姐可以試著多去瞭解一下對方。


掛了電話後,秦茂再逛了會,訂了些生活用品,也不想回家了,直接去胡念景那裡。

誰知道胡念景家裡有人在,秦茂看他一臉尷尬,詫異道:「誰啊,你居然臉紅了。」

胡念景咳一聲:「進來吧。」

秦茂站在門口,沒脫鞋子,也沒動:「我說,是不是不方便?」

胡念景一陣臉熱,推他:「少廢話。」

秦茂笑了,進客廳後,沙發上的男人朝他微微笑了下,轉而看向胡念景。

胡念景撇了下嘴:「華庭王總。」

華庭集團少董王習屹!

秦茂似笑非笑看胡念景一眼,朝王習屹點點頭:「王總你好。」


「你好。」王習屹客氣回禮,起身看向胡念景,「今天謝謝你。」

胡念景搖頭:「應該的。」

王習屹笑道:「改天請兩位吃飯。」大有道別的意思。

胡念景眼睛亮起來。

王習屹不由笑了,溫和地看他:「以後遇到事情都可以找我。」

胡念景連連點頭,雙目炯炯望他,其實是催促他快走快走。

王習屹讀懂他眼裡的意思,唇角不由上掀,再朝秦茂點點頭,往玄關走去。

胡念景送人到門口。


秦茂在沙發上等著。

胡念景一回客廳便對上秦茂要笑不笑的臉,頓時無語:「思想別那麼齷齪。」

秦茂笑:「坦白從寬。」

胡念景道:「我跟他不熟,採訪過他一次,剛剛在路上碰到的,他被人潑一身酒水。」

秦茂忍不住八卦:「誰潑的?」

胡念景聳肩:「誰知道。」

秦茂仔細瞧他臉色,笑著搖頭:「可惜。」

胡念景戳他腦袋:「是不是那天見了你家唐二姐,被唐二姐批了一頓,腦袋都壞了?」

秦茂縮進沙發裡:「你對二姐有偏見。」

胡念景不跟他一般見識,道:「說吧,什麼事。」

秦茂沉默片刻:「其實我有點後悔來江市。」

重生後,他是不得不留在江市。他後悔的是,前世他為什麼要回來,要讓他遇見姜言墨。

胡念景愣了下,瞅他:「你沒事吧?」

秦茂搖頭,頓了頓,他換了個話題:「唐品夏因為女朋友的事,在跟家裡鬧,二姐說要送他出國。」

胡念景道:「你不會因為唐品夏要出國才情緒低落吧。」

秦茂無語:「你想多了。我是擔心二姐,她懷孕了,不能受刺激。」

胡念景瞧他一陣:「其實你也有點擔心唐品夏吧,畢竟唐家複雜,他以後想要接管唐氏,還得付出更多努力才行。」

秦茂抬頭看他:「念景,你真是聰明……我就是在擔心這個。」

胡念景想了下,道:「其實你也不必太過憂心,唐家財大勢大,唐品夏兩個姐姐更是出了名的厲害,再說不是還有你,關鍵時刻也可以出出力。」

難得聽胡念景說這麼多,還這樣嚴肅,秦茂抿著嘴角笑起來:「有道理。」

但到底還是不放心,尤其是姜言墨那邊,想必是要幫著姜淺打壓唐家的。

兩個人沉默起來,秦茂突然手機響了。

他看了看,是陌生號碼,便不太想接。

胡念景站起來,笑道:「接吧,我去弄杯果汁給你喝。」

秦茂有些猶豫,又害怕是公司的人,到底接起來。

「是我。」那邊傳來低沉的男聲。

秦茂聽出是誰,暗暗吸口氣:「姜總你好。」

「你好。」姜言墨似乎被他的嚴肅語氣逗樂,隱隱約約笑了。

秦茂一陣尷尬,捏著手機一言不發。

姜言墨道:「這是我號碼,你記下。」

秦茂疑惑,隨即反應過來,這恐怕是姜言墨的私人號碼。

他心裡立刻覺得彆扭,姜言墨這種人,願意給人私號,其中代表了什麼不言而喻。

但秦茂並不覺得如何高興,他現在非常不想跟姜言墨扯上任何關係。

姜言墨在那邊問:「今天忙嗎?」

秦茂道:「還行。」

姜言墨笑了:「我這邊一直忙到現在。」

秦茂哦一聲,等著他說話。

姜言墨語氣溫柔:「你在哪,我去找你好不好。」

秦茂想也沒想,說:「我在朋友家,有事。」

姜言墨道:「我來接你,你陪我吃個飯,我忙到現在,一直餓著的。」

他在裝可憐,這也是他追求人的手段之一。

秦茂毫不遲疑道:「我吃過飯了,姜總你另外找人陪吧。」

剛好胡念景端果汁出來,聽他這樣幹脆地拒絕對方,一時沒忍住笑了出來。

姜言墨聽到聲音,愣了下:「你朋友在旁邊?」

秦茂看胡念景一眼,嗯一聲。

姜言墨頓了頓,再次道:「我來接你好不好,就當陪我。」

秦茂沒說話。

姜言墨笑道:「雖然有點對不住你朋友。」

這一次秦茂沒拒絕,但也沒接話。

感覺到他在鬆動,姜言墨立刻得寸進尺:「告訴我你在哪。」

秦茂猶豫幾秒,報了地址。

姜言墨語氣溫柔:「我一會到,等我。」

掛斷電話後,胡念景把果汁遞給他,朝他眨眼:「姜言墨?」

秦茂點頭,表情非常難看。

胡念景大笑:「被這樣的人纏上……阿茂,我祝福你。」

秦茂瞅他一眼,懶得理他。

胡念景拍他肩膀:「我要寫稿了,不到凌晨不會睡,你隨時可以給我電話,我去救你。」

秦茂朝他假笑一下:「幸災樂禍。」

出了胡念景家,秦茂在樓下等姜言墨。

其實他有機會,也有很多理由拒絕姜言墨,但他想到前世因為自己太儒弱,又輕信了姜言墨,間接害得唐家敗落,他就不得不打起勇氣,去面對他最不害怕見的人。

這次姜言墨換了輛蘭博基尼,穩穩停在秦茂跟前。

「秦茂。」姜言墨笑吟吟叫他,下車給他開門。

秦茂被他的笑晃了下,站在那裡沒動。

姜言墨上前牽住他:「怎麼了?」

秦茂想了下:「被美色迷住了。」

姜言墨微微一頓,接著嘴角一點一點上揚:「那以後天天給你看,好不好。」

秦茂哆嗦著掙開他的手,自己爬上車。

比肉麻,他哪裡是姜言墨對手。

姜言墨在他身後眯起了眼睛,嘴角的笑倒一直沒有消下去。

11、所謂一見鍾情

這次姜言墨帶秦茂去了墨館。

墨館不單單指某棟商業樓,它囊括了這一個片區的所有,當初項目成立時,打出的口號便是江市的中心商圈。

上次採訪姜言墨,秦茂去的是他們辦公樓,但其實墨館還有生活館,包括娛樂、餐飲等名目,應該是未來江市最高端的消費場所。

秦茂曾經見過墨館的輝煌,他對墨館的感情很複雜。

他其實並不想來這裡,因為他想起自己重生後第一次見姜言墨,便是在這裡——姜言墨帶著姜淺,還有姜淺的兒子,他們像一家三口,慢慢走進去,而他在身後望著他們,心如刀絞……


下車後,秦茂看到生活館大門扣掛了休業的提示。

姜言墨笑著解釋:「之前兩個月在試營業,下週六才是正式開業的日子。」

秦茂哦一聲,臉上沒什麼表情

姜言墨笑看他:「下週六是個好日子。」

秦茂點頭,大約那天真是個黃道吉日,如今的官商,站得越高,便越注重這些。

而且他記得,前世墨館也是在同一天開業的。


姜言墨笑著推開門,道:「今天員工都在加班,為下周的開業做準備,當然,還能為你和我做一頓晚餐。」

秦茂道:「你這是在壓榨員工。」

姜言墨笑意更深:「我給出的工資足夠讓他們心甘情願。」

這點秦茂倒是相信,姜言墨最擅長的便是籠絡人心。

而且在經商方面,他這個姜家二少爺,甚至比他大哥姜言瀾的才能還出眾。


姜言墨笑著瞅他:「怎麼,不信我是個好老闆?」

秦茂搖頭,沒說話。

姜言墨牽住他的手:「你要學會信任我。」

聽起來有點像戀人之間的對話,秦茂微微訝異,瞥他一眼。

姜言墨揉他頭髮:「笨蛋,我在追你啊。」

秦茂已經不如前幾次那樣反應大,但聽著總歸彆扭,忍不住避開姜言墨手掌。

姜言墨把他撈回來,牽住他,笑著搖頭:「看來你還要慢慢習慣。」

秦茂想了想,決定用完餐後跟他談談。

他已經不是前世那個秦茂,不會因為姜言墨一句曖昧的話,一個簡單的動作就被迷得失去方向。


大概真的餓了,姜言墨只隨意點了幾個菜就催促廚房去弄。

秦茂已經吃過飯,沉默地坐在姜言墨對面。

姜言墨看他一陣後,笑著跟他閒聊:「這段時間在競標,有些忙。」

競標這種事,說起來也算行業秘密,秦茂識趣地沒接話。

姜言墨卻不在意,繼續道:「你知道現在政策卡得緊,圈地不容易,城北那塊地又緊挨著市政府,年前就有上面的人來把關,這次政府對外招標,說是國企私企都歡迎,這麼多企業看著,我們這邊也想湊個熱鬧,不多做點準備不行。」


城北那塊地……秦茂記得,姜言墨的佈局,就是從城北那塊地開始的。

果然和前世沒什麼不同,也是借由他的口,讓唐家拍下那塊毫無用處的地皮,然後在唐家把資金一波一波注入在那個項目裡的時候,一舉收購唐家。


姜言墨終於開始了他的計劃,可是這一刻,秦茂心裡卻沒有想像的那麼激動。

他在心底冷冷笑了下,然後平靜地跟姜言墨討論:「房地產這塊一直競爭激烈。」

姜言墨點頭,笑道:「政府這次有意讓私企參與進來,也是希望改善這兩年行業低迷的狀況。」

唐家是江市地產大亨,但到底不是國家的。

秦茂瞭然點頭。


地產行業低迷,恐怕也只是針對前兩年房價暴漲的情況來說的。

房產這行雖說是泡沫,但每年還是有很多企業不管不顧一頭紮進來,還是有很多樓盤動工,房價也依然水漲船高。這幾年人民抱怨多,政府也就採取相應調控手段,比如提高房產商貸款標準,從而達到引導房價平緩下降的目的。

只是房產暴利,不管上面如何調控,房地產商總有辦法讓房價上漲。


姜言墨說的那塊地是市政府旁邊的,政府剛放出消息,便有很多開放商看好。

畢竟是跟著政府走的,周圍環境設施不會差點哪裡去,買的人一定很多。

正因為很多開發商看好它,知道房子建好後肯定好賣,所以很多公司競標,而一旦被標下,賺錢是必然的。

秦茂因為唐家的關係,從小就關注這方面的消息,對房產行業一些小規律有些小研究,因此也懂得那些開發商的心思。

不過市政府那塊地,僅僅是表面光鮮而已,說到底,只是姜言墨布的一個局。

他們姜家權勢滔天,要左右政府一個小小的決定,必然不在話下。


秦茂不動聲色,等著姜言墨繼續。

只聽姜言墨道:「我個人覺得城北那地值這個價。」

他伸出兩個手指頭。

秦茂道:「兩億?」

姜言墨道:「二十億。」

秦茂配合地瞪大眼睛。

姜言墨笑:「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看法。」

秦茂捏著杯子不說話了。


二十億……前世姜言墨透露給她的,也是這個數,但後來唐家實際投入進去的,遠遠不止這個數的十倍,並且幾乎都打了水漂。

即使唐家再家大業大,也經不住這樣折騰,所以最後姜言墨才有機會將唐家連根拔起。


服務員把菜端上來,姜言墨慢慢動著筷子,即使餓了,動作也依然優雅。

秦茂低下頭想,這麼一個人中之龍,是用什麼樣的心態來利用他去對付唐家,並且毫無愧疚。

而這十多年裡,他又是怎麼做到始終如一地愛著姜淺,願意為姜淺付出一切?

姜言墨對姜淺如此深情,對秦茂卻如此絕情。

秦茂有些嫉妒,不可避免地又生出許多怨恨來。

但他終究沒有露出半分情緒,只是靜靜望著姜言墨,想著這樣一個人,到底有一顆怎樣的心。


姜言墨很細心,怕秦茂無聊,給他叫了一堆飲品甜點。

秦茂慢慢品嚐,雖然嚼之無味,但好歹做個樣子。

慢慢地,他竟然發現糕點的味道都不錯,有種唇齒留香的感覺。

姜言墨吃得差不多了,用餐巾擦拭嘴角,笑著給他介紹:「糕點師傅是法國人,做出來的東西卻意外地符合江市人的口味。」

秦茂點頭:「很好吃。」


姜言墨放下餐巾,笑看他:「下周生活館開業,不知道我有沒有榮幸邀請你參加。」

秦茂微怔,隨即笑:「口頭邀請嗎?我沒收到邀請函。」

姜言墨笑了:「這是我私人邀請,阿茂你答應嗎?」

他第一次叫他阿茂,那雙眼睛也格外深邃迷人。

秦茂別開目光:「我要回去問問我們主編。」


姜言墨瞭然道:「墨館這個項目不是你在跟?」

秦茂搖頭:「我剛來報社,並沒有專門的採訪任務,都是聽從主編安排。」

姜言墨笑了:「阿茂你別謙虛,我看過你以前的稿子,犀利又不失幽默,以你的才華,哪會被人壓下去?」

秦茂抬起頭看他:「姜總,其實我非常蠢。」

蠢到全身心去信任一個人,結果卻害了身邊至親。


聞言姜言墨怔了怔,隨即掀起唇角:「就算是這樣,阿茂,我也想把你挖過來。」

秦茂皺眉:「我怕我職業病一發作,把你們黑幕都揭發出來。」

姜言墨忍不住笑,握住他放在桌邊的手:「即使那樣,我也認了。」

秦茂沒有抽回手,只是盯著他看。


說得出這種甜言蜜語的,怎麼會有那樣一顆冷硬心腸?

可是往往花花公子,都是最會騙人的。


姜言墨望著他眼睛輕笑:「又被我的美色迷住了嗎?」

秦茂緩緩抽出手掌:「姜總,看在我這麼蠢的份上,請您高抬貴手。」

姜言墨默默看他。

秦茂咬咬牙,決定放手一搏:「我雖然剛回江市,認識姜總的時間也不久,但我知道姜總心裡一直有個深愛的人。」

姜言墨臉上沒多少變化,望他一會,道:「你現在只需要相信我在追你。」

「一見鍾情嗎?」秦茂嘴角勾了勾,笑裡帶著淡淡的嘲諷。

姜言墨沒有笑,只是起身走到他跟前,彎下腰,望進他眼睛裡:「是不是一見鍾情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現在想吻你。」

他說完,偏暖的唇貼上了秦茂的。

*****

秦茂忙著搬家,胡念景自告奮勇幫忙。

週五那天秦茂請了假,兩人吃過早餐,打算幹活,胡念景突然想到什麼,說:「我在樓下看到一個人,很像唐品夏。不過我只看過你給的照片,不知道對不對。」

秦茂詫異:「夏夏來這裡做什麼,酒店有事?」

胡念景笑嘻嘻地:「如果沒事,那更好,喊他上來幫忙。」

秦茂笑著睨他:「有你幫忙就夠了。」


兩人動手打包,拖著行李下樓。

秦茂東西不多,胡念景又開了車來,挺方便的。

電梯到達一樓,秦茂看到唐品夏果真坐在大廳裡。

他身邊坐著他的小女友杜文思,兩人雙手交握,誰都看得出他們是一對年輕戀人。


秦茂跟胡念景說了一聲,走過去打招呼。

胡念景咦一聲,邊走邊道:「之前沒仔細看,你們家小少爺果然英俊帥氣……咦,他身邊的小女生也不錯啊,身材好棒。」

秦茂好氣又好笑,瞪他一眼:「小心被當成色狼。」

胡念景嘿嘿笑:「欣賞而已。」


唐品夏顯然也看到了秦茂,站起來朝他走近:「怎麼搬家也不叫我們幫忙。」

秦茂笑道:「東西很少,昨天我跟二姐通話的時候就跟她說了這個情況,她同意了的。」

唐品夏哦一聲,望著他沒說話。

秦茂道:「我們現在就打算去那邊。」

唐品夏道:「我送你。」

秦茂搖頭,剛要拒絕,就見唐品夏眯起了眼睛。


「其實真的不用麻煩,東西很少……」秦茂試圖說服他。

胡念景在一旁也道:「我保證讓阿茂安頓好。」

唐品夏看了看他,突然叫了聲念景哥。

胡念景詫異:「你認識我?」

唐品夏用下巴指了指秦茂:「聽小哥提過,他說他最好的朋友叫胡念景,我猜應該是你。」

胡念景立刻萬分感動地望向秦茂,眼睛還一眨一眨。

秦茂拿手擋開他腦袋:「……我就是順便提了下。」


唐品夏望著他們笑了下,然後看向秦茂:「反正我和文思都來了,就送你們吧。」

秦茂笑道:「真的不用了,念景有車。」

唐品夏的女朋友突然插話說:「小哥,你就讓他送吧,他脾氣倔著呢。」

她笑容真誠,帶著她那種年紀特有的單純美好。

秦茂和胡念景對視一眼,紛紛在心裡讚美這個女孩子。


「那送我們到門口吧,夏夏你給我提行李。」秦茂終於退讓一步。

唐品夏聽後,眉頭動了一下,沒再堅持,乖乖地接過行李箱。

四個人往外走。

秦茂突然對唐品夏道:「我搬完家後,這兩天會回家一趟,到時候你把文思也帶上。」

他猜到唐品夏來找他,是為了杜文思的事。

唐品夏這次沒有鬧彆扭,點點頭:「好。」頓了頓,他又極為不自然地小聲道,「謝謝。」

秦茂笑起來,拍了拍他肩膀。


上車後,秦茂朝唐品夏擺擺手:「有時間聯繫。」

唐品夏點頭。

胡念景開動車子,從後視鏡裡看到唐品夏攬著他女朋友往回走,不禁笑道:「他們這對挺養眼的。」

秦茂嗯一聲:「不過家裡不同意他們在一起。」


12、墨館開業

胡念景非常聰明,稍微一想,就猜到了:「小姑娘的家世……很普通?」

秦茂點頭:「夏夏是唐家最嫡親的孫輩,而且只有他這麼一個男孩子……我其實很理解大姐和二姐的做法,她們也是無奈,家族裡多少人看著,外界又虎視眈眈,她們只能讓夏夏儘量做好做完美。」

胡念景想起唐品夏身邊的可愛小女生,嘆氣道:「那多可惜。」

秦茂也嘆氣:「夏夏小時候對我挺好的,現在長大啦,我會幫他的。而且文思也是個好女孩,配得上夏夏。」

胡念景瞅他:「你怎麼幫?幫唐少爺就是跟你家兩位姐姐作對。」

秦茂苦笑:「總有辦法的。」


週六墨館就要開業,主編到底沒讓秦茂跟進。

胡念景知道後習慣性撇嘴:「看吧,肥肉都是別人的。」

秦茂倒不怎麼在意,他雖然頂著首席記者的名號,但剛進報社,很多事都宜靜不宜動,他也無意爭什麼,更何況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採訪。

胡念景問他當天要不要去看看,順便結識些人。


秦茂搖頭說不去了,一來他答應唐二姐會回家一趟,二來上次被姜言墨吻後,他已經幾天沒接姜言墨電話了,見了也是尷尬。

而且他心裡還有道過不去的坎。


胡念景聽他說過姜言墨襲吻的事,故意嚇他:「江市上流圈裡估計都在猜你跟姜言墨有一腿,阿茂你自己把握好。」

秦茂嘆氣:「等唐品夏接手唐家後,我就回老家。」

等姜言墨的陰謀敗落,唐品夏真正成為唐氏當家後,他也就可以放心了。


胡念景無語地看他:「唐品夏什麼時候出國還不一定,你還是想想眼下的事吧。」

秦茂點頭:「我知道,反正我跟姜言墨不會發生什麼的。」

胡念景皺眉:「就你這態度,下次被姜言墨吃掉也不一定。」

秦茂摟他肩膀,大笑:「你想多了,我不是姜言墨心裡那個人。」


兩人是在搬完家後,去江大附近吃飯。

江大後山是有名的風景區,平常總有老人成群結隊去爬山,兩人吃完飯,慢慢往上爬,就當消食。

秦茂笑著和胡念景說:「等我們老了,也來爬山吧。」

胡念景拍拍他肩膀:「江市其實挺適合居住,你有沒有想過定居下來?」

秦茂笑:「留下來要是被姜言墨糾纏怎麼辦?」

胡念景笑嘻嘻瞅他:「那不正好合了你心意?」


兩人開著玩笑,望著校園裡來來往往的學生,不免生出許多感嘆來。

尤其秦茂,重生一次,其實他很多事情都看淡了,唯獨姜言墨,讓他寢不安席食不下嚥。


正散著步,秦茂電話響了,他彷彿沒聽見,胡念景提醒他:「怎麼不接電話?」

秦茂把手機遞過去:「你說我敢接嗎?」

胡念景看一眼後,笑了:「接吧,你不是沒膽氣的人。」

秦茂嘆氣:「跟他對著干,我是不想在江市混了。」

胡念景笑:「別這麼悲觀,說不定人家真看上你了。你想姜言墨這麼個人,又不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做,幹嘛纏著你不放。」


秦茂心想,確實,姜言墨做事向來目標明確,接近他,當然也有目的。

他望著屏幕,慢悠悠接起來。

姜言墨的聲音從那邊傳來,舒緩而溫柔:「終於肯理我了。」

秦茂沉默幾秒,淡淡問:「姜總有事嗎?」

姜言墨低低笑了:「你在哪裡?」

「……江大。」

姜言墨道:「你等等,我過去接你。」

秦茂連忙道:「不用,我和朋友一起的。」


姜言墨沉默了下,語氣溫柔:「可我想見你。」

秦茂捏著手機沒說話。

姜言墨輕輕嘆氣:「你明天會來嗎?」不等秦茂開口,他又低低地說,「我想你來。」

秦茂抓狂,這樣一幅深情款款的樣子,他到底想做給誰看。

兩人僵持了會,秦茂道:「明天我去。」

在姜言墨掩飾不住的笑聲中,秦茂掛了電話。

胡念景望著他笑:「明天和我一起去?」

秦茂點頭:「好。」


結果第二天一早姜言墨就在樓下等他了。

雖然秦茂早知道姜言墨有一副好相貌,但在看到姜言墨的那一刻,他還愣了愣。

那個時候正是初夏的早晨,太陽還半掩在樹梢後,姜言墨倚在車頭前,緋色的陽光從他身後瀉出,他的表情半隱半現在晨光裡,清朗而俊逸。

秦茂甚至能感覺到對方那眼角的溫柔。


姜言墨揚起臉,看到秦茂,立刻笑了。

他朝秦茂招手。

秦茂緩緩走近:「姜總,早。」

「早。」姜言墨舉了舉手裡的袋子:「玉米排骨粥,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秦茂望著他,腦裡不禁閃過前世與他相處時的情景。

他記得最深的事是,姜言墨知道他喜歡吃甜食,便去請小哥教做糕點,學會後時不時做給他吃。

親自為一個人下廚,那必然十分愛對方,更何況姜言墨這樣的身份,如此盡心去討好一個人,就更見真心,因此秦茂才會傻傻以為姜言墨是愛自己的。

所以說姜言墨最會哄人,不經意間就把人迷住,然後盡情利用。

秦茂又想到一個星期前,眼前這個男人低頭親吻自己的畫面……

思緒越來越紊亂,他忙深吸口氣,把畫面趕走。

他接過袋子,對姜言墨說謝謝,終究沒有問這粥是不是姜言墨親手熬製。


兩人上車後,秦茂捧著保溫瓶沒動。

姜言墨啟動車子,偏頭看了看他:「抱歉,時間有點緊,只能讓你在車上吃。」

秦茂沒說話,歪著腦袋望他。

姜言墨對上他目光:「怎麼不吃?」

秦茂別開頭:「你吃了沒?」

姜言墨這才明白他是在關心自己,再也藏不住笑意,柔聲道:「你吃吧,我怕時間趕不及,吃了才出門的。」

秦茂點點頭,給胡念景發了個短信,告訴他姜言墨來接自己的事,然後打開保溫瓶。


玉米和排骨的清香讓秦茂心情放鬆不少,他也不再去想身邊的男人有多危險,挖了一勺粥嘗了嘗,味道果然不錯。

於是他心無旁騖地,認真解決起早餐來。

路上姜言墨不時看他,見他雖然吃得慢,但一匙一匙竟然將粥喝完了,頗有點小老鼠啃餅乾的味道,嘴角不由就彎了起來。


到墨館後,姜言墨立刻去忙了,離開前他看了看秦茂。

秦茂擺擺手,道:「你去吧,我沒事的。」

等姜言墨走了,他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望著大廳裡忙碌的眾人,倒也頗為有趣。

不多久就有賓客到了,秦茂看到好幾位政府首腦,還有幾個當紅明星。他回想了一下,前世墨館開業的時候,好像也是這些人。

看來很多事情都沒有改變。

秦茂意識到這一點,心情變得有些低落。

他不知道重活過來,他能不能改變前世所經歷的那些事。

姜言墨又是那麼厲害一個人,他沒有把握贏對方。


墨館開業盛況超前,在領導和明星到場後,各家媒體也陸續到了,會場更加熱鬧。

據說這次不單單是開業典禮,在慶典結束後,還有一個尖峰對話。

秦茂聽到旁邊工作人員談論的時候,非常驚訝,他甚至瞪圓了眼睛,傻愣在會場裡。


他記得前世,墨館開業後直接是宴會,並沒有什麼尖峰對話。

所以……其實還是可以改變的……

他還是有機會贏姜言墨的。

秦茂想到這一點,剛剛的低落變成了無盡的希望和鬥志。


恢復心情後,秦茂開始觀察會場裡的人,留意姜言墨跟哪幾個政府官員走得最近。

然後他看到胡念景也來了。

胡念景戴著記者證,顯然是代表他們報社來的。

秦茂看到他身側還有個人,是上次見過一面的王習屹。

他有些猶豫要不要上前,胡念景已經看到他,穿過人群往他這邊擠。

王習屹並沒有跟過來,望著胡念景背影微微地笑。


秦茂接過胡念景手裡的資料,笑著睨他:「這次又是碰上的?」

胡念景只當聽不出他話裡的打趣,泰然點頭:「門口碰上的。」

秦茂知道他不想多說,便笑笑不語。

胡念景突然湊近他:「那是你們家二姐和唐小少爺?」

他是記者,自然見過唐二姐的照片,之前他不認識唐品夏,是因為唐家一向把唐品夏保護得很好。

秦茂順著他目光,看到唐二姐鬢影華容,正與某位領導交談;而唐品夏立在她身側,臉上雖然帶著笑,秦茂卻看得出他心不在焉。


胡念景在一旁嘖嘖:「唐二姐果然是個不老美女,你說她懷孕了,可她的樣子跟少女又有什麼分別?」

秦茂看他一眼,笑道:「你這話說給二姐聽,她肯定很高興。」

胡念景也笑:「其實我更嫉妒你家小少爺,他更年輕更英俊。」

秦茂被逗笑:「其實你也不比他差。」

胡念景立刻笑逐顏開。

秦茂拍他肩膀:「該幹活了。」


賓客都已經來齊,主持人宣佈儀式開始後,領導人依次上台祝詞,明星站在那裡得體地笑。然後剪綵祝福,聚光燈閃個不停,好不熱鬧。

這次墨館開業,江市名流齊齊到場祝賀,姜家更是幾乎所有成員都出動了。

秦茂聽說除了姜言墨的大哥姜言瀾,還有姜言瀾的伴侶於秦朗因為度蜜月趕不回來,其他姜家人都到齊了。


其實秦茂還是挺想見見姜家大少爺和他伴侶的。

於秦朗是當紅明星,據說和姜大少是初中同學,姜大少從國外留學回來,在屏幕上見過於秦朗後,便卯起勁追求,很快兩人步入婚姻殿堂,甜甜蜜蜜讓許多人都嫉妒於秦朗的好運氣。

就像後來秦茂跟姜言墨結婚,很多人嫉妒秦茂那樣。

只有秦茂知道,那種運氣不是隨便哪個人都能承受得了的。

因為一年之後,姜大少便拋棄了於秦朗,轉而跟他在國外留學時的舊情人好上了。

而秦茂……秦茂更不用說,姜言墨從始至終就沒愛過他……


秦茂想起自己跟於秦朗相似的遭遇,難免嘆息。

也許他比於秦朗幸運,至少他有重來一次的機會,但於秦朗沒有選擇。


秦茂跑進二樓某個房間躲了起來,他現在不想跟人打交道,尤其怕見到熟人,特別是報社的同事,畢竟這個採訪任務不是他的,他出現在這裡未免奇怪。

只是他沒想到唐品夏會找到他。

唐品夏走到他對面,彎腰盯住他。

秦茂詫異幾秒,反應過來,往邊上挪開一點,道:「坐。」


唐品夏沒動。

秦茂疑惑地看他。

唐品夏道:「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姜言墨的人。」

秦茂嘆氣,拍拍身邊座位:「先坐下再說吧。」

唐品夏望他一會,終究坐下。

秦茂心平氣和地說:「我不是小孩子,我有分寸的。」

唐品夏鄙夷地瞅他:「到時候被人玩弄了別找我哭。」

秦茂哭笑不得:「我找你哭做什麼,你還沒我懂事。」

唐品夏終於被氣笑了,想了會,無奈道:「總之別被騙了。」


這樣關心他,秦茂忍不住微笑:「你已經是大人,有沒有想過以後怎麼辦?」

唐品夏微怔:「以後怎麼辦?」

秦茂笑道:「你有沒有想過是繼續唸書還是出來做事?」

唐品夏皺眉看他。

秦茂慢慢說道:「你不可能一輩子靠家裡,即使你家裡人不說,也會有人說你敗家子的。」


13、唐家養子

唐品夏這二十多年來都是要什麼有什麼,想什麼就做什麼,十足的公子派頭,雖說他早熟懂事,但說到整個人生的規劃,到底太過沉重,大概他也沒仔細想過。

秦茂在心裡暗暗嘆氣,乾脆明說:「如果要你跟二姐去國外生活,你覺得怎麼樣?」

唐品夏算是聽懂了,笑道:「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麼,這麼嚴肅。出國的事二姐跟我說過了,我沒意見,只要他們同意我和文思結婚。」


看來他已經跟家裡人達成協議。

秦茂點頭,問他:「二姐怎麼說?」

唐品夏道:「二姐覺得我結婚的話,年紀太小,但同意文思跟我出國。」

秦茂想了想,笑道:「年紀確實有點小,你才二十一歲,沒到法定年齡吧?」

唐品夏也笑:「所以我沒意見。」

秦茂嗯一聲,覺得唐二姐的處理方式還算合理。

唐品夏去國外歷練幾年,多讀點書,回來接手唐氏,也多一些籌碼和本錢。


這時候門外傳來交談聲,接著唐二姐和姜言墨並肩走了進來。

秦茂和唐品夏對視一眼,都感到詫異。

唐二姐和姜言墨談笑晏晏,似乎挺合拍。

秦茂有些緊張,他努力回想前世,似乎唐家跟姜家並沒有太多往來。


正想著,唐二姐拍拍他手臂,微笑道:「阿茂,我和姜總剛剛一直在說你。」

秦茂木然地去看姜言墨,姜言墨正朝他溫柔地笑。

唐二姐轉向姜言墨,道:「我可是在姜總面前交了底,我這個弟弟,什麼都好,就是太善良,以後還要麻煩姜總多照顧。」

這話裡明著暗著都有點護短的意思。


秦茂瞬間明白過來,唐二姐應該已經跟姜淺說了他和唐家的關係。

現在江市很多人都在猜測他被姜言墨包養,唐二姐大約是怕他吃虧,才會把他是唐家養子的事透露給姜言墨。

所以這其實也是唐二姐在變相的給姜言墨施壓。

秦茂不由看向唐二姐。

唐二姐朝他眨眨眼。


姜言墨在一旁笑著答話:「請二小姐放心。」

唐二姐抿起嘴角,又和姜言墨說了些秦茂的事。

秦茂心下感動,唐二姐這樣維護他,就像小時候那樣,特別寵他。


唐品夏站在旁邊一直沒說話,表情淡淡的,間或看秦茂幾眼。

不多久,唐二姐便帶唐品夏離開。

到門口的時候,唐二姐回頭對姜言墨笑道:「有時間陪阿茂來唐家吃個飯。」

姜言墨偏頭看秦茂一眼,微笑道:「一定。」

似乎這一來一往間,就把秦茂和姜言墨的關係坐實了。

但其實秦茂從始至終都沒有表示過什麼,因為他基本都插不上話!


直到唐家姐弟走了,秦茂還在沉默。

姜言墨走到他跟前,微微低頭,笑吟吟望他。

秦茂抬起頭,對上他目光,慢慢道:「我是唐家的養子……四歲那年被二姐帶回家,一直到十五歲……」

姜言墨仍舊笑望他。

秦茂道:「但我從來沒想過利用唐家養子的身份去做什麼……」

所以不管姜淺跟唐家是什麼關係,他都對姜淺沒有威脅。


姜言墨伸手,輕輕握住他的。

秦茂道:「但二姐他們真的對我很好。」

所以他也不會讓人陷害唐家,會盡最大努力去阻止那些陰謀。


姜言墨笑了,用鼻子蹭蹭他額頭:「我以後會多跟他們走動。」

秦茂身體微微僵直,如果不是重活一次,他大概抵不住這樣的溫言細語。

姜言墨突然攬住他,輕輕一帶,兩人倒進沙發裡。

秦茂下意識驚呼。

姜言墨安撫似的拍拍他後腦勺,將臉埋進他肩窩。

秦茂僵著不敢動。

姜言墨微微用力,圈住他腰身,將他摟在懷裡,臉蹭著他肩膀嘆息:「好累。」


和唐二姐說話的時候,他雖然一直笑著,但臉色看上去確實有些疲憊。

想想也知道,樓下開業盛況空前,作為老闆,肯定十分辛苦。

但……這樣親密的姿勢,讓秦茂根本無法考慮對方累不累。

他沉默地掙紮著。

突然聽到姜言墨低啞壓抑的聲音:「……阿茂,別動。」

秦茂聽懂了,瞬間不動了。


姜言墨溫熱的氣息拂在他耳邊:「下午還有宴會,真不想參加。」

他低聲說著,有些像撒嬌。

秦茂僵在那裡,害怕再次被警告。他感覺得到,男人的氣息非常危險。

過了許久,他才緩緩道:「下午我可不可以回去?」

姜言墨沒答他,只是手下用力,更緊地圈住他。

秦茂動了動,無奈道:「我還要回去趕稿。」

姜言墨無聲笑了,蹭著他肩膀:「不行,我不答應。」

秦茂:「……」

姜言墨笑著親親他臉頰:「陪我睡會。」


秦茂並不習慣這種親暱,但他忍了忍,終究沒有推開。

姜言墨把他圈在懷裡,讓他靠著自己胸膛。

兩人幾乎手足相抵,秦茂不禁皺起眉頭,但姜言墨抱緊他後就不動了,那樣子倒有幾分難得的示弱。

秦茂無聲嘆了口氣,到嘴邊的話也都吞了回去。

大概真的累了,姜言墨呼吸逐漸均勻。

秦茂動了動,發現抱著他的人竟然真的睡著了。他無奈地閉上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姜言墨懷抱溫暖的緣故,不知不覺也他陷入黑甜夢鄉。


等秦茂醒來的時候,身邊的人已經離開。

他身上還蓋著男人的外套。

秦茂發了會愣,清醒一些後,低頭看時間,已經是下午五點。

他猶豫了會,將衣服搭在手裡,起身往外走。


二樓很安靜,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反正秦茂已經把它當成了休息室。

這裡三樓以上是娛樂場所,隔壁還有江市最高端的購物廣場,其實頗為熱鬧。

秦茂坐電梯到一樓,沒走幾步,便看到姜言墨出現在走廊上。


姜言墨獨自一個人,正慢慢往這邊走。

看到他,姜言墨腳步稍停,又繼續走,停在他跟前。

「醒了?」姜言墨微微低頭,笑看著他。

秦茂嗯一聲,手裡搭著那件外套,姜言墨一靠近,他鼻子不由動了動。

姜言墨忍不住笑,額頭抵住他的,蹭了蹭,再退開:「別嫌棄我,今天實在沒辦法,被他們多灌了點。」


秦茂把外套遞給他:「那你好好休息。」頓了頓,「謝謝你的衣服。」

姜言墨沒有接,盯他一會,苦笑著搖頭:「你怎麼放心把我留在這裡。別看我講話清楚,其實我已經醉了。」

……不知道他是真醉還是假醉,雖然看上去確實跟平常有點不一樣,至少他話是多了不少

姜言墨接過衣服,突然擁住他,腦袋搭在他肩上,嘴裡咕嚕著:「真的醉了。」

秦茂:「……」

姜言墨拿鼻子輕輕蹭著他臉頰。

秦茂下意識躲開,見他往一邊歪,忙伸手扶住他。

姜言墨笑起來,抓住他的手不放。

秦茂想了想,扶著他進電梯。


姜言墨倒也聽話,乖乖跟著,只是他半個身體都歪在秦茂身上,讓秦茂幾乎支撐不住。

秦茂無語,扶他去休息室,將他安置在沙發上。

姜言墨安靜得出奇,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但他一直沒有放開秦茂的手。

秦茂掙動了下,沒掙開。


這個時候的姜言墨,睡容安詳,面目依然英俊,卻並不像平時那樣銳利。

秦茂聽他輕輕呻吟了下,不知道是難受還是怎麼,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秦茂看到他額上沁出了汗,想起身給他倒杯水喝,卻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別走。」他聽見他低低的聲音。

秦茂頓了頓,拍拍他手背:「我給你倒水。」

姜言墨眉頭擰著,嘴巴也嘟了起來,不情不願地放開他,那樣子真有幾分可愛。

如果不是被重重傷過,秦茂想自己必然無法拒絕這個人。


秦茂把外套蓋到男人身上,起身去倒水。

回來的時候,姜言墨還維持著原來的姿勢,安安靜靜地躺在沙發上。

秦茂把杯子遞到他嘴邊,輕聲道:「喝點水。」

姜言墨睜開眼睛看他了看他,張口喝了,竟然還模模糊糊地道謝。

秦茂搖頭笑笑,扶著他重新躺下。


等姜言墨睡安穩了,秦茂起身,把空調溫度調高了點,又回來給姜言墨蓋好外套。

姜言墨睡顏實在養眼,褪去平時的深不可測,臉上透了許多孩子氣。

秦茂默默看了會,準備離開時,隱隱約約聽到姜言墨好像在呢喃著什麼。秦茂彎下腰去,聽到他在低低地說:「對不起……」

其中還夾雜著誰的名字。


秦茂仔細聽了聽,卻聽得不是很真切,倒是姜言墨那一聲聲的對不起,撞在了他心底。

——姜言墨的道歉,帶著深深的悔恨和悲傷,語氣悲涼得讓人不忍心聽下去。

秦茂不知道姜言墨在叫誰的名字,在對誰說對不起,只是聽到姜言墨那聲音,他心裡便莫名一陣難受。

姜言墨……姜言墨倒也是個深情的男人,只是這種深情,不屬於他……

秦茂怔怔地蹲在那裡,許久都沒有動。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姜言墨突然抓住秦茂的手,在睡夢中輕輕呢喃:「對不起……對不起……但我真的愛你……對不起……」

*****

墨館開業後第二天,秦茂去了唐家。

其實前一天跟唐二姐見過,不過他答應一週去一次唐家大宅,所以隔天他給唐二姐先打了個電話,便動身去郊外。

秦茂到唐家的時候,唐父唐母喝早茶去了,其他人也各有事,只有唐二姐和他女兒唐欣妍在。


八歲的唐欣妍非常漂亮,尤其是那雙眼睛,就像一對紫葡萄,圓溜溜的,水靈靈的。身高比一般同齡女孩子要高一些,見到秦茂也不認生,笑嘻嘻地與秦茂對望。

唐二姐道:「叫舅舅。」

小姑娘用生澀的國語脆生生地喊秦茂。

秦茂笑著點他鼻子:「欣妍乖。」又把禮物遞過去,「布娃娃,跟欣妍一樣可愛,喜歡嗎?」

小欣妍瞪著亮晶晶的眸子,卻沒有接,轉頭去看他媽媽,得到允許後,這才高高興興地接過,彎著眼睛乖巧道:「謝謝舅舅。」


秦茂忍不住摸她腦袋。

小欣妍仰起頭,示意秦茂蹲下。

秦茂笑著照做。

小姑娘吧唧一聲,親在他臉上。

秦茂很開心,把她摟在懷裡,也親了親他臉頰。

小姑娘立刻咯咯地笑了。

唐二姐看著他們,也是笑:「好了,欣妍拿著娃娃去花園玩吧。」


保姆帶欣妍離開後,唐二姐轉向秦茂,笑著搖頭:「被他爸爸寵壞了,這麼大還只知道玩。」

秦茂道:「她很乖。」

唐二姐笑起來:「那是做給生人看的,你以後常來,她跟你熟了,你就知道她有多頑劣了。」

秦茂抿起嘴角笑。


唐二姐問他:「喝杯咖啡?」

秦茂道:「好。」

唐二姐往吧檯走,一邊解釋:「咖啡豆是欣妍他爸爸從古巴帶過來的,味道還行,待會你喝喝看。」

秦茂點頭。


在熬煮咖啡的過程中,兩人都沒再說話。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唐二姐道:「好了。」

她把咖啡倒進杯子,問秦茂加不加糖,秦茂說好。

唐二姐把杯子遞給秦茂,秦茂嘗了口,讚道:「很不錯。」


兩人坐在吧檯邊閒聊,從小欣妍說起,到秦茂這次回江市的感受,再到唐二姐什麼時候回美國去。

想起唐品夏也要出國的事,秦茂猶豫了會,問道:「二姐,夏夏的學校找好沒有?」

唐二姐道:「還在弄,不過手續也差不多了,九月份能過去。」

秦茂點點頭。

唐二姐道:「那小混蛋早熟,我也不怎麼想管他,這次要不是……」

秦茂沉忙勸慰:「夏夏他是個好孩子,懂得自己在做什麼的,而且文思挺不錯的。」


14、兩億

唐二姐笑著搖頭:「阿茂,唐品夏是什麼樣的人,我這個做姐姐的難道不清楚?說到底,也是我們對他期望太大。大姐和我都怕他為了感情拋棄一切……現在讓他們倆一起出國,也是想考驗考驗他們。」

秦茂瞭然:「這樣挺好。」

雖然他知道杜文思是個好女孩,不過要讓唐家人信服,可能確實也需要一些磨礪。

唐二姐道:「夏夏九月份過去,我大概也是那個時候回美國。」


秦茂詫異:「可是二姐你肚裡的寶寶……」

唐二姐笑道:「就是考慮到寶寶,我們打算去那邊生產,明年再回來。」

秦茂點頭,國外生育環境不錯,去那邊挺好的。

只是……他想起前世,唐二姐後來到底沒有去成美國,因為很快,唐家就遇到了困難……

秦茂緊緊捏著杯子,指尖都泛白了。


花園裡唐欣妍玩得很開心,不時有笑聲傳進來。

秦茂透過落地窗,望著小欣妍天真爛漫的笑臉,壓抑的情緒慢慢回緩,他心裡有了個決定,想通之後,不禁也微微笑起來。

唐二姐突然拍拍他肩膀:「走吧,我們去外面走走。」


兩人捧著咖啡,在花園裡散步,小欣妍在他們身邊跑來跑去,有園丁在修剪灌叢,看到他們便笑著打招呼。

望著這樣熱鬧的場景,秦茂忍不住微笑。

唐二姐停住腳,偏頭看他:「阿茂,有件事……」

秦茂也停下來,對上她目光。

唐二姐臉上閃過一絲猶豫。

秦茂道:「二姐,有什麼話儘管說。」


唐二姐頓了頓,道:「你知道唐家是做房地產起家的,現在市府那邊有塊地,我們想拿下來,但那塊地實在太搶手,聽說姜言墨也有興趣。」

秦茂靜靜聽著。

唐二姐看了看他,道:「你跟姜言墨在一起的時候,有沒有聽他提過這件事?」

秦茂並沒有遲疑太久,微微點頭:「他有說過。」

唐二姐嘆了口氣,道:「他背景跟我們不同,想必知道更多內幕……」


秦茂想起前世,唐二姐也問過他同樣的問題,當時他是老老實實把姜言墨的猜測跟唐二姐說了,可是換來的是唐氏被一波一波打擊。

他收回思緒,慢慢道:「我聽姜言墨說起過競標的事。」

唐二姐望著他。

秦茂道:「但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他也是偶然說起。」

唐二姐靜靜等他繼續。

秦茂頓了頓:「姜言墨說那塊地至少值這個數。」他伸出兩個手指頭。

唐二姐看過後,陷入沉思。

秦茂又補充:「兩億。」

唐二姐訝異地看他。

秦茂很肯定地點頭:「兩億。」


也難怪唐二姐驚訝,現在隨便哪塊地皮都是五億以上,更何況是市政府旁邊的。

秦茂表情十分認真,沒有半分撒謊跡象。

唐二姐再一次陷入沉思。


大概是受談話的影響,中午吃飯的時候,兩個人各自想著心事,都有些心不在焉。幸好小欣妍的笑聲沒有停過,氣氛不至於太沉悶。

吃完飯秦茂提出告辭,唐二姐也沒留他,安排司機送他下山。

秦茂沒想到會在半路上遇見唐品夏。


唐品夏按了聲喇叭,讓司機停車,他自己下車走過來,打開車門盯住秦茂:「怎麼這麼快就走了?」

秦茂道:「就是來看看欣妍的。」

唐品夏最疼這個小侄女,連手機屏幕也是小欣妍的照片,聞言笑道:「欣妍很乖吧?她最愛笑了,這點像她舅舅我。」

秦茂不禁也笑了:「嗯,的確像你。」他慢慢掃過唐品夏,道,「我要下山了,有時間聊。」

唐品夏微微皺起眉,好久才憋著氣道:「你大忙人,還是我有時間找你吧。」

秦茂點頭笑:「也行。」

他朝唐品夏揮手,讓司機開車。


車子走得慢,秦茂從後視鏡裡看到唐品夏仍然站在原地,朝他這邊眺望。

漸漸地,唐品夏的身影淡出了視線。

秦茂輕嘆一聲,想著有時間再跟唐品夏見個面,說說他女朋友,還有出國的事。


回到城裡,秦茂沒讓司機送回家,而是讓司機在中途把他放下。

他約了人採訪,踩著點到達約定的地方。

被採訪者是個地產商,一坐下就連連抱怨房產市場的不景氣。

好好一個週末,還要加班,秦茂實在興致缺缺,卻又不好打斷對方,就任由對方慷慨激昂滔滔不絕。

一個小時候過去,採訪終於結束,秦茂站起來,微笑著與對方道別。


直到對方走出咖啡館,秦茂才徹底放鬆下來,靠在椅背上輕輕吁氣。

他對房產這塊其實並不感冒,重生後沒有辭掉這份工作,也無非是放不下唐家。

而現在,所有事都按著前世的劇情一步步重現,他也已經沒有退路。


只是等這一切結束後,他的人生會怎麼樣?

也許重複上一世的命運,在爭鬥裡丟掉性命;也許他能全身而退,帶著回憶,回老家頤養天年。

他老家雖然只是個三線城市,但好在生活平穩,壓力不大。事情結束後,如果他還活著,他就回去,那畢竟是他出生的地方。

當年華漸漸逝去,也許所有人都一樣,都盼望著能落葉歸根。

只是多麼可笑,現在他正當青年,卻要無奈地去想百年之後的事。

秦茂暗暗苦笑,把剩下的咖啡一口喝盡。

*****

秦茂不知不覺愛上了呆在咖啡館的感覺。

一個人靜靜地想事情,沒有人打擾,沒有人認識自己,心情因此可以得到片刻的放鬆和安寧。

當然,其實秦茂覺得自己更像在咖啡店裡打發時間,雖然他有很多很多事需要去做。


那天秦茂又一個人到咖啡館,坐了半個小時候後,他起身離開。

往外走的時候,秦茂接到胡念景的電話。他一邊聽著,一邊去推咖啡館的門。

門是朝外開的,他沒頭沒腦往外鑽,不期然撞上正要進門的客人。

他在匆忙中道歉,卻聽客人喊他:「阿茂。」

秦茂聽出是姜言墨的聲音,微微錯愕,抬頭看人一眼,隨即對電話那邊的胡念景說等會再打給他。


「姜總,真巧。」秦茂捏著手機微笑,只是連他自己都聽得出那份言不由衷。

姜言墨望著他,沒有說話。

秦茂瞄到他身後的小男孩,是姜淺的兒子。

他收回視線,微笑著道:「如果姜總沒有別的事,我先走了。」


自從墨館開業那天見過,兩個人已經好些天沒有聯繫。

秦茂那一天幾乎是落荒而逃的。不知道為什麼,在聽到姜言墨那些夢話後,他竟然有些不敢面對姜言墨。

大概是姜言墨夢裡那種悲傷的情緒感染了他,讓他不知不覺想起兩人不得善終的前世。

而他不告而別後,姜言墨也沒有主動聯繫他。


算起來,這應該是他們兩個星期後第一次見面。

但秦茂實在沒有太多欣喜。

若不是在此遇到,他想他絕對不會主動聯繫姜言墨。

當然,姜言墨肯定也很忙,墨館的生活館開業後,正一步步成為江市最高端的消費場所,在江市來說這也是個大事,接連幾個星期都是它的新聞報導,想來姜言墨正忙於應付各方人士,大概沒有時間想起他。

所以兩人應該很久都不會有交集。

但偏偏讓他們在這裡碰到。


兩人僵持了會,姜言墨終於開口:「我等下去找你。」

秦茂詫異地瞅他一眼。

姜言墨讓身後的小男孩先進去,低頭看他:「你似乎忘了我正在追你。」

秦茂啞然,他從來沒把這句話當真。

姜言墨把他表情看在眼底,輕輕皺了下眉,道:「阿茂,你以為我在開玩笑。」

秦茂沒答話,但他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姜言墨眉頭皺得更深:「你以為我只是跟你開始一段遊戲,這兩週沒聯繫你,就是遊戲結束。」

他把秦茂的想法說出來,臉色非常難看。盯了秦茂一會後,他輕輕嘆氣,「阿茂,這段時間我在忙投標的事。」

秦茂哦一聲,客氣道:「那你注意身體,別忙壞了。」

姜言墨見他如此,臉色變得更黑,但他此刻也措手無策,只能溫聲道:「我這裡還有點事,待會去找你好不好?」

秦茂盯著自己鞋尖,沒表態。

姜言墨想再說點什麼,最後卻只望著他沉默。

秦茂見他不說話,便道:「我先走了,再見。」


去胡念景家的途中,秦茂望著窗外的車水馬龍,只想好好睡一覺,忘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他已經不想去思考他和姜言墨之間的關係。

說起來不管是在前世還是現在,別人只會羨慕他得到姜言墨的垂青,但沒有人知道,他有多覺得自己不幸。


秦茂捏著手機,猶豫許久,最後給姜言墨發了個短信,說他真的有事,只能改天有機會再見。

短信發過去不到十秒,姜言墨的電話就撥了進來。

秦茂坦然接起,等著他說話。

姜言墨問他在哪裡。

秦茂說:「我在的士上。」

姜言墨說:「你找個地方下車,我馬上到。」

秦茂委婉拒絕:「別,你挺忙的,等你忙完再說。」

「秦茂。」姜言墨提高聲音叫他。


秦茂靜了很久,道:「知道了,我在濱江路那家咖啡館等你。」

姜言墨說好。

秦茂說:「我等你二十分鐘。」

二十分鐘,是他交給上天決定的一段時間。

——如果姜言墨來了,他便開始接近姜言墨的計劃;如果姜言墨沒有來,那麼他去想另外的辦法,但絕對不會再靠近姜言墨。

他不怕姜言墨,也沒什麼好怕的,他並不求他的感情,更不求他的錢財。

但他也沒有忘記前一世的教訓。

秦茂掛了電話,讓師傅調頭去濱江路。


一刻鐘後,姜言墨趕到地點,比他規定的時間還早了5分鐘。

秦茂那一瞬,整個人都呆掉了,只能愣愣地望著對方走近。

他沒想到命運給他的是這樣一個答案。


姜言墨竟然真的趕了過來。

他望著男人走近,連呼吸都緊繃起來。

姜言墨臉上沒什麼特別的表情,在他跟前站定,伸手拉起他。

秦茂立刻疑惑地看他。

姜言墨把他往懷裡帶:「怕你又跑了。」


秦茂心裡十分尷尬,推他:「我沒跑。」

姜言墨牽住他,勾起嘴角:「你沒跑,只是打算不理我而已。」

他微笑著看秦茂,眼裡全是秦茂的身影。沒有人知道,這十五分鐘裡,他是怎樣心急如焚,帶著怎樣恐懼的心情趕過來。

在秦茂發來短信的時候,他就知道秦茂是下定了決心要遠離他。

那一刻他是恐慌的,所以他立刻給秦茂電話,即使秦茂賭氣地要他二十分鐘內趕到,他也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他願意這樣縱容著秦茂,只要秦茂不動離開的心思。


秦茂從姜言墨眼裡看到滿滿的自己,眼裡的感情看上去那樣真摯,他不由感到疑惑,也有一絲怔愣。

明明他只是姜言墨看中的一顆棋子。

姜言墨趕過來,應該也只是覺得他還有利用的價值,卻為什麼在姜言墨眼裡看到那樣深而重的感情?


出了門,姜言墨把秦茂塞進車裡,自己也上了車。

他關了車門,轉過頭來細細凝視秦茂,突然伸手彈了下秦茂額頭。

秦茂心裡的疑慮更深。

眼前這個英俊的男人,好像不是他前世所認識的樣子,那般冷漠和無情。

尤其是剛剛對方眼裡的溫情,讓他感到十分陌生。


現在他們呆在車廂裡,這樣狹小的空間,他們以這般親暱的姿勢相對。

秦茂一瞬間有些恍惚。 


15、番外 葬禮

這一年冬天特別冷,江市街頭飄起了紛揚的雪,白茫茫一片,似乎要將這座不夜城裡的繁華都遮掩去。


秦茂的葬禮在仁壽殯儀館舉行,仁壽殯儀館只承辦江市政要的後事,姜家也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把這裡包了下來。

來弔唁的人很多,每個人臉上都是憂傷。

只有秦茂的遺像,笑得和煦春風,溫柔的雙眸注視著這群神色肅穆的人。


姜言墨坐在秦茂遺像旁邊,一整天都沒有說話。

不吃也不喝,不理旁人。

姜父氣得一枴杖揮出去,被姜家大少爺姜言瀾擋了下來。

老爺子依然很生氣,直罵孽子,最後拂袖而去。

姜言墨始終頭也沒抬。


等老爺子一走,姜大少一屁股坐到自家二弟身邊,嘆氣道:「言墨,你這是何苦。」

姜言墨盯著遺像上笑容溫順的青年,彷彿沒聽到他說話。

姜大少搖搖頭:「這件事陰差陽錯,誰都想不到最後受害的會是阿茂……你別再和父親慪氣,父親已經答應歸還唐家股份……其實唐家那點股份算什麼?你並不是不清楚,依照當年唐家那些作為,現在父親答應放過他們,已是仁慈,更何況在阿茂這件事上,唐家恐怕要負更大的責任,你只是沒有保護好阿茂……」

「大哥。」姜言墨打斷他,「讓我一個人靜靜吧。」

他嗓音沙啞,除此之外卻聽不出任何情緒。


姜大少看了看他,想說點什麼,最後卻只輕輕嘆了口氣。

姜言墨緩緩道:「我想多陪陪阿茂。」

姜大少望著自家這個弟弟,不知怎麼,雖然姜言墨神色平常,他卻從中覺出了無盡的淒涼。

最後,他只能輕聲勸道:「阿茂那樣善良,必然是上天堂的,你別太傷心自責。」

他想起那晚,自家二弟抱著懷裡昏迷的人,跌跌撞撞往大門外跑,傭人要上去幫忙,都被狠狠甩開。

姜言墨嘶吼著,眼睛都紅了,偏偏還要自己去開車,但他手抖著根本連車門都拉不開。

那是姜大少第一次見自家沉穩的弟弟如此失控。


唐家人又來鬧事了。

秦茂離開後,唐家人每天都到醫院來堵姜言墨,要他交出遺體。

姜言墨被吵得心煩,最後直接叫人轟走。

這次葬禮,也沒通知唐家。


但唐家還是來了人,這次是唐品夏陪著唐二姐來的。

唐二姐到底是女人,看到秦茂的遺像後,便抑制不住悲傷,嗚咽地哭起來。

姜言墨坐在遺像旁,並不理他們,卻也沒叫人來轟他們。

唐二姐哭得狠了,心裡那股氣怎麼也嚥不下去,走到姜言墨跟前,抬手給了姜言墨一個耳光。

姜言墨生生地承受了,但他臉色平靜,依然不理唐二姐,就好像唐二姐是個透明人。


唐二姐氣得直抖:「你現在這個樣子,是做給誰看,阿茂就是被你們……被你們害死的……你做給誰看!」

姜言墨終於肯說話:「二姐,這是靈堂。」

唐二姐也是氣昏了,否則以她的身份氣度,她哪會失控到在葬禮上取鬧,更何況這個葬禮還是秦茂的。

被姜言墨一提醒,她眼裡閃過一絲愧色,但她胸中的怒氣並沒有消,狠狠瞪向姜言墨:「你為什麼到現在還不放過阿茂,阿茂他必然不願意讓姜家來為他舉辦葬禮,更不會願意死後還被『姜家』兩個字束縛。」


姜言墨看向她:「二姐,我知道阿茂生前最敬你愛你,你今日為他哭,為他氣,我都記在心上。我不想在今天、在阿茂面前,和你爭什麼,請回吧。」

唐二姐還要說話,卻被唐品夏攔住。

唐品夏哄著唐二姐去了休息間,不久又回到靈堂。

見姜言墨皺眉盯住他,他輕嘆口氣,走到姜言墨跟前:「抱歉,二姐情緒有些失控,她也是因為太過憂傷才動手傷你……」

「如果我記仇,唐家現在早沒了。」姜言墨冷冷打斷他。

唐品夏有些錯愕,繼而明白過來,眼中浮起愧疚和悔恨,苦笑道:「……是我們對不起小哥……」

「你回去吧。」姜言墨並不想聽他懺悔。

「……姜言墨,我能不能跟小哥再講幾句話。」

姜言墨掃他一眼:「隨你。」

說完偏頭繼續凝視遺像上的青年。

唐品夏低聲道了謝。

走出靈堂的時候,雪下得更大了,紛紛揚揚,彷彿這個雪期沒有盡頭,永不會止息。

唐品夏小心翼翼地扶著唐二姐,一步一步走下堆著積雪的階梯。

仁壽堂外是茂密的樹林,每棵樹都被雪覆蓋了,遠遠望去,便是一片雪林。

這裡一年四季都寂靜,這會更安靜了,偌大一個殯儀館,只有飄雪落下的聲音。

唐二姐走到等待他們的車子旁,停下腳,回過頭去。

裡面靈堂突然傳來鐘鼓聲,還有僧侶的唸經唱度聲,隱隱約約,敲擊在她心裡。

她突然掉下淚來,喃喃哽咽:「阿茂,是二姐對不起你……」

但她的話很快被唐品夏打斷。

「二姐。」唐品夏扶住她,微微用力,推她上車,「我們走了。」

離開前,他回頭望了一眼,白茫茫的雪,白茫茫的仁壽堂,白茫茫的世界,似乎所有恩怨都被覆蓋,一切了無痕。

他低低地嘆息:「小哥,我知道你不會怪二姐……」

晚上姜言墨到家時,姜父看到他,臉還是黑的。

姜言墨喊了聲父親,便越過眾人上樓。

姜大少要拉住他,卻聽姜父沉聲道:「算了,隨他去!」

沒人敢再上前,姜言墨默默地走向樓梯。


姜淺敲門的時候,姜言墨正在收拾屬於秦茂的東西。

他們很少回老宅住,留下的東西並不多。

姜言墨一樣一樣,慢慢地整理,並不理會門外的人。

最後姜淺推門進來,看到姜言墨面無表情的樣子,他眼神不由暗下去。

兩個人都沉默著,姜言墨根本沒去看姜淺,自顧自收拾。

很久後,姜淺才艱澀地喊了聲:「二哥……」

姜言墨依舊沒理他。

「……二哥,我來幫你。」姜淺輕輕走到他身邊。

姜言墨終於抬起頭來,看他一眼:「出去。」

姜淺臉色變得煞白,卻沒動,只是執著地望著他。

「我不想再說第二遍。」姜言墨低下頭繼續去整理,聲音格外冷淡。

姜淺咬了咬下唇:「秦茂已經走了,人死不能復生,二哥,你要振作起來。」

姜言墨聞言頓了頓,接著把手裡的東西小心翼翼放到床頭櫃上,這才看向他:「阿淺,我相信阿茂會很不喜歡你出現在這個房間裡。」

他眉頭皺著,語氣也清冷,目光像鋒利的尖刀,盯住姜淺。

姜淺張了張嘴:「二哥……」

「出去吧,我累了。」姜言墨斂了目光。

但姜淺似乎還有話說,站在那裡,神色複雜地望著他背影。

幾秒後,姜淺低聲道:「二哥,我知道你誤會了我……我是恨唐家,但請你信我,我從來都沒想過要秦茂死。」

姜言墨一言未發,也不看他。

姜淺見他如此,忍不住自嘲地笑出聲:「也對,現在對你來說,我肯定哪裡都是錯的。但是二哥,你自己心裡必定也清楚,秦茂的死,他自己也要負責,把他逼到這一步的,不是我和你,是他自己,還有唐家那幫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房間裡迴蕩著他的不甘,憤怒,以及哀怨。

「姜淺。」姜言墨突然叫他名字。

姜淺不由自主地對上他視線。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麼。」姜言墨慢慢說著,一步一步走向他,在他跟前停住,「你以為醫院一份檢測報告就能替你瞞天過海?」

姜淺吞了吞口水:「……二哥,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姜言墨冷冷盯住他,抬起手,緩緩掐住他脖子:「醫院報告上寫著,阿茂昏倒是虛弱過度所致,他摔下樓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他突然用力,狠狠捏緊姜淺喉管,「這份報告或許能瞞過其他人,但你忘了,當時我就在現場,在你身後。」

姜淺呼吸困難,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好像下一秒就要落下來。

姜言墨道:「當時我也以為是阿茂自己掉下去,那段時間他身體虛弱,經常昏迷。但如果真是自己昏倒,他不會摔得那麼重,只可惜我到後來才想明白。」

他放開姜淺,姜淺因為脫力而摔倒在地,他蹲下去,望著姜淺,一字一句道:「阿茂是被你害死的。」

姜淺捂著脖子,重重地咳了很久,最後他才抬起頭來,勾起嘴角:「二哥,你想明白了也好,反正我從來沒奢望過能瞞住你。」

他眼睛裡和臉頰上還有淚,整個人看上去楚楚可憐。

但他這幅樣子,再也打動不了姜言墨。

姜言墨道:「別以為我會放過你,我至今沒動你,是因為阿茂還沒安息,我不願意他看見這些血腥。」

姜淺笑起來:「血腥算什麼,姜家和唐家那些齷齪事,恐怕更讓他噁心。」

見姜言墨不說話,他知道自己戳中了姜言墨心裡那點隱晦,更歡暢地笑,「二哥,你現在是不是很恨自己?秦茂死了,我知道你最恨的是你自己,因為你沒保護好他……你說我猜得對不對?」

姜言墨盯住他:「不,我當然最恨凶手。」

姜淺目光在他臉上流連片刻,突然大笑:「那我等著!」

「滾。」姜言墨最後只送給他這一個字。

一個月後,姜淺被送進監獄,罪名三十二條,獨獨不包括殺人罪,構不成死刑,被判無期。

姜淺被帶進關押了十二名罪犯的牢房裡,他聽到獄警跟電話那邊的人說一切搞定,然後看到那十二個人慢慢走近自己。

隔天,姜淺渾身臃腫,被打跡象明顯,獄警裝模作樣過來瞅幾眼,走了。

十天後,姜淺瘋掉,但每天的監獄活動還沒有結束。

消息傳出後,唐家有心無力,姜家當然更願意縱容他們的二少爺,連姜父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於是江市歸於平靜。

冬雪過後,天氣晴朗起來,等姜淺的事過了,已經到了隔年初春。

姜言墨像往常一樣,在秦茂墓前長久站立,直到日暮,才踏著剛出頭的青草,慢慢走出墓園。

他緩緩往山腳走,並不回頭,等走到馬路上,能看到居民住宅和商店了,身邊熱鬧起來,他才回過頭去,望著那已經看不見的隱在茂林中的某個墓碑方向,低低地道:「寶寶,再見。」

車子行駛在回城的高速路上,姜言墨放了首歌,是上個世紀末的某首名曲,古老又奇怪,但他還是認真聽了下去。

遠處的夕陽瀉出橙色光芒,他抬起頭,微微眯起了眼睛。

前方隱沒在那片橙光裡,他眯著眼睛,也不知過了多久,他似乎看到前面路邊停了輛大卡車,旁站了幾個人,在向他招手。

他笑了起來,勻速地朝那輛大卡車駛近。

最後聽見他說話的是幾個陌生人。

他傷口的血止不住,救護車還在路上,那幾個陌生人急得團團轉。

姜言墨安靜地閉上了眼睛。

那幾個人見他嘴唇在動,趕忙低下頭去,然後,他們聽到了他的遺言:「寶寶……對不起……但我真的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昨晚上臨時寫的,算是劇透吧,其實所有劇情早已想好,對我來說,只是更喜歡慢慢地寫下去,直到真相大白

但我同樣珍惜你們的支持和願望,所以這一章更新送給你們,請慢慢享用。

最後,謝謝大家的支持,我心裡其實很感動

16、戀愛

姜言墨湊過來親了親他唇角,撫摸他臉龐:「這段時間沒聯繫你,是我不對,我道歉,你別生氣好不好。」

秦茂望著他。

姜言墨將他腦袋按進自己懷裡,帶點懊惱:「可是你也沒聯繫我。」

秦茂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是在抱怨和撒嬌。

姜言墨捧起他臉頰,捏他鼻子:「壞東西,我不打電話給你,你就不知道打給我嗎?」

秦茂想了想,差點以為姜言墨是在跟他賭氣,因為他沒打電話過去,所以對方也不來往。

姜言墨溫柔地望住他:「我知道你還不習慣,但我不想在你心裡是可有可無的一個人,我想和你在一起,我們掛念彼此,互相關心……阿茂,你懂我的意思嗎?」

秦茂眨了眨眼。

姜言墨捏他臉蛋:「不許裝不懂,不許不在意。」

說著低頭吻住他,含著他嘴唇碾轉。

秦茂閉上眼睛,沒有拒絕這個吻。

但他心裡卻有點不以為意。

他當然不相信姜言墨是對他動了真感情,他們才認識多久,一見鍾情這種戲碼怎麼可能發生在姜言墨這種人身上。

更何況姜言墨心裡還有一個姜淺。

察覺到他的心不在焉,姜言墨不滿地重重吮了口,放開他,還不忘警告:「下次要專心。」

秦茂暫時收回思緒,不去想那其中的彎彎道道,朝姜言墨笑了笑,眼睛亮晶晶地望對方。

姜言墨湊上去親他眼睛,嘆息著摟住他:「阿茂,我們來談戀愛吧。」

他說的是談戀愛,而不是在一起。

在一起的話題,總讓人覺得沉重,秦茂很理解姜言墨這個提議。

他想起前世的戀情,也許那不能稱之為戀情,因為從始至終動心的只有他一個。

而現在……他們兩個各懷心思的人,要像少年人一樣談戀愛……

秦茂發現自己竟然不想拒絕這個提議。

他望著姜言墨,緩緩點了點頭:「好。」

姜言墨似乎挺意外秦茂會點頭,雖然他早在心裡決定,如果秦茂不答應,他就威逼利誘到他同意為止。

「阿茂,你知道我現在想做什麼嗎?」姜言墨笑吟吟盯住秦茂。

秦茂看他一眼,明白過來他在暗示什麼,對方那蠢蠢欲動的眼神讓他進退維谷。

他沉默下來,然後閉上眼睛。

姜言墨的唇立刻落在他唇上。

秦茂感受到了那麼一絲溫暖和甜膩。

就像前世兩人在一起的時候……不,姜言墨的吻比前世在一起的時候還要溫柔一些。

兩人半晌才分開,姜言墨將氣喘吁吁的人按在懷裡,親著他耳垂嘀咕:「談戀愛第一步,一起吃飯。」

秦茂到底沒忍住,嘴角勾了起來。

姜言墨蹭蹭他,頗為哀怨地道:「你說二十分鐘內必須到,我想都沒想就跑了出來,也沒顧得上吃飯。」

秦茂拍他後背:「走吧,找個地方填肚子。」

姜言墨似乎捨不得放開他,連開車的時候都抓著他的手不放。

秦茂沒有掙開,望著車外一幀幀閃過的霓虹,他整個人愈加清醒。

他有他想要保護的東西,而身邊這個男人,對他有幾分真心,他並不想多去探究。

姜言墨這次為了他,把姜淺的兒子扔下,而且想必當時姜淺也在那個裡,但姜言墨還是來見他了。

不管姜言墨出於什麼目的,既然姜言墨做出了選擇,那麼他也沒有規避的道理。

他在給姜言墨二十分鐘機會的時候,也在暗暗跟命運下賭。

既然命運讓姜言墨趕了過來,那麼他會跟從命運,和姜言墨繼續真真假假的糾纏。

當然,對於姜言墨拋下姜淺兒子的事,秦茂只會裝作不知道,他不會傻得去問那小男孩在哪裡,姜淺會不會介意。

在車裡短短一段時間,秦茂就下定了決心。

不過期間他腦裡還是閃過前世的種種,姜言墨和姜淺擁抱在一起的情景,自己被姜淺推下樓的情景,唐家一夕之間衰敗的場景……

總還是帶著怨恨,但至少他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秦茂暗暗握緊拳頭,然後慢慢攤開。

姜言墨並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見他沉默著,模樣突然溫順,不禁笑著親了他好幾次。

不多久,姜言墨把車子停在一家泰菜館前,微笑道:「阿茂,到了。」

秦茂回過神,抬頭看外面,好大一個招牌。

姜言墨問:「吃泰國菜可以嗎?」

秦茂覺得無所謂:「都行。」

姜言墨看了看他,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幫他解開安全帶。

兩人走到門口的時候,姜言墨停下來,不確定地看秦茂,到底還是問他:「你真的覺得可以嗎?」

秦茂用眼神表示疑問。

對視幾秒,姜言墨有點懊惱地嘟囔:「一般人面對自己男友的時候,不是都很挑剔嗎,我沒問你意見就決定去哪裡吃,你居然一點也不生氣。」

「……」

秦茂咂舌,這個人入戲也太快了點吧?

似乎他剛剛才答應他的追求,半個小時前兩人才說好要「談戀愛」。

姜言墨大概也覺得自己有點誇張,摸了摸鼻子:「我們進去吧。」

秦茂想笑又不敢太明目張膽,憋得臉通紅。

姜言墨牽著他,警告似地瞅他。

秦茂輕咳:「對不起……」

姜言墨哼一聲,鼻子幾乎要翹到天上去。

秦茂忍不住莞爾。

這家泰菜館環境不錯,典型的東南亞風格,靜謐風情,空氣中還飄著一縷奇特的幽香,帶些□的味道。

一看就很適合情侶用餐。

秦茂覺得臉有點熱,他自己都不知道什麼原因。

他很少吃泰國菜,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很多年前唐品夏過生日,和唐家人一起去泰菜館慶祝。

可是他記得那時候的泰菜館非常熱鬧,跟火鍋店沒什麼區別,並不像現在這樣,曖昧得要人命。

在他扭扭捏捏間,姜言墨已經拿了菜單,熟門熟路地給他介紹這裡的特色菜。

秦茂喜歡吃辣,泰國菜以酸和辣著稱,但秦茂總覺得泰國菜做出來不太對味,大概是因為咖喱味太濃了,還有它酸辣裡帶甜的味道很怪。

就像魚香肉絲,那股子甜味讓秦茂受不了。

姜言墨見他興致缺缺,想了想,招來服務員,低聲叮囑一番。

秦茂沒注意他在做什麼,眼睛盯著菜單上的圖片,彷彿要盯出一個洞來。

姜言墨被他孩子氣的樣子逗樂,乾脆靠在椅子上看他。

秦茂研究著圖片上的咖喱蟹,剛想問姜言墨好不好吃,抬頭不期然對上姜言墨的視線。他怔了怔,飛快低下頭去。

雖然早知道姜言墨魅力有多大,也暗暗告誡自己不能再一次被迷惑,但他此刻看到姜言墨的樣子,還是忍不住心跳加快。

姜言墨慵懶地的靠在椅子上,烏色木桌和古銅色籐椅帶點熱帶叢林的味道,而他的野性和張狂,就這樣不加掩飾地展現在秦茂面前。

秦茂默默想,自己竟然能擋得住誘惑,真算一個奇蹟。

「我很少吃泰國菜,就按你說的點吧。」秦茂放棄似的把菜單一丟。

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他乾脆別開臉。

姜言墨嘴角微勾:「好。」又輕聲道,「幾個出名的菜,我已經讓他們去弄了,待會你嘗嘗。」

這樣溫柔的語氣,讓秦茂想起前世兩人最情熱的時候。

而現在姜言墨似乎比最情熱的時候還要溫柔幾分,秦茂終於意識到哪裡不對勁——好像姜言墨在無時無刻不在散發他的魅力。

等菜的過程中,兩人不可避免地聊到工作。

主要是秦茂覺得,他們兩個還沒熟悉到能聊私生活的地步。至少他以為,姜言墨是不瞭解他私下生活的。對方除了知道他的姓名和工作單位,恐怕再沒有別的,連共同認識的人也少之又少。

他看著姜言墨往高腳杯裡倒酒。

姜言墨說為了慶祝兩人第一天戀愛,要喝點紅酒。

他沒有反對。

姜言墨把酒杯遞給他,笑著閒聊:「投標下個星期出結果。」

秦茂點點頭,抿了口紅酒:「你們公司一定能中。」

姜言墨笑了笑,沒說話。

秦茂奇怪地看他:「你不想得到這個項目?」

姜言墨和他碰杯:「當然想。」

秦茂看不出他有多強烈的慾望,不過還是表示祝福。

「祝你成功。」秦茂再次舉杯。

清脆的響聲過後,是姜言墨低沉好聽的笑聲:「謝謝。」

秦茂也是笑,心裡卻想著唐家也在競爭這個項目,心情便有些難以描述的緊張。

姜言墨不讓他喝太多,半杯紅酒過後便哄著他用飯前湯。

秦茂睨他:「還剩下大半瓶,你一個人喝?」

抱怨的樣子讓姜言墨看著怎麼都覺得像撒嬌,忍不住捏他鼻子:「你下次再露出這種表情,我就灌醉你。」

秦茂無辜地瞪大眼睛,他就是想表達一下不滿而已,臉上表情除了憤懣他還能看出什麼?

這時候菜慢慢上齊了,秦茂被菜色吸引過去。

他每道菜都嘗了一下,發覺菜的味道好像跟他以前吃過的有些不同,辣味更突出一點,不帶甜味,連金黃的咖喱都變得香辣可口。

秦茂微笑著放下筷子:「我不知道原來泰國菜和湘菜類似。」

姜言墨溫柔地望他:「在這頓飯之前,我也不知道。」

秦茂不免感慨他的狡黠,他應該是之前跟服務員偷偷吩咐過。

姜言墨見他似乎很感動,反倒捨不得逗他,笑著給他剝了個蝦子:「其實很多人都不習慣泰國菜,我只是自作主張,要是你偏偏喜歡泰式做法,我就沒辦法了。」

其實像姜言墨這種人,如果真有心,又怎麼會出錯?在秦茂在看菜單的時候,他肯定就已經猜出他喜好,所以現在這種謙虛,真的就只是一種謙虛罷了。

秦茂瞭然於心,不禁暗暗搖了搖頭。

誰能拒絕得了姜言墨刻意的討好?

姜言墨不停地給他夾菜,很快碗裡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你快吃。」姜言墨催促他。

秦茂哭笑不得:「謝謝,你也吃。」

姜言墨看著他吃,不時給他擦拭唇角。

秦茂挺不自在:「我自己來。」

姜言墨就撐住腮幫子,笑眯眯望他。

「姜總……」秦茂停下筷子。

這個時候,姜言墨就用他墨一般的眼睛和他對視。

秦茂有點洩氣,到底沒戳破對方的小心思。

最後兩人都吃得比較盡興,比較滿意。

當然秦茂和姜言墨的滿意點是不一樣的,秦茂是因為美食,至於姜言墨是因為什麼,看他笑吟吟盯住秦茂的樣子就知道了。

甜品上來後,姜言墨徹底擱了筷子。

他看著秦茂吃,興致勃勃。

然後和秦茂聊天,問他下周你有沒有空。

秦茂想了想:「有的。」

他工作並不是太忙,除了晚上要加班寫稿比較痛苦外,其餘時間還算可以自由支配。

姜言墨點頭:「下周我也忙完了,可以休息幾天,恰好有個聚會,我想和你一起去。」

秦茂想到前一次,姜言墨也是帶他去見朋友,他氣沖沖地走了。現在姜言墨又提一次,很容易看出他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

那次經歷並不怎麼愉快,秦茂想了想,咬著勺子說:「好的,到時候給我電話就行。」

姜言墨笑起來,點點頭,不過沒有跟他說是什麼聚會。

秦茂也沒問。

他在想另一件事。

下周投標結果就出來了,如果不出意外,唐家在競標中會落選,而中標的十有八九是姜言墨。

一旦中標,緊接著就是實施方案,應該更忙才是,姜言墨怎麼會有休息時間?

或者還是說,姜言墨早知道投標結果,對這事早有安排?

在秦茂的猜測中,一個星期後,結果出來了。

政府公佈中標的公司,竟然是唐氏拔得頭籌。 

17、投標結果

秦茂自然是詫異的,他給唐二姐透露的是兩億,那比姜言墨估計的少了一個零。

這種情況下,唐家怎麼會中標……

秦茂更加疑惑姜言墨的落選。

姜言墨和他通電話時,像沒事人一樣,彷彿那幾十億的工程會隨時再有。


選標的過程,秦茂接觸不到,要左右官員的想法,恐怕也只有姜言墨能做到。

那麼,就是姜言墨在中間做了手腳……

秦茂在知道結果後,迫切地想和唐二姐聯繫。

他沒想到唐二姐在他之前,給他打了電話。


唐二姐一向雷厲風行,這他知道,但他也沒想到唐二姐會立刻找上他。

那是投標結果出來後的第二天,唐二姐說想見他一面。

秦茂正和胡念景在江大校園閒逛,接到電話後沒猶豫多久便答應下來。

他說馬上回唐家,但唐二姐說她在外面,最終兩人把地點定在江大旁邊的一個小茶館裡。


沒多久唐二姐便到了。

秦茂坐在她對面,表情有片刻遲疑。

唐二姐看在眼裡,親自給他倒了杯茶,笑道:「阿茂,這次二姐要好好謝你。」

秦茂最怕的一幕還是來了。

唐二姐掩不住喜悅,秦茂卻想起前世唐家因為接了這個項目,一步步被姜言墨算計,最後才導致敗落。

姜言墨現在肯定在部署著,等著唐氏踏入他設計好的陷阱。


唐二姐玲瓏心思,見秦茂不說話,她想了想,拍了拍秦茂放在桌上的手:「想必你已經知道這次招標的結果。」

秦茂略微遲疑,點點頭。

唐二姐道:「這次唐氏勝出,我也覺得意外。江市大大小小的地產公司,還有外來幾個國有控股,再加上本地沾親帶故的皮包公司,唐家原本連一半希望都沒有的。」

秦茂知道她要說什麼,但不想她說出口,於是打斷他:「二姐,我覺得那塊地。唐家可以再考慮一下。」


看得出他不滿意投標結果,唐二姐是直性子,見他這樣,她頓了下,輕聲嘆氣:「在外人看來,墨館標下這個工程是十拿九穩的,這次失敗,很多人都覺得驚訝。」

秦茂張了張嘴,終究沒有說話。

唐二姐放開他的手:「阿茂,這可怎麼辦,你不高興,二姐不希望你不高興。但事情已經發生,二姐也沒法改變事實。」

秦茂搖搖頭,唐二姐以為他在不高興透露給她價格的事,但他其實在擔心另外的。


唐二姐又看了看他,道:「說句實話,那數字確實給了我們不少幫助,但我們也是做過調查,做出改正後才換來的這個勝利。」她看著秦茂,「阿茂,你知道最後的金額是多少嗎?」

秦茂對上她視線。

唐二姐告訴他:「二十億。」


跟姜言墨預想的一樣,但比他說的多了一個零。

難怪唐氏能中標。

唐二姐解釋:「並不是我不相信你的話,但我想姜言墨那邊肯定有所保留,畢竟僅僅拿兩億去投一個項目,這太不合常識了,市府那塊地也肯定不止那個數。我們又根據自己做的調查,估了個數字,最終才投中。」

原來是他的錯,是他考慮不周,沒有想到這一層。


秦茂已經說不出任何話。

他想這難道是命運給他的警示,告訴他即使重活一次,他也不能去改變上天安排好的結局。

秦茂不是沒想過,唐家會在他給出的數字上做適當的調整,他知道這種款子差之毫釐謬以千里的後果,他給唐二姐的情報也確實只能做個參考,但他哪裡想到唐家會增加十倍的投入。


這真是一個諷刺。

他努力想扭轉結果,不惜說謊騙唐二姐。

但唐家偏偏還是投中項目。


秦茂此刻心裡難受得不行,他甚至顧不上去注意唐二姐的表情。

如果阻止不了那些事,老天為什麼還要讓他重生?讓他再看一次唐氏的悲劇,再被姜言墨騙一次?

但他如何甘心。


唐二姐望著秦茂,見他神色凝重,她也沒再說話。

想必剛剛那些話,已經是唐二姐能坦誠相對的極限。

秦茂知道唐二姐十分高興能拿下這個項目,但……這個項目就是姜言墨設的一個圈套,他應該怎麼樣才能說服唐二姐,放棄這個工程?


秦茂平復了下心情,歉然地望著唐二姐:「對不起,二姐,我……只是比較驚訝。」

唐二姐笑道:「我瞭解。你是個實心眼的人,這次你幫了不少忙,但到底跟姜言墨那邊有衝突,我就怕你鑽牛角尖。」

她還是誤會了,但秦茂並沒有解釋,只是給她倒了杯茶。

唐二姐慢慢喝了口,望著他:「今天找你,其實還有一件事。」


秦茂坐直身體,靜靜等她繼續。

唐二姐道:「是這樣,市政府那塊地馬上要開工,正是缺人手的時候,尤其是管理這塊,一直空缺著,我想來想去,只有你最合適。」

秦茂愣了愣,他沒想到唐二姐的目的是這個。

前世這個時候,唐二姐並沒有提議要他去公司幫忙。


其實唐家並不缺人才,唐家旁系裡有幾個青年挺出色,大概是怕他們野心太大,唐二姐才找上他,因為在唐二姐心裡,他畢竟是可以信任的。

如果是前世,秦茂肯定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但現在情況完全不一樣,所以他沉默下來,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辦。


唐二姐也不急,給他充分的思考時間。

秦茂考量一番,最後還是拒絕了唐二姐的邀請。

上次姜言墨說請他過去幫忙,那是玩笑話,他並沒有放在心上。

這次唐二姐開口請他,他卻不能不慎重對待,不過他覺得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做。

他當然會幫唐家,但並不是以公司員工的身份。


唐二姐沉吟了下,道:「二姐還是希望你再考慮一下。」

秦茂既然打定注意,就不會再改變,所以在這一點上他只能讓唐二姐失望。

他露出抱歉神色:「二姐,你知道我性格……」

唐二姐沒再勉強他,甚至溫和地表示瞭解他的顧慮。

隔了會,唐二姐說要回去監督小欣妍吃飯。秦茂要送她,她笑著讓秦茂別擔心,告訴他唐家的司機在外面等著的。


送唐二姐上車離開後,秦茂回到茶館,給胡念景電話,把他喊過來一起喝茶。

胡念景進來後屁股沒坐穩,就興沖沖喊:「你猜我看到誰了。」

秦茂笑:「誰?」

胡念景把手機遞過去:「自己看。」

是姜言墨和姜淺的合照,兩人正在用餐,彼此對視著,氣氛溫馨。


也許兩人正在慶祝計劃順利,唐家一腳踏入了他們的佈局。

秦茂盯著照片良久,緩緩問:「你在哪裡拍的?」

胡念景指著隔壁包廂。

秦茂站起來,想到什麼,又坐下。

胡念景睨他:「這麼好奇啊。」

秦茂搖頭。

胡念景看他一眼:「我說,你不會喜歡上姜言墨了吧。」


秦茂瞪他。

胡念景笑嘻嘻地:「不然怎麼這麼激動,這男我們上次在隔壁中餐館見過的,那次還有個小男孩在。」

秦茂嗯一聲表示記得。

胡念景道:「墨館開業那天,這男的也去了,我聽說他是姜家的養子。」

秦茂把手機還給他:「我知道。」

胡念景撐著下巴研究他:「你看起來很失落。」


秦茂不想跟胡念景說姜言墨的事,如個可以,他甚至希望一輩子都不必要說。

他喝了口茶,轉開話題:「你不覺得奇怪嗎,每次都在這邊碰見。」

胡念景稍微一想就明白他在暗示什麼,笑道:「也許這邊比較隱蔽,周圍是學校,來來往往的都是學生,不用害怕遇見熟人。」

秦茂握著茶杯,沒說話。

胡念景又道:「誰能想到姜言墨會來這種地方,我們第一次看見的時候,不是也很驚訝?」

秦茂點點頭,表示贊同他的分析。


胡念景瞅著他:「阿茂,我覺得你不太對勁。」

秦茂沒有否認,輕聲道:「念景,有件事……我希望我永遠不會有機會告訴你,但如果真到那一步,我也不會瞞你……」

胡念景愣了愣,他沒見過秦茂如此嚴肅的樣子,而且表情還這樣哀傷。

他不由也放輕聲音:「沒事,你想說的時候再說。」

秦茂點點頭,沒再說話。

胡念景知道他性格,既然他這樣說了,他是斷然不會追問的。


秦茂突然又笑了笑,拍拍他腦袋。

胡念景敏捷地避開,到底還是關心他,問唐二姐找他什麼事。

秦茂搖頭:「沒什麼,二姐問我去不去唐氏。」

胡念景有些詫異:「你不是跟她說不想公開和唐家的關係?」

秦茂點頭:「二姐有別的原因……不過我沒答應她。」

胡念景道:「她會理解的。」

秦茂捧著茶杯沒說話,良久,才嘆口氣:「嗯……到時候她會明白的。」

*****

跟唐二姐見面後的第二天,姜言墨來接他去參加之前說好的聚會。

秦茂不知道是怎樣的聚會,猜測大概是像上次那種——姜言墨的幾個狐朋狗友聚在一起,然後圍著他叫「大嫂」……

所以在知道投標結果之前,他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也不怎麼熱衷。

但自從見過唐二姐後,他便開始思考,是不是可以從姜言墨的朋友身上挖取一些信息。

另一方面,胡念景再一次拍到姜言墨和姜淺一起的照片,雖然說明不了太多問題,但如果再加上姜淺生日那天,他拍到的兩人抱一起的畫面,估計關鍵時候還是可以用來威脅姜言墨的。

秦茂慢慢理清思緒後,便等著聚會到來。


第二天一早,姜言墨接了他,把車子往城外開,說是去跟朋友會和。

等到了地方,秦茂才發現他們到的是一個景區。

這個景區還比較有名,是周邊大城市裡人口相傳的避暑勝地,每年夏天都有很多人來這裡遊玩避暑。


姜言墨的幾個朋友比他們早到,有幾個是上次秦茂見過的,一個個看上去都是青年才俊。

秦茂心裡有底,能跟姜家二少爺交上朋友,私底下的關係還這樣好的,身份肯定不簡單。

讓秦茂意外的是,他在這堆人裡看到了王習屹。

王習屹身邊跟了個年輕的高個子美女,兩人親密地牽著手。

秦茂猶豫要不要上前打招呼。


在他遲疑間,姜言墨牽住他,把他介紹給大家。

人人都上前稱他大嫂。

秦茂看到他們身邊都跟了美女,驀地明白過來,恐怕是姜言墨和這些狐朋狗友約好,各自帶著小情人來消暑的。


天氣漸漸熱起來,找個地方避暑確實是個不錯的主意。

但問題是,別人帶的小情人都是一些小姑娘,姜言墨把他帶來算什麼事?

而且這幾個青春洋溢的女孩子,恐怕也只是這些公子哥拿來消遣的,雖然他早知曉姜言墨對他不是真心,但一想到姜言墨並不避諱在他朋友面前這樣定義他們的關係,他心裡還是覺得有些難堪。


大家商量著先逛哪裡,王習屹趁沒人注意,湊到秦茂跟前:「上次在于先生家見到你,不知道你跟言墨熟,不然一定要請你吃飯的。」

他毫不避諱說起上次打照面的事,當時是在胡念景家裡……秦茂不由多看了王習屹幾眼,原本他以為王習屹有意追求胡念景,現在看來,王公子多半是沒心沒肺的。

秦茂便不太願意跟他交談了,淡淡道:「王少不用客氣。」

王習屹道:「應該的。要不這樣,下次找個時間,我做東請你和言墨。」他笑著看秦茂一眼,「到時候秦先生千萬要給我這個面子。」 


18、避暑

秦茂心裡又不太想答應,不過雖然對王習屹的印象下降,但王習屹沒喊自己「大嫂」,他又覺得這個人至少還有可取之處,便道:「我問問姜總。」

王習屹聽他說完,立刻笑了:「言墨聽到你叫他姜總,一定很難過。」

秦茂瞅他一眼:「那我下次改叫別的試試。」

王習屹好奇:「你打算叫他什麼?」

秦茂瞥他一眼:「這種私密事,我怎麼好意思跟王少說。」


王習屹大笑起來,朝秦茂豎大拇指。

其他人紛紛側目。

秦茂咳一聲。

王習屹努力憋住笑:「我說你別叫我王少了,跟言墨一樣,喊我習屹就行。」

「哦。」秦茂拖長音:「蜥蜴——」

王習屹苦笑:「秦先生是不是對我有誤會。」

秦茂心說你也知道我是故意針對你。

但他當然不會承認,裝傻道:「沒有的事。」

王習屹眯起眼睛:「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見言墨帶伴出來。」


秦茂詫異地偏頭,猜不透他突然轉變話題的目的。

王習屹朝他一笑,那對桃花眼挺勾人的:「言墨性格打小就怪,平常出來玩,他都是一個人,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單身。」

秦茂知道那是因為姜言墨心裡早有姜淺。

他看了看王習屹,既然他跟姜言墨一起長大,又怎會不知道姜言墨的感情生活?由此看來,他只不過是在找話題而已。


王習屹突然湊近,笑吟吟道:「我以後叫你大嫂吧。」

秦茂無語,剛剛還在想這個人到底有可取的地方,轉眼這個人就把自己推翻了。

他還來不及說話,王習屹已經大笑著走開。


姜言墨正跟人交談,聽到笑聲,他望過去,正好看到王習屹離開,而秦茂傻呆呆地盯著王習屹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皺著眉,走到秦茂身側:「不許跟習屹走太近。」

秦茂茫然地看他。

姜言墨哼道:「他最喜歡騙無知未婚青年。」

秦茂:「……」


最終大家決定先去逛園林。

一群人浩浩蕩蕩,其中好幾個,秦茂上次見過。他們叫他大嫂,敬他酒,可他當時是被姜言墨騙去,心裡窩著火,因此並沒有承他們那份情,匆匆就走了。

這次見面,他不免覺得尷尬。


姜言墨帶他走安靜的地方,漸漸遠離他們。

這大概就是姜言墨的體貼,秦茂安靜地跟在身側。

兩人並肩而行,偶爾交談幾句,倒有點偷得浮生半日閒的意味。

如果秦茂不是這麼心事重重的話。


這個景點並沒有什麼特別出彩的地方,唯一的好處就是能消暑。

秦茂倒覺得無所謂,這麼一個盛夏,能找個地方避暑實在不錯。

姜言墨看了看他,一笑後,帶他轉了個彎,進了一個古色古香的園子。

起初秦茂還沒注意,等走上迴廊,他才看到前面竟然是一大片荷塘,裡面荷花身姿綽約,風吹過的時候,有微微的清香。


姜言墨在他耳邊輕聲道:「這片荷塘是私人種下的,被照看得很好,花開得也旺。」

秦茂望著那一片花海,點頭:「我第一次看到這麼多荷花。」

姜言墨笑著道:「改天帶你去個地方,那裡荷花更多。」

秦茂瞅他一眼:「還賣關子。」

姜言墨笑著牽住他的手,沒再說話,神色溫柔地望住他。


下午兩人逛累了,便提前回酒店。

秦茂心情十分複雜,不過大抵還是高興的。

一來難得放鬆,二來……前世姜言墨追他的時候,雖然在他身上也花了不少心思,但兩人從來沒有一起旅遊過,後來因為唐家的事,他們之間出現縫隙,更沒有機會同遊,這一次倒是很好地彌補了的遺憾。


回到酒店,秦茂才被告知他跟姜言墨一個房間。

他狐疑地望向姜言墨,就見姜言墨勾起唇角:「習屹定的,他說酒店滿員了。」

秦茂自然不信,一動不動盯著他。

姜言墨滿臉無辜。

秦茂無語,到底還是跟著進了房間。


幸好是雙人間,秦茂坐到其中一張床上,緊緊盯著姜言墨。

倒不是擔心別的,主要是他知曉人前人後的姜言墨很不一樣,他覺得自己應該防著點。

姜言墨像是沒發覺他的情態,走過去拉上窗簾,溫柔地說:「剛剛肯定逛累了,要不要休息會?」

秦茂瞧著他,道:「好。」

姜言墨轉身去開空調,秦茂沒有看到他隱沒在嘴角的笑。


等姜言墨調好室內溫度,秦茂還坐在床沿糾結。

他還是不太信任姜言墨,不過兩人既然已經在同一個房間,秦茂又覺得自己這種糾結非常沒必要。

既來之則安之,如果姜言墨真要做點什麼,他想再多也沒用。

姜言墨見他發呆,笑著捏捏他臉頰:「不睡嗎?」

秦茂回過神:「……馬上睡。」

姜言墨唇角微掀:「我去洗個澡,你先休息。」

「……好。」秦茂看著他進浴室,才暗暗鬆了口氣。


姜言墨從浴室沖涼出來,看到秦茂已經抱著空調被入睡。

從窗簾縫裡透進來的陽光剛好拂在秦茂臉上,顯得特別安謐。

姜言墨不禁笑了,走到床邊,輕輕在一旁躺下,將人攬進懷裡。


秦茂睡得迷迷糊糊,身邊突然多了個人,他一下子驚醒,睜大眼睛警惕地瞪著姜言墨。

姜言墨矇住他眼睛,輕輕安撫他,輕拍他後背,哄著他。

兩人臉對著臉,呼吸交纏,秦茂有些不適應,手肘抵著姜言墨胸膛:「你——」

姜言墨親親他額頭:「睡吧。」

秦茂有點彆扭,他想跟他說旁邊還有一張床,但他們現在是相擁的姿勢,讓他尷尬得根本說不出話來。


他瞪了姜言墨很久,見對方接下來沒什麼過分舉動,這才放鬆下來。

姜言墨一直笑著,將人摟在懷裡,輕聲說:「乖,好好睡。」

秦茂注視著他眼睛,在確定他不會有所動作後,終於安靜下來,然後在他低柔的聲音中睡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秦茂發現自己被姜言墨擁在懷裡,姜言墨已經醒了,正望著他笑。

空調呼呼地吹著,加濕器也在靜靜轉動,秦茂眨了眨眼,身體慢慢往後退。

姜言墨一把將他撈回來,低聲笑:「我們已經同床共枕過,你再退也改變不了事實。」

秦茂揉鼻子。

姜言墨大笑,點他鼻頭:「後悔也沒用。」

秦茂裝作沒聽見,低頭去看手錶。

姜言墨告訴他:「五點半。」頓了下,又說,「剛剛習屹打電話來,六點吃飯。」

秦茂哦一聲,抬頭看他:「那我們現在是不是該起了?」

姜言墨笑著親他額頭:「再躺會。」


秦茂閉上眼睛,仍然忐忑戒備。但他發現自己竟然無比熟悉姜言墨的氣息,也習慣姜言墨的懷抱,他想大概是前世對這個人的記憶太深,以至於現在他都忘不了。

姜言墨雙手環著他,輕輕地說:「我們在這裡留一晚。」

本來這是很正常的事,出來遊玩,逗留一兩天不算什麼。但姜言墨的語氣實在太過曖昧,秦茂能感覺到他故意吹在自己脖子上的熱氣。

「起來吧,王少肯定等不及了。」秦茂只能繼續裝傻。

姜言墨將他壓在身下,笑吟吟望他:「不想起來。」

秦茂沒法動,避開他目光,沒做聲。

姜言墨逗弄夠了,低下頭,輕輕碰觸他嘴唇。


秦茂僵著身體,手掌抵住姜言墨胸口,但隨即他想到什麼,慢慢放棄了抵抗。

姜言墨低低地笑,笑完更重地吻他。他從親吻開始,覆在秦茂唇上,漸漸變成啃咬,變成掠奪。

秦茂呼吸變重,到最後連意識也快沒了。

直到姜言墨的手開始游移,若有若無地碰觸他敏感地帶,他才徒然驚醒,猛地推開姜言墨。


姜言墨被推到床沿,哭笑不得望著還喘息著的秦茂。

此時的秦茂,眼睛微微紅著,咬著唇角瞪他,那樣子彷彿在引誘他再次去撲倒他。

姜言墨目光慢慢拂過他眉眼、鼻子、嘴唇,最後落在他滿臉通紅又略帶倔強的臉上,終於撐不住笑了。

本來還有猶豫,但從這一刻起,姜言墨知道,他再也不會放開這個人。

他拉起還在怒視他的某人,笑眯眯親對方臉頰一口:「好了,我們下去吃飯。」

秦茂也不好再鬧彆扭,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無視男人那明晃晃的笑。

一走進餐廳,就見王習屹似笑非笑地望著他們。

秦茂很不自在,沉默地跟在姜言墨身後。

王習屹站起來,笑嘻嘻道:「言墨,等你們很久了。」

姜言墨給秦茂拉開位置,等他坐下,這才坐到旁邊,笑著道:「讓大家久等了,點菜吧。」

王習屹讓其他人點菜,一邊笑眯眯湊到姜言墨跟前:「你那位看起來很美味。」

姜言墨瞥他一眼。

王習屹嘖嘖有聲:「兩頰紅潤,雙眼潮濕……姜二少你肯定做壞事了!」

姜言墨慢悠悠道:「我們公司現在正跟華庭合作,昨天我剛見過習然。」

王習屹聞言坐直身體,假模假樣咳一聲:「言墨你太不夠男人了,老是拿我大姐壓我。」

姜言墨一笑:「我夠不夠男人,你可能不知道,但總有人是知道的。」他笑著瞅王習屹一眼,壓低聲音,「當然,你也可以試一試。」

王習屹打了個寒顫,苦兮兮望他:「言墨,其實我覺得你做什麼事都像個男人,真的。」

姜言墨嘴角微勾:「真的?」

王習屹立刻點頭:「真的。你就是個男人!威風凜凜的男人!」

姜言墨終於放過他,淡淡道:「點菜吧,廢話太多容易餓。」

王習屹:「……」

姜言墨不再理他,偏頭望住秦茂,輕輕握住他的手,捏了捏,溫聲道:「怎麼這麼冷,是空調溫度太低嗎?」

秦茂從進包廂開始就沒有說過話。

包廂裡的人都是和姜言墨夠得上交情的朋友,他暗暗觀察著,考量這些人裡誰有可能參與了姜言墨的計劃,誰有可能透露信息給自己。

在前世姜言墨很少帶他出去見朋友,因而他並不知道姜言墨信任的是哪些人,他現在只能只能通過自己的觀察,來判斷這些人跟姜言墨真正的交情。

姜言墨瞧他根本沒聽見自己說的話,又追問了一句:「阿茂,冷不冷?」

秦茂這一次聽得分明,他不由去看姜言墨,發現這個被眾人簇擁在中間的男人,竟然讓他感到如此陌生。

這個男人並不像他記憶中的樣子,霸道又冷漠;現在,這個男人正對他噓寒問暖,那眼睛裡的關切神色,讓他覺得這個男人並不是在作假。

不過他一向看人不准,前世他不就被這個男人騙得團團轉?

秦茂微微皺起眉,盯著姜言墨沒說話。

姜言墨握緊他的手:「在想什麼,這麼認真。」

男人擔憂地看著他,把他的手緊緊握在掌心裡,小心地揉搓。

秦茂不大自然地別開眼:「沒什麼。」

姜言墨細細看他一陣,確定他真的沒事後,這才放下心來,然後叫來服務員把室內溫度調高。

兩人的舉動被其他人看在眼裡,紛紛都露出了然神色,甚至有人開始打趣。

特別是王習屹,趁姜言墨不注意,一個勁朝秦茂擠眉。

秦茂沒理會他,但包廂裡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秦茂不免覺得尷尬,最後他乾脆找了個藉口出包廂。

這家餐館就在風景區裡面,在走廊上就能看到周圍的景色。秦茂撐著欄杆遠眺,下午的陽光不像中午那樣毒辣,反而顯得有些溫和寧靜,整片景區在日光籠罩下,都染成了緋紅色,安謐而美好。

偶爾有蟲鳴鳥叫,給這夏日增添幾分靈動。

秦茂等心情平復一些後,慢慢往回走。

19、姜家大少 

走到拐角時,秦茂突然聽到前邊傳來交談聲,他聽出是姜言墨和王習屹,不知怎麼,他下意識停了下來。

就聽王習屹道:「言墨,你跟你家裡長輩商量過沒有,他們恐怕不會同意你的做法。現在是個好機會,趁唐氏還沒察覺……」

「習屹。」姜言墨打斷他,「我只是跟你說我的決定,並不是要你給出建議。」

王習屹這一次沒有反駁他,只道:「你這樣做,值不值得。」

姜言墨緩緩道:「這不是值不值得的問題,我不想傷害他,也不希望他因為這些事遠離我。」

王習屹笑起來:「姜二少動真心了。」

姜言墨沉默了會,道:「不是你想的那樣,不過也差不遠。」

王習屹睨他:「其中還有曲折?」

姜言墨卻沉默起來,不再說話。

沒過多久兩人便回了包廂,秦茂在外站了好一會,才慢慢踱回去。

他回想兩人的對話,姜言墨言辭間都是對心上人的維護,他雖然早知道姜言墨很愛姜淺,但剛剛聽到姜言墨那些話,他心裡還是有些鈍痛。

現在他開始懷疑,自己這樣接近姜言墨是不是正確的選擇,他心裡至今還忘不掉姜言墨,雖然恨著,但那也是因為前世愛得太深,他現在還沒有放下。

看到秦茂進來,姜言墨眼神變得溫柔,等秦茂坐下,他輕聲問道:「剛剛出去這麼久,是不是有事?」

秦茂搖頭,隨口扯了個謊:「家裡電話,說久了點。」

姜言墨沒再追問,拿起筷子給他夾菜:「吃點東西。」

秦茂低聲道謝,扒了兩口,看上去卻有些心不在焉。

姜言墨凝視他一會,乾脆夾了菜往他嘴邊送。

秦茂頓了下,微微別開頭:「我自己來。」

但姜言墨手一直抬著,越發溫柔地看他。

秦茂沒辦法,只好默默張開嘴。

姜言墨眉眼彎了起來,又夾了個小肉丸送他嘴裡。

秦茂看他一眼,又默默吃了。

於是姜言墨再沒有顧忌,彎著眼睛喂他。

最後王習實在受不了兩人間的氣氛,狠狠道:「你們就秀恩愛吧。」

姜言墨瞥他一眼:「你有什麼意見。」

王習屹哼哼兩聲:「我嫉妒行不行。」

秦茂本來不想說話的,但想到什麼,他悠悠然看王習屹一眼:「王少旁邊不是有一個美女?」

難得見秦茂當面回嘴,姜言墨和王習屹都有些詫異。

姜言墨若有所思地看王習屹一眼,眼神銳利。

王習屹非常無辜,趕忙道:「言墨,我跟你這寶貝疙瘩完全沒什麼,你千萬別誤會。」

秦茂慢悠悠吃了口菜:「怎麼會沒什麼,我特別仰慕王少。」

姜言墨立刻冷冷盯向王習屹。

王習屹渾身一顫,他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這位人物,苦笑道:「行,你們兩位慢慢秀恩愛,我閉嘴了。」

秦茂沒再理他,轉過頭,朝姜言墨張嘴。

姜言墨唇角立刻上掀,趕忙給他夾了個蝦子。

秦茂非常自然地吞了。

惹得姜言墨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

最後秦茂吃飽喝足,誇張地打了個嗝。

把他喂飽,姜言墨非常滿意,一邊給他擦拭唇角,一邊柔聲問:「是坐著休息一會,還是出去走走?」

秦茂掃視包廂,其他人正吃得起勁,甚至玩起了酒桌遊戲。

想也知道,這些人帶美女出來,肯定是要玩盡興的。恐怕礙於秦茂在場,他們還收斂了不少。

秦茂收回視線:「出去走走吧。」

他確實沒有猜錯,這些人礙於他在場,都不敢玩得太瘋。

這些人都是姜言墨私底下過硬的兄弟,什麼場合沒見過,什麼東西沒玩過,他們原本以為秦茂只不過是姜言墨眾多玩物裡的一個,因此王習屹去試探的時候,他們都在一旁看著熱鬧。

沒想到的是,姜言墨竟然這樣維護秦茂,而這個叫秦茂的小記者,竟然也不是省油的燈,短短一句話,就把王習屹擊敗,讓王習屹灰溜溜不敢再說話。

而且從姜言墨對待小記者的態度上,可以看出這個小記者在姜言墨心裡到底是有些不同的。

他們這些人最擅長的便是察言觀色,知道不能惹這個小記者不開心,因此都不敢玩得太過分,更不敢開秦茂的玩笑。

秦茂倒是不知道這些人心裡的彎彎道道,他只是覺得包廂裡氣氛太過曖昧,男男女女開著不俗不雅的玩笑,他覺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姜言墨牽著他,兩人從餐館出來,慢慢走回酒店。

秦茂已經懶得掙扎,就讓他一路都握著。

夏日傍晚的夕陽特別動人,橘色的光線從層林間撒進來,整個景區都籠罩在溫柔的日光裡,偶爾有涼風吹過,池裡的荷花,兩旁的樹葉都輕輕隨風搖擺,別樣風情。

秦茂微微眯起眼睛,原本紊亂的心也漸漸沉靜下來。

姜言墨低頭看他,目光流連在他臉上,溫柔而專注,卻又彷彿帶著一種無法琢磨的哀傷情緒。

兩人都沒有說話,靜靜往前走。

快到酒店的時候,姜言墨的手機響了,他接起來,臉色變得有些奇怪,瞬間又溫和起來。

秦茂看在眼裡,悄悄抽出手,想避開,卻不想姜言墨一把抓住他,把他的手緊緊握在掌心裡。

既然沒法走開,秦茂也就安靜下來聽姜言墨講電話。

很快秦茂就聽出那頭的人是誰。

難怪姜言墨表情這樣溫和,只有在面對姜淺的時候,姜言墨神情才會不知不覺放柔。

好像是姜家有事讓姜言墨趕緊回去,但誰知道這是不是姜淺找的藉口?

秦茂面無表情地聽著,直到姜言墨掛了電話,他表情仍舊淡淡的。

姜言墨看向他,遲疑道:「看來要提前回城了。」

秦茂回視他。

姜言墨握住他雙手,和他面對面站著,輕輕啄了下他臉頰:「跟我回姜家好不好?」

秦茂靜默著沒說話,但從他表情可以看出他的回答。

姜言墨把他擁進懷裡,在他耳邊低低道:「阿茂,你已經答應我的追求,我們現在是情侶,你跟我回家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所以……跟我回去好不好?」

他溫熱的呼吸拂在頸項裡,秦茂往後退了退,淡淡道:「我在這裡等你。」

姜言墨握住他肩膀,低下頭凝視他。

秦茂微微別開頭,錯開他視線。

兩人就這樣相持著,片刻後,姜言墨突然笑起來,親親他唇角:「阿茂,你既然答應和我戀愛,我就不會再放手,我要你跟我一起,不管是面對姜家人,還是面對外界的目光。」

這些話無疑讓秦茂震撼,但秦茂一想到前世種種,心便涼下來。

他現在再生為人,很多內情都清楚,他知道姜言墨對自己並不是真心,只在利用自己。

而他現在期盼的也並不是姜言墨的真心。

當初他答應姜言墨的追求,不過是為了探取更多消息。

他從來沒想過姜言墨會把他們的關係當真。

秦茂暗暗猜測姜言墨的用意,為什麼要帶他去姜家。

姜家有他不想看到的人,其中包括眼前這個男人,但如果跟他猜測的那樣,姜言墨帶他回姜家是有什麼目的,那他當然不能退卻。

姜言墨見他表情有鬆動,不禁微笑起來,攫住他唇瓣,重重吻他。

過了很久,姜言墨才放開他。

秦茂喘著氣,有點懊惱,但最終他還是跟姜言墨回了城。

姜言墨一路上都帶著笑,抓著秦茂的手不放。

秦茂沒理他,任由他握著,躺在椅背上閉著眼睛休息。

下車的時候,姜言墨側過身子,親秦茂臉頰:「寶貝,到了。」

秦茂睜開眼,直直望著他。

姜言墨笑問:「怎麼?」

秦茂低下頭:「沒什麼,下車吧。」

剛剛姜言墨叫他寶貝的那一剎那,秦茂說不上自己是什麼心情。

有些驚訝,還有點莫名其妙。

前世姜言墨從來沒這樣叫過他。

他不知道姜言墨是帶著怎樣的心態來叫他,或許姜言墨對每任情人都這樣稱呼,或許姜言墨只是把他當成了姜淺。

回到姜宅,姜淺在客廳等他們,看到姜言墨,他迎上來:「大哥回來了。」

秦茂想起上次墨館開業,姜家大少姜言瀾正與大明星於秦朗新婚蜜月,沒來得及出席,這次回來,想必有很多事要和姜言墨說。

他有點後悔跟姜言墨來姜家,畢竟他一個外人在場,多少會讓人覺得尷尬。

姜言墨像是知曉他心思,暗地裡捉住他的手,看向姜淺:「你打電話叫我回來,就是告訴我大哥回來了?」

他語氣裡隱隱帶著不快,姜淺愣了愣,目光轉到兩人交握的手上,低聲道:「是大哥讓我這樣做。」

姜言墨皺起眉,剛要說什麼,就聽樓梯間傳來一陣笑聲:「二弟,我知道打擾你和你情人度假非常不好,但大哥我確實有事找你,你別怪阿淺,要怪就我怪我好了。」

秦茂一聽便知道這人是姜言瀾。

前世秦茂與姜言墨結婚,跟姜言瀾也算是姻親關係,但他不太喜歡這個人。

姜言瀾跟姜言墨一樣,都是非常冷漠的人,姜言瀾花心,姜言墨冷清。

他記得一年後,姜言瀾便拋棄於秦朗,轉過身和舊情人在一起了。

在秦茂心裡,於秦朗雖然寡言少語,卻是非常溫和的一個人。

所以他一直覺得姜言瀾配不上於秦朗,後來兩人離婚,他看著於秦朗黯然傷神,心裡不覺也跟著難受和同情。

後來得知姜言墨接近他,只是為了利用他打垮唐家,他更是恨極了姜家人,對於秦朗更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秦茂回過頭,果然看到於秦朗正溫和笑著,跟在姜言瀾身後下樓。

姜言瀾在樓梯口停住,等於秦朗下來,他牽住對方的手,這才朝秦茂他們走近。

秦茂心中微微不屑,這樣的柔情蜜意,不知道是做給誰看的。

僅僅一年時間就變心,只能說姜家大少爺確實多情。

姜言瀾本來對自己弟弟的情人並不感興趣,但秦茂眼中的輕蔑讓他不由頓了頓。

他打量秦茂片刻,轉向姜言墨,笑道:「二弟,你這個情人,似乎跟你以前那些不一樣。」

姜言墨不動聲色握住秦茂的手,瞅他大哥一眼:「我以前哪有什麼情人,倒是大哥你,竟然能為大嫂收心養性,二弟我真心為大嫂高興。」

他見姜言瀾挑起眉,不禁一笑,又道,「既然大哥你能專一,我當然也能,更何況我原本就只愛這麼一個。」

「大嫂」兩個字讓於秦朗微微紅了臉,再加上姜言墨話裡有話,他表情便有些不太自然。

姜言瀾捏了捏於秦朗手指,轉向姜言墨,嘖嘖兩聲道:「二弟,原來你也有氣急敗壞的時候。」

他說著,目光若有若無落在一旁的姜淺身上。

秦茂不喜歡被人評論,更不喜歡被人拿著跟姜淺比較。

他淡淡掃過姜家大少,然後轉開臉,就當沒聽見姜大少說話。

姜言瀾頗覺有趣,剛要逗弄幾句,卻見姜言墨皺起眉,道:「原本我們是打算明天回城的,大哥一通電話便把我們召回來,但我看大哥現在好像只是閒得無聊,如果是這樣,那我們就繼續回山裡避暑了。」

言語裡透著濃濃的不滿。

姜言瀾忙道:「當然有事,我們去書房。」

他低聲和於秦朗說了兩句,大意是讓於秦朗回房休息,然後轉向姜淺:「阿淺你也來。」

姜淺點頭,跟在他身後。

於秦朗朝秦茂和姜言墨點點頭,也轉身離開。

大廳裡只剩他們兩個,秦茂想了想,道:「不然我先回去。」

20、夜晚

姜言墨看了看他,沒說話,突然扣住他手腕,把他往樓梯口帶。

秦茂輕輕嘆口氣,沒有掙扎,乖乖跟在他身後。

姜言墨直接拖他上了三樓,把他帶進臥室,道:「你休息一會,我很快回來。」

秦茂好氣又好笑,看著他,道:「我不需要休息。」

姜言墨皺了皺眉,停頓幾秒,道:「那你隨便做點什麼,等我回來。」

秦茂跟他對視片刻,終於妥協:「好。」

姜言墨唇角掀了起來,湊上前吻他:「乖。」

秦茂聽姜言墨說馬上回來,他當真以為他們很快會談完,沒想到等了許久,天都已經黑下去,姜言墨還是沒上樓。

秦茂心裡不免焦急,如果晚了,姜言墨勢必要留他,但他實在不願意呆在姜宅,更別說在這裡過夜。

他低頭看了看時間,決定下樓,如果姜言墨他們還在談正事,他自己一個人回去就行。

剛打開房門,便見姜言墨站在門口。

姜言墨拉住他,撥了撥他頭髮,笑問:「等久了吧?」

秦茂沉默幾秒,道:「很晚了。」

姜言墨嗯一聲:「大哥的事比較急,聊久了點。」說著親了親他眼睛,「餓不餓?」

秦茂搖頭:「我該回去了。」

姜言墨笑起來,低下頭,與他額頭相抵:「你覺得我會放你走?」

「……」

姜言墨拽住他手臂,把他拉進房裡,笑眯眯看他:「只要你留下來,酒店和家裡其實是一樣的。」

秦茂不想跟他討論酒店和家裡的區別,只是重複道:「我該回去了。」

姜言墨這才斂了笑,將他圈在房門和自己手臂間,認真地望住他眼睛:「阿茂,我們是情侶,我希望有更多時間和你相處,也希望彼此更加熟悉。」

秦茂別開眼,咬著唇角沒說話。

姜言墨伸出手,細細劃過他眉眼鼻尖,最後落在他唇上:「今天不管是在酒店,還是在家裡,對我來說都一樣。」他深深望他,「我同樣高興,是因為跟你在一起。」

情話永遠都溫軟是動聽的。

秦茂瞅了瞅這個散發著情聖光芒的男人,微微皺起眉:「……我餓了。」

姜言墨笑了,握住他手指,與他十指相扣:「那我們下樓,我讓廚房弄了吃的。」

秦茂點點頭,就要往外走,卻被姜言墨緊緊拽住。

秦茂不解地回頭,姜言墨扣住他腰身,在他耳邊低笑:「再等等。」

兩人胸膛貼著胸膛,腰腹帖著腰腹,這樣曖昧的姿勢,使得姜言墨的話顯得更情*色。

偏偏姜言墨的氣息還在他頸邊縈繞。

秦茂不太自然地動了動身體,想快點遠離這個男人。

他太清楚這個男人對他的影響力,如果男人打定主意引誘他,他是根本沒辦法逃離的。

在他僵著身體的時候,姜言墨的吻細細密密落下來。

從他額頭開始,一寸一寸,在他肌膚上遊走,最後牢牢攫住他柔軟的唇瓣,舌頭微微用力,就侵入他溫潤的口腔。

秦茂一下子警覺,扭動身體往後退。

但姜言墨怎麼會讓他逃脫?

他被男人緊緊箍住腰身,男人的身體不留一絲縫隙地貼著他,男人的舌頭肆意在他嘴裡攪動。

秦茂悶不吭聲,但他從始至終沒放棄過掙扎。

只是姜言墨手段太高明,漸漸就讓他失去力氣,甚至丟了心魂,只能倚靠在男人懷裡,軟軟地喘氣。

見他慢慢投入,姜言墨心情大好,又蹂躪許久,這才放開他。

秦茂靠在男人胸口,緩緩舒氣,他現在腦袋一片空白,更不用說去思考用什麼姿態面對男人。

姜言墨嘴角一直上掀,貼著秦茂唇瓣輕輕廝磨,許久才心滿意足地眯起眼:「寶寶,我們該下去了。」

秦茂是被姜言墨半擁著下樓的。

他又是羞憤又是難受,一邊痛恨自己對姜言墨的親近毫無辦法,一邊又恨姜言墨這樣把他捏在手心玩。

尤其是當他看到客廳裡的姜淺,而姜淺一雙眼睛牢牢盯住他和姜言墨的時候。

秦茂冷著臉,把姜言墨推開,然後面無表情退開幾步。

姜言墨一把撈回他,就當沒看到他臉色,攬著他走進客廳,朝姜淺笑道:「阿淺要不要一起?」

秦茂不想在姜淺面前失態,只能選擇沉默。

姜淺目光在兩人臉上逡巡片刻,笑著點頭:「好啊。」

在姜淺面前,秦茂不知道姜言墨是怎麼做到跟他這樣親密,難道姜言墨是為了刺激姜淺?

如果真是這樣,姜言墨未免也太幼稚了點。

秦茂心不在焉地戳著筷子,如果不是礙於姜淺在場,他在姜言墨面前也不會如此乖順。

姜言墨和姜淺在一旁談笑風生,說著他們姜家的生意。

秦茂沒興趣聽,乾脆低下頭,一心一意對付桌上的食物。

姜言墨一邊跟姜淺聊天,一邊還能抽出空來給秦茂夾菜。

秦茂也不矯情,對方夾菜過來,他就吃掉,一幅心無旁騖的樣子。

姜言墨表面看著是在認真聽姜淺說話,但他目光其實一直在秦茂身上,見秦茂像小松鼠一樣吭哧吭哧捧著碗啃,他心下覺得好笑,卻也不點破,夾了更多的菜到小松鼠的碗裡。

秦茂一開始還默默接受,後來見碗裡的菜越來越多,他不得不放下筷子,沉默地瞅向姜言墨。

姜言墨笑著回視他,滿眼無辜。

秦茂忍了忍,終是什麼也沒說,低下頭去繼續搗鼓筷子。

姜言墨眉眼抑不住彎了起來,目光愈見柔和。

這一切被姜淺看在眼裡,姜淺不禁苦笑,這兩人無疑在展示他們的甜蜜,不說他本來對姜言墨存了那麼一點心思,就是正常人在這裡,估計也會覺得尷尬。

用過飯,秦茂心知姜言墨不會放他走,便淡定地坐在一旁等姜言墨。

姜言墨在和姜淺說話,見他這樣乖巧,嘴角不禁上揚,轉頭對姜淺道:「時間不早了,我和阿茂要回房休息,有什麼事我們明天再說。」

秦茂看到姜淺眼裡一閃而過的失望,他心底也暗暗驚訝。

在前世,姜言墨從來不會拒絕姜淺的要求,也從來沒有這樣冷落過姜淺。

他現在有點搞不懂姜言墨的心思了,是故意做戲給他看嗎?

回房後,秦茂臉上表情依舊淡淡的,看上去倒是鎮定得很。

姜言墨唇角微勾,在關上房門的那一瞬,他將人圈在自己懷裡,笑吟吟道:「吃過了飯,我們是不是該做點運動。」

秦茂臉色沒變,但緊繃的身體到底洩露了他情緒。

姜言墨嘴角的笑意更深,乾脆一把抱起他,溫柔地道:「我們去床上。」

秦茂被放進柔軟的床鋪裡,他緊緊盯住姜言墨眼睛,嘴唇不由自主抿起來。

姜言墨覆在他身上,笑著親親他:「這麼看著我……寶寶很期待?」

秦茂垂下眼瞼,慢慢斂了視線,最後甚至閉上了眼睛。

姜言墨見他如此,心下莫名一緊。

他摸到對方雙手,那雙手正牢牢抓住床單;他低下頭,看到對方顫動的睫毛。

這一切都在告訴他,他身下的人有多緊張。

而這緊張是因為身體的主人已經對他妥協,就像祭獻一般。

姜言墨眼神暗了暗,抱住身下的人,親吻他耳垂和脖頸,低低地說話,近乎懇求:「寶寶,別怕我。」

秦茂並沒有回應他,仍舊安安靜靜的,眼睛也緊緊閉著。

姜言墨此刻心就像被劃上一刀,硬生生的痛。

他不住吻身下的人,低聲安哄:「寶寶別怕,我剛剛是嚇你的,逗你玩的,我保證不對你做任何事。」

秦茂還是不答話,就在姜言墨滿心慌亂又內疚的時候,他突然抬起手,抱住姜言墨的背。

姜言墨不由一愣,說不上是驚喜還是錯愕,他撐起上半身,低頭凝視懷裡的人。

秦茂已經睜開眼睛,正默默回視他。

姜言墨心裡閃過一絲異樣,手指拂過身下人的臉頰唇瓣,柔聲詢問:「寶寶,怎麼了?」

秦茂仍舊沉默著,只是雙手更緊地纏住姜言墨後背,然後微微用力,將姜言墨腦袋拉下來,而他抬起上身。

在姜言墨詫異的眼神中,秦茂閉上眼睛,而他的唇準確地落在姜言墨唇上,緊緊相貼。

姜言墨已經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他有些猶豫地含住青年的唇瓣,帶點試探,像怕嚇到青年,他輕輕地喚道:「寶寶?」

回應他的是秦茂更主動的吻。

姜言墨心裡雖有疑慮,也暗暗告誡自己不能嚇到懷裡的人,但對方如此引誘,他哪裡還能忍住,立刻轉為主動,攫住懷裡人的雙唇,狠狠咬下去。

秦茂一個吃痛,輕輕唔了一聲。

姜言墨顯然被他的聲音刺激到,動作更霸道了幾分。

他迅速而堅定地撬開秦茂的唇瓣,舌頭纏住對方的,像是要把人帶進他特意構築的溫柔漩渦裡。

秦茂能聽見他拂在自己耳邊的呼吸,帶著濃濃的渴望,似乎還有一絲憐惜和小心翼翼。

姜言墨一邊深吻他,一邊輕柔地安撫他,雙手扣住他十指,緊緊相扣。

漸漸地兩人都有些情動,秦茂覺得自己呼吸都困難了,好像漂浮在雲裡,意識也模模糊糊,只能粗重地喘氣。

姜言墨怕他暈過去,稍微放開他,不等他清醒,又低下頭攫住他唇舌,與他相濡。

也不知過了多久,秦茂突然一個激靈,才發現不知不覺中兩人的衣衫都已經褪盡,姜言墨的雙手在他身上遊走,所到之處帶起一片滾燙火熱。

秦茂難耐地扭動身體,呻吟聲也不受控制地從唇縫裡溢出來。

姜言墨哪裡能抵抗得了這樣的誘惑,眼眸早已變得深邃,結束一個深吻後,他唇舌慢慢往下,從秦茂的下巴,到白皙的脖頸,然後落在他胸前的紅點上,輕輕吮吸。

秦茂前世雖與姜言墨結了婚,但這一世他身體還青澀,許多動情反應都不在他意識掌控之中,只覺得渾身像火燒一般,只想更加親近這個覆在他身上的人。

他在模糊中聽到自己的呻吟聲,不由羞恥地咬住唇角。

而姜言墨見他這樣隱忍,眼神祇變得更幽暗,手下的動作也更快更猛烈了

在姜言墨的手觸到雙腿之間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輕輕喊出聲:「先去……先去洗澡。」

姜言墨聽見聲音,頓了一頓,徒然冷靜下來。

身下的人臉色潮紅,濕潤的眼睛透著迷茫,彷彿在訴說他的害怕和緊張。

姜言墨心下緊了緊,他原本就怕嚇著這個寶貝,只是中途因為青年的動作,讓他情動不已,才沒忍住。

現在青年如此模樣,惹得他更心生憐愛,他哪裡還捨得繼續?

他壓下洶湧的欲、望,輕輕撫摸青年臉龐。

秦茂仍然迷迷糊糊的,睜大眼睛與他對視。

姜言墨心下一顫,貼著他唇瓣低低地道:「抱歉,寶寶……」

這樣靜靜相貼一會後,他撐起手臂,就要起身,想給秦茂穿上衣服。

秦茂直直望著他,突然抬起雙腿,勾住他腰身,讓他無法動作。

姜言墨一瞬間愣住,低下頭詫異地看他。

秦茂錯開他目光,緊緊咬住下唇。

他臉上還殘留著剛剛未褪盡的紅暈,好半天,才低聲囁嚅道:「去……去洗澡。」

姜言墨定定凝視他,許久後,親親他唇角,打橫抱起他,往浴室走去。

姜二少雖然從來不缺私生活,但那只是在外面,他從來不帶人來姜宅,更別說留人過夜,所以在浴室的時候,姜二少第一次覺得為難了。

面對秦茂誘人的裸*體,他自然無法控制心中念想,可他又不想傷了懷裡的人。

停頓片刻後,他取了些浴液,輕輕地替秦茂按揉股縫。 

21、傾我所有

姜言墨當然不會在浴室裡要了秦茂,畢竟是秦茂的第一次。

但給他做按摩,放鬆那裡還是必要的,這樣待會他便不會覺得太痛。

姜言墨一邊親吻秦茂,輕輕安撫他,一邊按揉他臀穴,小心地給他做擴張。

秦茂脖子微微仰著,露出好看的弧線,在氤氳的霧氣下,他白皙的臉上顯出潮紅來。

雖然他極力忍著,但姜言墨不緊不慢的動作,還是讓他有些控制不住低吟出聲。

姜言墨更加憐愛地吻他,啃咬他修長的脖頸,突起的喉結,再親吻他漂亮的鎖骨。

溫柔的動作和甜蜜的擁抱讓秦茂不禁渾身顫慄。

秦茂兩世的性經驗都是姜言墨帶給他的,他熟稔姜言墨的氣味,根本無法抗拒姜言墨的接近。

偏偏姜言墨的唇舌在他胸前遊走,後面也被姜言墨一點一點侵入。

他被刺激得說不出話來,只能低聲嗚嚥著。

姜言墨暫時放開他後面,雙手托住他雙臀,輕輕吻他唇瓣。

秦茂終於得到一絲機會緩神,他倚在姜言墨身上,重重喘息,許久才低聲道:「可以……可以了,去床上……」

姜言墨戀愛地親親他紅潤的臉頰:「好。」

說著,打橫抱起他。

秦茂睜開微紅的雙眼,對上男人深邃克制的目光,他歪頭愣了那麼一會,然後垂下眼簾,雙手慢慢環住男人脖子。

姜言墨立刻笑了,在他唇上輕啄:「好乖。」

說起來,在床上的時候,姜言墨確實是個體貼溫柔的好情人。

前世他縱然並不愛秦茂,卻也沒有對秦茂使過什麼折騰手段。

而這一次,他給秦茂的前戲也很棒。

所以秦茂並沒有太多不適,即便是被進入的那一瞬,他也沒覺得多痛,倒是姜言墨不停地吻他安哄他,讓他不由安下心來,就像前世他與姜言墨在一起的每個許多個日夜。

姜言墨彷彿知道他所有敏感點,他的耳垂、胸口都被姜言墨溫柔又狂野地對待,身下那地方也被姜言墨一次一次頂到深處。

他思緒漸漸飛散,眼眶不覺紅了起來。

情到濃處,姜言墨抬起他一條腿,一邊更深地頂入,一邊吻他大腿內側,低低地叫他:「寶寶。」

秦茂咬住牙齒,不讓呻吟洩露出聲。

姜言墨俯身吻他,舌尖撫過他貝齒,與他唇瓣相貼,碾轉廝磨:「寶寶,乖,別忍著,我想聽你的聲音。」

最後秦茂是被做暈過去的。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睡過去後,姜言墨望著他還掛著淚痕的眼角和臉頰,眼神是多麼溫柔又哀傷。

姜言墨將秦茂緊緊抱在懷裡,緊得讓睡夢中的秦茂不覺輕哼出聲,眉頭也皺了起來。

可是姜言墨並沒有放開他,依然緊緊鎖住他,就像害怕他突然消失一般。

就這樣靜靜看了許久,姜言墨眼中神色明明滅滅,變化了萬千遍。

欣喜,滿足,快樂……但他眼中又彷彿帶了深深的悔恨,而下一秒他又沉寂下來,眼裡只有決絕。

他把秦茂困在懷裡,像對待嬰孩那樣,憐愛又小心翼翼。他吻了吻青年的額頭,然後將青年的腦袋壓進自己胸口,輕聲呢喃道:「阿茂……我的寶寶,晚安。」

*****

秦茂半夜醒來的時候,他身邊位置是空的,房間裡也靜悄悄的。

窗外的月光朦朦朧朧瀉進來,能聽見院子裡的蟲鳴。

秦茂皺了皺眉,想要起身,但他一動,後腰和下面那處便微微刺痛,

之前暈過去,他迷迷糊糊中還是知道姜言墨抱他去浴室清洗了,還給他按摩了好久,他後來舒服得哼哼,就徹底睡了過去。

不過清醒後,那股子痛卻並沒有因為姜言墨的按揉而減輕多少。

秦茂半撐著身子坐在床頭,怔了許久,然後掀開被子下床。

姜言墨的房間在三樓,但他的書房在二樓,秦茂想也沒想往樓下走去。

這個時候傭人都睡了,整個宅子只有走廊和大廳裡還亮著昏黃的壁燈。

秦茂走到二樓書房門口,沒有半點猶豫,直接推門進去。

雖然前世姜言墨從來不在他面前談及工作,但他知道姜言墨的一些小習慣,也熟悉書房的佈置。

走到第二個書架的時候,秦茂停下腳步。

他藉著月光查看文件夾上的字,最終取出其中一份。

在這座老宅,基本沒有人進出姜言墨的書房,所以裡面的東西也沒做多少保密處理。

當然,秦茂手裡的這份文件,也許對姜言墨來說並不是那麼重要。

不然秦茂也不會這麼輕易拿到。

秦茂走到書桌前,扭開壁燈,仔細查閱手裡的文件。

很快他便看完了,然後關上燈,把東西放回原處。

這一系列動作,他沒有絲毫遲疑,臉上表情也一直淡淡的,看不出情緒。

只是走到門口,剛要開門的時候,他突然一頓,立刻停了下來。

房外傳來說話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突兀。

秦茂聽出是姜淺,他在跟人說話。

姜淺聲音並不高,聽上去還有一絲慵懶,大概是睡著後又醒來的,他在問:「二哥,睡不著?」

看來另一個人是姜言墨。

秦茂臉上閃過一絲詫異,隨即鎮定下來。

姜言墨的聲音在清冷的夜裡響起:「你怎麼在這裡?」

他這話算不上質問,但成功地反問住姜淺。

姜淺答道:「隨意逛逛。」

兩人沉默起來,過了會,聽姜言墨道:「那回房去吧,很晚了。」

秦茂聽到他們走了幾步,可馬上又聽姜淺問:「二哥,為什麼不進去?」

姜言墨聞言停下來:「我不懂你的意思,我進去哪裡?」

又是一段沉默,姜淺突然笑了:「二哥,你為他做這麼多,值不值得?」

似乎王習屹也問過姜言墨值不值得,但秦茂以為姜言墨付出的對象是姜淺。

如今聽姜淺這樣問,秦茂不禁疑惑地皺起眉。

姜言墨很久都沒有說話,但走廊上也沒有響起腳步聲。

那兩個人大概在僵持。

過了許久,才聽姜言墨道:「就算傾我所有,我也願意。」

他語氣裡有說不出的深情和堅決,還有那些無法瞭解透徹的沮喪與灰暗情緒。

姜淺被這樣的姜言墨震住,好半天,才擠出一個笑:「二哥很有心……不過那個人知不知道你為他做的一切?」

他目光若有若無看向書房。

姜言墨淡淡道:「無所謂,我對他好就行。」

如此直白,讓姜淺又愣了愣,他苦笑著收回視線:「看來這一次你也是故意……」

「是。」姜言墨打斷他,瞥他一眼,不再說話,抬腳往樓梯口走去。

姜淺只得跟在他身後。

等人走遠,秦茂這才打開書房門,慢慢走出去。

他回到三樓臥室,姜言墨已經在房內,看到他進來,姜言墨笑了笑,卻並沒有開口詢問他去了哪裡。

倒是秦茂,主動解釋:「我醒來看你不在,就去找你了。」

他臉色自若,彷彿事實就是這樣。

姜言墨朝他伸出手:「過來。」

他正站在窗戶邊,他身後是銀白色的月光,和隱在月色裡的遠處朦朧的風景。

秦茂遲疑幾秒,慢慢踱過去。

離對方還有好幾步遠的時候,姜言墨已經上前將他摟在懷裡。

姜言墨抱起他,把他放到床上,俯□,笑吟吟看他:「原來寶寶這麼離不開我,才一會就非要找我。」

秦茂裝作淡定,但他躲避著姜言墨的目光,還有他微微變紅的臉頰,都表示他的內心並不如表面那樣鎮靜。

姜言墨笑著親親他臉頰,一手放在他腰上,來回按揉:「這裡不疼了嗎?」

他聲音低沉蠱惑,動作也越來越曖昧,灼熱的呼吸全部拂在秦茂耳邊。

秦茂不太自然地往後縮了縮。

姜言墨笑得更愉悅了,在他唇上磨了磨,笑著道:「乖,睡吧,我不鬧你了。」

他沒再追問秦茂為什麼半夜起床,只是將人摟緊了,箍在自己懷裡。

秦茂腦袋擱在他頸窩處,思緒其實是亂的。

但姜言墨不再說話,他也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強迫自己快點睡著。

第二天起來,秦茂堅持回家,說有工作要完成。

姜言墨也不勉強他,吃過早餐,便送他回去。

因為昨晚上的事,秦茂多少有些羞赧,下車的時候,他只對姜言墨說了聲謝謝,便伸手推開車門。

不想姜言墨一把拉住他。

見他回頭,姜言墨盯住他眼睛,微微笑道:「寶寶,你是不是忘了我們正在戀愛?」

秦茂錯愕地瞪他。

姜言墨替他整了整衣領,笑看他:「是不是也忘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

一句話成功地讓秦茂臉變通紅。

姜言墨心情好得不行,眉梢眼角都染上了笑意,他修長的手指緩緩滑過秦茂唇瓣:「告別吻。」

秦茂沒辦法,只好在他臉上飛快點一下。

惹來姜言墨一陣低笑。

秦茂不再理他,匆匆下車,頭也不回地往樓棟裡走。

姜言墨叫住他,朝他擺手,溫柔地笑:「明天早上來接你。」

言外之意是要接他上班。

秦茂剛要拒絕,姜言墨卻讓司機開車了。

這個時候剛剛八點,小區裡人不多,偶爾能碰上幾個晨練的年輕人,還有打太極的老爺爺老太太。

天氣漸漸熱起來,願意出來鍛鍊的人實在不多。

晚上的時候倒是有不少人,大家都出來散步遛狗,胡念景曾笑說他們小區能舉辦一個寵物大會。

秦茂笑著附和,因為他喜歡熱鬧,這個小區的環境頗得他心。

他穿過石子路,看到樓下面那輛路虎時,不由怔了怔。

唐品夏怎麼會知道他住這裡,他記得搬家那天他沒讓唐品夏送。

大概是看到了他,唐品夏打開車門,笑著走到他跟前。

秦茂來不及收起眼中的錯愕。

唐品夏笑了:「我問了你朋友,你朋友告訴我的。」

秦茂沉默了下,突然皺了皺鼻子:「你喝酒了?」

隔了幾步遠,都能聞到他身上的酒味。

唐品夏沒有答話,只是望著他笑。

秦茂皺起眉:「你喝了酒還開車?」

唐品夏目光一直停在他臉上,笑著搖頭:「我喝得不多。」

秦茂還是皺著眉。

唐品夏笑嘻嘻拍他肩膀:「我這麼大人了,小哥你別這麼擔心我。」

秦茂沉著聲音:「以後喝了酒別開車。」

他語氣有些莫名的悲傷,唐品夏怔了一下,下意識點頭:「……好。」

秦茂說:「你以後別再這樣任性,很多人擔心你。」

唐品夏低頭望他,鄭重點頭:「小哥,你別難過,我再不這樣了。」

說著再次拍了拍他肩膀。

秦茂僵了僵,到底沒有推開他,靜默一會,問道:「今天發生了什麼?」

唐品夏沉默幾秒,才小聲說:「我跟二姐吵架了。」

秦茂疑惑地看他:「二姐不是已經答應你,讓你女朋友一起出國?」

唐品夏嗯一聲,低頭道:「可文思她們家不同意。」

秦茂好奇起來:「為什麼?」

唐品夏道:「她們家裡想讓我們先訂婚。」

秦茂明白了,他能理解杜文思家裡的意思,畢竟是一個女孩子,要讓她跟著唐品夏去國外,沒有一個名分實在說不過去。

他想了想,道:「要不我改天我見見二姐。」

唐品夏抬頭看他。

秦茂笑道:「你來找我,不就是希望我出面說服二姐?」

唐品夏咬住下唇,沉默著沒說話。 

22、只有他 

秦茂嘆氣:「以後有什麼事,直接跟我說就好,別喝酒,喝了酒還開車,很不安全知不知道?」察覺到自己語氣嚴厲,他又放柔聲音,「二姐那邊我不敢說十成把握,但會盡力,你暫時別惹二姐,等我跟她談過以後你再做打算也不遲。」

唐品夏聽他說完,望著他沒做聲。

秦茂笑:「怎麼,我臉上有花?」


唐品夏搖搖頭,看著他,一直不說話。

秦茂和他對視一會,笑了:「回去吧,我叫王叔來接你。」

王叔在唐家做了一輩子司機,以前每次都接送秦茂上下學,這次秦茂回來,並沒有見到王叔,不過他知道王叔仍在唐家。


唐品夏點點頭,卻沒有下一步動作。

秦茂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沉默一陣,道:「回去吧。」

唐品夏臉色悶悶的,抬起手,似乎又想拍秦茂肩膀,但他很快又喪氣地垂下手。

秦茂笑了,拿出手機給王叔打電話。

他沒說自己是誰,只讓王叔來接唐品夏。


唐品夏頹然地靠在車頭,低頭盯著腳尖一言不發。

秦茂也不理會他,安靜地站到一旁,等王叔來接人。

兩人沒再交談,半個小時後王叔急匆匆趕來,見到唐品夏便撲上去喊少爺。

唐品夏有些尷尬,彆扭地應一聲,不由自主去看秦茂。


這麼多年秦茂變化很大,王叔心思都在唐品夏身上,一時沒留意到他。

秦茂倒也不覺得難受,只是想著下一次去唐家,一定要找一個王叔沒有外出的時間。

他朝唐品夏點點頭,示意唐品夏跟王叔走,然後轉身走進樓道。


唐品夏慢慢收回視線。

王叔在一旁催促他:「少爺,上車吧。」

唐品夏慢慢拉開車門:「王叔,二姐在家嗎?」

「二小姐和二姑爺出去了。」王叔鑽進駕駛座,「少爺你怎麼跑來這麼遠的地方,剛剛打電話的是誰,你朋友嗎?」

他剛剛真沒注意到秦茂。


唐品夏搖搖頭:「走吧,回家。」

車子緩緩開出小區,唐品夏一直目視前方,晨曦從遠方照過來,混著斑駁樹影,在他眼裡一幀一幀閃過。

他也不知道怎麼了,突然捂緊眼睛,把身體徹底陷進座位裡。


秦茂一回家,便聯繫了幾個人,然後才開電腦工作。

胡念景打電話來,問他聚會怎麼樣。

秦茂苦笑,他哪裡好意思跟胡念景說,這個聚會讓他失去了貞*操。


貞*操這種東西,對男人來說,其實挺難形容的。

秦茂並不是不注重,但再活一次,他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在乎。

而且他知道姜言墨對他志在必得。

兩人心照不宣,共同做一場戲,只是各自有目的。

秦茂不確定姜言墨發現了多少,但他已經沒有退路,只要硬著頭皮繼續下去。


他看到的資料裡,市政府這幾年並沒有搬遷計劃。

但前世,在唐家中標之後,市政府突然宣佈搬至另一個區,而它周圍的地皮市值迅速下降,最後唐家不得不投入更多資金來填補。

秦茂可以肯定,市政府毫無預兆地遷移,定然跟姜言墨有關。


後來事情越來越脫離唐家的掌控,那塊地皮只是導火線,在唐家全部投入進去的時候,姜言墨在背後給了唐家致命一擊。

這一切,秦茂都無法忘記,所以這一世他才下定決心要阻止姜言墨。

但昨晚上他看到的資料,卻跟前世完全不同。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姜言墨設下的另一個圈套。


回家後他打了幾個電話,也無非是旁敲側擊,問問姜言墨私底下的動作。

但他籠絡的這些人,並不在江市的權利中心,跟姜言墨更是隔著十萬八千里的距離,根本得不出什麼內幕消息。

他想來想去,也只有從姜言墨的身邊著手。

*****

第二天一早,姜言墨果然在樓下等秦茂。

秦茂略微遲疑,坐進副駕駛室。

等他上來,姜言墨轉頭,拿起後座上的袋子遞給他。

秦茂看他一眼,接過來,袋子裡裝的是早餐。


「謝謝。」秦茂也不跟他客氣,想了想,問,「你吃沒有?」

姜言墨笑看他:「沒,等你一起。」

秦茂嗯一聲:「在車裡吃,還是找個地方?」

姜言墨湊上去親他臉頰:「如果不急,先去墨館?」

秦茂往旁邊挪了挪:「還是在車上吧,墨館跟我們公司不在同一個方向。」

姜言墨低聲笑:「是怕我太累嗎?」他輕輕嘆息,「寶寶懂得心疼我了。」


秦茂大窘,他只是嫌麻煩,哪裡會想到姜言墨累不累的問題。

清晨夏日的陽光和煦明亮,斜照在秦茂白皙的臉上,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朦朧透亮。

姜言墨伸出手,輕輕撫觸他眉眼。

秦茂有些不自在,昨晚上的事本已經讓他非常尷尬,身下還隱隱作痛著,現在他更不習慣姜言墨這樣若無其事的親密。


姜言墨大概也看出他想法,手頓了一頓,終究沒有再進一步動作,只是微微笑道:「我讓廚房弄了些點心,不太膩,你吃吃看。」

秦茂暗暗鬆口氣,打開袋子。

裡面東西很多,各種小吃,還有粥和牛奶。

秦茂想了想,把粥分做兩杯,把其中一杯遞給姜言墨,再把點心放到中間。

姜言墨一直望著他,等他做完,笑著道:「快吃吧,不然涼了。」


兩人坐在車裡慢慢吃著,秦茂覺得粥熬得不錯,很快就喝了個見底。

等他放下杯子,姜言墨笑眯眯問他:「好喝嗎?」

秦茂點頭。

姜言墨見後便笑著不說話了。

秦茂狐疑地看他。

姜言墨兩個嘴角快要咧到耳後根。


秦茂揚眉:「這粥……是你做的?」

姜言墨笑眯眯瞅他,神色頗為得意:「怎麼?」

秦茂覺得挺意外,想起上一次墨館開業,姜言墨來接他,也帶了早餐來,他當時還在想是不是姜言墨親手做的,如今看來十有八九是的。

他搖搖頭,笑了下:「手藝不錯。」


姜言墨眉眼都彎起來,抽出紙來給他擦拭唇角:「我還會做其他的,以後都做給你吃。」

秦茂抿了抿嘴唇,沒接話。

他想以後兩人大概還是會跟前世那樣走向陌路,最終互相怨恨。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把這種無法實現的願景放在心上。


秦茂到報社後,主編把他叫去辦公室,話不多,卻直接給了他所有與墨館相關的採訪權。

做這一行的,就是消息來得快。

想來主編已經聽到他跟姜言墨的那些傳言。


秦茂沒有拒絕,臉上還恰到好處地表現出他的感激。

反正他現在什麼都不在意,只要唐家沒事就好。

幸好這段時間唐家並沒有出什麼亂子,他所蒐集到的資料裡,也沒看到姜言墨有什麼動作。


下班後姜言墨來接他,但其實早上告別時,他們並沒有約定這一項。

秦茂覺得好笑,姜言墨未免太過投入,彷彿他們真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侶,分分鐘都不能分開。

姜言墨沒跟他說去哪裡,直接讓司機開車。

秦茂也懶得問,靠在椅背上閉目休息。


姜言墨卻不放過他,抓過他的手,放在掌心裡揉捏。

秦茂本不想理他,但他越來越過分,竟然把手伸進他衣服裡,按住他腰部。

前面有司機在,秦茂不好聲張,只好偏頭瞪向男人。

姜言墨彎起唇角,乾脆將他摟進懷中,在他耳邊低聲笑:「給你揉一揉,昨天晚上累壞你了。」

秦茂臉瞬間燒起來。

姜言墨親親他的紅臉:「後面還疼不疼?」


秦茂渾身一僵,又是羞赧又是無語。

怕姜言墨再說出羞恥的話來,他趕緊搖頭,然後安安靜靜地趴在姜言墨懷裡。

姜言墨無聲地笑了,眼裡藏都藏不住那份溫柔寵溺。

秦茂卻沒看到,心裡還微微發苦。

他總覺得姜言墨對他這樣好,背後定然有什麼陰謀。


一路上兩人都沒再說話,姜言墨也沒再逗他,只是幫他輕輕按揉著腰部。

車子在墨館門口停住。

下車後,姜言墨牽住秦茂往裡走,在他耳邊道:「只是隨便吃個飯……習屹也在。」

秦茂嗯一聲,進了包間後,發現裡面的人他基本都認識,都是上次避暑時見過的。


這些人依然亮麗光鮮,不過他們身邊的人卻已經換了一撥。

秦茂注意到,王習屹這次帶的並不是上次那個美女,而是一個漂亮的男孩子。

雖然王習屹對胡念景也許沒什麼特別的心思,但他還是覺得王習屹這種花花公子行為實在可惡。

當然,再怎麼可惡,肯定也比不上他身邊這個男人。

這個男人城府有多深,心有多狠,他是體會過的。


姜言墨一直沒放開他的手,當著眾人的面,牽著他坐到正席上。

眾人表情各異,但無非都是驚訝和疑惑一類。

王習屹笑眯眯道:「既然大哥和大嫂到了,就開始上菜吧。」

一句話讓大家回過神來,眾人看向姜言墨和秦茂,紛紛稱大哥和大嫂,氣氛也開始回籠,。


秦茂木木地坐著,沒理這群人。

他心裡萬分無奈。

都怪王習屹,如果不是他帶頭叫大嫂,別人怎麼會起鬨。

還有姜言墨,看大家這樣鬧,他面色還十分溫和,居然默許了這些人的玩笑。

想到這裡,秦茂忍不住偷偷瞪了姜言墨一眼。


偏偏姜言墨正朝他看過來,遇上他似嗔似怨的目光,姜言墨愣了下,隨即嘴角微掀,湊到他跟前低語:「以後他們要這樣叫,你就應著。」

秦茂不解地瞅他。

姜言墨卻不說話了,只是笑著捏捏他手心,偏頭跟人交談去了。


王習屹坐他右邊,看他一臉嚴肅地坐著發愣,不由噗地笑出來:「你在想什麼,有沒有覺得世界更美好?」

秦茂沒理他,就像沒聽到他的話。

王習屹雙手隔在桌上,撐住下巴:「你真的一點也不好玩。」

秦茂眼睛一點一點轉動,瞟他一眼。

王習屹憋著笑:「我錯了,不該叫你大嫂,你原諒我吧。」


秦茂知道這個人是越搭理越來勁的,索性別過頭,把後腦勺留給王習屹。

姜言墨雖然一直跟旁邊人交流,但秦茂一舉一動還是在他眼皮底下,見秦茂孩子氣地扭過頭,徹底把王習屹當空氣,他唇角抑不住上揚,連帶著一向清冷的臉看上去也溫柔不少。

他的神情自然沒逃過旁邊那幾個朋友的眼。


幾個人默默對視,接著便評估起秦茂來。

若說上兩次姜言墨帶秦茂出場,他們都只當是姜二少圖個新鮮。

但剛剛姜言墨那嘴角的笑,那溫柔得能滴出水的表情,他們怎麼可能還會懷疑這個青年在姜言墨心裡的份量?


秦茂卻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研究了一遍,他沒去留意那些,因為他在想自己的心事。

他有些摸不準姜言墨的行為。

在前世,姜言墨很少帶他見朋友。

就拿王習屹來說,他以前只是偶爾在宴會上見過幾次,卻完全不知道王習屹和姜言墨竟然是一塊長大的。

以至於後來唐家出事,他素手無策,因為他根本接觸不到姜言墨的圈子,更別說打探消息。


而這一世,姜言墨竟然願意帶他見朋友,而且還是和姜言墨交情最過硬的幾個。

除了這件事,姜言墨還有很多地方讓秦茂覺得奇怪。

姜言墨沒有在背後對付唐家,市政府沒有搬遷,他像前世一樣引誘著秦茂,卻是為了讓秦茂跟他談戀愛……

多麼怪異!


就在秦茂蹙眉冥想間,他突然聽到姜言墨突然抬高聲音,帶著笑意道:「阿茂是我的愛人,我這一世都只會有他,當然……如果有來世,我也只會有他。大家把我當兄弟,我希望大家以後也能把他當兄弟。」 

23、胡念景 

然後,姜言墨頓了一頓,再緩緩地,微笑著,繼續道:「如果以後我有對不住阿茂的地方,我希望你們還是站在阿茂一邊,因為如果發生那種事,那一定是我神志不清,是我腦袋出了問題,否則我不會傷害阿茂。」


不止秦茂,包間裡其他人都愣住了。

姜言墨臉上微微帶笑,不疾不徐地道:「當然,我能保證這一生都對阿茂好,我之所以拜託各位,是怕到時候有人別有用心,趁我疏忽,對阿茂不利。」

他緩緩掃視一圈,然後給杯裡滿上酒,舉起來:「我敬大家一杯,往後阿茂還望你們多照顧。」


在場這些人,都是跟隨姜言墨多年,與姜言墨有過硬交情的,他們清楚姜言墨的為人,知曉他向來說一不二,因此他這一番話,更惹來大家的詫異目光。

以至於姜言墨舉起杯子,他們都沒有反應過來。

最後還是王習屹笑出聲來:「言墨你一直都這麼嚴肅,其實你意思很簡單,就是要我們把阿茂當兄弟看,不過我覺得這個要求有點困難。」


姜言墨淡淡瞥向他。

王習屹眨眨眼,笑著舉杯:「阿茂是你的愛人,我們當然只把他當大嫂。」

說完,他站起來,朝姜言墨和秦茂晃晃酒杯:「當然,我今天也把話放出來,我這一輩子,就只認這麼一個大嫂。」

雖然他看上去嬉皮笑臉沒有幾分認真,但他語氣卻透著狠勁,讓人無法懷疑和忽視他的說辭。

其他人都緩過神來,忙端起酒杯表態。


秦茂從姜言墨說那番話話開始,就一直沉默著。

他起初是震驚的,接著便是疑惑,他想不通姜言墨到底演的是哪一出,而在場這些人,又扮演了什麼角色。

所有人都站著,舉著杯子等他動作。

但秦茂依然低著頭,就好像沒注意到這一屋子人的動向。


姜言墨偏過頭,溫柔地喚他:「阿茂。」

幾秒後,秦茂站起來,也不看他們,直接舉起杯子。

這一杯酒終於喝下肚,其他人察言觀色,有機靈些的,立刻插科打諢,總算讓氣氛活躍起來。


秦茂沉默地坐著,沒過多久就起身離開包間。

他從始至終都沒有看姜言墨。

王習屹望著房門,擠眉道:「不追過去?」

姜言墨凝視著杯裡的酒,輕輕搖動,紅色的液體隨著一晃一晃:「他需要時間想明白。」

王習屹笑眯眯瞅他:「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怎麼突然就對秦茂認真起來,你從前只寶貝你那個弟弟。」


姜家孫輩一共五個,最小的是被姜言墨父母收養的姜淺,外人可能不知道姜言墨疼這個弟弟,但王習屹與姜言墨一同長大,自然是瞭解的。

當年就算姜淺在外面不小心把女人肚子搞大了,弄出一個小孩來,姜言墨都沒有發怒,而是替他擔著,把所有事情都處理妥當。

後來姜言墨也十分疼愛那個孩子。

因此在王習屹這群朋友看來,姜言墨突然喜歡上另外一個人,並且看上去還那麼嚴肅認真,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姜言墨笑了笑,道:「這怎麼相同,弟弟只是弟弟,愛人是愛人。」

王習屹挑眉,看他一會,也笑了:「你真分得清楚?」

姜言墨掃他一眼,冷冷道:「你不用懷疑我對阿茂的心,我這輩子……總之我這輩子都不會放他走。」

難得見姜言墨如此鄭重,彷彿宣誓一般。


王習屹愣了幾秒,嘆氣道:「我只是覺得秦茂這個人還算有點意思,況且他還是胡念景的朋友。」

最後一句他極小聲,也不知道姜言墨聽到沒有。

姜言墨頓了頓,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王習屹一笑,朝他舉杯。


姜言墨把酒喝盡,突然道:「你那個胡念景,我看也是個老實人,你別把人玩得太狠。」

王習屹立刻笑不出來了:「言墨你還管這個……」

姜言墨哼一聲:「他是阿茂在江市唯一的朋友。」

王習屹苦著臉:「有老婆的人就是不一樣,連老婆的朋友都要護著。」

姜言墨淡淡瞥過去。

王習屹忙舉雙手:「……知道了,我會看著辦的。」他笑著起身:「我去外面看看,待會給你報告情況,免得你心神不寧。」


秦茂出了包間後,並沒有走多遠,靠在走廊上發呆。

他現在腦袋亂得很,不明白姜言墨這一世怎麼突然對他情深意重起來。

如果說是做戲,為了引他陷入,那也沒必要下那麼大血本。

——姜言墨幾乎是把他託付給了自己最親信的人。


為什麼姜言墨突然來這麼一出?難道是因為昨天晚上做了他,給他補償?

這未免也太過荒謬。

更何況以秦茂對姜言墨的瞭解,姜言墨並非那類善心人。

姜言墨做什麼事,從不給解釋,也從不會覺得內疚。


所以現在秦茂仍舊懷疑姜言墨的用心,不過在之前姜言墨說出那一番話的時候,他無疑被震撼到了,甚至有片刻動搖。

秦茂抬手揉了揉額頭。

他怎麼樣也猜不透姜言墨的用意,這讓他感到異常煩亂。


許久後,他終於平靜了些,正打算回包廂,卻突然看到不遠處,胡念景正撐著額頭,好像很不舒服的樣子。

他趕忙跑過去,扶住胡念景。

胡念景抬眼看了看他,認出是誰後,擠出一個笑:「阿茂,你怎麼在這裡?」

他滿身酒氣,想來被灌了不少。


秦茂忙撫他後背,讓他好受一些,一邊道:「先別說話,我們去大廳坐坐。」

胡念景幾乎是被他半拖著往前走的。

終於把人弄到沙發上,秦茂不禁嘆氣:「念景你到底喝了多少?」

胡念景伸出三個手指頭:「白酒,都是我一個人喝的。」

秦茂去拿了瓶水,喂他喝幾口,無奈道:「怎麼喝這麼多。」


胡念景歪在他肩上,使勁揉額角:「沒辦法,一桌子領導。」

秦茂見他一張臉快要皺起來,忙道:「你閉上眼睛,休息一會。」

胡念景嗯一聲,但他頭痛欲裂,根本靜不下心來。

秦茂替他按眉角,讓他稍微舒服一點。


王習屹看到他們的時候,胡念景正閉著眼睛靠在秦茂肩上。

他隔著幾步遠,望了胡念景好一會,才上前:「他怎麼了?」

秦茂抬頭,見是王習屹,想到這個人對胡念景的不明不白的態度,他便有點不想搭理

王習屹見狀,也不介意,微微一笑,上前坐到胡念景旁邊,伸手就要去攬人。

秦茂忙擋住他的手:「念景沒事。」


王習屹盯著胡念景皺起的眉頭,搖頭道:「大嫂你這是睜眼說瞎話。」

秦茂道:「不用你擔心。」又哼道,「別叫我大嫂。」

王習屹勾起嘴角:「這問題你去跟言墨溝通。」說著把胡念景攬到懷裡,順手捏住胡念景的鼻子,「笨死了,一大把年紀,還被人灌酒。」

胡念景不舒服地動了動,接著哼哼兩聲,不耐煩地去拍他的手。

王習屹忍不住笑了,放開他鼻子,又捏他因為醉酒而通紅的耳朵。


秦茂看得直皺眉:「你別折騰念景,他現在肯定頭昏腦脹。」

王習屹嗯一聲,慢慢收回手,把胡念景扶起來:「大嫂你出來太久了,言墨心裡著急又不願意催你,怕你不高興。你回去吧,我來送胡念景。」

秦茂不信任地瞅他:「你送念景?」

王習屹笑道:「保證他毫髮不損。」

秦茂依舊用懷疑的目光看他。


王習屹突然「啵」地一口,親在胡念景嘴上:「現在放心了吧?」

秦茂目瞪口呆:「你……」

王習屹捏了捏胡念景臉頰,咧嘴笑道:「我倒是要看看,誰把他灌成這樣。」

秦茂被他這語氣震住,以至於最後竟然由著他把胡念景帶走。


走了一段,王習屹把人扣在懷裡,戳對方紅嘟嘟的臉:「笨蛋,哪天被人賣了也不知道!笨!」

晚上墨館有哪些飯局,王習屹當然很清楚,他稍微想了下,便猜到胡念景那幫人在哪個包間。

一想到胡念景今天晚上不知道被灌了多少,他心裡頭就不由一陣火起。

暗罵那幫混蛋居然敢往死裡整人,又嫌懷裡這個笨蛋一點也不懂保護自己。


王習屹在他身後,眯起眼看他半晌,然後笑了,跑上去不管不顧把人摟進懷裡:「今天就讓我跟著吧,你這樣回去,肯定又得被人灌。」

胡念景沉默著,額頭被迫貼著對方肩膀。

王習屹摸摸他後腦勺,帶點安撫意味。

胡念景眉頭深深皺起來,極不耐煩王習屹的動作,但他到底沒有推開王習屹,也沒有拒絕王習屹的提議。

王習屹於是彎起嘴角:「走吧。」


後來胡念景回想起來,幸好王習屹去了,不然最後他當真會被抬著出來。

報社那幫子領導陪宣傳部的人吃飯,刻意叫上他,就是要他擋酒。

宣傳部那老頭子別看道貌岸然,其實一肚子壞水,變著花樣整人。

胡念景足足喝了三瓶白酒,才換得一個機會去外面透氣。

當然,幸好他們領導備有後招,中途叫了幾個美女來,才把那老頭哄高興了。 

24、坦言

王習屹送胡念景進門後,裡面的人愣了那麼一瞬,接著飛快站起來,宣傳部那老頭甚至搶著讓座。

胡念景雖然早知曉這個圈子的嘴臉,卻還是忍不住偷偷露出鄙夷神色。

王習屹一直半抱著胡念景,從正面看,就像扶著他一樣。

其他人只當胡念景醉了,並沒有往別處想,頂多詫異胡念景怎麼跟華庭的少董扯上關係。

所以他們也沒看到王習屹戳胡念景後腰的事。


胡念景手肘往後一推,警告意味十足。

王習屹立刻笑了,倒也安分下來,掃視一圈後,道:「胡記者我借走了。」

其餘人哪裡敢提意見,就讓他這麼大搖大擺地把人帶走了。


秦茂回包間後,一直坐著沉默,顯得有些心神不寧。

姜言墨也不打擾他,只等他開口。

隔了會,秦茂看向他,道:「我想走了。」

姜言墨點頭,柔聲道:「好,你先吃點東西,我們等會就走。」

之前秦茂根本沒動過筷子,這會確實餓了,便點點頭。


姜言墨笑著親親他,很自然地給他夾菜。

秦茂若有所思地望著他動作。

姜言墨笑問:「怎麼了?」

秦茂搖頭:「沒什麼。」

他不會認為是因為昨晚上的事,姜言墨才對他如此關心。


秦茂簡單吃了點,和姜言墨提前退場。

離開的時候,被姜言墨的朋友好一陣調戲。

秦茂已經習慣這群人的玩笑話,眉頭都沒皺一下,被姜言墨牽著走了。


出門後,秦茂對姜言墨道:「我一個朋友也在這裡,我想去看看他。」

姜言墨沒問是誰,微笑點頭:「好。」

可是當他們去看時,胡念景卻不在。

姜言墨叫來經理,經理告訴他們,王少把人帶走了。


秦茂心下更急了,趕忙給胡念景電話。

幸好胡念景很快接了,秦茂問他在哪裡,胡念景說在家。

秦茂捏著電話,好一陣支吾。

胡念景反倒笑了:「我知道你要問什麼,放心吧,我一個人在家。」

秦茂有點不好意思:「那你好好休息。」

他確實擔心王習屹會做什麼,不過王習屹既然不在,他也就放心了。


姜言墨給他繫上安全帶時,隨口笑問:「什麼朋友,讓寶寶你這麼上心?」

秦茂不相信他沒查過自己,也不相信他不知道胡念景,這麼一問,想來也只是沒話找話,便沉默著沒搭理他。

果然姜言墨也不再追問,只是笑一笑,揉他頭髮:「你朋友沒事就好,現在送你回家。」

秦茂嗯一聲,閉上眼睛,靠著椅背休息起來。


到地方後,姜言墨探身吻了吻秦茂嘴角:「寶寶,到了。」

秦茂對他這樣肉麻的稱呼已經免疫,說了聲謝謝,便要下車。

姜言墨拉住他:「寶寶你忘了告別吻。」

秦茂嘆氣,也不知道姜言墨這黏糊勁是怎麼養成的,他回頭在姜言墨臉上親一口,接著毫不猶豫地下了車。

姜言墨摸著被他親過的地方,笑著道:「明天早上我來接你。」


隔天早上,姜言墨果然來接他,仍然跟上次一樣,帶了早餐來。

秦茂真有點看不透這個人。

如果說做戲,那也沒必要如此溫情,做到如此地步,就好像他們真是一對戀愛中的情侶。


而且從那以後,接連兩個月,姜言墨竟然天天來接他,早餐也是變著花樣帶給他。

秦茂幾乎忍不住要跟姜言墨說別費這麼多功夫。

但他到底忍了下來,他想看看,姜言墨除了利用他弄垮唐家外,還能從他身上得到什麼。


這兩個月,他每週末都按時去唐家,然後找了個合適的時間,跟唐二姐說唐品夏的事。

唐二姐的肚子已經很明顯,預產期在九月底,再過一個月,她便要回美國待產。

秦茂扶著她進書房,再扶她坐下,小心翼翼的生怕出問題。

唐二姐笑著拍他手背,示意他別緊張:「你也坐,有事慢慢說。」


秦茂答應著,把唐品夏他女友家的意思轉達了。

唐二姐聽完半晌沒有說話,右手輕輕搭在肚子上,慢慢撫摸。

秦茂怕刺激到唐二姐,緊緊望住她。

唐二姐笑了笑,嘆氣道:「這個問題,我和大姐其實商量過,並不是不能答應那邊的要求,就是唐品夏那小混蛋,讓我和大姐傷透了心。」

言辭間頗為氣憤。


秦茂愣了一瞬,笑起來:「二姐,你和大姐別跟夏夏計較,他還小。」

唐二姐哼道:「他以為我們要害他,從來不懂得我們的心意,我們是他的親人,哪一點不是在為他考慮?」

秦茂點頭道:「以後他會明白的。」

唐二姐道:「我和大姐原本打算月底給他們辦訂婚宴,這幾天已經在準備了,不過那小混蛋還在跟我們冷戰,我就想瞞他一陣,讓他著急去。」

秦茂忍不住笑了:「夏夏知道後一定很高興。」


唐二姐道:「他生日也在月底,我們打算替他一起辦了。」

秦茂笑道:「這樣很好。」

唐二姐嘆氣:「還是你懂事。」

秦茂笑著勸慰:「夏夏還小,總有一天他會明白你們的苦心。」


唐二姐擺擺手,表示不想再談這個話題,她目光在秦茂臉上逡巡一陣,躊躇著道:「阿茂,最近外面都在傳,姜二少迷上一個人,據說他打算很認真地跟對方交往……」

秦茂知道唐二姐這不是試探,而是基本已經認定緋聞的另一個主角是他,只是礙於他臉薄,才沒有把話說透。

秦茂沒法跟唐二姐解釋其中的曲折,想了想,承認道:「是我。」

唐二姐看他一陣:「你們在一起了?」


秦茂遲疑幾秒,點點頭。

唐二姐道:「上次墨館開業看到你跟姜二少一起,當時我並未多想,後來找你打探消息,我也沒想到那一塊去,你……為什麼會答應姜言墨?是不是因為我那次……」

「不是。」秦茂搖頭,「二姐,我跟姜言墨之間的事一時很難說清楚,但我確實是自願跟他在一起的。」


唐二姐聞言皺了皺眉:「阿茂,二姐下個月就要走了,你這邊……說實話,我放心不下你。」

秦茂有些愧疚,無論如何,他已經二十七歲,怎麼能讓一個懷孕的女人來擔憂他的生活?

「二姐,我保證好好的。」他鄭重地給出承諾。

唐二姐輕輕點頭:「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不過以後遇到事情,都要及時跟我說,知道嗎?」

秦茂笑著應了。


出書房的時候,唐二姐走在前面,突然她停了下來,回頭瞪向秦茂。

秦茂彎著眼睛笑:「是我讓他在外面聽的。」

唐品夏上前扶住唐二姐,低聲道:「二姐,謝謝你。」

雖然唐二姐還繃著臉,但眼裡到底藏不住那份欣慰和笑意。

秦茂嘴角噙笑,輕輕地離開了。

這個時間應該留給他們兩姐弟,有時候親人之間就是這樣,吵過鬧過,但彼此都是互相關心的。


唐品夏的事定下後,秦茂心裡像放下一塊石頭,他也替唐品夏高興。

姜言墨這段時間依然對他慇勤得過分,秦茂並沒有拒絕姜言墨的示好,但他僅僅抱著冷眼旁觀的態度,無論如何,他不會再被騙一次。

讓他感到困惑的是,姜言墨似乎很熱衷於帶他回姜家。

短短兩個月,他已經去過姜家好幾次。

幸好期間他沒碰上姜家其他人,這讓他稍微自在了些。


這天下班,姜言墨照舊來接他,也沒說帶他去哪裡,直接把車開回了姜家。

秦茂只當跟前幾次一樣,吃個飯就走,卻沒想到姜家人都在。

他站在門口,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來。

姜言墨神色卻輕鬆,笑著攬住他:「進去吧。」

秦茂沒動,偏頭看向他。

姜言墨道:「怎麼了?」


飯桌上姜家人很少說話,偶爾談論幾句,都是無關緊要的話題。

秦茂自顧埋頭吃飯。

快結束的時候,姜言墨的父親突然道:「唐家送了份請帖來,月底是唐家小少爺的訂婚宴和生日宴,你們誰有空,代我去一趟。」

席間竟然沒有人應答。

幾秒後,姜父道:「這樣,言墨,阿淺,你們兩個代我去。」


秦茂不由抬頭去看姜父,卻見姜父的目光剛好掃過自己,最後落在姜淺身上。

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總感覺姜父這一眼很意味深長。

姜淺是唐家私生子的身份,在江市圈裡並不是什麼秘密,但他是唐家養子的身份……姜家是否調查過?

當初唐二姐倒是透露給了姜言墨,不知道姜言墨有沒有跟姜家人提起。

而姜父這一眼,秦茂相信姜父已經知曉內情。

所以才點名讓姜言墨和姜淺去參加訂婚宴。


晚飯過後,姜言墨被姜父叫去書房。

秦茂本想趁機離開,中途卻被姜淺攔住。

這是重生後他第一次跟姜淺單獨對上。

面對姜淺,秦茂心情實在好不起來。

他心裡恨著姜淺,前世姜淺把他推下樓,他心裡怎能不恨,但他現在只能忍著,因為一旦暴露,他和唐家又得重複前世的遭遇。

至於姜淺是怎麼看他,會不會因為他現在跟姜言墨在一起而嫉妒,他卻是不在乎的。


25、訂婚宴

秦茂朝姜淺客氣地點了點頭,等著對方開口。

姜淺望著他,帶點審視意味,隨後緩緩道:「你跟我二哥認識時間似乎不長。」

秦茂沒接話,只是直直地對上他目光。

姜淺似乎被他眼裡的凌厲震住,不太自在地別開眼:「你根本不瞭解我二哥。」

秦茂點頭:「所以?」

姜淺愣了下:「我不知道你接近我二哥有什麼目的,但你應該知道,姜家並不是你想進就進的。」

秦茂點頭:「我知道。」


他沒興趣再跟姜淺廢話,說完提步便要走。

姜淺卻堵住他:「你是唐家養子。」

他用的是陳述句,而不是疑問句。

秦茂並不意外姜淺會知道他的身份,而他現在也敢肯定,姜家人一定都知道這件事。

秦茂終於抬眼,冷冷看他:「那麼我這個身份,是不是配得上姜言墨了?」


姜淺顯然沒料到他突然發問,緩了緩,才哼道:「不過是一個沒公開的養子。」

秦茂笑笑:「你說得對。」

姜淺臉色有點難看,他大概不曾想秦茂如此油鹽不進,秦茂越淡定,他越有些沉不住氣。

他盯著秦茂,眉頭狠狠皺起來:「你以為二哥會為了你跟姜家對抗?他現在或許對你不錯,但保不準他某天就甩了你。更何況被二哥看上的人何止你一個,你又能在他身邊呆對久?」

秦茂並不計較他的疾言厲色,點點頭:「謝謝你的忠告。」


見他依然臉色平靜,姜淺急了:「到時候被踹,你可別像個女人一樣纏他。」

秦茂看了看他,笑著搖頭:「其實你和我說這些沒用,你應該直接去跟姜言墨談,大家都知道姜二少最疼弟弟,相信他會考慮你的建議。」

姜淺終於明白從他這裡得不到口舌之快,便黑著臉把人放了。


秦茂走出姜宅大門,忍不住深吸了口氣。

面對前世的仇人,他好不容易壓下那股恨意,偏偏對方還一再挑釁,他若不是為了更長遠的計劃,是絕對無法忍下去的。

可笑的是,姜淺整天害怕姜言墨被人搶走。

要是姜淺知道姜言墨接近他不過是為了對付唐家,不知姜淺到時候會是什麼表情。


慢慢走在路上,這條路一直通往城裡,到山腳便有的士回城。

秦茂心想,他總能回家去。

夏末依然有蟲鳴鳥叫,他並不覺得孤寂。

夜晚的風徐徐吹來,路燈和月光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他就這樣慢慢走著,直到身後傳來汽車的喇叭聲。


姜言墨直接把車子停在秦茂跟前,下車後,一言不發地盯住他。

秦茂同樣不說話,微微仰頭與他對視。

「為什麼不說一聲就走了?」姜言墨雙手握住秦茂肩膀,眉頭緊皺,表示他非常不悅。

秦茂看他片刻,輕輕一笑:「姜家哪裡是我能久待的地方……」

但他話還沒說話,姜言墨的吻便落了下來。


直到秦茂幾乎喘不上氣,姜言墨才放開他。

但他並沒有退開,嘴唇貼住秦茂的,帶點怨氣,又有些無奈:「……你還是不信任我。」不等秦茂答話,他又低啞道,「不過沒有關係,我會繼續證明。」

秦茂退開一些,疑惑地看他:「證明什麼?」

姜言墨望他一會,將他拉近,把他腦袋按進自己肩窩裡:「不管你聽到什麼,看到什麼,都不要懷疑我對你的心。」

秦茂悶在他懷裡,識趣地沉默。


姜言墨緊緊摟住他:「也許你覺得奇怪,我們認識不到半年,我怎麼就認定了你。可是阿茂,我有不能放你走的原因和堅持,你相信我,我不會……永遠不會再害你。」

秦茂心裡湧上一股異樣,姜言墨這話讓他覺得哪裡不對勁,但他並沒有問出來,依舊悶著沒吭聲。

姜言墨貼著他髮頂,摩挲著吻他,又低聲繼續道:「我現在做得還不夠,不夠你明白我的心意,但我會努力讓你相信我,並且愛上我。」


寂靜的夜裡,只有姜言墨略帶沙啞的嗓音在空氣裡飄蕩。

秦茂輕輕閉上眼睛。

他愛過的,只是姜言墨並不稀罕。

而這一世,他哪裡還管得自己愛不愛這個人。

他如今只顧得上生存,愛情對他而言已經不重要。

以後真相大白,兩人最終還是只能走向陌路,唯一不同的是,他和唐家的結局,也許會比前世好上一點。


在秦茂走神中,姜言墨捧起他的臉,低頭凝視他:「阿茂,我說過的話,都是作數的。」

秦茂眨眨眼,表示不懂他在說什麼。

姜言墨親他眉眼:「除非是我腦袋出了問題,否則我不會傷害你——你記住這一句就好。」

他話音最後的收尾似乎像嘆息,輕輕落進秦茂心裡。

秦茂記得,姜言墨第一次說這句話的時候,是兩個月前在他朋友聚會上。

現在,姜言墨再次重複,語氣是這樣的真誠和深情。

以至於讓秦茂覺得,姜言墨當真在給他承諾。


在跟姜言墨來往的幾個月,秦茂一直告誡自己,無論姜言墨怎樣溫柔,怎樣體貼,那都只是他的一種手段,都是迷惑人的。

所以秦茂從來不把姜言墨的話放在心上。

但此刻的姜言墨,流露出來的情緒卻那樣逼真,直接敲打在秦茂本來已經築起銅牆鐵壁的心裡。

秦茂低下頭,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笑了笑,對姜言墨道:「走吧,送我回家。」


月底唐品夏的訂婚宴和生日宴如期舉行。

秦茂提早一天回了唐家,有關宴會的東西,當然什麼都安排好了,是不需要他幫忙打下手的,不過他可以陪陪唐二姐。

唐二姐心情一直很好,這段時間都是她親自挑選宴會的菜色,安排賓客座位,甚至陪唐品夏敲定服裝。

家裡人怕她累,但她卻忙得很高興。


隔天不到中午,賓客便已到齊,大廳裡幾乎都是人影。

唐家雖是半路發家,但地產大亨的名頭還是讓江市名流紛紛抽出空來赴約,給足了唐家面子。

秦茂在樓上陪唐二姐,心裡隱隱有擔憂。

這次姜淺也會來,不知道中途會不會出岔子。

雖然不怕他明著使壞,但就怕他暗地裡弄出事來。

而這種擔心,他是沒法跟唐二姐說的。


過了會,唐品夏跑上來,說宴會要開始了,唐二姐便跟他一起下樓。

秦茂是唐家養子的身份還沒有公開,所以過了片刻他才下去。

樓下賓客滿堂,台上有江市政要在講話,秦茂選了個角落坐下來,靜靜望著這一屋子的熱鬧。

讓他感到驚訝的是,這一次竟然有媒體到場。

唐家大概是想把這次宴會弄得聲勢浩大一點,畢竟唐品夏是唐家嫡長子,該有的排場還是必須有。


在秦茂失神間,台上已經換成司儀,在插科打諢,不知道說了什麼好笑的事,大家都笑出聲來。

秦茂卻沒心情聽,他看到姜言墨和姜淺坐在一起,兩人沒有交談,但越是這樣平靜,秦茂卻越擔心。

突然姜言墨回過頭來,正好和秦茂的目光對上。

隔了太遠,秦茂看不真切他眼裡情緒。

很快姜言墨便轉回頭,秦茂望他側影片刻,也收了目光。


唐家傭人找到秦茂,說是請他去前排。

剛到台前,秦茂便看見唐二姐走上舞台,做答謝感言。

秦茂一直微笑著。


前世這個時候,唐家正陷入困境,根本沒心思來給唐品夏舉辦訂婚宴和生日宴,後來事情越發嚴重,唐二姐甚至放棄回美國生孩子的計劃……

從那以後,噩夢便一個接著一個,最後結局更是慘淡淒涼。

而現在,幸好有機會改變。

台上的唐二姐笑得如此開心,這個宴會如此熱鬧,秦茂心情怎能不好?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聽到唐二姐說:「接下來我想請一個人上台。」

她喊出秦茂的名字,秦茂還在詫異,便被人推上了舞台。

唐二姐挽住他,笑著道:「想必各位都聽說過,唐家從前收養過一個男孩,由於種種原因,那個男孩離開了唐家。現在,我很高興地向大家介紹當年的那個男孩,也是我的弟弟,秦茂。」


秦茂整個人愣在那裡。

唐二姐還在說話,可是他已經什麼都聽不見。

他突然懂了為什麼今天會有記者在這裡。

恐怕唐二姐早就安排好,刻意選在今天,把他是唐家養子的身份公諸於眾。

但明明他們之前就討論過,他也表明過自己的態度,不願意公開,而唐二姐也答應過他會保密。

這會為什麼唐二姐突然改變主意,在未跟他商量的前提下就宣佈這件事?


上一世宣佈他身份,是因為當初他們都不知道姜言墨會接近他。

但唐二姐現在這樣做,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秦茂心情複雜,臉上倒是一直掛著笑。

在這麼多人面前,他不想拂了唐二姐的面子。


自從唐二姐宣佈這件事後,聚光燈便閃個不停,可以預見明天的版面上,全是有關唐家養子的消息。

秦茂笑得臉都僵了,最後渾渾噩噩地跟在唐二姐身後走下台。

在走下階梯那一秒,秦茂突然抬頭,便瞧見姜言墨眼眸深沉,正深深望向他。

秦茂心裡咯噔一下,隨即若無其事地轉開臉。

他現在急需跟唐二姐談一談,至於姜言墨在想什麼,他卻來不及深究。 

26、出事(上)

唐二姐似乎知道他有話要說,離開舞台後,便直接帶他去了一樓書房。

房間隔音很好,將外面的歡鬧都阻斷了。

兩人一時都沒說話,秦茂在對上唐二姐坦然的目光後,原本要問的話都哽在了喉口。

唐二姐看他一陣,輕輕嘆口氣:「阿茂,二姐過幾天就走了。」

「二姐……」

「其實二姐這樣做,並沒有其他目的,只是希望在我和夏夏離開的這段時間,你能多幫襯家裡。」唐二姐輕輕握住秦茂的手,「阿茂,二姐最信任你。」

秦茂張了張口,面對唐二姐臉上殷殷的期盼,他卻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就算公開他的身份,他又能起多大作用?

唐二姐離開後,家裡還有唐大姐和她丈夫,再說唐家一直是唐父在做主,哪裡輪到他秦茂插手唐家的事?

再說他只不過是唐家的養子,還是剛剛被承認的,外面那些人又怎麼可能買他的帳。

這些唐二姐肯定是清楚的,但她還是公開了他的身份,並且在這裡懇切地叮囑他……

秦茂低著頭,過了很久,才輕聲道:「……好。」


唐二姐拍了拍他手背:「抱歉,二姐食言了。」

秦茂搖搖頭。

在外人看來,唐家當眾宣佈他的身份,這是對他的尊重和疼愛,他應該感到高興才是。

他當然也不是不高興。

總之不管唐二姐做什麼,他都相信,唐二姐必然有她的計較。


離開書房後,秦茂找了個安靜的地方躲起來。

他身份剛剛被公開,肯定有很多人正等著他。

但他從來都不習慣那些熱鬧。


隔壁給賓客準備了休息室,秦茂隨意進了一間,卻沒想到碰上姜淺。

姜淺正趴在陽台抽菸,聽到動靜,回過頭來,看到是他,姜淺嘴角浮起一個嘲弄的笑,又轉過頭去。

秦茂站在門口,進退維谷。

下一秒,姜淺已經熄了煙,轉身往房間裡走。

秦茂仍舊傻站在門邊,眼看著姜淺走過來,他竟然忘了反應。

姜淺原本面無表情,在與他錯身而過時,突然輕笑:「秦茂,原來你也這麼可憐。」


秦茂身子一僵,等回過神,姜淺已經隱沒在走廊拐角。

他突然想起,前世姜淺也曾說過這樣的話。

那時他滿心滿眼都是對姜淺的恨意,況且姜淺一直被姜言墨照顧著,看上去那麼幸福,誰會聯想到可憐這個詞?

所以當時秦茂並不曾仔細體會其中的意味。

如今再次聽到,秦茂竟然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


前世的姜淺,在他死後,一定跟姜言墨在一起了。

能得到想得到的一切,是多麼意氣風發的事,姜淺一定很得意。

這一世……這一世姜言墨對姜淺的態度並沒有改變,想來最後他們還是會在一起。


秦茂站在剛剛姜淺站過的地方,雙手慢慢摀住眼睛。

幸好旁邊沒人,就讓他露出這樣沒有隱藏的表情,讓他暫時緩口氣,哪怕只有短短的幾分幾秒時間。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讓自己平靜,便聽到身後響起腳步聲。


姜言墨慢慢走近他,目光一直定在他身上。

秦茂現在最不想看到的便是這個人。

他雙手撐在欄杆上,把腦袋埋進臂彎裡,做出不理對方的姿態。

姜言墨沉默著,伸出手,從他背後緩緩地環住他。


兩人腹背相貼,秦茂整個人都被姜言墨圈在懷裡。

他們在休息室,隨時都可能有人進來。

秦茂剛要說話,便聽姜言墨在耳邊低聲嘆息:「傻子,這可怎麼辦……」

他語氣實在難以描述,秦茂從來沒見他露出過這種情緒。

無奈的,低落的,帶著深深的懊惱。

秦茂安靜地站在那裡,到底沒有掙動。

姜言墨將人緊緊扣在懷裡,好半晌,又啞聲道:「……一切有我。」


從始至終秦茂都沒說話。

他聽不懂姜言墨在講什麼,不過此時此刻,他也不想去瞭解姜言墨的意思。

兩人靠在一起,姿勢親密,旁人看著大概只覺得甜蜜。

但他們其實各懷心思。


唐二姐找到他們的時候,看到的便是兩人相依的情景。

她在門口站了許久,神色複雜。

最後她伸手敲了敲房門。


聽到聲音,秦茂一驚,趕忙推開姜言墨。

直到他回頭,看到是唐二姐,這才放鬆下來。

他和姜言墨的關係,外人不知道,但唐二姐卻是清楚的,因此就算被撞見也沒多大關係。

「二姐……」他尷尬地喊了聲。

唐二姐走到兩人跟前,笑著朝他點頭,轉向姜言墨,道:「能不能跟你談幾句。」


姜言墨攬緊秦茂:「二姐請說。」

秦茂並不習慣和姜言墨這樣親密,更何況還是在唐二姐面前,但他不敢弄出大動靜,只能偷偷去瞅姜言墨。

姜言墨卻像沒注意到他的緊張,微笑地望著唐二姐。


唐二姐是個聰明人,從姜言墨緊摟秦茂的動作,便看得出這個男人對秦茂的佔有慾。

她眼神更加複雜,頓了頓,道:「阿茂今天正式回到唐家,我這個做姐姐的,別的管不了,但要求你對阿茂一心一意,這一點還是有資格的,你說是不是?」

姜言墨與她對視幾秒,微微一笑:「當然。」

唐二姐頗滿意他的答案:「既然你決定和阿茂在一起,就要對阿茂負責。」

姜言墨點頭。

唐二姐道:「希望你能說到做到。」


姜言墨低頭看秦茂一眼,見青年幾乎把腦袋埋進胸口,他笑起來,更緊地箍住懷裡的人:「我現在答應得再好,估計二姐也將信將疑。」

唐二姐盯住他不語。

姜言墨笑道:「不過我保證,一定護著阿茂。」

至於護著秦茂什麼,他沒說,只是不慌不亂地對上唐二姐的目光。

唐二姐道:「記住你說的話。」

姜言墨嘴角勾起微笑。


唐二姐把視線移到秦茂身上:「阿茂,你聽見了嗎?」

秦茂茫然地應一聲。

唐二姐忍不住輕聲嘆氣。

秦茂沒敢抬頭看她。

見他如此,唐二姐心裡的嘆息聲更大:「阿茂,無論如何二姐希望你幸福。」

秦茂吸了吸鼻子:「謝謝二姐。」

姜言墨笑眯眯捏他鼻尖:「乖。」

秦茂皺著眉躲到一邊。

唐二姐望著他們,心情實在難以描述,但她到底沒再言語,順帶將眼裡的神色都隱了去。


幾天後,唐二姐、唐品夏和唐品夏的未婚妻一同飛往美國。

送別時,秦茂沒覺得不捨,反而感到慶幸。

三個人能遠離這是非之地,實在是一種幸福。

前世唐二姐和唐品夏還沒來得及出國,唐家便陷入困境。

這一世,至少他們能安全地離開。


唐二姐拉著秦茂的手,似乎想說點什麼,卻又為難地皺了皺眉。

秦茂喊了聲二姐,等著她開口。

唐二姐頓了片刻,才低聲道:「……阿茂,唐家……還要你多多照看……」

秦茂為了讓她寬心,自然是應好。

唐二姐又道:「有什麼事及時通知二姐。」

秦茂忙點頭。

唐二姐又望他許久,最後笑笑,讓欣妍揮手跟他道別,牽著欣妍進了安檢。


原本以為唐二姐走後,事情會往好的方向發展,但秦茂沒想到,半個月後市府那塊地便出了問題。

幾個工人在施工過程中,不小心從高處墜落,傷勢嚴重。

原本只是一個很常見的工地事故,不知怎麼,竟然驚動了媒體。

媒體痛斥工地安全設施落後,工人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漸漸地,輿論演變成唐氏虐待工人。


秦茂心裡著急,卻無法分擔。

說白了,就算他替唐氏出謀劃策,唐家人也不一定採用他的建議。

雖然唐二姐臨走前給了他一個身份,但他到底是養子,平常又不在唐氏上班,裡面的事還輪不到他說話。

更重要的是,唐氏一直是唐父在掌權。

在家裡可能唐二姐的話比較有威力,但在公司,唐父絕對是一把手。

而除了唐父外,唐大姐和她丈夫也是唐氏高層,他們夫妻二人在唐氏工作多年,哪一個都比唐二姐更熟悉公司運作,也更有權利左右唐氏的決策。


這也是秦茂不願意進唐氏的原因。

唐父和唐大姐不會給他權利,也不會給予信任。

他最害怕的是,會被人無端地懷疑,他去唐氏是為了和唐品夏爭奪財產。

雖然唐家人不可能說什麼,但保不準哪天就有流言蜚語傳出。

更何況……更何況不是每個人都像唐二姐,對他這樣好。


姜言墨去接秦茂的時候,秦茂正一籌莫展。

「想什麼呢?」姜言墨忍不住彈青年額頭,又捨不得用力,最後輕輕揉了下,就像對待寵物那般。

不過這只寵物是他心尖上的。

秦茂頭都沒抬,懨懨道:「沒什麼。」

姜言墨沉默了下,笑起來,湊過去親他臉頰一口:「是不是跟唐家有關?」


秦茂沒做聲。

姜言墨捧起他的臉,仔細瞅他:「和我說說。」

秦茂聞言看他一眼:「事情鬧得這麼大,我當然擔心。」

姜言墨啪地親他鼻尖一下,放開他,啟動車子:「我們先去吃飯。」

秦茂別開頭,悶著嗯一聲,不說話了。


27、出事(下) 

姜言墨這次帶秦茂去了墨館。

墨館開張後,生意一直很好,再加上周邊設施齊全,半年來已經漸漸成為江市新的中心。

這塊地段也成了新的商圈。

秦茂早知曉這種結果,所以看到眼前的繁華景象,他並不覺得意外。


說起來,姜言墨的經商手段,在同輩裡是最出挑的。

不過姜家一直把重心放在官場上,商界的事,他們反而很少涉及。

姜氏旁支倒是有經商的,不過都是些小打小鬧。

也是到姜言墨這一代,大少爺姜言瀾無心官場,二少爺姜言墨又開創了墨館的輝煌,姜家才逐漸重視這塊。

但姜家依然是官宦世家,現在姜家老爺子還在任上,姜家三少爺也漸漸嶄露頭角,要說風頭,確實正勁。


秦茂跟在姜言墨身後,眉頭狠狠皺起來。

雖然他從來沒想過扳倒姜家,但如果打算救唐氏,少不了要跟姜家對著干。

他現在還沒有十足把握,不能暴露自己意圖,而唐氏已經陷入泥潭,他該如何是好?

走在他前頭的男人,是姜家二少爺。唐氏這件事,十有八九就是姜家做的。

他在這裡跟男人虛與委蛇著,也不知道能得到什麼幫助。


前幾天唐二姐叮囑他們的情景還歷歷在目,轉眼又是一番天地了。

秦茂拿不準姜言墨的態度,他當然不會傻到以為姜言墨會站在他這邊。

只是……想到姜言墨這一世的種種反常表現,他心裡便充滿了疑惑。

無論是姜言墨在朋友面前的那些話,還是他對姜淺的態度,甚至是市府搬遷情況,都跟前世完全不同。

前世的姜言墨,對他冷漠多了,尤其是唐家出事後,幾乎是避著他的。


在他沉思間,姜言墨突然停住腳,伸手牽住他。

秦茂下意識抬頭:「到了嗎?」

姜言墨衝他挑眉:「還沒,是你想得太投入。」

秦茂低下頭。

姜言墨笑了:「走吧。」

說著牽他走向電梯。


很快到達墨館最高層,這裡姜言墨之前沒帶秦茂來過。

姜言墨打開房門,秦茂才發信原來這一層都是姜言墨的私人住處,臥室廚房一應俱全。

秦茂想起來,上一世在收購唐氏後,姜言墨很少回家,據說一直待在墨館。

想來姜言墨當時就住在這裡。


姜言墨讓人送吃的上來,親手給秦茂盛飯。

秦茂情緒不高,吃幾口就開始神遊了。

他也不介意讓姜言墨知道他擔心唐家,他現在是唐家養子,如果漠不關心,估計姜言墨才會起疑。

姜言墨看他一會,索性接過他手裡的碗筷:「來,張嘴。」

秦茂窘迫地瞪他。

姜言墨眼都沒眨一下:「乖,聽話。」

秦茂沒法,只得一個口令一個動作。


慢慢地,竟然也吃完了半碗飯。

左後秦茂實在吃不下去,默默看姜言墨一眼,別開腦袋。

姜言墨被他逗笑,輕咳一聲,放下碗,將人拉到身邊:「現在來說說你在憂心什麼。」

他自己沒吃多少,也不在意,笑吟吟望著秦茂。


秦茂抿著嘴不說話。

姜言墨給他擦了擦唇角,把人抱到懷裡:「不說?那我來問你。」

秦茂雖然依舊沉默,但也沒表示反對。

姜言墨笑著撫他後背:「我知道你擔心唐家,但你知不知道唐家出了什麼事?」

秦茂猶豫了下:「工地傷了人,接著被媒體曝光。」

姜言墨看著他:「唐家為什麼沒人去阻止?」

秦茂張張嘴:「也許……來不及。」


姜言墨托著他的腰,放到自己膝上,點他額頭:「你就沒想過,說不定是背後有人指使?」

秦茂眨眨眼,適度地表現出迷惘。

姜言墨凝望他,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彷彿要望進他眼睛裡。

兩個大男人擠在一起,其實挺彆扭的。

秦茂動了動身子,順便避開他目光:「我……想過的。」

姜言墨嗯一聲,漫不經心地摸他頭髮。

「可是我想不出來。」秦茂低下頭,半真半假地說。


姜言墨聞言,半晌都沒有說話。

他將秦茂腦袋按在自己肩膀上,眼睛微微眯起。

懷裡這個人,吞吞吐吐,定然有事瞞著他。

但這個樣子的秦茂,卻不是他所熟悉或者說自認為熟悉的。

他記憶裡,秦茂都很乖巧聽話,有事都會和他說,他還記得青年晚上枕在他肩頭,溫軟地絮叨他白天做了什麼,和哪些人見面,還會不經意地撒嬌,讓人忍不住疼愛到骨子裡。

直到後來……

後來青年再也不跟他說心事,每次見他都躲著避著,不管是委屈還是難過,都再不理他。

若是當初他早些注意到,在對方遠離之前就解決問題,也許結局不會那樣糟糕……


回憶到此,姜言墨眼睛攸地變得清明。

他抬起懷裡人的臉,輕輕地道:「阿茂,我有話跟你說。」

秦茂也在神遊,聽他語氣嚴肅,不由愣了下,對上他目光。

「唐氏那事……姜家也有參與。」姜言墨緩緩說著,仔細觀察懷裡人的表情。

秦茂露出愕然神色。

他詫異的是姜言墨竟然在跟他坦白。


但顯然姜言墨誤會了,他以為秦茂是驚訝於姜家也有參與,微微一沉吟,他將人摟緊:「是我父親……」

秦茂任他動作,也不催他,就睜著一雙黑眼睛望著他,靜靜等他繼續。

姜言墨親親他如墨的眼睛,緩聲道:「媒體那塊,父親雖然沒有直接參與,但他默許那些言論,給唐氏的衝擊不小。」

秦茂微微皺眉:「你父親……」

「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姜言墨雙手往下,托住他雙臀,「寶寶,我不想瞞你,父親他對唐家有諸多不滿。」


秦茂沉默起來,他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他其實知道其中的曲折,但在姜言墨眼裡,他也許什麼都不懂,所以才把這些內情說給他聽。

不過很奇怪,姜言墨竟然會跟他說這些,在前世,姜言墨從來不曾主動和他聊姜家。

他想了想,到底還是問了:「你父親他……為什麼不滿?」

姜言墨用臉頰輕輕蹭他下巴:「還是二十幾年前的事了,說起來話長,以後有時間和你講。」

秦茂哦一聲,並不糾結於此,因為有些內情他是知道的。

躊躇片刻,他道:「你說你父親並沒有授意媒體,那為什麼從出事開始,媒體就鋪天蓋地的宣傳,難道一開始媒體就盯上了唐氏?」

不等姜言墨答話,他又自顧自猜測,「是不是除了你父親,背後還有什麼勢力在操控?」

其實他一直懷疑背後那人就是姜言墨。


即使姜言墨已經跟他坦言姜父在其中起了作用,但他還是覺得姜言墨很可疑,

所以他問完後,便注意著男人的反應。

姜言墨臉上倒沒什麼特別表情,只是皺了皺眉:「不排除這種可能。」

秦茂瞅他一陣,不說話了。

姜言墨突然抱起他,像抱小孩那樣,托著他臀部,往臥室走去:「我會去查查,父親那邊我也會想辦法的。」

說完還親他耳垂一口,將人摟進了臥房。

 

秦茂愕然地望著男人像出逃一般地跑進浴室。

不知怎麼,他心情突然好了不少。

姜言墨出來後,看到青年還維持著傻坐的姿勢,不禁笑了,走到床邊,低頭望對方:「在想什麼,這麼出神。」

秦茂仰起臉,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男人身上純白的睡衣,還有睡衣底下若隱若現的精壯肌理。


「沒……沒什麼……」秦茂嚥了嚥口水,慌忙把視線移到男人頭上。

男人頭髮濕漉,一手拿著毛巾正慢慢擦拭。

秦茂反射性地坐起來,接過男人手裡的乾毛巾。

做完這個動作,他又發覺哪裡不對勁。

替男人擦拭頭髮完全是下意識的反應,大概是因為前世他和男人曾經也這樣親密過。


其實看到秦茂的動作,姜言墨心下也是一驚。

從遇到秦茂開始,秦茂面對他,就好像帶著一種天生的牴觸心理。

他還沒見秦茂這樣自然地靠近過他。

直直盯了秦茂好幾秒,姜言墨眼眸忽地變得幽暗,但他到底抑制住了心裡那股異動。

不過他也沒打算放過這次機會,沒等秦茂退開,他便乾脆地坐到床沿邊。

意思不言而喻,是要秦茂繼續剛才的動作。

「……」


秦茂認命地拿起毛巾。

他沒看到姜言墨嘴角泛起的笑意。

等頭髮幹得差不多了,姜言墨趁青年不注意,攬住青年的腰,一個翻身,將青年壓在身下。

「阿茂,別動。」見青年有掙扎跡象,姜言墨貼著青年耳畔,低低地吹氣。

秦茂僵直了身體。

男人濕熱的氣息噴薄在他臉頰和耳邊,秦茂覺得自己脖子根都快燒起來了。

更讓他覺得難堪的是,這些像女人一樣羞赧的反應,竟然完全不受他腦袋的控制。

他不由絕望地閉上眼睛。


很快便聽見男人低低笑了聲,然後感覺到男人貼上了他臉頰,接著一個個的吻,便落在他眉眼鼻尖上。

秦茂秉著呼吸,大氣不敢出。

男人的吻漸漸變得炙熱,像狼一樣掠住他唇瓣,舌頭伸進裡面,肆意攪動。

秦茂被弄得氣喘吁吁,全身癱軟,不知不覺身上衣服都被扒了去。

而男人的唇舌一路往下,略過他胸膛肚臍,最後吻住他腿間的慾望。


28、新聞 

秦茂秉著呼吸,大氣不敢出。

男人的吻漸漸變得炙熱,像狼一樣掠住他唇瓣,舌頭伸進裡面,肆意攪動。

秦茂被弄得氣喘吁吁,全身癱軟,不知不覺身上衣服都被扒了去。

而男人的唇舌一路往下,略過他胸膛肚臍,最後吻住他腿間的慾望。


腿間那處被溫熱的口腔包裹住,秦茂原本被弄得迷迷糊糊,這麼一刺激,突然驚醒,瞪大眼睛望著伏在他身下的男人。

男人安撫似地拍拍他大腿,輕柔地吻著頂端,再慢慢將整根都納入口中。

「姜……」秦茂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姜言墨什麼時候會趴在一個男人身下,做這種羞恥的事?

至少以前姜言墨從來沒有這樣侍候過他。


姜言墨卻做得心甘情願,他只想讓青年快樂。

只不過這種事,姜言墨是第一次做,難免有些笨拙。

但秦茂也是第一次體會如此噬人心骨的歡愉,不多久就交待在姜言墨嘴裡。

偏偏姜言墨抬起頭,衝他溫柔地笑,那白色的東西還掛在他嘴角,讓剛剛從高@潮中緩過神來的秦茂又一陣尷尬臉紅。

他全身發軟,愣愣地望著男人起身,朝他湊近。


那副模樣,彷彿在等著男人欺負揉搓。

姜言墨忍不住笑,當機立斷纏上去,吻住他紅潤的唇瓣。

咸腥的味道瞬間蔓延到秦茂口中,想到這是他自己……自己的東西,他就忍不住陣陣耳熱,臉也紅到了脖子根。

但羞恥中,又帶了一種禁忌的心悸,讓他更加不好意思起來。


男人還在肆意地纏他,吸住他舌頭,相濡吞嚥,氣息霸道而熾熱。

秦茂很快又被弄得迷濛發虛,神智也不知道丟哪裡去了。

姜言墨用了開胃菜,心滿意足地舔@舔青年唇角,手掌移到青年臀部,開始品嚐正餐。


兩人自從第一次後,就再沒做過,姜言墨又沒去找其他人,可以想像他憋了多久。

因此一晚上,秦茂被男人翻來覆去地弄,最後像一灘水,被姜言墨抱進浴室清洗。

結果姜言墨一個沒忍住,又在浴室要了他一次。

秦茂之前已經被做暈過一次,醒來見男人那處還在體內,他連求饒的力氣都沒了,只能紅著眼睛,滿臉是淚地蹭男人肩膀。

姜言墨被撩撥得更不受控制,身下動作也更狠更猛。

最後秦茂連眼都睜不開了,一臉淚痕地被姜言墨打橫抱回床上。


懷裡人安安穩穩地沉睡過去,姜言墨摟緊了些,輕輕撫摸青年柔軟的髮,在黑暗中靜靜地感受懷裡人的體溫。

曾經多少過夜晚,他在睡夢中醒來,伸手去撈,懷裡一片空蕩,他的心便也跟著空空落落,陷入無邊的黑暗。

現在能重新抱著這個人,讓他在自己胸口安睡,姜言墨知道自己有多幸運。

他不可能再冒一次險,去承受失去懷中寶貝的痛苦。


秦茂晚餐吃得很少,整個晚上都心不在焉,甚至在兩人運動時,也偶爾失神。

大約這些天他都在為唐氏擔心。

姜言墨是清楚唐家在秦茂心中地位的,他曾經為此失落過,也懊惱過,甚至想與之爭搶。

只是他到底沒有爭贏。

不過現在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懷裡這個人真真切切的存在,平平安安地待在他身邊。


至於唐家的事……

姜言墨在黑暗中忍不住皺起眉,這件事牽涉到他父親,要解決起來必然有些麻煩。

不過姜、唐兩家的矛盾,遲早會爆發,他早些行動也好,免得懷裡這傻東西又胡思亂想……

秦茂大概真累得狠了,安安靜靜地伏在姜言墨懷裡,淺淺地呼吸著。

姜言墨不由緊了緊手臂,直到兩人身體之間再也沒有縫隙,他才安下心來,吻了吻青年額頭,也睡過去。


半夜秦茂是被勒醒的。

模模糊糊中,感覺到有人緊緊掐住他的腰,快讓他透不過起來。

他揉揉眼睛,睜開一條縫,不期然對上一雙深潭般的眸子。

頭頂的壁燈瀉出柔和溫軟的光,越發顯得那對眼睛深不見底,似乎帶著巨大的懊悔、難過、悲痛……

就如同他前幾次所見到的那樣。

秦茂不由怔住。


他這才想起,自己昨晚上……昨晚上是和姜言墨一起的……他被姜言墨弄得慘不忍睹,更丟臉的是,還被做暈過去……

整夜裡姜言墨不知道做了多少次,總之浴室以後的事情,他都不記得了,最後大概是姜言墨抱他回房間的。

而他現在就趴在姜言墨懷裡,和姜言墨對視著。

秦茂好一陣尷尬,把自己腦袋埋進枕頭,半晌才吭哧著問:「……你怎麼了?」

姜言墨將他的臉抬起來,一動不動地望著他。


男人的眼睛似乎定在秦茂臉上,可是仔細看,卻根本看不出他視線的著落點在哪裡。

秦茂遲疑著又問了一句:「怎麼了……」

直到聽見他聲音,姜言墨才驚醒似地,將人摟緊,喃喃地喊:「寶寶,寶寶……」

男人從來沒有露出過如此脆弱的情緒,秦茂一時呆住,雙手不由自主地反抱住男人,想給男人安慰。

「寶寶……」姜言墨把人抱緊了,不住親吻青年額頭。

秦茂輕輕拍他肩膀:「做噩夢了嗎?」

可是男人只顧著親他,許久都沒有答話。


房間裡靜悄悄的,一時間只剩下兩人輕緩的呼吸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姜言墨突然啞著嗓音嗯了一聲。

他將秦茂的腦袋按進自己肩胛骨,一下一下撫青年後腦勺:「……夢見寶寶從樓上摔下來……」

他話還沒說完,便見秦茂突地坐起來。

「你說你夢到什麼?」秦茂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住男人。


姜言墨跟著坐起來,覺得他反應有些古怪,不過並未放在心上,抬手輕輕按壓他嘴角:「寶寶渾身是血,我心裡焦急,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那低啞的聲音裡似乎有無限的恐慌惆悵。

秦茂聞言也悵悵地愣在那裡。

……怎麼會……男人怎麼會夢到他們前世的情景……

難道是老天爺給他們的提示,告訴他們,這一世的結局,也會像前世那般……


所以……所以還是逃不過命運捉弄嗎?

秦茂只覺得胸中一陣酸楚,苦澀得說不出話來。

兩個人彷彿都陷入魔障裡,彼此互望,卻看不清對方什麼表情。

姜言墨忽地將人摟進懷裡,不住吻青年髮頂:「不會有事的,寶寶,我不會再讓你出事。」

秦茂伏在他肩膀上,滿心都是悵然絕望,至於男人說了什麼,他卻沒聽進心裡。


和姜言墨談話之後,短短幾天內,有關唐氏的傳言似乎真的少了一些,雖然還是偶爾有媒體不消停,但都是幾家不入流的報社。

秦茂不得不猜測,是不是姜言墨在其中起了作用。

期間秦茂和唐二姐通了電話,唐二姐的預產期就在這幾天,聽她語氣愉悅,秦茂懸起的心也放了下來。

看來她還不知道這邊發生的事,估計唐家人忌顧著她預產在即,沒把唐氏的處境告訴她。

幸好沒告訴她。


秦茂翻閱這段時間各大媒體的報導,還有網上流言,得出的結論是,唐氏風波看來暫時得到平息。

下班時接到胡念景的電話,兩人依舊約在江大附近見面。

唐氏出事後,他曾和胡念景曾通話,但他記掛著唐氏,胡念景那邊也是心不在焉,兩人只匆匆說了幾句便掛了,這次倒是有空細聊。

 

兩人坐在茶館裡,這次秦茂點的是普通綠茶,味道一般,卻清香滿溢。

「我們好久沒來這裡坐坐了。」胡念景喝了口茶,舒服地嘆氣。

秦茂忍不住也輕嘆出聲

胡念景看了看他:「還在擔心唐家?」

秦茂手指扣著茶杯,沒做聲。

胡念景道:「應該可以消停了。」

秦茂搖頭:「恐怕是暫時的。」

胡念景聞言一頓:「你是不是聽到什麼消息?」

秦茂接著搖頭:「那倒沒有。」


胡念景沉默幾秒,道:「昨天我接到上面的通知,停止報導跟唐家相關的一切負面。」

秦茂一愣:「……上面的通知?」

胡念景點頭:「社長親自授意。」

秦茂更加驚訝,胡念景是經濟版塊的主編,要報導什麼有決定權,社長一般不會過問的。

難道真是姜言墨他父親的作用?


「所以我也覺得很奇怪。」胡念景像想起什麼,又道,「我記得唐家工地出事那天,有人打匿名電話到報社,我們才派記者過去。」

秦茂皺起眉:「所以這件事是有預謀的?」

胡念景望著他沒說話。

秦茂想了想,道:「其實我能猜到。」


之後是長久的沉默,兩人捏著茶杯陷入沉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最後還是胡念景先開口:「阿茂……」他有些猶豫,遲疑了下,才道,「本來那天我要把消息壓下,但上面給話,讓我們報出來。」

這一點秦茂猜到了,姜父還在任上,誰敢違背他意願?

胡念景接著道:「但奇怪的是,中間又有命令,讓我們暫時不要管這個新聞。」

秦茂抬頭看他。

胡念景道:「你肯定猜到了,後來新聞還是發了,是因為我們又接到另一條命令。」


29、上輩子

秦茂仔細思索胡念景的話,也顧不得什麼形象了,直接趴在桌子上,雙手還無意識地擺弄杯子。

胡念景有些擔憂地望著他:「之前給你電話,我想說這件事來著,但……」

他話還沒說完,桌上的手機響了。

胡念景看眼屏幕,撇撇嘴角,又繼續道:「但我怕告訴你後,你更擔心——」

手機還在響,整個桌子跟著振動起來,顯示那邊的人有多焦急。

秦茂好心提醒:「先接吧。」


剛按下通話鍵,那邊便傳來一陣怒吼:「胡念景,你在哪裡!」

胡念景把手機拿開,幾秒後才重新放到耳邊:「跟阿茂在喝茶。」

顯然這個人認識秦茂。

胡念景跟那人又糾結了一會,最後不耐道:「你是我什麼人,我想我沒必要向你報告行蹤。」


等他掛掉電話,秦茂勾起嘴角,笑眯眯道:「王少?」

胡念景扔了手機,一張臉臭著,卻沒否認。

秦茂忍不住笑:「我還沒問你,那天被王少爺送回去後,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胡念景臉色一僵,隨即不自然地擠出一個笑:「沒。」

秦茂意味深長地摸下巴:「看來還是發生了點什麼。」

聽到這話,不知怎麼,胡念景臉突然紅了下。

秦茂瞭然地笑。

胡念景羞惱地皺眉:「真沒事,那天送我回家後,他就走了。」

不過後來一直對他死纏爛打而已。


秦茂當然相信胡念景,只要胡念景沒被佔便宜,他其實並不關心王習屹的舉止。

怕胡念景再尷尬,秦茂忙轉移話題:「你們報社還有什麼消息?」

不管怎樣,媒體那塊總會有些蛛絲馬跡。

胡念景仔細思索:「就像你說的,這件事恐怕還有後續。」

秦茂望著他。

胡念景點頭:「通知是暫時讓我們停止報導。」

誰知道什麼時候又要上頭條?


這樣反覆無常,大概跟上面某些決策者有關。

秦茂心裡清楚,不由沉默下來。

胡念景大約也知道他突然低落的原因,唐氏的事不解決,他肯定會一直擔心。

正要開口安慰,桌上的手機又響了。

還是剛才那個鈴聲,那是某人死皮賴臉搶他手機換上的,說是要做成專屬鈴聲。

胡念景惱火地按掉,凶狠地盯著手機。

他是把手機當成了那個讓他覺得萬分討嫌的人。


「念景,你怎麼這麼無情,打你電話都被掛斷。」門口突然響起調笑聲。

秦茂和胡念景驚異地回過頭去,便看到王習屹雙手抱胸,正似笑非笑地望過來。

胡念景張了張嘴:「你……」

王習屹微笑著走近,俯身湊到他耳邊,惡意吐氣:「看到我很驚訝?」

胡念景偏頭躲開他,在這個人面前,他那些教養就好像都不管用。

王習屹笑得更愉悅了,壓低聲音道:「躲我躲得辛苦吧?」再捏他耳朵一下,「待會再跟你算賬。」


沒等胡念景反應過來,王習屹已經揚起笑,轉向秦茂:「大嫂。」

「……」秦茂原本在笑眯眯看戲,冷不防被這麼一刺激,頓時嗆住。

王習屹笑吟吟坐到胡念景身側,望著秦茂,眼睛幾乎眯成一條縫:「言墨馬上到。」

秦茂瞪大眼睛。

王習屹笑著點頭:「我和他剛剛通完電話。」

「……」


秦茂無語地和胡念景對視一眼,有氣無力道:「大少爺,您別添亂行不行。」

王習屹很乾脆拒絕:「不行。」

胡念景簡直沒臉再跟這麼幼稚的人坐在一起,起身道:「我去趟洗手間。」

等人出去,秦茂瞪向王習屹:「你別欺負念景。」

王習屹一笑,衝他擠眉:「你應該擔心自己會不會被言墨欺負。」

秦茂想表情有點僵硬,一時居然找不到話反駁他。


王習屹彎起嘴角,又道:「不過言墨那麼寶貝你,估計也舍不得拿來欺負。」

秦茂喉間一哽,總覺得這句話很彆扭。

王習屹突然正色,問道:「這幾天言墨是不是很少見你?」

秦茂想一想,似乎有這回事。

王習屹道:「他在家跟他老爺子談判呢。」

秦茂狐疑地看向他。

王習屹笑道:「難道你不覺得這幾天身邊總有人跟著?」


秦茂瞬間懂了他意思,難怪他每次下班總覺得怪怪的,好像哪裡不對勁,原來是被人跟蹤了。

想來都是姜言墨安排的。

姜言墨他……正和他父親鬧嗎?為了唐家?

秦茂只覺得不可思議。


王習屹還在那裡得意:「不然我哪可能這麼快找到你們。」

原來他跟姜言墨電話,不是通風報信,而是為了得到信息。

這麼狡猾一個人,秦茂真有點替胡念景擔心,不知道胡念景能不能應付得來。

秦茂瞬間憂心忡忡,一下想著姜言墨的事,一下又擔憂胡念景。


正糾結著,胡念景回來了,身後還跟了一個人。

王習屹看到便笑了:「這麼快。」

姜言墨沒理他,不過對胡念景倒很客氣,等胡念景落座後,他才走到秦茂身側坐下。

秦茂等人走近便錯了開眼,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偏偏王習屹還誇張地笑:「有人害羞了。」

在姜言墨面前他不敢明目張膽打趣秦茂。


胡念景趕忙在桌下踢他一腳,略帶尷尬地遞過單子,道:「姜先生,喝點什麼。」

「謝謝。」姜言墨接了單子,卻沒看,輕輕壓在手肘下,等服務員進來後,直接點了杯茶。

胡念景想到什麼,不由去看秦茂。

秦茂也正看過來,對上他視線後,秦茂微微苦笑起來,

看來兩人想到一處去了。


姜言墨連單子都不用看,顯然是對這間茶館非常熟悉。

而他們曾在這裡見過姜言墨和姜淺幾次。

見秦茂臉色不太好,胡念景想出口安慰,卻礙於另外兩人在場,他只能用眼神詢問秦茂有沒有事。

秦茂輕輕搖頭。

胡念景輕嘆口氣,等姜言墨的茶上來後,他便拉著王習屹起身:「我們還有點事,先告辭了。」

王習屹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沒拆他檯子,乖乖跟著走了。


一走出茶館,胡念景便轉身面向王習屹,:「王少,我求您了,別再跟著我行不行。」

王習屹委屈地抿嘴:「誰叫你不接我電話。」

胡念景按按額角:「那是因為你很煩。」

王習屹更加委屈:「我哪裡煩,我只是想知道你每天在做什麼。」

胡念景無語地瞅他,覺得這個人的腦袋可能出了問題:「王少爺,每個人都有隱私。」

王少贊同地點頭:「當然。」

胡念景瞪他,想看看他臉皮到底有多厚。

接著王少爺補充發言了:「但戀人不是應該分享各自的生活?」


「……我們是戀人?」胡念景像看怪物似的盯住他。

只要他點頭或者說是——

王習屹立刻點頭:「是。」

胡念景沒了脾氣,直接轉頭走人。


王習屹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念景,別不理我。」

胡念景開始把他當空氣。

王習屹嘟囔道:「誰叫你不搬去跟我一起住!」

大概這才是王少爺跟他鬧彆扭,還故意讓他堵心的真實原因。

胡念景悶著不做聲了,只管抬步往前走。

結果沒走多遠,就被身後那人一把拉回,沒等他明白過來,男人灼熱的氣息就鋪天蓋地的籠罩了他。


胡念景想也沒想,一拳掄了過去。

王大少平常囂張慣了,不怕被人圍觀,但他還沒忘記這是在大街上。

只是他的拳頭立刻被王習屹握住了,接著便聽到王少爺惡劣地笑了聲,再然後,他嘴唇就被咬住了。

直到把懷裡的人吻得幾乎虛脫,王習屹才滿意地咂咂嘴,勾起唇角:「我們搬家去,趁今天有時間。」

「……」胡念景暈乎乎地,就這樣被拐了。


靜了片刻,秦茂低聲道:「……你一定很為難。」

姜言墨聞言一笑,親親他手指:「還好。」

秦茂抽回手,作勢喝茶。

姜言墨臉上表情沒什麼變化,仍舊笑著,提議道:「快中午了,去吃飯?」


秦茂嗯一聲,兩個人都站起來後,他輕輕地道:「為什麼對我這樣好。」

聲音很小,但姜言墨聽見了,他笑著摟住他,親他額頭:「因為不想你再受傷害,因為我……喜歡你。」

他用了喜歡這個詞,顯然剛剛的停頓是在斟酌。

因為他怕像前幾次那樣,把青年逼得太急。


不過秦茂的注意力不在這裡。

略微沉吟後,秦茂疑惑地看他:「為什麼要用『再』這個字?」

姜言墨一頓,低頭凝視他片刻,啞聲道:「我總感覺我上輩子傷害過你。」

聽到答案,秦茂有一瞬間的怔愣。

他不知道姜言墨是在開玩笑逗他,還是真的有過這種心情,他又想起那天晚上姜言墨說做惡夢,夢見他摔下樓的事。

也許……真是命運在給予提示。

當秦茂再去看姜言墨表情時,對方臉上只有笑意,看不出一點波瀾。


30、你是我弟弟 

姜言墨送秦茂回家後,在車裡待了很久,最後回了姜家老宅。

跟他預想的一樣,家裡還有人等著他。

不過有一點不同,他沒想到等他的那個人是他大哥。

姜言瀾見人回來,下巴指向書房:「裡邊去。」


姜言墨看看手錶,深夜十二點。

這個時候還要進行談話?

大少爺沒好氣:「是你回來太晚。」

說完抬腳往書房走。

姜言墨挑挑眉,跟在他身後。


姜大少一進房間,就找了個沙發舒服地靠著:「母親覺得我應該找你談談,這幾天你跟父親鬧彆扭,難受的可是母親。」

一來就開門見山,姜言墨看他大哥一眼,也找了個沙發坐下:「談什麼。」

「就談談你跟唐家那個養子的事,怎麼樣?」

姜言墨疲倦地來回捏鼻樑:「有什麼好談的。」

姜大少睨他:「你是不是太高調了點。」

「哪比得上大哥你。」高調到與大明星結婚,恨不得向全世界宣佈。姜言墨不忘嘲諷回去,又道,「我本來就沒想隱瞞。」


姜言瀾朝他豎拇指:「這次和父親對著干,想必也是為了那個人?」

姜言墨沒否認。

姜大少忍不住嘆氣:「你明知道……」

「我知道。」姜言墨打斷他,站起來,「大哥如果只是跟我說這件事,我想我們沒必要耗在這裡,你早知道我的態度。」

姜大少的嘆息聲更大:「你就不為母親想想?」

他知道自己二弟的脾氣,平常冷漠慣了,也只有搬出母親,這個弟弟才有些動容。


原本抬腳往外走的姜言墨,聽到問話,果然停頓了下,但也只是那麼一下,接著便打開門大步出去了。

在他身後的姜家大少爺忍不住揉額頭。

本以為自家弟弟只是圖個新鮮,但從前幾天對方的表現來看,事情遠沒有他想的這樣簡單。

思及此,姜大少只覺得腦袋更痛了。


房門被再次打開的時候,姜言瀾還以為他二弟想通了,要跟他徹夜長談,一抬頭,卻是他新婚不到半年的伴侶於秦朗。

姜大少不由笑了,朝愛人伸開手臂。

但於晴朗沒投入他懷抱,而是坐到他身側,擔憂地看他。

姜言瀾倒也不覺失望,他習以為常了,不過總歸有些怨念,嘟囔道:「這裡又沒別人。」

於秦朗被他孩子氣的話逗笑,伸手替他按揉額角,動作說不出的輕柔。

姜大少舒服地嘆口氣,一把摟住他細腰:「深更半夜的,出來做什麼,不知道進入秋天后,夜裡會很涼?」


於晴朗低聲解釋:「我看你沒回房,就……」

「就什麼?」姜大少語氣十分愉悅,鼻尖貼在對方鼻尖上。

於晴朗聲音更低了:「就出來看看。」

懷裡人輕聲細語,軟香溫潤,姜言瀾哪裡還忍得住,直接把人按倒在沙發上:「想我了?」

說著含住對方嘴唇廝磨。

於秦朗面色微紅,雙手撐在姜言瀾胸口,小聲道:「去……去房裡……」

姜言瀾知道自己愛人臉薄,很難接受在臥室外的地方做,因此也沒猶豫,一把抱起他,往書房外走。

於秦朗把頭埋在他懷裡,一路上都沒敢抬頭。

幸好他們沒碰見其他人。


第二天一早,姜言墨便離開了老宅,他不想和姜父碰上。

在街上晃了一圈,等時間差不多,他才去接秦茂上班。

秦茂已經習慣他早晚接送,路上也沒多說,到地方後,便分開各自做事去了。

姜言墨真正達到墨館是早上九點半,在大門口他看到姜淺的車,臉上表情沒多少變化,即便是在辦公室裡看到本人,他也沒特別的表示。


倒是姜淺,見到他後,眼神變了變。

「二哥。」他輕聲喊了句,卻不敢上前。

姜言墨點點頭,問他:「早餐吃了沒?」


等了片刻沒得到答案,姜言墨疑惑地朝姜淺望過去,卻見他正望著自己,臉色很是古怪,便問:「怎麼了?」

姜淺如夢初醒般,輕輕搖頭,笑了:「沒什麼。」

他以為姜言墨短時間內不會理他,所以他也不敢像從前那樣黏上去,但從剛剛的情況看,姜言墨還是關心他的。

意識到這一點,他心裡便說不出的高興。


姜言墨卻沒空研究他那些心思,直接問道:「你找我,是不是有事?」

姜淺支吾一會:「很久沒和二哥一起說說話。」

姜言墨皺眉:「我等下還有會議。」

「沒關係,我可以等你。」姜淺微微一笑,表示並不介意。

姜言墨低頭看手錶:「還有點時間,走吧,去喝杯茶。」

他率先往外走,沒看到姜淺在他身後偷偷勾起了嘴角。

在姜淺看來,這是姜言墨又一次向他服軟,他當然開心。


墨館樓下就有茶館,姜言墨領著姜淺進去,找了個靠窗的位置。

這個時候還沒到營業點,不過自家老闆到來,經理豈敢怠慢,很快便吩咐服務員送上這裡的茶。

姜淺讓服務員把茶壺放下,親自給姜言墨倒了杯茶,笑道:「可惜二哥你等下還有事,不然可以去江大那邊。」

那邊有間茶館,是他們經常去的,姜淺記得大概從他高中起,姜言墨就時常帶他去,算起來也有十餘年了。


姜言墨聞言,沒接話,只是淡淡看他一眼。

姜淺似乎還陷在回憶裡,嘴角帶笑,道:「跟二哥去過很多茶館,各式各樣的都有,但那一間最合我心意。」

姜言墨喝了口茶,慢慢放下:「說吧,什麼事。」


語氣倒不像不耐煩,但總歸有些疏離。

姜淺眼神不由暗了暗,雙手捏著茶杯,一時竟然說不出話。


從小到大,姜言墨對他最好,他最喜歡黏著這個二哥。

受了委屈會向二哥哭訴,遇見開心的事會第一時間和二哥分享;二哥對他總是很溫柔,二哥總是護著他……

什麼時候開始,他的二哥漸漸不再關注他,不再傾聽他心事?

他記憶中,就在不久前,他們還很親密。

直到他二哥遇見那個人。

那個叫秦茂的青年。

偏偏秦茂還是唐家養子。


姜淺手指緊緊摳住茶杯,突然就忍不住脫口而出:「二哥,你不要我了嗎?」

「怎麼會。」姜言墨平靜地看向他。

姜淺眼眶有些紅:「可是你很久都不和說話,也不來看阿斂。」

阿斂就是姜淺的兒子,名字是姜言墨取的,叫姜斂。

姜言墨看著他:「阿淺,你是成年人。」見姜淺咬著唇角倔強地望他,他無奈道:「以前你不是很煩我老把你當小孩?」

姜淺急道:「我不是真的煩。」

姜言墨點點頭:「我知道,但你也應該清楚,我不可能一輩子護著你。」


這句話無疑讓姜淺的臉色又難看了一層。

姜言墨卻像沒看到他表情,繼續道:「阿淺,你是我弟弟,以後也是,當然,前提是你把你自己當姜家人。」

最後一句他是盯著姜淺眼睛,一字一句說的。

姜淺愣了一瞬,目光裡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但很快恢復過來,低下頭,難過地道:「二哥,我當然是姜家人。」


姜言墨嘆口氣:「阿淺,我打小疼你,甚至比對三弟、四弟還好上許多,你知道其中原因嗎?」

聽了這話,姜淺身子明顯一僵,隨後搖搖頭。

姜言墨輕輕撫觸手裡的杯子:「你剛來姜家那會,那麼小……你害怕被丟棄,害怕大人打你罵你,所以不哭不鬧,乖乖地躲到牆角……」

「二哥,別說了。」姜淺突然打斷他,雙手摀住臉。

淚水從他指縫中掉落。

他聽懂了,眼前這個人,他最信任的人,從小對他那樣好,幾乎百依百順,只不過都是因為同情他。


姜言墨一直望著姜淺,看到姜淺啜泣不止,他靜了靜,終於還是伸出手,拍了拍對方肩膀:「阿淺,一切還來得及。」

這句話沒頭沒腦,但姜淺聽後,身體不自禁顫了顫。

他抬起頭,對上姜言墨視線。

姜言墨目光溫和,就如同這些年來給他的信任和溫柔。

就好像這半年的疏離不曾存在。


「二哥……真的來得及嗎?」他受蠱惑般,忍不住問。

「當然。」姜言墨輕輕頷首。

姜淺垂下眼睛,慢慢止住了淚。

而他胸中那些洶湧的情緒,好像也平靜下來。


秦茂實在是忙,姜言墨一直不出聲,他沒時間和他耗,便要掛斷。

但這時候姜言墨開口了:「阿茂。」他輕輕地喚他,彷彿怕把他嚇跑,「我多麼高興我們還在一起。」

秦茂覺得莫名,卻一時找不到話接口。

姜言墨柔聲道:「阿茂,你下來。」

「……你在樓下?」秦茂覺得詫異,更覺得古怪。

「我想見你。」姜言墨用比剛才更溫柔的聲音說道。

「……」


最終秦茂還是下了樓。

他把工作丟下,只是想看看男人到底在搞什麼。

姜言墨開的是邁巴赫,秦茂一眼就認出來,他走到車旁,敲了敲玻璃。

車門被打開,他還沒說話,便被男人一把拉進了副駕駛。

接著,男人的氣息侵襲而來,蓋住他。

他的唇被吻住。 


31、一起走 

姜言墨的吻來的猛烈,像是要把秦茂捲入瘋狂裡。

這跟他往日的清冷不同,就算有時候他也會激烈地對待秦茂,但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幾乎要把他吃下肚。

秦茂意識開始有些模糊,等男人終於肯放開他,他已經軟到在男人肩膀上。

兩人呼吸都混濁不穩,秦茂慢慢緩過來,抵著姜言墨胸膛,低聲道:「你怎麼啦。」

姜言墨拇指輕輕碰觸他紅豔的唇瓣:「跟我走好不好?」

沒等秦茂答話,他便啟動車子,疾駛開去。


秦茂被他一手擁著,半趴在他胸口,想要起來,卻被緊緊按住。

他不禁小聲抗議:「我還要上班!」

姜言墨沒答他,自顧自開車。

秦茂覺得這個人很不對勁,他感覺到車速越來越快,想抬頭去看男人表情,可是男人扣著他,他根本沒法動彈。


等姜言墨終於停了車,放開他,他才發現車子開到了一個陌生地方。

「我們這是在哪?」他望著窗外清麗的景色,問道。

姜言墨朝他微微笑了下,親他額頭:「我們下去走走。」

秦茂只好跟著下車。


初秋的日光格外美好,陽光懶懶地照在身上,靜謐安詳。

更奇妙的是,這裡居然有一大片自然森林,鬱鬱蔥蔥,看上去彷彿還停留在春季。

姜言墨握住秦茂的手,捏在掌心:「這裡是江市西邊,市府後山。」

秦茂愣住:「市府?」

姜言墨點頭,轉身指著右前方:「那邊,就是唐氏拍下的地。」


秦茂這才看到,遠處立著十幾幢高樓,都在修建中,最高層外圍甚至還有綠色的網欄。

大概因為唐氏爆出負面,工地已經停工,現在都聽不到那些敲敲打打的聲音。

秦茂望了一會,疑惑地轉向姜言墨,他有點弄不懂男人帶他來這裡的目的。

姜言墨和他對視一眼,柔聲道:「我只是想帶你來看看。」

秦茂半晌沒有說話,他現在也不知道自己心情是怎樣的。

他記得前世因為資金問題,這個樓盤被封了。


秦茂靜了許久,垂下眼,輕聲道:「姜總,我能不能問個問題?」

姜言墨溫柔地看他。

秦茂就算沒抬頭,也能感覺到他目光,頓了下,道:「當初這塊地,墨館也想拿下,對不對?」

姜言墨抬起他下巴,讓他正視自己。

秦茂眼神閃了閃,終究沒有避開。


就這樣互相望了片刻,姜言墨突然笑了:「不,墨館從來就沒這個打算。」

所以從一開始,這就是個圈套,無論是墨館假意參與投標,還是他透露競標數字,都只是為了引唐家上鉤。

而姜言墨竟然慷慨承認,這是他打算向秦茂坦白嗎?

但是,站在姜言墨的角度來說,把這個秘密保守到最後,等唐氏落魄了再告訴秦茂不是更好?


重生一次,秦茂心裡當然很清楚,前世姜家便是這樣,一早計算好,把唐家拖下水,再慢慢整垮唐家。

這一世姜家的計劃也差不多,唯一讓秦茂覺得奇怪的,是市府搬遷的問題。

到現在為止,竟然還沒傳出市政府要搬遷的消息。

難道這一世,姜家換了個方法,不像前世那樣釜底抽薪,直接斷了唐氏的資金鏈,而是想溫水煮青蛙,從輿論上徹底擊垮唐氏?


他皺起眉,不解地道:「我記得這塊地剛好值十二億左右,當時你估算對了,墨館卻沒被選上,我以為你是自動放棄。」

姜言墨笑著摸摸他頭髮。

秦茂道:「當初我還在猜測,是不是市政府馬上要搬遷,或者別的什麼原因,那塊地會貶值,所以你才丟棄掉。」

他話剛出口,姜言墨便緊緊盯住了他。

那目光既古怪又帶著奇異的神采,裡間跳躍的火焰,彷彿要將秦茂吞噬進去。


過了很久,姜言墨才無聲笑了下:「你怎麼會這樣想,市政府搬遷,牽涉到方方面面,哪裡是我能左右的。」

秦茂看著他:「但姜家權勢滔天,想要提前得到什麼消息,肯定輕而易舉。」

姜言墨笑了:「阿茂,原來姜家在你心裡如此氣派。」

秦茂沒接話,只是靜靜看他。

姜言墨沉默了會,漸漸斂了笑,將目光投向唐氏那塊已經建起高樓的地皮,輕輕嘆氣道:「不管怎樣,市政府府還是沒有搬遷。」


秦茂聞言,偏頭看向他。

他平常清冷的側臉,在陽光裡意外地顯得柔和靜謐,可是卻看不出任何情緒來。

秦茂慢慢垂下眼,沉默了會,道:「市政府確實沒有搬走……可能這也是你們計劃中的一環……等唐氏啟動工程後,你們再製造點負面,挖個陷阱給唐家跳……」

他語氣帶點淒然、嘲諷,還有些許怨恨。


姜言墨握住他的手,溫暖的手掌包裹住他的,等他冷靜一些後,把他拉進懷裡:「不,寶寶,我從來沒那樣想過。」

秦茂伏在他肩膀上,悶著不吭聲。

姜言墨聲音沙啞,溫柔道:「我不知道唐家的工地會出事。」

見懷裡人抖了抖,他輕輕吻青年額髮,「我知道唐家很想要這塊地,便把投標信息透露給你。唐家中標後,我就再沒關注過,直到這次媒體大肆宣揚……寶寶,父親已經答應我,不再干涉這件事,唐家的新聞很快會過去,你別太擔心。」


秦茂閉上眼睛,心裡突然亂成一團麻。

聽得出姜言墨語氣真切,滿滿都是對他的關心。

而這些關心,不像是假裝出來的。

可是,姜言墨不是要利用他來打擊唐家嗎,又怎麼會如此耐心地向他解釋,甚至為了他去和姜父對立?


姜言墨似乎感受得到他內心的掙扎,微微推開他,再捧住他臉龐,緊緊地,灼熱地,看進他眼裡:「寶寶,你相信我嗎?」

秦茂茫然地對上他目光。

姜言墨心下苦澀,微微抿了下嘴角,道:「我懂了,寶寶。不過我會努力,讓你學會信任我。」

從青年一開始認識他就對他抱著戒備疏離的態度看,他便預想到,要取得青年信任,自己必定還有很長一段路走。

雖然他不知道青年為什麼會對他存有這種戒備心理,這跟他記憶中青年溫順的樣子完全不同,不過他並不想深究。

只要青年能對他敞開心扉就好。


秦茂被迫和他對視。

男人眼中那深不見底的情意,和難以言說的期盼,竟然讓秦茂微微失了神。

秦茂分不清男人到底是真心還是做戲。

前世姜言墨一度對他忽冷忽熱,他回過頭去看,很輕易便看出男人在利用他。

可是現在……

姜言墨這些不動聲色的關心,讓他心防漸漸潰敗。


秦茂望著姜言墨,眼神更加迷惘困惑。

姜言墨忍不住親親他眉眼,抵著他額頭,低低嘆息:「阿茂,寶寶,你願意和我一起走嗎?我們去一個誰都找不到的地方,一起生活,一起到老嗎。」

話裡多少憧憬,一點都不像是從堂堂姜家二少爺口中說出來的。

秦茂已經完全呆住,心思也恍恍惚惚,雖然仍望著姜言墨,但他視線早透過男人臉龐,不知道飄向了哪裡。


姜言墨大約也能猜到他反應,苦笑一聲,倒並不覺得如何失望,吻了吻他臉頰:「沒有關係……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放不下……我會一直陪著你。」

秦茂像突然驚醒似的,將腦袋埋進他頸窩裡。

但動完以後,他又沒聲響了。

姜言墨一手摟住他腰身,一手輕拍他後背,像安撫嬰孩一般,動作說有多溫柔就有多溫柔。


姜言墨親吻他耳垂,濕濕熱熱的氣息吹進他耳裡:「寶寶,你記不記得,我和你說過,我總是夢見你摔下樓,夢裡我有多恐懼,有多痛苦失去你。醒來後,我便有多慶幸再遇到你。」

秦茂悶聲道:「你為什麼總說『再』字,你以前見過我嗎?」

姜言墨從他耳垂吻到他白皙的頸上,喃聲道:「在夢裡。」


秦茂心都顫起來。

他想到,前世的姜言墨,怎麼會因為他掉下樓而痛苦?

看來確實是姜言墨做夢,夢見的那些不堪回首的前世。


姜言墨攬著秦茂,望向遠處那片還未建成的高樓,輕聲道:「阿茂,我們都不退縮,你以後學著信任我,好不好?」

剛才的確有那麼片刻,他想過逃離。

最好什麼都不顧,帶著懷裡這個人,去哪裡都好。

只要離開這個地方。

可是他怎麼忍心忽略懷裡人的意願。


秦茂在他懷裡,始終沒有抬頭。

他也沒有再回答姜言墨的問題。

也許,他可以試著相信……暫時相信……反正唐家的危機快要解除,輿論漸熄後,唐家又能上正軌。

秋日的陽光溫和明亮,灑在兩人身上,就像在安撫他們並不快意的靈魂。

32、頭暈

又過了半個月,報紙關於唐氏的負面基本都被撤掉,甚至有些正面報導出現。

這場風波看來確實平息了。

秦茂漸漸放下心來。

這件事上,出力最多的是姜言墨,這一點秦茂心裡清楚。

但他每每見到姜言墨,便覺得古怪至極。

在他記憶裡,姜言墨一直幫著姜淺,再加上姜父的原因,姜言墨一直致力於打壓唐家。

而現在,姜言墨怎麼會突然改變態度,幫著唐家?


秦茂不相信自己有這麼大的魅力。

唯一的可能,也許是其中還有什麼陰謀。

無論如何,他現在還不能放鬆警惕。


令秦茂特別高興的是,幾天前唐二姐在醫院順利生產,是個小男孩,母子平安。

唐品瀾發郵件給秦茂,照片上小男孩的眼睛都未睜開,但小貓咪般的模樣怎麼看怎麼可愛。

秦茂由衷鬆了口氣。

幸好唐二姐不知道唐家的事,才能這樣平平安安誕下孩子。


胡念景和他通話時,他說了這件事,胡念景笑道:「事事順利,最好。」

秦茂嗯一聲,心思有點飄遠。

胡念景最懂他,笑了笑,道:「我聽王習屹說,姜言墨為唐家出了不少力,差點被姜老爺子趕出家門。」

被趕出家門嗎?

之前聽姜言墨輕描淡寫,他便以為姜言墨只是和他父親爭執了幾句。


秦茂略微沉默,道:「這件事確實要好好謝謝他。」

胡念景笑他:「估計姜言墨不稀罕你的口頭感謝,你要以身相許才行。」

秦茂不知道怎麼,臉有點紅,明明他一個人在家,胡念景根本看不到他表情。

胡念景見他不說話,笑了會,道:「阿茂,報社這邊,上頭沒動靜,但我們撤了新聞,上頭也沒阻攔,我猜這事肯定就這麼過了。」

秦茂最希望看到這樣的結果,舒口氣道:「但願如此。」

胡念景道:「你們報社應該也是同樣的態度。」


秦茂愣了下,他這段時間注意力沒放在工作上,報社那些人又知道他是唐家養子,不可能向他透露信息,而跟唐家相關的新聞,主編都不讓他插手的,所以他是真不清楚上頭的意思。

被胡念景一提醒,他想起來,最近同事又開始和他親近了,大概是聽說了什麼內部消息。

而唐家這一關,算是過了。

秦茂笑起來:「希望這件事再沒有後續,最好是被所有人都忘記。」

胡念景聽得出他語氣輕鬆,也笑道:「一定會的。」


姜言墨這一天忙得比較晚,直到過了晚餐時間才來接秦茂。

秦茂請了病假在家,這兩天他總感覺頭昏腦脹,趁手裡工作不多,他乾脆去醫院做了個檢查。

結果跟秦茂預想的差不多,是因為勞累所致。

他前世也經常暈倒,因此他並沒有把這個檢查結果放在心上。

自己的身體怎麼樣,他心裡還是有數的。


他也沒跟姜言墨說檢查的事,只說工作不忙,他提前下班回家了。

姜言墨打電話給他時,他已經吃完飯,正坐在客廳裡看電視。

「阿茂……」姜言墨聲音有些遲疑,頓了頓,才道,「我能不能上來看看你?」


秦茂不禁一愣,突然想起,從他搬家到現在,姜言墨似乎還沒進過他家大門。

雖然姜言墨已經不止一次送他回家,但他從來沒開口邀請過姜言墨上樓坐坐。

秦茂剖白內心,大概是他對姜言墨還抱著戒備心理。

他之前一直不太信任姜言墨,所以沒法讓這個人闖進自己的私密空間。


而現在……男人小心翼翼地問他,甚至帶些卑微,他突然就有些迷茫。

該不該答應?

秦茂想到在唐家這件事上,姜言墨的所作所為,好半晌,他捏著手機道:「你知道門牌號吧?」

姜言墨一直秉著呼吸,直到聽見答案,才悄悄吁了口氣。


秦茂聽到敲門聲,臉上有些猶豫,到底還是起身去開了門。

姜言墨進來後,一句話也麼說,只是嘴角噙著笑,雙手握住秦茂肩膀,低下頭,靜靜地,深深地凝望他。

秦茂被他這樣看著,不太自在地別開眼。

姜言墨笑了會,碰碰他嘴角,牽著他走向客廳:「吃飯沒?」

秦茂點點頭。

姜言墨笑看他:「可是我沒吃。」

秦茂和他對視,幾秒後,認命地嘆口氣:「你先坐會。」

說著,挽起袖子進了廚房。


姜言墨唇角帶著笑,望著他背影,眉眼不覺柔和起來。

他沒遲疑多久,也跟著走進廚房。

秦茂從冰箱裡拿出材料,幸好這兩天屯了些東西在家裡。

聽到腳步聲,他頭也沒回,道:「廚房有點小,你去客廳——」

可是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姜言墨從身後摟住了腰。

姜言墨下巴輕輕擱在他肩膀上,低低地笑:「你弄,我不打擾你。」

「……」


這不是打擾,是騷擾……

秦茂無奈地在心裡嘆息,知道自己越反對,男人越來勁,便由著對方像個孩子似的黏著自己。

只是,他走到哪裡,姜言墨就跟到哪裡,雙手扣著他腰身,下巴抵著他肩膀,溫熱的氣息還一直往他頸項裡鑽。

秦茂有點生氣了,急道:「你別鬧。」

姜言墨悶悶地笑起來。


他怎麼會放過秦茂,只有秦茂切菜的時候,他怕秦茂切到手指,才乖乖安分了一會。

秦茂心裡又羞又惱,連著動作都有些不利索。

姜言墨含住他耳垂,哄他:「乖,隨便弄點什麼就行。」

秦茂心裡哼一聲,材料就那些,他想做滿漢全席也做不出來。


姜言墨抱著他,臉上的笑一直沒停過。

很久以前,在他極力塵封起來的記憶裡,他的阿茂,也曾這樣,為他洗手作羹湯,為他忙進忙出。

他以為再也沒有機會,但命運讓他們重新糾纏,他的阿茂竟然還好生生地站在這裡,他還有機會抱著對方,吃對方做的飯。

這是多麼幸運的事。

恍如隔世,其實已經是隔世。

無論如何,這一次他會親手守護自己心愛的人,再沒有猜忌和不滿。


當然,他什麼心思,秦茂是不感興趣的。

秦茂一邊炒菜,一邊還要默默地無視男人的騷擾。

他在心裡不停安慰自己,就這一次,要不是看在姜言墨幫了唐家的份上,他才不會給姜言墨做飯。

只是,他刻意忽略掉的那些澀然、顫動,到底是什麼?


直到最後一個湯做好,姜言墨才放開秦茂。

秦茂看他自覺地拿碗筷,自覺地盛飯,到底還是笑起來。

姜言墨冷不防親他一口,親在他帶笑的眼睛上。

秦茂板起臉:「快吃吧。」

姜言墨下巴指了指旁邊位置:「過來坐。」

秦茂擦乾手,看他一眼:「我吃過了,你慢慢用。」

說著轉身往客廳走去。

可是沒走兩步,就被男人拉住了:「再陪我吃點。」

男人手下力道很重,秦茂頓了下,跟他走回餐桌。

姜言墨這才笑起來。


秦茂畢竟吃過了,大多數時候都看著姜言墨吃。

其實也就三菜一湯,比起外面那些山珍海味,肯定遜色許多,但姜言墨吃得挺香。

秦茂默默看著。

姜言墨笑道:「阿茂,要不你來墨館做主廚。」

秦茂面無表情,沒理他的瘋言瘋語。

姜言墨看看他:「我一個人吃沒意思。」

秦茂搖搖頭,站起來:「你吃吧,我去看電視,記得把碗洗了。」


他起身到一半,手掌突然重重地抵住桌角,聲響太大,整個屋子都迴蕩著這個聲音。

姜言墨早奔過來扶住他:「怎麼了?」

秦茂閉上眼睛,好半晌才緩過神來:「沒事。」

姜言墨摸摸他額頭,感覺體溫正常,稍微放心了點,扶他坐下,又倒了杯水:「喝一點。」

秦茂抿了幾口,搖頭表示夠了。

姜言墨仔細瞧他一陣,想到什麼,臉突然沉下去:「阿茂,你最近是不是經常這樣?」

秦茂否認:「就剛剛不小心……」


姜言墨這才放下心,站起來,突然抱起他,放他到客廳沙發上:「你休息會,其他事我來做。」

他轉身去收拾碗筷了。

秦茂望著他背影,微微有些發愣。

姜言墨沒心情再吃,收拾完後,去廚房洗了碗出來。

看他擦拭濕漉漉的手,秦茂不太確定地讚他:「你果然挺賢惠。」

姜言墨低低笑起來,走過去環住他,額頭抵著他肩膀:「傻東西……」

秦茂耳根發熱,沉默了下,道:「很晚了。」

姜言墨十分確定他是惱羞成怒,笑得更愉悅:「還早。」

「……九點了。」秦茂咬牙。

姜言墨把人撲倒在沙發裡,啃他嘴唇,貼著他唇瓣笑:「阿茂你在怕什麼。」

不等人開口,姜言墨又吻住他,直接堵住了他未出口的話。

秦茂嗚嗚兩聲,到底敵不過對方的攻池掠地,軟倒在男人身下。

姜言墨眉眼帶笑,繼續動作。

但他眼裡,不知何時,浮上了一層抹不去的擔憂。

他怎麼可能放心秦茂一個人在家,他怕自己如果不守著對方,明天一轉眼,這個人就不見了。

33、風波再起

礙於秦茂身體,姜言墨不敢鬧得太過分,只是略微嘗了個鮮,就不敢輕舉妄動了。

秦茂被吻得透不過氣,等他放開,立刻重重吸氣,臉也紅透了。

姜言墨意猶未盡,親親他唇角:「去洗澡?」

秦茂警覺地盯住他。

姜言墨苦笑:「我保證不做什麼。」

秦茂躊躇著,似乎在考量他的話。

姜言墨低笑一聲,不再等他答案,一把抱起他,走向浴室。


等浴缸水滿了,浴室暖和起來,姜言墨才讓秦茂脫衣服。

秦茂感覺很彆扭,猶猶豫豫不肯脫,道:「你先出去……」

姜言墨好氣又好笑:「我說過不會做什麼,你要學會信任我。」

在秦茂還在隔著霧氣遲疑地看他時,姜言墨早幫忙動手替他解開扣子,推他進了浴缸。


接下來,整個沐浴過程幾乎都被姜言墨包了,洗頭搓背,按揉放鬆。

而姜言墨竟然也真的規規矩矩,直到洗完,都沒騷擾他,頂多是偷吻一下。

回到房間,秦茂全身軟綿綿的,主要是泡久了。

不過姜言墨手藝很好,按摩很舒服,秦茂整個人都感覺輕鬆很多。


姜言墨熟門熟路去廚房熱了杯牛奶,端出來給秦茂喝。

明明他是第一次來這裡,也不知道他怎麼熟悉得跟在自己家裡一樣。

秦茂窩進床鋪裡,接過牛奶喝了,把杯子遞還給姜言墨:「……謝謝。」

姜言墨親他唇角,牛奶特有的香氣撲鼻而來,姜言墨笑了:「秦先生,請記住,我現在是你男朋友,所以任何事都不需要和我客氣。」

他們決定在一起時,就以戀愛為名,兩個人各懷心思,但明面上到底還是做足了功夫。

姜言墨起身去放杯子,秦茂縮進被子裡。

等人回來,秦茂悶聲道:「客房有被子。」

姜言墨好笑地看他把自己包成一團,毫不猶豫掀開被子,從背後摟住他:「客房是給客人用的,現在,睡覺。」

秦茂身子有片刻僵硬,最後閉上眼睛,努力克制住自己,不去管身後的人。

大約是之前頭痛的緣故,又或者是洗澡時姜言墨替他按揉得太舒服,沒過多久,秦茂就沉沉睡去。

聽到他均勻輕淺的呼吸聲,姜言墨心裡不覺充斥著滿溢的溫情,柔軟得不像話。

再過了會,姜言墨放開懷裡的人,悄悄起床,替對方捻好被角後,輕輕走向陽台。

秦茂買這個房子時,十分中意這邊清幽的環境,而且夜裡江景很美,當時他便毫不猶豫定了下來。

姜言墨眺望不遠處的江河,江邊五彩的路燈灑在江面上,水面波光粼粼,像天上的星星在黑夜裡閃爍。

就這樣靜靜立了很久,岑寂的夜裡,萬物無聲,只聽得見男人低啞的嘆息聲在空氣中響起。

第二天秦茂醒來時,姜言墨已經起床。

他皺了皺鼻子,爬起來,打開房門,便看到姜言墨正在餐桌邊擺弄碗筷。

聽到聲響,姜言墨回頭看他,笑道:「快去洗漱,約了醫生九點半過來。」

秦茂低頭看時間,只剩下半個小時,頓時慌亂地跑進浴室。

姜言墨在身後無奈地笑:「還有時間,別急。」

秦茂哪顧得上理他,進了浴室,發現牙膏早已經擠好,和漱口杯一起端端正正放在洗漱台上。

他不由愣了下,心裡說不上什麼滋味,最後垂下眼,默默重複刷牙動作。

說起來,昨天晚上他睡得挺早,而且整夜他都睡得很香,結果卻還是睡過頭,一不小心就睡到了九點……

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因為……

秦茂盯著鏡子裡依舊睡眼迷離的自己,覺得更加迷惘。

不可否認,此刻在廚房裡忙進忙出的男人,昨天晚上擁著他入睡,確實讓他感到安心平靜。

昨晚上,某個時刻,他甚至在想,要是他不曾重生,和姜言墨之間不曾有那些傷痕纍纍的怨恨、懊喪、報復……

他知道自己動搖了。

只是……難道就因為這樣,他便要……便要推翻他重新活過來時,一切一切的想法和決定嗎?


他發現自己還做不到。


回到客廳,姜言墨招手讓他過去。

男人已經做好早餐,白粥,青菜,荷包蛋。

秦茂情緒已經恢復如初,走到姜言墨跟前時,他一臉平靜。


姜言墨笑看他一眼,把熱騰騰的白粥遞過去:「起這麼晚,現在知道急了?」

秦茂哽了下:「怎麼不叫醒我?」

姜言墨笑眯眯地:「我忘了。」

「……」秦茂識趣地閉嘴。

姜言墨卻不放過他:「上次你懷疑我不會熬粥,今天是否見識到我手藝?」

其實很久以前,他也曾想過早晨醒來,為青年做好早餐,然後坐在一起,平靜溫馨地聊天,再一起上班。

只是後來兩人互相猜忌試探,最終只剩下滿腔遺憾。

秦茂聽姜言墨略帶孩子氣的話,連忙稱讚他賢惠,惹得姜言墨怒目而視。

他不由笑起來,喝掉一碗粥後,鼓起勇氣再次和姜言墨談判:「要不別做檢查了,我真沒事……」

姜言墨瞪他。

秦茂很沒骨氣地噤聲。

醫生九點半準時敲響大門,姜言墨摸摸秦茂腦袋,起身去開門。

秦茂其實不太在意這個,他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

不過姜言墨執意如此,就好像不做這個檢查姜言墨便無法安心,他只能乖乖聽話。

等看到醫生是誰後,秦茂眼裡掠過一抹詫異。

姜言墨將人引到客廳,沒給他們介紹,便讓這個額髮有些花白的醫生給秦茂檢查。

老醫生笑著朝秦茂點點頭,算是打招呼:「那我們開始?」

秦茂禮貌地回他一個笑:「麻煩您了。」

老醫生回過頭,別有深意地看姜言墨一眼,而後露出讚許的笑,像在說,這個小朋友不錯。

姜言墨對老醫生挺尊重,但他心思都放在秦茂身上,心不在焉地一笑過後,道:「徐叔伯,情況昨晚上我都跟您說過了,這次無論如何都要請您幫忙弄清楚。」

徐醫生無奈地搖頭:「言墨,你什麼時候這樣沉不住氣。」

姜言墨愣了下,隨即苦笑起來,不再做聲。

從他們對話到檢查結束,秦茂從始至終都低著頭。

他在想一件事。

這個徐醫生,他自然是認識的。

徐醫生擅長中醫,年屆五十,一直是姜父的專屬醫師。

在姜家服務了二十多年,到現在徐醫生已經是半退休狀態,除去給姜父診治檢查,其他時候,還真請不動他。

前世秦茂只見過他兩次,那兩次是他在給姜父做例行體檢。

讓秦茂詫異的是,姜言墨竟然會請這個老醫生過來。

難道他不怕姜父知道後發怒?

秦茂心情一時難辨,他模模糊糊感覺到自己那固若金湯的城牆正漸漸倒下,他心中的天平竟然……

「好了。」徐醫生的話打斷了他思緒,「回頭我把報告發給你。」

第二句是對姜言墨說的。

姜言墨恭敬地點頭,由衷道:「謝謝您。」

徐醫生拍拍他肩膀,再對秦茂笑道:「孩子,憂思成疾。」

只說了這麼一句,老人家便走了。

送走徐醫生,姜言墨回到客廳,在秦茂對面坐下,也不說話,就這麼探究似的把目光定在秦茂身上。

秦茂被看得侷促,想開口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姜言墨望著他,一字一句道:「憂思成疾?」

秦茂想了想:「我最近一直在擔心唐家……」

在姜言墨的注視下,他聲音小下去。

姜言墨幾不可聞地嘆口氣,也不再逼迫,走過去,將人樓在懷裡,狠聲道:「先放過你,等徐叔的結果出來再說。」

在等結果的過程中,秦茂病假結束,恢復上班。

迎接他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被派去採訪聚眾鬧事的工人。

事情發生在他恢復上班的那天下午,有人打電話過來,說是市府那邊有工人鬧事,似乎還和商家起了衝突。

秦茂聽到一半,拿起相機就往外跑。

這段時間,媒體不再曝負面,大眾的注意力也漸漸轉移開,唐氏的風波似乎過去了,所以唐氏原本停工的幾個工地,又重新開工了。

秦茂聽到「市府、工地」幾個詞,不由自主就想到了唐氏。

他知道一定是唐氏出事了。

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怎麼事情剛平息,工地又出了事?

在這節骨眼上,他不相信唐家人還敢出岔子,還不懂收斂,不懂低調。

但剛剛……的確有人打電話來反應情況,唐氏的確又出事了!

秦茂想,這其中一定有什麼陰謀,一定是背後有人指使。

他心急如焚,趕過去,只拍下憤怒的工人對著鏡頭控訴開放商的不良行為,包括拖欠工資,包括動手打人……

明明秋日陽光柔和溫暖,可是秦茂站在太陽底下,只覺得日頭刺目,幾乎讓睜不開眼睛。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他掃過整個混亂的場面,唐氏的高層已經趕到現場,在和到場的記者解釋什麼。

可是現在有什麼用呢,一波剛平一波又起,他不知道唐氏還能有多幸運,還能有多少信心,度過這一次的危機。

大概江市稍微消息靈通一點人物,現在都已經知道唐氏工地又搗鼓出事情了。

秦茂慌亂過後,開始想,這一條新聞他要怎麼親手報導出來。

難道他真要親手寫?

在他整個人陷入混亂,毫無頭緒時,電話響了。

是姜言墨,問他在哪裡。

這一次姜言墨得到的消息很快,打電話給他的速度更快。

秦茂老老實實告訴他:「在採訪。」

姜言墨聲音一沉:「哪個採訪?」

見秦茂不沉默,他聲音拔高:「說話。」

秦茂遲疑道:「在市府這邊。」

剛說完,姜言墨就把電話掛了。

秦茂盯著手機,半晌,嘆口氣,望著那邊爭執不休的場面,目光微微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再次接到姜言墨電話,秦茂正打算打道回府。

姜言墨道:「你轉身,往前走,二十米後往右拐。」

秦茂照著走,拐角後便看到輛黑色的轎車,牌子很普通,樣式毫無特色。

姜言墨道:「上來。」

第一次見姜二少這樣低調,不曉得是不是真有大事發生。

34、搬家

姜言墨親自開的車,秦茂上車後,他看都沒看,直接啟動車子。

秦茂能感受得到他的怒氣,眼睛輕輕垂下,也不說話。

車速很快,秦茂不知道姜言墨要帶他去哪裡。

「以後……讓你同事來做。」中間幾個字幾不可聞,姜言墨臉色仍然不太好看。

秦茂離他近,倒是聽清楚了,正因為聽得明白,他更加沉默起來。

姜言墨抽空瞥他一眼:「聽到沒?」

秦茂半晌才吭哧出聲:「……主編派我來的。」

姜言墨皺眉,怒氣倒是消了些:「你是唐家養子,多少雙眼睛看著,偏偏還跑來撞槍口!你看現在唐氏有人站出來沒?」

秦茂小聲道:「我不知道……」

姜言墨哼一聲:「你以為我不瞭解你?聽到消息你肯定第一個衝出去。」

秦茂默然。

姜言墨道:「以後跟唐家有關的事,你都別參與,讓你同事去做。」

秦茂沒應聲,不過也沒再跟他嗆。

姜言墨看他一眼,幽深的眸子裡閃過一抹複雜情緒,最後沒再說什麼,把油門一踩到底。

二十分鐘後,車子停在姜家宅院內。

秦茂已經有一段時間沒來過這裡,再加上唐氏的事,他覺得很彆扭,更怕遇上姜父。

偏偏姜言墨走到他身側,道:「進去吧,見見我父親。」

秦茂眼睛瞬間瞪大。

這個時候來見姜父,姜言墨不怕被趕出來?

而且……看姜言墨這架勢,似乎是要把他正式介紹給姜父……

秦茂只覺得詫異又恐慌,皺著眉,站在原地不肯邁步。

姜言墨嘴角勾了勾,牽住他,也不出聲安慰,帶著他往裡走。

秦茂有點機械地被他半拉著進了大門。

姜父果然在大廳裡等著,身邊倒是沒有別的姜家人,這讓秦茂稍微鬆了口氣。

不過姜父氣勢威嚴,他還是忍不住在心裡打了個突。

姜言墨帶他直接走到姜父跟前,道:「父親,我們來了。」

姜父目光掃過他,再轉到秦茂臉上,一直沒說話。

大廳寂靜,姜父不開口,另外兩個也就沉默著。

秦茂更是大氣不敢出。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緊張。

秦茂想起來,這好像是他這一世第一次見姜父。

前世姜父並沒有反對姜言墨和他結婚,大約那個時候,姜父知道姜言墨跟他在一起不過是為了利用他,才點頭同意。

而這一世……姜言墨為他和姜父爭吵,在姜父心裡,他肯定已經沒有好印象。

現在看姜父表情這般嚴肅,誰得看得出姜父的態度。

果然,姜父冷聲開口了,卻是對姜言墨說的:「我反對你們在一起,什麼原因,你是清楚的。你說要我見見,我也就見了,但你不要妄想我改變主意。」

他從始至終沒再看秦茂,站起來,道,「你自己好好考慮吧。」

姜父是軍隊出身,身板姿態都透著一股軍人的威嚴,即使快到花甲,那股子氣勢依然不輸給任何一個年輕人。

秦茂望著姜父背影,心情有點複雜。

他以為姜父會狠狠教訓他一頓,說些狠話讓他離開,誰想到姜父就這麼簡單兩句,而且這話還不是對他講的?

偏頭去看姜言墨,姜言墨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情緒。

但大抵心情並不壞,因為秦茂從他身上感覺不到憤怒和失望,就好像剛剛姜父的話對他來說並不構成任何影響。

姜言墨屈指敲了下秦茂額頭:「想什麼呢,走了。」

秦茂茫然:「去哪裡?」

姜言墨忍不住搖頭,眼中卻浮起笑意:「回房。」

秦茂:「……」

他跟在姜言墨身後,上樓梯時,還在嘀咕:「這樣就結束了?」

姜言墨聲音在他頭頂響起:「你還想怎麼樣?」

「我以為他會痛罵我,再放話威脅我……」

姜言墨滿眼無奈,截斷他:「你就是想太多。」

秦茂抬頭,對上他目光。

姜言墨也靜靜看他。

那眸子裡藏著多少說不出的深情和寵溺,秦茂發現自己正一點一點陷下去,就像陷在一片黑色的沼澤地裡,他找不到出口,也找不到方法來拯救自己。

輕輕別開視線,秦茂心中嘆息,這一世姜言墨怎麼會變得這樣好?

回房後,姜言墨去更衣室換了套休閒服,道:「可以走了。」

秦茂有點抓狂:「這次去哪裡?」

姜言墨走到他跟前,親親他唇角,眼裡帶著濃濃笑意:「去給你收拾東西,你得搬過來。」

秦茂皺眉:「……搬過來?」

「嗯。」姜言墨笑眯眯地,「搬過來和我一起住。」

秦茂想都沒想就拒絕:「我那裡挺好。」

姜言墨眉頭微微皺起:「你不願意?」

秦茂道:「不願意。」

姜言墨目光在他臉上逡巡片刻,擰眉問他:「為什麼?」

秦茂沒好氣瞪他:「你剛剛不是看到,你父親態度堅定,反對我們在一起。」

姜言墨仍舊瞅著他:「阿茂,跟我說真實原因。」

秦茂垂下眼:「我知道你家裡人都反對。」

「你……」姜言墨捧起他臉龐,牢牢鎖住他眼睛,「不想和我永遠在一起嗎?」

秦茂避開他視線:「我……下午還要回報社寫稿子,沒時間。」

姜言墨道:「我已經給你們總編打過電話了。」

「……」

姜言墨看著他:「阿茂,告訴我,你願不願意和我在一起,一輩子?」

秦茂很想騙騙他,說願意,但接觸到他漆黑的目光,秦茂便不想再哄他。

明明兩個人都不是真心,為什麼還要把事情弄得這樣複雜?

他其實並不懂姜言墨為什麼要帶他來見姜父。

兩個人最後又不可能在一起。

還有……搬家這件事,秦茂真覺得姜言墨腦袋一定是壞了,不然怎麼會突然有這個提議。

對秦茂來說,前世住在這座宅子裡的記憶並不愉快,他無論如何也不想再重複一次前世的那種生活。

因此他囁嚅著,沒說話。

姜言墨默默看他一會,輕嘆口氣:「阿茂,我讓你搬過來,是想你和我家裡人有多一點的時間相處。」

如果只是單純地想和青年住一起,他有自己的別墅,何必把人哄到這個老宅?

秦茂愕然地盯住他。

姜言墨親他額頭:「傻子,你大概不知道,我父親是說一不二的性格,他這次這麼溫和地對你,你難道看不出他有鬆動的跡象?我想要不了多久,父親就會認同你,這也是我為什麼讓你搬過來的原因。」

秦茂這一次真的驚訝得說不出話了。

姜父有鬆動的跡象?剛剛老人家明明聲色俱厲,那般威嚴。

而姜言墨讓他搬過來,是想讓他和姜家人培養感情?

這未免太荒謬。

秦茂呆住,然後因為他處在恍惚中,姜言墨很輕易就哄著他回了家,收拾好衣物,最後被騙進了姜家大宅。

不過晚上他還是堅持住自己家,姜言墨最大的一件事得逞,這點小彆扭,也就隨他。

當然,姜言墨肯定陪他一起。

秦茂已經沒了脾氣,只能當他不存在。

第二天上班,他們報社的稿子已經出了,是他同事寫的,句句都是對不良開放商的批判。

秦茂再翻看江市其他幾家大報,內容大同小異。

不到半日,房產商毆打工人的消息便大肆傳播開。

唐家是地產大亨,竟然還帶頭做出這種事,這讓大眾更難以接受。

一時間民憤四起,紛紛斥責唐氏行跡太惡劣。

這一次唐家又站在了風口浪尖,而且比上次更猛烈,更措手不及。

秦茂皺著眉把所有和唐家有關的新聞看完,心情一點一點變得沉重。

他其實更擔心另一件事。

這次唐氏再次出事,接連兩次,估計內部已經亂成一團。

他猜測,唐家人一定會召唐二姐和唐品夏回國。

但唐二姐剛生產完,唐品夏的學業還沒完成,把他們召回,想想就知道不妥。

最重要的是,在秦茂心裡,唐二姐和唐品夏重過一切,他不能讓他們冒險,更不想他們回國來攪這趟混水。

秦茂在辦公室裡待了會,就跟同事說出去採訪,離開了報社。

他知道,輿論只是一方面。

大眾參與社會評論,當然很重要,但更重要的,還是看上頭的意思。

秦茂不清楚姜家在這件事裡是否推波助瀾。

他能肯定的是,這件事背後一定有人操縱。

秦茂直接回了家,中途他給胡念景打了個電話。

在這裡,他能信任的人也就只有胡念景。

和胡念景說完後,他想了想,又撥了幾個號碼。

最後才給唐大姐電話。

唐大姐情緒不高,聽他詢問唐二姐,便告訴他,他們已經通知唐二姐和唐品夏。

秦茂安慰了幾句,便掛了。

不是他不想多說,但面對唐大姐,他真的不知道說什麼。

大約是唐大姐大他很多的緣故,他跟唐大姐並不如何親近。

不過他也無意多說,唐氏第一次出事時,他也只象徵性地關心了幾句。

他不想讓唐家人知道,他也在插手這件事。

晚上姜言墨到他家,秦茂十分無奈,看樣子,他不去姜宅,姜言墨就把這裡當成了長期據點。

秦茂目前還不想搬過去,也沒做好心理準備,雖然他大部分衣物那天都被姜言墨打包過去了。

姜言墨帶了飯菜過來,擺放好後,喊秦茂吃飯。

秦茂驚訝:「你什麼時候做的,還是去飯店打包的?」

菜色看上去挺高檔,不像是一般館子做的。

姜言墨道:「我讓阿姨做好,送過來的。」

秦茂:「……」

吃飯時,姜言墨看秦茂筷子有一下沒一下,皺眉道:「多吃點。」

秦茂沒理他。

姜言墨看他一會,道:「現在這樣,你多想也沒用。」

秦茂抬頭,歪著腦袋看他。

姜言墨表情無奈:「這次父親他沒插手,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也許真是唐家欺負工人……」

秦茂發狠地瞪他。

姜言墨笑了:「事情總有辦法,你多吃點,才有力氣擔憂。」

秦茂繼續埋頭。

姜言墨嘆氣:「要我喂你?」

「……」

35、唐二姐回國

最後兩個人默默吃完飯,洗了澡,期間都很少交談。

臨睡時,姜言墨堂而皇之地跟在秦茂身後進了臥室。

秦茂很無奈,撇撇嘴,到底沒說什麼。

姜言墨掀開被子,從背後抱住秦茂,將人摟在懷裡,形成保護的姿勢。

秦茂背對著他,胸口隱隱發熱。

姜言墨的懷抱實在溫暖,動作更是輕柔。

讓他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姜言墨親親他耳背,沉默了一個晚上後,他終於說話了:「寶寶,我跟你坦白,其實我也不知道父親他有沒有插手。」

秦茂有些發愣,一時沒轉過彎來,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姜言墨貼著他柔滑的肌膚,低低道:「那天帶你回老宅,一來確實想讓父親正式見見你,二來,我也想看看父親在唐氏這件事上的態度。」

秦茂悶聲道:「那你父親是什麼態度?」

姜言墨笑道:「顯然他還在猶豫,我猜測目前為止他仍然在觀望。」

秦茂很訝異。

其實在他內心裡,一直隱隱覺得,這次唐氏再遇危機,多少跟姜父脫不了關係。

他真沒想到姜父竟然手下留了情。

姜言墨咬他耳垂:「那天父親並沒有為難你,我便猜到他的意思。」

秦茂縮了縮脖子:「……你父親不喜歡我。」

姜言墨笑了:「是啊,所以我很擔心他會突然改變主意。」

秦茂被哽得說不出話。

雖然姜父確實不喜歡他,但男人這樣毫不猶豫地承認,還是讓他感覺有些鬱悶。

偏偏這個時候,姜言墨抱著他低低地笑起來,兩人因為相貼著,秦茂能清楚地感覺到從對方胸口傳來的起伏震動。

既而聽男人悶笑道:「寶寶,你得好好表現。」

秦茂沒吭聲。

姜言墨在他耳垂上啃了又啃:「第一步,跟我回家。」

秦茂忍無可忍:「你這是誘拐。」

姜言墨嘿嘿一笑,擱在他腰間的手突然使力,將人抱到自己身上。

兩個人臉貼著臉,胸口貼著胸口。

前世情濃時,兩人也常常這樣相擁著入睡。

只是秦茂重活一次,現在他心裡只有彆扭和尷尬,還有那些無法言說的難受和哀痛。

不過他沒表現得太明顯,掙了掙,見男人打定主意不放開他,他也就安靜下來。

接著很長一段時間兩人又沉默起來。

秦茂趴在姜言墨胸口,臉貼著男人熱烘烘的脖頸,心事滿腹。

姜父竟然沒開始插手唐氏事件,那是不是表示一旦他插手,唐氏會更艱難?

原來所有針對唐家的事,遠遠沒有結束。

現在這個局面,彷彿只是一個開始。

秦茂想得頭都大了,但在姜言墨暖烘的體溫包圍下,他脹痛的腦袋居然漸漸得以安寧,不知不覺就湧上了睡意。

在他快睡著時,依稀聽見男人在他耳邊低喃:「一切有我。」

原本半睡半醒的人,安然地入睡。

接下來幾天,秦茂都在忙。

他不願意去姜家,姜言墨當然不放心他一個人,因此兩人還是住在他家裡。

見他一籌莫展,姜言墨又是心疼又是無奈,只能每天都監督他的飲食起居。

徐醫生那邊的結果出來了,姜言墨抽空去了趟。

回來後他也沒對秦茂說起。

秦茂現在心思都在別的上面,況且他一開始就不怎麼注重這個檢查,所以他根本就沒想起這事。

唐氏還處在風口浪尖,每天都有工人在市政府和工地抗議

探究工人如此憤怒的原因,源於上次工人墜樓,唐氏雖然面對鏡頭給予了承諾,但私底下卻沒有施行。

據說非但沒有施行,還面目可憎地威脅工人。

這讓所有工人都憤怒了。

消息傳出來後,媒體憤怒了,大肆報導出來,最後,所有人都憤怒了。

事情再次脫離可控範圍,而這一次,帶來的後果比上次嚴重得多。

秦茂得知唐二姐已經回國,唐品夏繼續留在國外完成學業。

唐氏現在還沒有動作,秦茂不知道唐家人會怎麼做。

他也不知道,唐二姐回來後,事情是否會有好轉。

其實在他潛意識裡,他一直希望唐二姐能遠離。

唐二姐本來就很少管公司的事……

這次她回來,到底能起到什麼作用?

秦茂足足考慮了兩天,才給唐二姐電話。

唐二姐聲音有些疲倦,接到他電話還是挺高興的,兩人約在外面的茶館見面。

電話裡,那邊很吵鬧,唐二姐跟他解釋,家裡有點亂,她想靜一靜,出去走走。

秦茂自然是沒意見的。

自從唐二姐去美國待產後,秦茂就很少回唐家,偶爾去一趟,吃頓飯便回來了。

所以對他來說,去不去唐家倒無所謂,反正其餘時候他也可以回去。

兩人在一家茶館裡見面。

現在唐家別墅外,每天都有記者蹲點,唐二姐好不容易出來,只想低調一點。

這個茶館倒是挺隱蔽。

唐二姐生完孩子後,整個人豐腴不少,雖然唐氏的事讓她臉上帶著倦容,但整體氣色看上去還是不錯的。

秦茂心中寬慰,刻意避開唐氏風波,笑問道:「二姐最近好不好?」

唐二姐點點頭,也笑:「生完孩子,你姐夫幾乎不讓我下地,都胖了好幾圈。」

眼裡眉間都漾著幸福。

秦茂忍不住在心裡輕輕嘆息,如果在國外,唐二姐定然過得很好,看得出她丈夫是真正把她捧在手心裡。

但她偏偏回來了,要為家族奔走,才兩天,她臉上就有愁容疲憊。

恍惚間,聽唐二姐笑道:「你侄兒頑皮得狠,才兩個月,就足足長了十斤,精力比我們大人還充沛,尤其是哭的時候,能把整個房子震下來。」

秦茂不禁微笑,想起照片上的小嬰孩,乖巧得像貓咪,卻沒想到戰鬥力那麼強。

唐二姐道:「他太小,你姐夫捨不得小孩折騰,就放在美國給他奶奶帶了,下次再帶回來給你看。」

秦茂忙點頭:「我去美國看你們也是一樣的。」

唐二姐聞言,輕輕撫觸茶杯,若有所思地看他。

秦茂臉上笑容未減,靜靜等唐二姐開口。

唐二姐垂下眼瞼,無奈道:「阿茂,你也不讚同我回來。」

秦茂詫異,除了他以外,還有誰會不希望唐二姐回國?

唐二姐看出他想法,苦笑道:「你姐夫。」

秦茂恍然,這也是情理中的事。

唐二姐道:「但唐家現在這樣,我怎麼可能安心地呆在那邊?」

秦茂表示理解。

唐二姐有些黯然:「你姐夫工作很忙,送我回來後,又立刻回了美國。現在家裡又這麼亂,我……」

她長嘆了口氣,端起茶杯飲了幾口,掩蓋住失態。

在秦茂記憶裡,唐二姐一直都是華貴大氣的,並且有種與生俱來的領導氣勢,他從來沒見她用這樣脆弱的語氣說過話。

秦茂心中難受,想說點什麼,卻不知如何啟口。

唐二姐放下杯子,道:「今天家裡在設宴,邀請江市一些領導來吃飯。但你知道,唐家現在就像一堆臭垃圾,誰還願意接近?我出來的時候快到中午,卻沒有一個人前來,我想大概都不會來了。」

原來從電話裡聽到的熱鬧,是唐家在準備宴席。

唐二姐慢慢摩挲杯子,良久,一笑:「不說這些了,想起心煩。說說你吧,阿茂。」

「我?」秦茂搖頭,「出這麼大的事,我卻幫不了忙……」

「這不怪你。」唐二姐溫柔地打斷他,「我知道你很擔心,但這件事涉及面廣,恐怕你也找不到頭緒,所以茫然是很正常的。」

秦茂低著頭沒說話。

唐二姐道:「說說你和姜二少吧,你們……相處得怎麼樣?」

秦茂悶聲道:「還好……」

唐二姐笑:「還好是什麼意思?他沒欺負你吧?要是那樣,二姐可不放過他。」

秦茂被逗笑,搖搖頭:「他待我挺好。」

這是實話,特別是唐家出事後,姜言墨為他做的那些,無一不讓他動容。

這段時間,姜言墨更是事無鉅細地照顧他,他覺得自己正被男人一點點吞噬……

唐二姐欣慰地點頭:「那就好。」

秦茂雙手在桌子底下緊緊交握,他沒來由有些緊張,他在等唐二姐繼續。

他知道唐二姐要說什麼。

可是等了很久,也不見唐二姐再開口。

小包廂裡靜悄悄的,氣氛有些壓抑。

秦茂開始覺得屋裡空氣不太通暢,他呼吸似乎都有些困難了。

於是秦茂站起來,匆匆丟下一句去洗手間,便逃也似地走了出去。

唐二姐神色複雜地望著他背影,最後嘆息一聲,斂了目光。

秦茂走出包廂後,悄悄舒了口氣。

他滿腹心思地往洗手間走去,到樓梯間的時候,他隨意瞟了眼,赫然發現兩個熟悉的背影。

姜言墨和姜淺正並排朝裡走,不到兩秒,便消失在拐角處。

時間雖短,但秦茂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會認錯。

他不禁苦笑,似乎不管到哪個茶館,他都能碰上他們。

遲疑片刻後,秦茂拿定主意,跟了上去。

他看到姜言墨和姜淺進了個小包間,進門時,姜淺親暱地靠在姜言墨肩膀上,在撒嬌說著什麼。

姜言墨雖然沒有回應姜淺的動作,但他微微低下頭,瞅一眼姜淺,笑容溫柔又無奈,幾乎能把整個茶館融化。

秦茂遠遠看著,沒再跟過去。

他依著牆壁,面無表情。

過了會,便開始往回走。

重新回到包廂時,他臉上已經帶了笑。

唐二姐看了看他,見他並無異樣,放下心來,寵溺地看他:「姜二少對你好,二姐很高興,你要和他好好相處,知道嗎?」

秦茂點頭不語。

唐二姐看他好一會,才下定決心,遲疑道:「姜家在江市可謂呼風喚雨,不知道姜二少和你提過唐氏的事沒……」

秦茂抬頭看她。

唐二姐眼裡閃過一絲狼狽,卻沒退縮,微笑著對上他目光。

秦茂雙手握成拳,指尖快要將掌心摳出血來。

半晌,他望著唐二姐,輕輕地說:「二姐,你放心。」

沒頭沒腦的話,唐二姐聽後卻鬆了口氣。

她苦笑著,點了點頭,表情說不出的複雜。

秦茂卻已經不再看她。

隔天,江市幾家主流報社,在第二版不太顯眼的地方,刊出一條新聞。

新聞跟唐氏相關。

文章篇幅不長,大意是工人墜樓另有隱情,初步確定是工人受人指使,幕後有人拿錢引*誘工人陷害唐氏。

旁邊還配了幅圖,不太清晰,只隱隱看出是個青年男子。

36、反轉

消息一出來,立刻引起一片嘩然。

接著,幾個主流報社當日下午都收到一個文件袋,裡面是繼續爆料的內容。

原本這麼大的事,是要上報,經過上頭批准才准發的。

但因為已經造成轟動,幾大報社只好繼續刊登,並且為了奪取眼球,第二日都把新聞放在了最顯眼的版面。

沒辦法,報紙也有銷量要求。

匿名者提供的信息裡,直接給出了幕後操縱者的姓名和照片。

但因為那人涉及到上頭,有幾家報社不敢把人名寫出來,

不過雖然未點名道姓,但文裡詳盡的描述,很容易讓人猜出是誰。

末了,報社附上一小段評論,大意是想要整垮唐氏,大可以光明正大地來,不必利用善良的工人,來達到險惡的用意。

秦茂翻著報紙,嘴角勾起笑來。

報紙含糊其辭,不敢把人曝出來,但至少效果達到了,該知道真相的人大約也都知道了。

而且現在網絡發達,大眾更多地是從網上獲取信息,想要徹底給唐氏翻案,借助網絡是必不可少的。

秦茂打開網頁,幾家門戶網站社會版新聞頭條都是對唐氏事件的揣度。

文下附有鏈接,是一些小道消息,裡面赫然有人明明白白指出,指使工人的幕後人物是姜家的小兒子。

看到姜淺名字的時候,秦茂手指輕輕敲打桌面,神色平常。

胡念景打電話過來,問他看報導沒。

秦茂感激道:「念景,謝謝你。」

胡念景微微嘆氣:「我也只能幫你做這些。」

秦茂笑道:「這就足夠了。」

胡念景嗯一聲,問他:「阿茂,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秦茂靜了會,道:「先看局勢再說。」

胡念景卻有些擔憂:「他們遲早會懷疑到你。」

秦茂笑了:「我不怕。」

胡念景道:「可是你和姜言墨……」

秦茂道:「我不在乎。」

胡念景默然,半晌都沒說話。

秦茂反過來安慰他:「我現在最高興的是能幫到二姐。」

胡念景忍不住脫口:「阿茂,你有沒有想過,唐二姐她……」

「別說了。」秦茂打斷他,「念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而這一切,當然都是秦茂暗地請人爆料的。

他曾經因為姜言墨的溫柔,因為姜言墨那些維護他的舉動,而有所動搖。

可是就在秦茂有些相信姜言墨,在等著姜言墨兌現那句「一切有我」的承諾時,他看到姜言墨和姜淺繾綣地在一起。

秦茂不太意外,心裡雖痛,但卻有種釋然的輕鬆。

其實他一直沒懷疑過姜言墨接近他的動機,縱然中途有些動搖,但內心裡總忘不了前世姜言墨的絕情。

那天被證明心中猜想,他反而鬆了口氣。

他再也不用擔心若是有一日做得太絕,是否會將兩人關係拉遠。

唯一的問題是,現在序幕已經拉開,想來姜家那邊很快就會查出是誰在幫唐家,是誰在針對他們。

所以胡念景擔心他,怕姜淺找他麻煩。

秦茂倒是不怕,他謀劃這麼久,也不過是想保住唐家。

唐氏虐待工人事件,一夜之間反轉,所有矛頭指向幕後黑手,而唐家變成受害人。

這一次唐家反應很快,第三日便召開記者發佈會,把受害者身份演繹得淋漓盡致。

大眾是最具有正義感的一群人,他們同情弱者,懂得分辨是非,在看熱鬧的同時,心裡的天平會不覺倒向受害者一方。

唐家因此得到民意,呼聲很高。

秦茂要的也無非是這種結果,他花盡心力甚至冒著危險得到的東西,終於有了價值。

不過事情往往脫離人的控制。

姜淺被爆出來後,不可避免地殃及到姜家。

在外人眼裡,姜家是名門望族,更是權力的中心。

一旦涉及權勢,總會有人聯想到等級、黑暗、以權壓人……

於是網上開始有人猜測,也許是唐氏得罪了姜家,沒有及時討好,才惹上麻煩。

民眾轉而投進聲討姜家的浪潮。

流言自此,牽涉的事件人物越來越多。

但這一切,遠遠沒有結束。

不到幾日,又有人扒出,姜淺其實是唐家私生子,幼年被姜家收養,直到成年。

言外之意,姜、唐兩家實際是一夥的。

甚至有人猜測,姜淺大約是恨唐家當初拋棄自己,才一時衝動,製造混亂來報復唐家。

於是不管是唐家,還是姜家,亦或是姜淺,他們的行為都得到了很好的解釋。

他們都是值得原諒的。

要怪只能怪命運。

所謂造化弄人,不過如此。

所有事情被曝光出來,引來多少人唏噓。

流言轉了一圈,走到終點,似乎又回到了起點。

秦茂每天都關注新聞,表情一直平靜沉穩。

直到在樓下見到姜言墨。

秦茂很多天都沒見過姜言墨,他在忙,想來對方也並不悠閒。

但他卻沒有體會到預想中的那種報復的快感。

大約他也從來沒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當成報復。

姜言墨神色一如既往的溫柔,專注地望著他,等待他走近。

秦茂有片刻遲疑,到底還是停在他跟前。

姜言墨於是笑了,握住他肩膀,低下頭,靜靜凝視他。

秦茂嘴唇囁嚅了下,卻沒發出聲音。

他不清楚姜言墨是否已經知道他的所作所為。

面對姜言墨依然溫暖柔和的目光,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彼此對望了會,姜言墨啞聲道:「寶寶,我們談談。」

聲音雖溫柔,但語氣不容拒絕。

秦茂點點頭:「好。」

禮貌而疏離。

姜言墨苦笑,卻沒再說話,牽起他的手,兩人一同回秦茂的家。

秦茂任他牽著,什麼也沒表示。

他偶爾偏頭去看對方側臉,只看到對方緊抿的嘴角。

進門後,姜言墨並沒有馬上開始談話內容,而是挽起袖子去做飯。

有段時間姜言墨經常做飯給秦茂吃,因此秦茂也不覺得奇怪,目送男人進了廚房。

既然男人想表現,那就給他機會。

秦茂內心十分平靜。

說起來,他重生後,每次面對姜言墨,心情都很複雜。

怨恨,難過,悲傷……後來姜言墨一點一點接近他,他似乎又回到前世,被姜言墨蠱惑,於是便有了掙扎,懊惱……

只有今天,這一刻,秦茂望著廚房裡忙碌的人影,突然平靜下來。

他們之間,原本就是一個死結。

偶爾對男人抱有希望,那是他突然鬼迷心竅。

秦茂躺在沙發上,安靜地看電視裡不知名的劇集。

吃過飯,姜言墨把碗洗了,擦乾淨手,站在大廳裡,面色躊躇不定。

秦茂看出他的遲疑,笑了笑,拍拍身邊位置:「過來坐。」

姜言墨眼裡閃過一抹訝異。

秦茂如此從容,如此柔和,彷彿一切都在他掌控中。

姜言墨心緒變得複雜,不禁苦笑,看來事情比他想像的更棘手。

秦茂卻不管他心思,等人坐下,便歪過腦袋微笑:「你都知道了。」

開門見山,又用陳述語氣,說明他不想給人留下餘地。

姜言墨自然懂他在說什麼,這次他沒有猶豫,點點頭:「昨天知道的。」

秦茂算了算,從消息傳出到今天,起碼有半個月時間,姜家昨天才查出是他做的,看來並沒有傳說中的那樣厲害。

姜言墨捕捉到目光,苦笑道:「寶寶,你怪不怪我這段時間不在你身邊?」

秦茂毫不猶豫地搖頭。

姜言墨捏緊他手指:「我隨大哥去了趟加拿大,大哥在那邊有生意,我是過去幫忙的,走得太急,沒和你說明白,你定然生我的氣。」

就算走得急,十多天時間,總有辦法給他傳個簡訊。

秦茂笑著搖頭:「沒。」

姜言墨目不轉睛地看他:「那邊事情緊急,我分身乏術,等忙完,才看到網上的消息。」

秦茂微笑:「嗯。」

姜言墨一動不動望他,幽然道:「你不信我。」

秦茂想了想,決定跟他坦誠:「不久前,我在一家小茶館裡見過你。」

姜言墨臉色微變,手下力氣加重,幾乎捏痛秦茂:「那天之後才去的加拿大,走得太匆忙,沒來得及和你說。」

秦茂點點頭,理由充分,似乎可以被原諒。

不過……這跟他有什麼關係?

姜言墨猛然將他摟進懷裡,將他腦袋按在自己胸口:「寶寶,我坦白,唐家第一次出事時,我便已經猜到是阿淺。」

秦茂心想,來了。

他安靜地等姜言墨繼續。

「你聽了或許會埋怨我知情不報。」姜言墨啞著嗓音,「可是寶寶,我怕你知道後,因此對姜家更加害怕厭惡,而且……而且確實有保護阿淺的意思在裡頭。」

秦茂嘴角扯出一個笑,但他趴在姜言墨懷裡,所有表情都被遮擋去。

姜言墨許久聽不見回應,終於掩飾不住心裡那份恐懼,緊緊摟住懷裡的人,不住親吻他額頭:「寶寶,你知道嗎,我時常做夢,夢見你摔下樓……我還夢見,那不是意外,你是被阿淺推下去的……你知道嗎,我在夢裡有多恨阿淺……」

他喃喃說著,身子發顫,好半晌才重新找回聲音,「醒來後,我害怕阿淺變得像夢裡那樣壞,我更害怕他傷害你……」

秦茂笑笑,男人的夢挺真實,除了恨姜淺那一段。

姜言墨撫摸他後背,慢慢道:「我看著阿淺長大,他……他也挺可憐,所以一再縱容……」

若是命運重來一次,他一定會在姜淺傷害他最心愛的人之前,掐滅所有苗頭。

而他其實也是這樣做的。

至於對姜淺一次次的心軟,或許是因為,他理解姜淺的憤怒和怨恨。

所以只要不傷害到懷裡這個人,他還是願意給予寬容的。

至於前塵種種,他更願意相信,命運給他機會,是讓他來挽救和改變。

37、請你離開

秦茂抬起頭,盯著他看一會,歪著腦袋看他:「你喜歡姜淺?」

姜言墨愣住,急道:「我喜歡的是你。」

秦茂唔一聲:「你喜歡我?」

姜言墨鄭重點頭:「我愛你。」

秦茂似笑非笑,從他懷裡退開一點,道:「那天在茶館,我看到姜淺挽著你手臂,你對他溫柔地笑,我當時就想,你們怎麼會那麼般配。」

姜言墨心下一窒,幾乎不能呼吸:「寶寶……」

秦茂笑著瞅他:「你說你喜歡我,卻一心一意疼愛姜淺,莫非你一顆心可以掰成兩半?」

姜言墨握住他手掌,力勁大得讓他吃痛,但姜言墨好像沒意識般,只是緊緊望住他。

秦茂也不和他計較,微笑著和他對視。

姜言墨眼睛通紅,半晌,低啞道:「寶寶,不是你想的那樣。」

秦茂低下頭,有些意興闌珊:「姜總,如果我說,我也經常做夢,夢見自己被姜淺推下樓……如果……如果夢是真的,如果我經歷過夢裡那些再重活一次,你說我會原諒姜淺嗎?」

不等姜言墨答話,他又搖頭笑道:「你說你愛我,卻能輕易原諒害死我的人,甚至去寵他維護他,和他曖昧,你說這是什麼道理?」

他語速平常,並不咄咄逼人,但聽在姜言墨耳裡,只覺得五臟六腑都要碎了。

姜言墨緊緊捏著他手指,快要把他捏斷:「是我的錯,沒考慮你的感受……但是寶寶,我和阿淺之間從來不存在任何超越兄弟之外的感情,他只是從小比較黏我……」

秦茂笑笑,有些落寞:「黏得好,想來他很能討你喜歡,又能向你撒嬌……你們兄弟感情真是好。」

姜言墨張張嘴,卻發出任何聲音,只能目光通紅地望他。

秦茂抽出手,再退開一些,盤腿坐在沙發上:「你說如果夢裡的場景是真的,姜淺真的害了我……」

「我一定不饒他。」姜言墨毫不猶豫地說,緊緊盯住他。

秦茂笑了:「……我姑且信你,但你現在的行為,卻讓人覺得心寒。你是認為他還沒有起害我的心思,所以你還可以一如既往地寵他?」

姜言墨似乎想伸出手,重新把他抱進懷裡。

可是秦茂眼裡眉間的疏離,讓他突然膽怯。

秦茂撇撇嘴角,道:「要是他哪天就動手了呢?」問題出口後,他又自嘲地一笑,「當然,在你心裡,你的阿淺無論做什麼,都是可以被原諒的。」

姜言墨輕輕搖頭:「不,寶寶,是我錯了,我以後定然曉得把握分寸,不做讓你誤會的事。」

秦茂微微眯起眼睛:「我誤會什麼了?你和姜淺那天難道不是親親密密地在一起?你難道沒有維護他,他沒向你撒嬌?」

姜言墨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滿眼都是哀求,定定地望住他:「別這樣說,寶寶。」

秦茂別開頭,只當沒看到對方情態。

他當然不為所動,要是他還被姜言墨欺騙,那他真對不起命運的眷顧:「既然打算開誠布公地談,那我也不繞彎子,姜總,你說當初接近我,難道真是因為一見鍾情?」

姜言墨嗓音沙啞:「寶寶,那時候我已經愛你至深。」

他緊緊地,用通紅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他,那眸子裡濃濃的深情和祈求,幾乎能把人灼傷。

秦茂默默和他對視片刻:「姜總,你到現在還騙我。」

姜言墨搖頭,狠狠捏緊拳頭,他想去握住青年泛白的手指,想把青年擁入懷裡,可是青年的眼神讓他胸口窒悶,讓他不敢靠近。

秦茂道:「讓我來猜猜……當初你接近我,是因為我是唐家養子,你能利用我達到幫姜淺報復的目的,對不對?」

姜言墨許久都沒有說話,他微微皺著眉,目不轉睛地望著秦茂。

秦茂這次沒有避開,任他打量。

姜言墨緩緩伸出手,把人摟緊在懷裡,不管青年怎樣抗拒,怎樣嫌棄。

「寶寶……」他不住親吻青年髮旋,「是我錯了……」

秦茂在他懷裡,不掙扎,不說話。

姜言墨已經很滿足,從青年離開他懷抱開始,他就很想把青年再次抱緊,他怕青年在他眨眼間就逃離了。

「是我想錯了。」他把青年牢牢扣在胸口,直到兩人之間再無縫隙,「阿淺從小跟在我身後,他們都說阿淺是我帶大的,我以為我至少可以讓他心裡少些怨懟。」

他輕輕撫摸秦茂頭髮,溫柔得能滴出水:「第一次唐氏工地出事,我隱約猜到,可能是他做的。我派人去查,結果不出所料,正好他來找我,我便向他暗示,可是他……一直沒有停手。」

秦茂認真聽著,漸漸平靜下來。

姜言墨察覺到他的鬆軟,心下一喜,不動聲色道:「後來我主動找過他一次,想跟他攤開來談談,就是茶館那天……」他苦笑了下,無奈道,「卻沒想到被你看見,讓你誤會。」

秦茂在心裡哼一聲,是不是誤會他不在意,他只知道眼見為實。

姜言墨自然不曉得他在想什麼,緩緩道:「我以為那次已經說得明白,他會放棄執念,卻沒想到他製造了更大的事件,竟然煽動工人聚眾鬧事,他是想把唐家搞臭。偏偏這段時間,我去了溫哥華,等我知道消息,阿茂你已經展開反擊。」

說到這裡,他親親秦茂額頭,高興地嘆息,「我的寶寶這樣聰明。」

姜言墨看到他眼裡的退縮和失望,心下慌亂,急道:「寶寶,是我錯了……你不知道,你對我有多重要。」

他深深地,溫柔地望著秦茂,「如果知道你這樣介意,我不會一次一次對阿淺心軟。以後,我再不會那樣了。」

今天晚上,姜言墨說了很多遍他錯了。

秦茂細細打量他,突然覺得眼前這個男人,是如此的陌生。

前世姜言墨對他冷淡至極,尤其在唐氏被收購後,他心裡痛得快要死過去,可是姜言墨始終都沒有看他一眼。

這一世姜言墨倒是對他好了很多,但……他還能再相信他嗎?

他在心裡輕輕搖頭。

姜言墨突然遮住他眼睛:「寶寶,別這樣看我。」

青年目光從迷離、無措到堅定,最後透著一股狠絕,他看在眼裡,頓時驚慌。

他知道,青年是下定了某個決心,而這個決定,定然與他有關。

所以他慌了,怕了,只想一刻不離地把青年圈禁在懷裡,不讓青年有逃離的機會。

他把人摟過來,將對方腦袋固定在自己胸口:「寶寶,能和我說說,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夢見那些……那些事的嗎?」

秦茂立刻戒備起來,他不能讓姜言墨知道他是重新活過來的。

這種事本就難以置信,如果被姜言墨知曉,很有可能姜言墨會把他關起來,又或者更加防備他。

無論哪種結果,他都承受不起。

但姜言墨其實只不過是想轉移他注意力而已。

見他沉默,姜言墨猜測道:「是不是在我們認識之前,你就已經被這些夢困擾?」

否則在他們相識之初,青年對他明顯的抗拒戒備又怎麼解釋?

秦茂還是沒有回答他。

不過呼吸卻平緩下來。

姜言墨也就不再說話,輕柔地撫摸他頭髮。

也不知過了多久,秦茂突然從他懷裡退出來,起身走向門口,打開房門。

整個過程他沒有說一句話。

打開門後,他偏頭,沉默地望著姜言墨。

姜言墨走到他跟前,低頭喚他:「寶寶……」

「請你離開,姜總。」秦茂聲音不帶一點感情。

姜言墨靜了會,苦笑道:「好,我明天來接你。」

秦茂無意和他爭執,做了個請的手勢。

姜言墨卻知曉他意思,他是打算永遠不再接納自己。

可是我怎麼會允許你離開,姜言墨想,我怎麼會允許。

視線在秦茂臉上緩緩掃過,他忽然勾起嘴角:「那你早點休息。」

秦茂只等他出去,就關上房門。

姜言墨卻仍舊站在原地,用前世那樣霸道清冷的聲音說道:「別想離開,阿茂,我不會放你走。」

雖然他臉上還帶著笑意。

秦茂卻感覺到他內心裡陰森的氣息。

那是久違了的冷漠決絕。

原來男人始終都沒有變。

他一言不發,等男人轉身,便砰地關了門。

聽到腳步聲越行越遠,他身體終於控制不住,緩緩癱下。

38、不放手

輿論一向不受任何人控制,唐家的事再一次印證了這條鐵律。

唐家雖然洗清了虐待工人的嫌疑,但流言遠遠沒有結束。

一些小報和網上,有人提到唐氏發家過程,含沙射影唐家當年用了不正當手段才取得今日地位。

幸好流言到此為止,沒再深入下去。

而姜淺那邊也好不到哪裡去。

他身世被曝光,待在姜家大約只有尷尬,但唐家並沒有人站出來為他說話,更別說有一絲接納他的意思。

這還是只是其中一方面,另一方面,他陷害唐氏,一環接一環,心思不可謂不縝密,不可謂不毒辣。

縱然他有值得原諒的理由,但如此心狠手辣一個人,很難讓人喜歡起來。

大眾都是善良的,雖然也寬容,但到底那些爭權奪勢離他們生活很遠。

所以姜淺在大眾眼裡的形象並不好。

當然,大概姜淺也不在意別人怎麼想他。

不過他到底是姜家養子,難免會連累姜家聲譽,據秦茂得到的消息,這段時間姜淺已經從姜家老宅搬出來。

當時,秦茂只笑了一笑,沒露一絲情緒。

唐家再一次有驚無險度過難關。

不過因為這件事,姜、唐兩家皆陷入信任危機,想要復原不是一夕一朝的事。

幸而在江市,永遠不缺八卦話題,永遠不缺飯後談資。

大眾是喜新厭舊的一群,而流言遲早有一天會散去。

秦茂接到唐二姐電話的時候,他正和胡念景在喝茶。

唐二姐說晚上有宴會,她派人來接他。

想來是為慶祝唐家否極泰來。

秦茂說好,掛了電話。

胡念景聽了直搖頭:「你肯定沒讓唐二姐知道,你為唐家做了什麼。」

秦茂打笑道:「那不重要。」

胡念景歪頭看他:「阿茂,有時候我挺懷疑。」

「嗯?」

「你是不是隨時準備為唐家赴湯蹈火,只要唐家一出事,你就立刻跑過去?」

秦茂愕然:「怎麼說?」

胡念景沒好氣瞪他:「我看到的事實就是這樣。」

秦茂沉默半晌,低低道:「二姐把我從孤兒院帶出來,若不是她,我也許早成了乞丐,也許已經死去……她給了我新的人生,這份恩情,我一輩子都還不清。」

胡念景忍不住皺眉:「阿茂,我得把我心裡的話說出來。我知道唐二姐對你很好,但你有自己的路要走,你不能為了唐家把自己一輩子賠進去。」

秦茂似乎有些恍惚,低著頭沒說話。

胡念景不忍太苛責他,頓了頓,道:「我猜姜淺肯定不會輕易放手,往後亂七八糟的事只會更多,遠遠不會結束。阿茂,假若唐家每次出事,你都不管不顧撲上去,到頭來受傷的還是你自己。」

秦茂無意再看這些人虛與委蛇,和唐父唐母打過招呼,便去二樓見唐二姐。

唐二姐仍在梳妝,看到秦茂,她立刻笑起來,擺擺手,讓屋內的化妝師、服裝師們都離開。

秦茂笑著讚美:「二姐一定是今晚宴會的焦點。」

唐二姐笑眼睨他:「你什麼時候學會說奉承話。」

秦茂笑道:「絕對是肺腑之言。」

唐二姐搖搖頭,好笑地仔細打量他片刻,見他神色不錯,暗暗點頭,道:「阿茂,你過來,二姐有話跟你說。」

秦茂來之前,便猜到唐二姐大約有事,這會也不覺得意外,乖巧地坐到旁邊。

唐二姐嘆口氣,道:「阿茂,你姐夫又來電話了。」

秦茂露出疑惑表情。

唐二姐道:「這段時間他總在催我,寶寶才兩個多月,我卻不在身邊,對寶寶不好。」

秦茂點頭,表示理解。

他略一想,就猜到唐二姐丈夫的用意,想來她丈夫也只是拿孩子做藉口,最終目的是讓唐二姐離開這個是非地。

唐家的事頗為棘手,難保下一刻不會出現更大的事。

對唐二姐來說,回美國不能不說是一個好選擇。

而唐二姐這樣聰明的人,肯定早猜到她丈夫的用意。

所以她才猶豫不決。

秦茂識趣地沒說話。

唐二姐靜默了會,緩緩道:「阿茂,我打算過幾天回那邊去。」

秦茂點點頭。

唐二姐笑道:「表情別這麼沉重,二姐只是回去照顧你侄兒。」

秦茂笑笑,依舊緘默不語。

唐二姐看他一陣,轉了話題:「你最近和姜言墨怎麼樣?」

她似乎很關注秦茂的感情,每次都問這個。

秦茂想了想:「很久沒見他了。」

唐二姐狐疑地看他:「吵架了?」

秦茂再想了想,如實道:「比吵架嚴重。」

這個回答讓唐二姐頗覺意外,她不動聲色觀察秦茂臉色,猜測道:「分手了?」

「嗯。」秦茂不打算隱瞞。

唐二姐愣了愣,神色複雜地看他:「要不要和二姐說說原因?」

秦茂搖搖頭,並不打算多說。

唐二姐也不勉強他,皺眉沉吟了會,道:「唐氏接二連三被陷害,我以為再沒有翻身的餘地,但不知道是誰好心,把真相找出來,並且公佈於眾……我很感激那個人,如果有機會,我真想當面重謝他。」

她目光若有似無落在秦茂臉上,卻是閒聊的語氣。

秦茂神色如常:「我明白二姐的意思。」

再無多的言辭,唐二姐微不可聞地嘆口氣:「阿茂,不瞞你說,我以為是姜二少在暗中幫忙。」

秦茂嘴唇微抿,沒接話。

唐二姐也沉默起來,心裡閃過一抹愧疚。

原本這個孩子就沉靜得很,現在顯得更加沉默了。

她不禁問,自己這樣做,對不對?

秦茂低著頭,彷彿正陷入沉思,根本沒注意到唐二姐表情。

唐二姐咬咬牙,勸慰道:「阿茂,如果姜二少對你好,不要輕易放棄,男人難免犯錯……」

她話說到一半,突然住了口,因為她看到秦茂抬起頭,正一眨不眨地看她。

他深黑的眸子彷彿沒有底,沒有盡頭。

唐二姐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而她又對這個一向乖巧聽話的弟弟做了什麼,她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眼時,目光裡多了份歉意。

她柔聲道:「是二姐多話了,阿茂你自己心裡有計較就行,二姐最希望的還是你過得開心。」

秦茂在唐二姐說話時就斂了目光,聞言淺淺而笑:「謝謝二姐。」

兩人相攜下樓,唐家唯一的兒子唐品夏不在國內,秦茂這個養子便成了矚目的焦點。

隨唐二姐敬完一圈酒,秦茂有些微醺,緩步在花園,想吹風醒醒酒。

此時已是深秋,夜風寒冷,萬物淒淒。

秦茂裹緊身上的衣服,想著宴會上的事。

這次宴會,姜家當然是座上嘉賓。

不管是基於唐二姐以為姜言墨幫了他們,還是做個樣子給外人看,亦或是迫於權勢,總之唐家斷不敢怠慢姜家人。

此次來的是姜言墨和姜家三少爺。

姜三少這幾年在官場混得風生水起,呼聲甚囂塵上,大有超越江老爺子的趨勢,唐家藉機拉攏他也在預料當中。

讓秦茂意外的是,竟然沒看到姜家大少。

他忽而想起,姜大少還在溫哥華。

姜言墨隨他大哥出國,後來姜言墨回來了,姜大少卻一直留在那邊。

秦茂攸地皺起眉,如果他沒記錯,這年初冬,也就是一個月以後,姜大少會帶著他的舊情人回來,然後急不可待地和於秦朗離婚。

怎麼姜家人個個都像混蛋。

秦茂暗暗嘆氣,不知道是為於秦朗,還是為他自己。

姜言墨站在樹下,默默望著秦茂背影,拳頭緊了又鬆,鬆了又緊,卻不敢上前。

剛剛見秦茂一個人離開,沒過多久,他便跟了出來。

只是青年落寞的身影,讓他內心揪痛,更害怕貿然過去,而驚動了對方。

也不知過了多久,秦茂轉過身,赫然望見不遠處隱在黑暗裡的人。

秦茂一眼就認出是誰。

因為那人背對著燈光,秦茂看不清他臉上表情。

秦茂頓了頓,緩緩走過去,緩緩與男人錯身而過。

那天兩人談過後,秦茂再沒見過姜言墨。

姜言墨倒是天天去他樓下報導,但秦茂實在不願見這個人,每次都避開了。

他甚至為此買了輛車,自己開車上下班。

夜裡風涼,秦茂不由加快腳步。

但在他和姜言墨錯身時,被姜言墨一把拉住了。

「寶寶……」姜言墨有些艱難地開口。

他也是沒辦法了,秦茂一直避而不見,他每天都在煎熬。

在姜淺這個問題上,他確實想得太美好,以為重來一次,他能有機會讓每個人都得以善終。

說到底,是他不忍心看身邊的人走向歧路。

但顯然他錯了,這世上並沒有十全十美的事,他也無法改變別人的想法。

他現在只清楚,若是有天必須取捨,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面前這個人。

但顯然青年已經傷了心,無論如何也不與他交集。

他自然有千萬種辦法迫使青年面對他。

但那些的方法,只會將青年的心越推越遠,他哪裡敢冒險?

更何況他是如此地害怕,害怕傷到這個寶貝。

秦茂回過頭,不想和姜言墨裝熟絡,淡淡道:「姜總,請你放開。」

姜言墨苦笑,手下力道卻不敢放鬆絲毫。

「別躲著我,寶寶。」他哀求。

秦茂皺眉,老老實實地說:「我現在最不想見到你。」

這次換成他背對著燈光,姜言墨微微眯起眼睛,似乎要將他看清楚。

秦茂掙動手臂,就好像碰到了可怕病毒,又像遇見了猛獸,想要迫不及待地避開。

姜言墨只覺胸口窒息,好一會,才放軟了聲音:「好,我們回大廳。外面冷,別凍著了。」

他拽著秦茂,始終不曾放手。 

39、姜三少

秦茂進大廳後,沒給姜言墨一點機會,藉著和人打招呼的名頭,即刻脫身走了。

姜言墨似乎早料到他會如此,站在原地,沒有追上去,只是目光溫柔地跟隨他背影。

「二哥,在看什麼?」出聲的是他三弟姜言炎。

姜三少身姿挺拔,與他兩位俊朗英挺的兄長相比,他面容柔美許多,唇紅齒白,與他們母親姜夫人最為相似。

曾有人讚他,笑起來傾國傾城。

但一個男人被誇傾國傾城,真不是什麼好事。

大概因為這個原因,他常年不愛笑。

如今在官場裡呼風喚雨,大家見慣了他的冷面,倒也漸漸忽略掉了他的容貌。

「沒什麼。」姜言墨搖搖頭,問他,「忙完了?」

從他們露面開始,就不斷地有人上前來寒暄,姜言墨抽身而退,把攤子交給他三弟,多少有點不忍。

「嗯。」姜言炎點點頭,順著他視線,便看到正與賓客交談的唐家養子。

他心下瞭然,不由多說了一句:「二哥,你要早下定決心。」

姜三少是個話很少的人,平常也不太愛管閒事。

但他們五個兄弟,除去姜淺外,其餘四個都是一母同胞,從小感情其實很好。

而姜三少在自己親人面前,也並不像外人所傳的那樣冷心冷面。

姜言墨笑著點頭:「知道了。」他收回目光,轉而看向他三弟,「回去了?」

「好。」反正他想見的那個人,一早就帶著美女離開。

姜言炎與他兄長並肩往外走去。

離開時,他回頭望了眼唐家養子,眉頭不禁微微皺起來。

這次晚宴目的明確,收效也很大,至少前段時間與江市權貴斷鏈的局面得以打破。

秦茂喝多了酒,頭昏腦脹,整個人像沒意識了一般。

唐二姐不放心他,自然不敢讓他一個人回去,把人留在山莊,親自照顧他睡下,這才松了口氣。

接下來幾天,秦茂下班後,都回山莊報導。

唐二姐說她過幾天就走了,想讓他多陪陪自己。

秦茂沒做猶豫就答應了。

唐二姐臨走的前一天,兩人在花園裡散步。

深秋的陽光透過樹葉灑下來,和煦溫暖,但秋風一吹,便讓人覺得有些冷。

秦茂手上搭著唐二姐的外套,靜靜地走在唐二姐身側。

他想起有一次來見唐二姐,兩人在大廳裡喝咖啡,而花園裡,都是小欣妍歡樂的笑聲。

那時候他多羨慕小欣妍的無憂無慮。

秦茂不由問起這個小侄女的近況。

唐二姐笑道:「她上學了,不過還是很淘氣,回家後最愛逗弄她弟弟,不把她弟弟弄哭不罷手。」

秦茂笑起來,孩子總是天真可愛的。

唐二姐看了看他,道:「阿茂,二姐這次過去,要很久才能回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秦茂點頭,露出一個要她放心的笑。

唐二姐有些猶豫,道:「你和姜二少……還沒和好嗎?」

秦茂微微一愣,嗯一聲。

唐二姐輕輕嘆氣:「阿茂,我覺得你並不快樂。」

可是秦茂似乎並不願意談及此事,一徑沉默著。

唐二姐也不好再多說,只能暗暗嘆息。

隔天秦茂送唐二姐去機場,沒想到會碰見姜言墨。

姜言墨看見他們後,遲疑了下,便直直往他們這邊走過來。

秦茂眉頭微皺。

唐二姐解釋道:「我喊他來的。」

秦茂詫異地看唐二姐一眼,未置可否。

唐二姐還想說點什麼,但姜言墨已經走到跟前,她只好把嘴邊的話吞回去。

姜言墨和唐二姐打過招呼,自然地站在秦茂身側。

秦茂忍著氣,對唐二姐道:「還有點時間,我去買些喝的。」

姜言墨這次沒跟過去。

秦茂排隊取飲料的時候,回頭去望,看到唐二姐在和姜言墨說話。

他突然覺得有些難受,但到底把情緒壓了下去,回去時臉上已經恢復如常。

姜言墨開車,兩人去了濱江路那家咖啡館。

這是他們開始的地方,現在結束,還是來這裡,秦茂想想覺得挺有趣的。

隨便點了杯東西,秦茂開門見山地道:「姜總,上次我們已經說清楚,我想以後你不必再如此,不過是浪費彼此的時間。」

姜言墨搖頭:「我沒有同意。」

秦茂笑道:「姜總,你是成年人。」

這種小孩子氣的話,旁人聽見了,大約也不會相信是從姜二少嘴裡說出來的。

姜言墨靜靜地凝視他,好像在告訴他,他不是開玩笑。

秦茂垂下眼,慢慢說道:「姜總,你對我的厚愛,為我做的事,我都看在眼裡,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我都感激。不瞞你說,我還曾……曾因此而心動……」

他頓了頓,很快又道,「但我也恨你,沒法再和你走到一起……我日日夜夜做夢,都是夢見被姜淺推下樓,而你與他出雙入對……」

姜言墨望著他,只覺心如刀絞,好半晌,才啞著嗓子道:「我沒和他在一起,我不喜歡他,我以後再不會讓你因為這件事而難受。」

秦茂緩緩搖了搖頭:「還有其他原因……」他看向姜言墨,「我大概也猜到今天二姐和你說了什麼……你可以當做沒聽見……」

姜言墨聞言,神色變得複雜,看他一會,道:「我能做到的,仍然會做。」

秦茂深深吸口氣:「姜總,我記得你和我說過,姜、唐兩家結怨頗深,姜老爺子對唐家更是有諸多不滿。」

姜言墨靜靜望他,等他繼續。

秦茂眼瞼輕輕顫了顫:「我們兩個立場不同,這是注定了的……我覺得就這一層原因,我們也不可能走到一起……」

姜言墨聞言,維持了片刻的沉默,突然抿起唇角,深深凝望他。

當初兩人關係越弄越僵,最終各自做出選擇,結局那樣糟糕,是因為他們都不曾讓對方走進自己內心。

他曾經努力過,但無功而返,他因此而沮喪,只能無奈退卻。

然後,他放了手,他以為是給對方自由,最後卻釀成大錯。

當心愛的人在自己面前閉上眼睛,他只覺得連呼吸都忘掉了,痛得不能自已。

所以重來一次,他再沒有別的奢望,只求心上人能平安。

他不知道當初到底誰對誰錯,或者只是位置不同,才讓彼此疏離。

而兩人也不曾真正放開心來談一談。

這一世,他以為青年會像從前一樣,把所有事都壓在心底。

卻沒想到青年主動和他談及姜、唐兩家的恩怨,甚至……不惜違背唐二姐的意願。

姜言墨想到此處,心下震動不已。

至少秦茂願意和他說這些事,至少這不是一個死結。

他望著秦茂,眼睛深不見底,仔細看,能瞧出他眼眸深處淡淡的欣悅。

秦茂被這樣注視著,有些不自在。

他正要開口,卻聽姜言墨緩聲道:「兩家的問題,我會盡力去解決,我仍是那句話,一切有我。」

秦茂原以為抬出姜、唐兩家的矛盾,便會讓姜言墨知難而退。

卻沒想到姜言墨竟然輕巧地避開他的問題。

而且,姜言墨沿用一直以來的說辭,輕易就給出海市蜃樓般的承諾。

他啞口無言,有些後悔談及姜家。

也不知道姜言墨聽了他的話後,是不是在心裡嘲笑他傻。

畢竟天底下除了傻子,又有誰會把心底的顧慮通通倒出來給敵對者聽?

這樣想著,秦茂只能狠狠瞪著手上的杯子。

姜言墨在他沉默間,又輕聲道:「不過阿茂,我也有些疑問。」

秦茂抬頭看他。

姜言墨凝視他眼睛,緩緩道:「我知道你現在肯定不願意跟我走,但若是有一天,你擔心的問題都迎刃而解,唯一的條件是要你隨我遠走,永遠不再回這裡,你可願意?」

這是在向秦茂要一個承諾了。

秦茂措手不及。

他帶點迷茫,還有點狐疑,迎上姜言墨目光。

姜言墨對他溫柔地笑。

秦茂咬了咬唇角,片刻後,也笑了:「姜總,我覺得你應該去問問你家人,還有你的好弟弟姜淺。」

他拿起杯子,淺啜一口:「姜淺既然已經和唐家撕破臉,相信他肯定不會輕易罷手,而你父親想必也會在背後幫他一把。到時候你心愛的弟弟、你敬重的父親,都要置唐家於死地,你還能拍著胸脯說會解決一切?」

前世便是這個局面,姜言墨最終選了姜淺。

當然,那是因為姜言墨對他沒有感情。

不過這一世,情況又能好多少?

誰能確定,姜言墨此刻表現出來的執著,不是對他設下的另一個圈套?

姜言墨臉色明顯一僵,許久都沒有答話。

他大約沒猜到秦茂的問題會如此凌厲。

秦茂心下一陣發涼,站起來,道:「所以姜總別再來找我。」

姜言墨見他要走,突然驚醒般,一把拉住他:「寶寶……」

秦茂回頭,冷冷道:「放手。」

姜言墨心知一鬆手對方定會離去,他哪裡敢放,緊緊扣住秦茂手腕。

秦茂也不掙扎,只是一雙眼睛像冬日寒冰,木然地盯住他。

姜言墨張了張嘴:「寶寶,你的衣物還在老宅。」

秦茂道:「丟掉,免得被你家姜淺看到後吃醋,再暗地害我。」

姜言墨嘴唇緊抿,哀求似地看他。

秦茂卻已經大力甩開他,頭也不回地出了咖啡館。

40、愚蠢或愚孝

華庭最近投資了一個房地產項目,這是華庭從電子產業進入房地產的第一個舉動,頗受外界關注。

這天項目舉辦啟動儀式,秦茂作為記者,被邀參與。

王習屹致完辭後,和人寒暄了一會,便興沖沖地跑去二樓。

二樓有個小型休息室,他的朋友都在那裡等著給他祝賀。

走上樓,便看到姜言墨正雙手撐著欄杆,一動不動地望著大廳某處。

王習屹走過去,嘿嘿地笑:「我就知道。」

姜言墨沒理他。

王習屹站到他身側,循著他目光望過去,無奈道:「你們這是在演哪一出。」

姜言墨卻叫住他。

王習屹揚眉。

姜言墨鄭重道:「習屹,上次謝謝你。」

王習屹臉沉下去:「我們多年兄弟,你何必說這種客套話來氣我。」

姜言墨嘴角微掀:「我話還沒說完……往後,恐怕還有更多事麻煩你。」

王習屹想到什麼,突然就明白過來,無奈地嘆氣:「多大點事?你別搞這麼嚴肅。」

姜言墨笑了下,也就不再多說,同他一起往裡走。

王習屹進門時,回頭望了眼大廳。

大廳裡賓客湧動,而秦茂,早不知被隱沒在了哪個角落裡。

王習屹再偏頭看了眼身邊的姜二少,忍不住在心里長長嘆息。

華庭的啟動儀式過後,還有個新聞發佈會。

到發佈會結束,已經是兩個小時後的事了。

秦茂採訪完,趕著回報社把稿子弄出來。

這次華庭在他們報社投了不少廣告費,總編特別強調,要把新聞做好。

但他剛出了華庭大廈,就被人攔住。

王習屹笑得像個小流氓,衝他擠眉:「秦先生,賞個光?」

秦茂警惕地看他。

王習屹沒忍住,這次是真的笑了:「走吧,念景在等我們。」

竟然把胡念景也扯進來,不知道是什麼重要的事。

王習屹彷彿看透他心思,笑著道:「我怕到時候惹惱你,念景他不饒我,所以我乾脆把他叫來一起,讓他隨時監督。」

秦茂有些詫異,隨即又為胡念景感到高興。

看王習屹的樣子,應該是對胡念景動了真心。

王習屹領著秦茂去了華庭附近的茶樓。

兩人點了東西,邊等胡念景趕過來。

秦茂慢慢攪拌咖啡,在第三次對上王習屹眯起的眼睛後,他放下小勺:「王少,有什麼事,說吧。」

王習屹似乎在考慮。

秦茂道:「別擔心念景,不管你說了什麼,我都不會跟念景講,你不用擔心被遷怒。」

王習屹哼一聲,頗不滿他的語氣。

秦茂笑了:「我猜你其實也想在念景出現前把話說完。」

王習屹若有所思地看他:「看來你還不算太笨。」

秦茂瞅他一眼,等他繼續。

王習屹頓了一會,道:「今天找你,是臨時起意,而且我可能不太適合講這些,但我跟言墨是兄弟,有些話我還是想和你說說。」

秦茂在答應來茶樓前,就猜到王習屹找上自己,大約跟姜言墨有關。

果然,聽王習屹又道:「我不知道你們兩個發生了什麼,但從你一直迴避言墨的態度來看,我大體也猜得到。」

秦茂沒做聲,只是捏著勺子的手指徒然一緊。

王習屹目光掃過他的手,嘴角勾了下說,道:「其實在你出現之前,我們這些朋友都以為言墨最終會和姜淺走到一起。」

秦茂手顫了下,勺子輕輕落在杯裡,咖啡零星地濺出來。

王習屹笑意更深,緩緩道:「不過這麼多年,也沒見他們發生過什麼,明眼人都看得出,若是有半點可能,他們早就在一起了,還輪得到你來橫插一腳?」

秦茂忙著擦拭桌上的咖啡印子,沒顧得上跟他說話。

王習屹卻將他顫動的手指收進眼底,接著道:「要是言墨對姜淺有一丁點超過兄弟的情意,以他的性格,早就對姜淺下手了。」

秦茂終於把桌面擦拭乾淨,大大鬆口氣後,他垂下長睫:「也許姜言墨這麼多年都處在迷惘中,最近才幡然醒悟,明白過來自己的心意。」

王習屹氣得瞪他:「秦茂,你別這麼陰陽怪氣。」

秦茂接受他的斥責,低著腦袋不語。

王習屹哼道:「就許你情深意重,不許他對別人好?」

秦茂抬起頭:「王少,你是姜言墨的兄弟,又跟姜淺一起長大,站在他們那邊我很理解。不過我覺得我們也必要談下去了,我跟姜言墨沒有半點關係,不勞您掛心。」

王習屹被他一番話頂得快沒脾氣:「秦茂,剛剛我那些話到底對不對,我想你心裡有數。你以為你對唐家情深意重,結果人家只是……」

「王少。」秦茂打斷他,「唐家的事,還輪不到你來說空話。」

王習屹冷笑:「區區一個唐家,我還不放在眼裡。」

秦茂臉色白了白。

確實,王家起碼積累了五代以上的財富、世家關係,以及學識氣度,哪裡是剛在江市立足二十年的唐家可以比的?

王習屹目光凌厲,盯住他,道:「你這不是善良,是愚蠢。」

秦茂站起來。

至少他可以選擇聽或者不聽。

王習屹沒阻攔,臉上露出鄙夷神色。

這一刻,他是真有點瞧不起眼前這個青年:「一個人懂得感恩是好事,但如果不知道分辨是非曲直,或者一味愚孝,在我看來,這個人不是腦袋有毛病,就是自私得過分。」

他輕蔑地笑:「也不知道言墨他看中你什麼,軟弱、愚笨,偏偏還自尊心強。」

秦茂聽他說完,反倒冷靜下來,重新坐回去,默默與他對視。

王習屹嘴角微勾:「你不用欲蓋彌彰,我們都知道唐家對你做了什麼。言墨他不戳破,是因為他愛你,真心疼你,怕你難受。不過在我看來,他這種疼愛你的方法,就跟你的行為一樣,都蠢透了。」

秦茂雖然早料到他要說什麼,但聽他這樣直截講出來,臉色還是變得慘白。

王習屹彷彿沒瞧見他表情,繼續道:「你對唐家無條件的好,為什麼不能想想,言墨對姜淺的態度,和你對唐家又有多少區別?」

他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回憶,「姜淺小時候常常被人欺負,只有言墨對他和顏悅色一點,他便認準了這個,時時刻刻跟在言墨身後。言墨同情他,漸漸也放了點心思,幾乎是把他當兒子在養。他們之間沒有愛情,但親情總是有的,就跟唐二姐帶大你一樣。」

王習屹腦袋後仰,將整個人陷進躺椅裡,嘆息道:「阿茂,將心比心。」

秦茂摀住眼睛。

他想,不應該跟王習屹來這裡的,王習屹說的這些……

說的這些……他不是想不到……

只是他一直不敢去想,也不願意去想。

一個人,在親情和愛情需要做出抉擇時,總容易犧牲愛情。

因為親人是最重要的。

他也不例外。

可是……心難免會痛,更何況他還這樣愛著姜言墨。

秦茂雙手捂著臉,壓抑著所有情緒。

他開始有點恨王習屹。

恨王習屹這麼直接,輕易就弄碎他好不容易克制住所有心思才得到的平衡。

又想起,王習屹並不知道他重活了一次,也就不知道他當初是怎麼死的,不知道他為什麼這樣恨姜淺。

秦茂鬆開手,臉上已經沒有多餘的表情,只有淡淡的苦笑:「王少,你說得對,我們都應該將心比心。」

他重生後,一直怨恨姜言墨前世的無情和冷淡。

但捫心自問,前世姜言墨對他,難道真沒有一點感情?

只是當初姜言墨給的暗示太少,他又被唐家的事擾得心亂,分辨不出姜言墨到底有多少真心。

而他一直告訴自己,姜言墨只是在利用他,他是害怕自己會動搖。

因為他已經選了唐家。

而姜言墨呢?

前世姜言墨當然也有錯。

……

所以這些事,誰又說得清楚呢?

秦茂一直把那些模棱兩可的記憶封存在心裡,就是害怕自己像今日這樣,內心變得清明,卻更加絕望。

所以他才恨王習屹,要不是王習屹突然把問題撕裂,攤開來擺到他面前,他也不用如此窘迫和難受。

秦茂回過神,緩緩道:「將心比心來看,我和姜言墨兩個其實都有錯。」

他頓了頓,搖頭一笑,「既然錯了,那就算了,反正遲早要分開。」

除去愛和不愛的問題,橫亙在他們中間的,還有他們各自的選擇。

而大概他潛意識裡早就想過這些,才在前段時間選擇跟姜言墨攤牌。

王習屹瞪大眼睛。

他沒想到自己苦口婆心,眼看對方有一絲鬆動,結果一眨眼,對方突然又轉回去鑽牛角尖。

他氣得脾肝胃都痛了:「秦茂,你蠢得沒法救治。」

秦茂笑笑:「嗯。」

王習屹被噎住,緩了緩氣,才無奈道:「言墨是真的愛你,當初他當著那麼多兄弟的面,要我們答應,即使背叛他也不能背叛你,你曉得我們有多震驚?後來他為你做的,恐怕你至今都不清楚。」

秦茂低垂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王習屹掃過他:「知道你維護唐家,他便去找姜老爺子,父子兩大吵一架。後來你回擊姜淺,以為做得隱秘,但如果不是言墨在背後幫你,你那些材料根本曝不出去,肯定早就被姜淺攔截毀掉了……」

他絮絮叨叨,還想再說,卻被人從中打斷。

姜言墨不知何時出現在咖啡館裡,警告似地喊了一聲:「習屹!」

41、認祖歸宗?

胡念景跟在姜言墨身後進來,聽到姜言墨略帶怒氣的聲音,他愣了愣,不由去看王習屹。

王習屹早瞧見他,見他被姜言墨嚇到,立馬心疼了,朝他招手:「到這邊來。」

胡念景哦一聲,越過姜言墨走過去,坐到王習屹旁邊。

他亮晶晶的眼睛不時望向秦茂。

秦茂被他逗笑,衝他搖搖頭,表示沒事。

他們三個都坐著,只有姜言墨站在那裡,神色不明。

秦茂沉默著,沒有走的意思,但也沒理他。

王習屹挑眉,現在胡念景在身邊,他才不想管那兩個人的事,低頭問胡念景:「喝什麼?」

胡念景瞪他一眼,禮貌道:「姜總,過來坐吧。」

說著他看向秦茂。

秦茂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情緒。

胡念景忍不住在心裡嘆氣。

他越過姜言墨,往外走去,中途並未看姜言墨一眼。

姜言墨眼眸複雜,直到秦茂走出咖啡館,他才提步跟上去。

剛走兩步,聽到王習屹在身後嘟囔:「這是大家的意思,不許把脾氣發到我身上。反正我們一致認為,想要得到我們的認可,讓我們做到即使背叛你也不背叛他,那他就應該具備讓我們效忠的資格,至少他得認清自己的內心。」

他把「效忠」兩個字咬得格外重。

姜言墨腳步頓了下,回頭看向他,輕輕點頭:「我知道。」

王習屹擺手:「滾吧。」

姜言墨抿起唇角:「謝謝。」

等人走了,王習屹一把摟住身邊的人:「我們早點定下來吧,看他們那麼折騰,我都嫌累得慌。」

幸好兩人坐在靠裡邊的位置,又有桌子擋住,看不到他的動作。

胡念景不動聲色往外挪動。

王習屹伸手撈過他:「跑什麼跑!」

胡念景偏頭淡淡瞥他一眼。

王習屹笑著捏他鼻子:「看來我們還算幸運的,沒家庭阻礙,我不悶騷,你也不矯情。」

胡念景皺眉:「先放手。」

王習屹偏偏箍緊他的腰,嘻嘻笑道:「等下跟我去見父親吧,他就在隔壁。」

隔壁自然是指華庭大廈。

新聞發佈會後,還有個冷餐宴會。

這次來的政要挺多,王父應該還在裡面陪貴賓。

胡念景不由一愣,對上王習屹目光。

王習屹趁機親他臉頰一口:「放心,我父親開明得很,再說我們兩家又沒有過節……」

「習屹。」胡念景無奈地打斷他,「你別這樣。」

秦茂和姜言墨的愛情卻是曲折了些,但那並非他們本願,這樣拿來對比沒有意義。

王習屹笑笑:「好,我不提他們。」

他笑眼望著秦茂,眼眸變得深沉,像要望進他心底,「我已經跟我父親說過了。」

胡念景這次是真的愣住了。

他默默地與王習屹對視,發現王習屹並不是在開玩笑。

那眼睛裡的神色最認真不過。

「你……」胡念景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呆愣的樣子看得王習屹一陣好笑。

就見王習屹嘴角一勾,湊上去親在他唇上:「這樣就被嚇壞了,要是見到真人可怎麼辦。」

胡念景內心更加惶惶。

他原本就是懵懵懂懂跟王習屹攪合在一起,連怎麼開始的他都差點忘了。

而且兩個人之間存在很多差異,雖然前段時間被王習屹壓著搬去住一起,但兩人的性格並沒有因此而很好地磨合。

他哪裡想到王習屹動作會這樣快,竟然已經告知王父。

其實讓胡念景覺得最意外的是,王習屹居然如此認真地看待他們的關係。

當然,這並不代表他不重視。

事實上,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發現自己已經淪陷下去。

但他一直以為王習屹不過是在貪圖新鮮。

所以他內心裡從來不敢流露太多情緒。

不過此刻看王習屹的樣子,他哪裡還會懷疑對方的用心。

況且,從王習屹說的那番話來看,對方是認真考慮過他們之間的處境和未來的。

雖然王習屹仍舊嬉皮笑臉著,但他眼裡的神色最嚴肅不過。

胡念景自然覺得感動,他突然想到,也許王習屹說立刻去見王父,不是玩笑話。

但轉念一想,王父現在正忙,肯定還脫不開身。

胡念景暗暗放下心來,

王習屹彷彿看透他心思,嘻嘻笑道:「父親他現在沒時間,但晚上有。」

胡念景瞪大眼睛。

王習屹像個偷吃到糖塊的小孩,眼睛幾乎彎成一條縫:「其實也不一定要今天晚上去見我父親,明天也是可以的。」

「……」

最終胡念景被拐去見了王家所有的親戚。

姜言墨追出去的時候,秦茂正往停車場走。

他猶豫了一瞬,追上去。

但他臉色複雜,緊抿著唇,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秦茂知道他跟過來了,也不理他,直接打開車門。

姜言墨輕輕嘆口氣,拉住他:「阿茂……」

秦茂停下動作,回頭看他。

姜言墨凝視他眼睛:「寶寶,給我點時間。」

秦茂沒有回答。

他默默看姜言墨一會,把手掙開,然後微微笑了下:「再見。」

姜言墨只遲疑了一秒,就放了手,讓他上車離去。

秦茂從後視鏡裡望見男人的身影越來越遠,漸漸變成黑點,最後車子拐彎,徹底看不見。

王習屹的話,他不知道姜言墨聽到了多少,也不知道姜言墨聽到後是什麼反應。

不過他也不在乎。

因為他連自己的心情都沒弄清楚。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暫且放開。

所以他決定繼續對姜言墨避而不見。

只是接下來,他似乎時時刻刻能感受到姜言墨的存在。

最開始是午餐時間,在姜家工作了二十多年的廚娘親自送餐過來,並且一定監督他吃完才走。

然後是跟了姜言墨十多年的司機,按時在上下班時間堵他,每次還帶著一碗藥。

據說是上次給他做檢查的徐老醫生開的,他每天必須按時服用。

秦茂被折騰得頭大,反抗了幾日,徒勞無果,最後只能妥協。

他不知道姜言墨到底想做什麼。

要說討好他,姜言墨卻連續很多天不曾在他眼前晃動;要說關心他,這種關心又十分令人頭痛。

不過秦茂也沒傻到主動找上門去跟姜言墨理論。

反正他也沒損失什麼,樂得有人送飯,有人接送上下班。

不久後,秦茂在報紙上看到,墨館啟動了新項目。

新項目是與加拿大某個金融行業巨頭合作,拿下溫哥華一個市政工程,計劃在隔年春天開工。

外界一直認為,這是墨館打算進軍國外的有力證據。

很多業內人士推測,這個項目,姜家大少肯定在其中起了不少作用。

因為姜大少在溫哥華有產業。

而姜言墨,大概會把重心轉向溫哥華,接手他大哥的事業,或者與他大哥一起,在溫哥華開疆闢土,再次創造商業神話。

不管外界如何讚歎,如果揣度,對秦茂而言,他更多的是感到詫異。

前世姜言墨在建成墨館後,第一個舉動是拿唐家開刀。

秦茂不記得姜言墨有進軍溫哥華的舉措。

不過秦茂也不太關心這些。

對他來說,自己的生活更重要。

而姜言墨……他已經很久不見這個人,也很少想起這個人。

如果不是姜家的廚娘和司機天天在他面前晃,他估計哪天就能把姜言墨給忘了。

那天參加一個記者會,秦茂被派過去採訪。

他一開始還專心致志,後來不知怎麼,突然覺得不對勁。

然後他回過頭去,就看到姜言墨在黑壓壓的人群後,隔空望著他。

秦茂收回視線,儘量把注意力放到採訪上。

隔了幾秒,他再回頭去看,姜言墨已經隱匿在人群裡了。

秦茂有些發愣,隨即又暗暗嘲弄自己想得太多。

事實上,他不止一次地覺察到那種纏繞在他身上的目光。

尤其是在記者會或者一些大型活動的場合,他在採訪中途,突然就能感覺到那種深邃而專注的視線。

他知道是誰,因為那個人並沒有躲藏的意思。

就好比這一次。

姜言墨輕易就被他發現了。

秦茂其實不懂姜言墨在做什麼。

尤其是這種遠遠觀望的姿態,讓秦茂弄不清他意圖。

不過他認為兩人現在這樣挺好的。

所以他並未將姜言墨的這些舉動放在心上,更不會費心思去猜測。

就這樣還算平靜地過了半個月,除了姜家的廚娘和司機外,秦茂很少跟外界打交道。

因此當得知唐家打算舉辦晚宴,公開承認姜淺的身份時,秦茂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姜淺是唐父當年的私生子,如果他承認姜淺,那就意味著姜淺能進入唐氏高層.

而唐品夏的繼承人身份會被威脅。

若是如此,唐母和唐二姐她們怎麼可能會答應?

唐品夏才是唐母的親生兒子!

秦茂立刻去打聽,才知道原來宴會是由唐父一手操辦。

據傳言,唐父將會在現場公開同意讓姜淺認祖歸宗。

但是,唐父為什麼要那樣做?

明知道唐家其他人都不會答應,明知道這樣會傷害到唐品夏。

而且……秦茂記得,前世唐家從始至終都沒有承認過姜淺。

那麼,這一世唐父為什麼會改變主意?

他突然想起,姜言墨曾說會解決姜、唐兩家的事,那天也在他耳邊說,要他給點時間。

難道……唐父突然打算認回姜淺,是姜言墨在其中斡旋?

還是說整個姜家都參與了計劃……

而唐父……也許是被威脅的?

依照姜言墨對姜淺的疼愛程度,他幫姜淺完成認祖歸宗的心願也不是不可能。

秦茂捏著手機,許久,撥了一個號碼。

42、歸來

秦茂發現,這一世很多事情都跟前世不一樣。

好比姜言墨對他的態度,好比唐二姐現在平平安安地待在美國,好比……姜淺認祖歸宗。

唐父舉辦的宴會在不久後進行。

在此之前,唐大姐打了電話來,委婉地表達了她的意思。

唐大姐說這幾天唐母和唐父天天發生爭執,但唐父還是執意舉辦宴會,這讓唐母覺得很傷心。

所以她不希望秦茂去參加宴會。

而唐大姐的意思,定然就是唐母和唐二姐的意思。

秦茂聽得出唐大姐語帶憤怒,雖然她極力壓制著。

其實就算唐大姐不打招呼,秦茂也不可能去。

他跟姜淺,永遠不可能成為朋友,更別說是兄弟。

因為唐母的關係,唐父不可能在家裡舉辦宴會,就選了唐氏旗下的一個酒店。

宴會那天,媒體幾乎包圍了整個酒店。

主要是姜淺一直以姜家五少爺的身份示人,這會突然變回唐少爺,讓所有人都感到震驚。

再加上他之前陷害唐家的舉動,更讓他和姜、唐良家的關係變得撲朔迷離。

大家都好奇姜淺心裡是怎麼想的。

隔天,秦茂翻閱八卦報紙,上面幾乎全是姜淺認祖歸宗的新聞。

看完後,秦茂長久都沒有反應。

他手指扣在報紙上,皺眉思索著。

半晌,他拿出手機,給姜言墨撥了個電話。

那邊的回音是已關機。

就如同上次一樣。

秦茂突然感到有些焦慮,他拿起辦公椅上的大衣,起身往外走。

剛出辦公室,卻接到王習屹的電話。

王習屹告訴他,姜言墨去了溫哥華,兩天後回來。

秦茂沉默著,站在人潮湧動的街上,腦袋裡一片空白。

王習屹哼道:「你到現在還不信任言墨?你不喜歡的、不願意的,言墨什麼時候勉強過你、違背過你?」

秦茂指節泛白,大約是因為露在外面,被秋風颳成這樣。

王習屹嘆口氣:「好了,有些話我也不好多說,你等言墨回來再問他吧。」

秦茂道:「……好。」

王習屹不放心,又叮囑他:「姜淺的事你先別管,言墨不在,不是還有我們?你別傻到去找姜淺,撞到他槍口上。」

見秦茂不應聲,他揚高聲音,「聽到沒?」

「……嗯。」秦茂掛了電話,望著街邊熱鬧的場景,內心五味雜陳。

這會兒,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了。

不過他到底還是聽了王習屹的話,這兩天都安安分分地上班、下班。

姜家的廚娘和司機仍舊每天來監督他。

司機給他帶的藥好像換了個味道。

秦茂悄悄拿眼去瞅司機,司機笑眯眯地解釋道:「徐醫生說一個月換一次藥方。」

秦茂便停止了追問。

他突然覺得,就這樣平靜地生活,也沒什麼不好。

但可惜,秦茂不去找姜淺,姜淺自己倒找上門來了。

那天正是午飯時候,在公司休息室,廚娘在一旁瞪著眼睛,讓秦茂把湯喝完。

秦茂迫於壓力,默默地一口一口往嘴裡送。

然後他接到前台電話,說有人找他。

秦茂覺得詫異,在江市除了胡念景外,他很少交朋友。

但胡念景找他,肯定直接打他手機,哪裡用得著通過前台傳話?

他狐疑地跑下樓,便看到姜淺正坐在大廳沙發上,直直望向他。

秦茂腳步頓了下,不動聲色走過去。

姜淺站起來:「找個地方坐坐?」

秦茂想了想,帶他去了一樓的接待室。

姜淺坐下後,似笑非笑看他:「怕我把你吃了?都不敢離開報社。」

秦茂好脾氣地道:「今天氣溫快到零度,我怕冷。」

姜淺拿眼掃過他。

秦茂大大方方任他看。

姜淺撇撇嘴角:「你還挺聰明,居然能查到我身上。」

他是指唐氏虐待工人那件事。

秦茂笑笑:「僥倖。」

姜淺勾起唇角:「也幸虧你放出證據,我才能順水推舟地把自己身世曝光。」

……原來如此。

難怪在秦茂寄出證據、真相被揭露後,立刻就有人來曝姜淺的身世。

姜淺因此而得到同情,大眾的注意力也轉向姜、唐兩家的矛盾。

而秦茂,當時還懷疑是姜言墨在幫忙……

不得不說,姜淺這個人,心思縝密得令人髮指。

秦茂內心翻騰不已,不過表面仍舊維持著笑意。

姜淺看他一陣,道:「你這麼聰明,所以我迫不及待來拉攏你了。」

秦茂像看傻子一樣地看著他。

姜淺笑起來:「你別不信,我覺得我們兩個肯定有合作的可能。」

秦茂未置可否,木然地望他。

姜淺道:「你知道我已經回到唐家,既然我也是唐家的兒子,那我也有權利繼承唐氏。」

秦茂一動不動盯住他。

姜淺笑道:「你跟唐二姐關係好,這我知道;你疼唐品夏,我也知道。」

秦茂點點頭:「我們之間本來就沒什麼可說的。」

姜淺右手食指舉起來,搖了搖:「我卻覺得,我們應該合作。」

秦茂挑眉。

姜淺懶懶地靠著沙發:「反正最後不管是唐品夏繼承唐氏,還是我繼承家產,對你來說沒什麼區別。」

秦茂笑:「怎麼沒區別?」

姜淺抬眼瞧他:「你只是唐家養子。」

秦茂恍然哦一聲。

姜淺道:「不過正因為你是唐家養子,跟唐品夏不是親兄弟,我才來找你。」

秦茂覺得好笑:「其實我就是唐家名義上的養子,我連唐家有多少產業都不知道,你還是別扯上我,我幫不上什麼忙的。」

姜淺一雙眼睛突然變得陰鷙,直勾勾盯住他:「不,你幫得上。」

秦茂作愕然狀:「我這麼厲害?」

姜淺冷笑:「原來你還知道裝傻。」

秦茂乾脆斂了表情,淡淡瞥他。

姜淺突然笑道:「秦茂,你以為唐姍姍她為什麼答應你跟二哥交往?」

唐姍姍便是唐二姐。

秦茂嘴唇微抿,當作沒聽到他的話。

姜淺緩緩而笑:「當年他們把我送去姜家,不就是讓我獲取姜家人的信任?可惜我沒那個能耐,姜家人個個當我眼中釘……」他盯著秦茂,目光一寸一寸,在他臉上剜過,「還是你有本事,剛回江市,就把二哥迷得團團轉。」

秦茂站在門邊,面無表情地跟他對視。

姜淺眼露譏諷:「唐家人怕姜家遲早報復,想了一個又一個辦法去討好姜老爺子,偏偏姜老爺子不買賬。」

秦茂猜到他要說什麼,卻不想打斷他。

姜淺微笑:「沒想到你一來就跟二哥好上了,對唐姍姍她們來說,就叫『得來全不費工夫』。」

秦茂靠著門框,臉上一派波瀾不驚。

姜淺站起來,笑道:「啊,我好像說太多了,秦先生,你好好考慮一下吧。」

他經過門口時,在秦茂耳邊低聲笑道,「至少我是光明正大地利用你。」

秦茂也壓低聲音:「我憑什麼相信你最後能勝利?你在唐氏連腳跟都沒站穩。」

姜淺道:「這你就不必擔心了,拭目以待就行。」

秦茂沒再說話,直到姜淺走了,他還站在那裡,久久沒動。

兩天後姜言墨回到江市。

秦茂之所以知道他回來了,是隔天看到八卦報紙,頭版頭條印著姜大少帶舊情人回國,與影帝於秦朗離婚的消息。

旁邊附帶了姜大少和舊情人在江市機場的照片,他們身邊有個人影,就是姜言墨。

那天剛好立冬。

姜言墨回到江市後,又彷彿消匿了蹤跡。

直到五天後,快要下班時,每天給他送藥的司機,不止帶來了湯藥,還帶來了一個人。

姜言墨站在休息室門口,隔著幾步的距離望著秦茂,眼神隱忍深邃。

秦茂愣在那裡,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姜言墨朝他笑了:「快點喝,喝完我們去吃飯。」

秦茂還是沒動靜,依然神色不明地望著他。

姜言墨偏頭看一眼司機。

司機瞭然地笑,出去時順手把休息室的門給帶上。

姜言墨走過去,親手打開保溫桶蓋,再把藥倒進碗裡,遞到秦茂跟前:「乖。」

秦茂伸手接了,一口喝下。

姜言墨把冰糖遞過去。

徐醫生說藥得配著冰糖飲用,效果才好。

姜言墨給他擦唇角的藥汁:「阿茂,可以下班了嗎?」

秦茂臉上還是沒有表情,只是點點頭。

姜言墨唇角忍不住上掀:「好,我們走。」

兩人去了墨館。

一路上秦茂都沉默著,眼瞼微垂,看不出他心裡在想什麼。

姜言墨也不急,笑著和他閒聊,說溫哥華的大雪紛揚的天氣,說溫哥華熱情好客的人民,說溫哥華入夜後霓虹閃爍卻靜謐的夜晚。

秦茂默默聽著,漸漸就聽得出了神。

姜言墨看在眼裡,不禁微微笑起來,柔聲道:「寶寶,如果有機會,你願不願意去那邊定居?」

秦茂眼睫動了動,最終卻什麼話也沒答。

姜言墨停車時,秦茂下了車等他,突然看見姜三少從裡邊出來。

他旁邊還跟著一個男人,看上去三十五到四十的年紀。

前世秦茂跟姜三少並不熟,姜三少一直忙於官場,很少回老宅吃飯,他們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

這一世秦茂更是很少遇到姜三少。

因此他微微有些怔愣,不知道該不該上前打招呼。

姜三少似乎也看到了他,朝他走過來。

幸好這時候姜言墨已經停好車,走到他身邊。

看到自家三弟,姜言墨有點訝異,繼而笑道:「跟李哥談完了?」

李哥應該就是姜三少身後的男人。

秦茂才發現,那男人竟然是江市大戶李氏的當家。

43、二十年恩怨

李氏當家年屆四十,據說當年做過很多轟動江市的事,不過這十年低調下來了。

秦茂突然想起,那次在唐氏慶祝晚宴上,李氏當家也曾出現,他似乎還看到李氏當家和唐父聊了不少時間。

在秦茂思索間,姜三少已經和姜言墨打完招呼,最後朝秦茂點點頭,轉身離開。

李氏當家也禮貌地頷首,跟上去。

秦茂看到,姜三少沒走多遠,便停下來,李氏當家慢慢走到他身邊,然後牽住他的手。

姜言墨在一旁輕聲道:「我們進去了。」

秦茂回過神,偏頭去看他。

姜言墨笑道:「三弟性格沉穩,他做什麼,家裡人向來不會反對,也反對不了。」

李氏當家比姜三少大了十歲不止,兩人在一起,難免被人揣度。

秦茂臉上表情沒什麼變化,跟著姜言墨走進墨館。

墨館燈火程亮,正是晚間娛樂時候,江市的權貴紛紛向這裡湧來。

兩人乘專梯直接去了頂樓。

姜言墨的公寓乾淨整齊,看不出有人住過的痕跡。

秦茂站在陽台上,俯瞰下方,江市最繁華的景色盡收眼底,閃爍的霓虹燈似乎要將整個天際照亮。

姜言墨也不管他,進門後打電話讓人送餐上來,便去了浴室洗澡。

出來時秦茂還站在原處,背影單薄,像落地窗外的夜空一樣,寂寥無聲。

姜言墨默默望了一會,走過去,輕輕環住他的腰。

秦茂沒有掙動,依然維持著眺望的姿勢。

過了會,姜言墨突然牽過他,微笑道:「給你看看溫哥華的雪景。」

其實江市每年也會下雪,但持續的時間不長,街邊的積雪根本無法與溫哥華相比。

姜言墨打開電腦,給秦茂看照片。

秦茂看得很認真,一張張翻過去。

大約是拍攝者十分專業,照片上的景色美得能奪去人呼吸。

秦茂想起外界那些猜測,說姜二少有意將工作重心轉去溫哥華。

姜言墨似乎看出他在想什麼,微微一笑:「先吃飯,吃完我再和你說。」

秦茂垂下眼睛,慢慢踱過去。

姜言墨忍不住笑,揉亂他頭髮。

這一頓兩人吃得很快,秦茂吃得尤其很少。

因為是晚上,吃多了反而不利消化,姜言墨也就沒哄他多吃。

吃完後,姜言墨不想讓人打擾,親自收拾了東西,催促秦茂去洗澡。

秦茂捏著嶄新的符合他尺寸的睡衣,眼神複雜。

最後他到底進了浴室。

出來時,他站在浴室門口,面露遲疑。

姜言墨瞧見了,忍不住笑起來,走過去,接過他手裡的乾毛巾,拉他到沙發坐下。

「阿茂,我從溫哥華回來,一直在家裡,和父親下棋。」姜言墨一邊給他擦頭髮,一邊笑著道。

秦茂沒吭聲,但他正襟危坐,顯然打算認真聽對方說話。

姜言墨動作輕緩,力道恰到好處。

他低頭凝望著半坐在自己懷裡的人,眉眼都透著溫柔:「父親答應我,不動唐家人,不過唐家的產業,無論如何都不能留。」

這麼直白地把姜父的決定說出來,並且用這樣輕柔的語氣,秦茂瞬間有些恍惚。

等他反應過來,身子不由僵了僵。

姜言墨感受到他情緒,安撫似地揉揉他腦袋:「至於其他事,父親說他不會再管。」

不管是他把工作重心放在哪裡,還是他跟誰在一起的問題。

秦茂思索他話裡的意思,久久都沒做聲。

姜言墨停了動作,坐下來,與他對視:「寶寶,這是父親的底線,也在我可以接受的範圍內,你……」他頓了頓,道,「有什麼想法?」

秦茂緩緩對上他目光。

姜言墨接受他的審視,耐心地等他開口。

秦茂卻又垂下眼睛。

其實他是不知道該怎麼說,從下午見到姜言墨開始,他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這種感覺讓他感到害怕,卻又好像有種期待……

姜言墨避了他很久,今天突然就出現在他面前,並且言行舉止都有些奇怪。

就好像……好像姜言墨終於做出了某個決定,而他……也在這個決定中,並且姜言墨是打定主意拖他下水。

秦茂隱隱約約能猜出這個決定是什麼。

可是……他真的要接受嗎?

姜父說不動唐家人,但仍舊要奪去唐氏產業,這與前世又有什麼分別?

但似乎……又有區別,至少姜家不會像前世那樣,把唐家人逼到絕路……

秦茂不禁暗暗皺眉,這麼大的事,要他一下子給個態度,他只覺得內心亂哄哄的,根本理不出章法。

「寶寶,我給你說說姜、唐兩家的事吧。」姜言墨見他一直沉默,不忍再逼迫他,溫柔地轉了話題。

秦茂果然抬起頭,灼灼望向他。

姜言墨不由笑了,親親他額頭,重新給他擦拭頭髮。

其實姜、唐兩家的事,也不算神秘,只是當時牽涉頗多,又被姜家壓了下去,因此才沒多少人知道。

二十多年前,唐父還只是一個小混混,在一個叫李清泉的地產商手下做打手。

李清泉跟李氏有點關係,說起來李氏當家還得叫他一聲叔叔。

不過因為李清泉是李氏旁系,所以並不受關注。

他那些小打小鬧的工程,跟李氏的龐大產業比起來,就像玩家家酒似的。

但這個人野心頗大,找了個機會跟姜父搭話。

當年姜父早在官場嶄露頭角,趕著巴結他的人舉不勝數。

但他心思不可謂不深沉。

像李清泉這種人,他又怎麼可能看不透?

因此姜父一直遠離著李清泉,甚至在李清泉堵了他三次後,他漸漸起了戒心。

但李清泉還是找到了機會下手。

他在姜父赴某個飯局時,讓手下混進酒店,換了姜父他們的酒。

更絕的是,他讓自己妹妹和意識混亂的姜父發生關係,拍下照片,以此來威脅姜父。

李清泉的妹妹最後生了個兒子,姜父縱然再恨李清泉,對自己的親生骨肉,他也狠不下心來。

幸而姜母知道後,並沒有大吵大鬧。

她是個智慧大氣的女人,弄清原委後,她建議姜父早點處理掉李清泉,再把孩子帶回姜家,由她撫養。

姜母娘家也是江市大戶,兩家勢力足可讓李清泉在江市消失。

但他們晚了一步。

李清泉突然車禍身亡,他家人全部失蹤。

包括他妹妹和那個孩子。

李清泉的產業被他底下一個混混接手。

那個混混就是唐父。

而姜父被陷害整個過程,唐父都是執行者。

唐父心機何其深,李清泉這件事他做得並不隱秘,知道遲早會被發現。

所以他先下手為強,直接找上姜父。

他第一件事是把孩子送還給姜父。

後來那個孩子由姜母親自撫養,便是外人眼裡的姜家四少爺。

所有人都以為姜家四兄弟是一母同胞,甚至是姜言墨,如果不是這次姜父和他說起,他都不知道其中曲折。

唐父做的第二件事,是把姜父和李清泉妹妹的錄像原件,當著姜父的面銷毀掉。

最後他仍然擔心這些不足以表他忠心,所以他又做了第三件事。

他把自己剛滿半歲的私生子送去姜家。

因此外人都知道,姜家四少爺只比姜淺大了半歲。

當年姜父正值陞遷的緊要時候,心力都放在官場。

唐父做這麼多,無非也是希望姜父能高抬貴手,放他一馬。

最後姜父到底沒再追究。

可惜的是,李清泉一家人慘死在唐父手裡。

大約是李清泉壞事做得太多,報應到頭上,所有人竟然都沒懷疑他車禍的真相。

而李氏那邊也始終沒有動作。

唐父因此得以生存下來。

但誰能想到唐父野心比李清泉更大,心機比李清泉更深。

後來姜父才知道,錄像並沒有銷毀。

唐父刻意放出消息來,以此要挾姜父別輕舉妄動。

而姜淺,也是唐父放在姜家的一顆棋子。

這二十多年來,唐家產業擴張得厲害,成為江市地產大亨。

姜父並不是沒有機會動手,但他仕途正如日中天,不想鬧太多事出來。

唐父看準這一點,因而更肆無忌憚。

直到最後,姜父忍無可忍,終於開始清理。

而前世的局面,便是由這一切原委造成。

姜言墨把故事說完,秦茂的頭髮也早乾了。

他放下毛巾,坐在秦茂身側,將秦茂身體扳過來。

兩人面對著面,他靜靜凝視著秦茂眼睛。

秦茂微微垂著頭,仍在發愣。

這些事,秦茂前世從來沒聽過。

他並不知道姜、唐兩家的恩怨積得這樣深。

更沒想到……唐父心機如此深。

他現在能明白姜淺在唐氏宴會上,那句「我們都可憐」是什麼意思了。

被自己親生父親送去做人質、棋子、臥底,是誰都得瘋吧。

姜淺恨唐家人,不是沒有道理。

秦茂突然想到,唐二姐是否也知道她父親的真面目?

但隨即他內心一陣縮緊。

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不然唐二姐也不會同意他與姜言墨交往。

雖然王習屹和姜淺都暗示過,但秦茂一直拒絕去想。

但他心裡……其實一直都清楚。

就如同前世……

姜言墨這個故事,不過是讓他知道唐家更多的秘密。

而現在姜父要動手處理唐家……

唐父確實也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李清泉那一家的仇怨,姜家四少爺是有資格去解決的。

只是他秦茂,夾在中間該怎麼辦?

聽了當年那些內幕後,他是不是還要盲目地去幫他認為應該幫助的人? 

44、姜宅

從姜言墨接秦茂下班開始,秦茂幾乎沒說過話。

聽完姜、唐兩家的恩怨後,秦茂更顯得沉默了。

姜言墨卻並不打擾他,讓他自己慢慢想。

突然,秦茂抬起頭,道:「那天在唐家宴會上,我看到李氏當家在書房裡聊了不少時間。」

姜言墨笑道:「那天宴會的重頭戲便是李哥,當年李清泉也算是李氏一族的敗類,唐父收拾了李清泉,他大概想拿這個和李哥做交易。」

秦茂聞言,眉頭不由皺起,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姜言墨凝視他一會,道:「阿茂,我想你也知道,李哥他不可能站在唐家那邊。」

秦茂對上他視線。

姜言墨柔聲道:「這些事肯定給你很大的衝擊,但你也別擔心,父親他……一向是說話算。」

秦茂點點頭,眉頭卻仍舊皺著。

姜言墨看他一陣,笑道:「去睡吧。」

秦茂站起來,往臥室走去。

姜言墨突然在他身後道:「寶寶,這段時間你還會不會做那些夢?」

秦茂搖搖頭,繼續往前走。

姜言墨眼眸深幽,望著他背影沉默幾秒:「你覺得……那些夢是不是真的?」

秦茂聞言,腳步頓了頓,卻沒停下來。

姜言墨臉色複雜。

不料秦茂突然轉過身,直直盯住他眼睛:「如果我說是真的,不是做夢呢?」

姜言墨深深望著他,臉上並沒有露出詫異神色。

秦茂雙手輕輕按揉額角,似乎姜父的決定,已經算最好的處理方法。

唐家那些家財,畢竟是非法手段得來的。

能保證他們人沒事,姜父算是仁至義盡。

但……姜家四少若是知道真相後,會怎麼做?

姜言墨剛剛並沒有談及這件事……

總歸還是複雜。

秦茂眼睛幾乎擰成一條線,左思右想,決定給唐二姐打個電話。

現在這邊是晚上,那邊剛好是白天。

秦茂打到唐二姐家裡。

沒想到接電話的人是唐品夏。

秦茂一時不知道該和唐品夏說什麼。

他不清楚唐品夏是不是聽說了姜淺的事。

還有唐家現在的處境,也不知道唐品夏是否瞭解。

萬一唐家人都瞞著唐品夏,想叫他一心一意唸書。

那秦茂現在說唐家的事,豈不是把消息都透露了。

所以他略微遲疑,只和唐品夏閒聊著,然後問唐二姐在不在。

唐品夏告訴他:「二姐帶欣妍出去玩了。」

秦茂便道:「那我改時間再打過來。」

「小哥。」唐品夏突然喊他。

秦茂嗯一聲,等他說話。

唐品夏緩緩道:「小哥,我知道你要和二姐說什麼。」

秦茂有些詫異,沉默著沒吭聲。

唐品夏繼續道:「二姐本來想瞞著我的,但那麼大的事,我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秦茂這才開口道:「換成是我,我也會瞞著你。」

唐品夏笑笑,道:「小哥,你是不是想問二姐,她回不回國?」

秦茂啞然,半晌道:「不……不是。」

唐品夏想了想,道:「你現在很茫然,不知道該怎麼辦。你是想探探二姐的口風,然後看二姐希望你怎麼做,是不是?」

秦茂從來沒跟唐品夏談論過這麼嚴肅的話題,偏偏還被唐品夏猜中。

他頓了下,到底沒否認,輕輕唔一聲,算是回答。

唐品夏微微嘆氣:「小哥,有些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秦茂道:「你說。」

唐品夏停了幾秒,才道:「小哥,你和姜言墨……你是真心喜歡那個人嗎?」

秦茂聞言不由一愣,居然講不出話來。

他沉默著,那邊也跟著沒出聲。

好半晌,唐品夏突然笑了:「小哥,你為唐家做的實在太多了,有些事你也無能為力,那不能怪你。」

秦茂眼睛有些澀然。

唐品夏輕聲道:「小哥,既然喜歡那個人,就不要辜負人家。」

秦茂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唐品夏道:「雖然二姐一直不讓我知道,但唐家這幾個月發生的事,我從別人嘴裡也聽到不少。」

他頓了頓,道,「我知道姜二少幫了不少忙……不過小哥,姜二少那樣的人物,豈會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我不知道他為什麼幫你,為什麼沒有揭穿你……但是,作為唐家人,我想告訴你,小哥,我希望你能把握住手裡的幸福……小哥,我希望你幸福。」

實際上,跟唐品夏說那些事的人,甚至還調侃,唐家把秦茂賣了個好價錢,也不枉當初收養秦茂。

唐品夏當時聽了,內心怒火中燒,又夾著難受、懊喪、愧疚……

他甚至有些恨自己像個城堡裡的小孩。

不光沒有一點能力去為家裡人分擔,反而要家裡人將他層層保護。

但他是大人了,又是唐家唯一的兒子,他應該肩負起他自己的責任。

所以他懷著對秦茂的感激和內疚,和秦茂說了這番話。

而秦茂確實也震驚了。

秦茂捏著手機,整個人都愣在那裡。

小時候唐品夏和他鬧彆扭的場景彷彿就在眼前,一轉眼,小孩子長大了,懂得那麼多道理,還反過來安慰他。

秦茂許久,才含糊地應了一聲。

唐品夏微微一笑,道:「小哥,我和文思商量了一下,決定和二姐一道回國。」

秦茂沒反應過來:「什麼時候?」

唐品夏道:「估計就這幾天。二姐和姐夫已經訂好機票,但二姐瞞著我,大概是不想我中斷學業。」

秦茂這才懂他意思,不禁道:「二姐是對的,你和文思應該先完成學業。」

唐品夏苦笑:「小哥,我不是小孩子。」

秦茂板著聲音:「就算是這樣,我還是覺得你應該以學業為重。」

唐品夏笑道:「我和文思申請休學一段時間,學校已經同意,回頭還是可以重新入學的,小哥你別擔心。」

秦茂這才舒口氣。

姜言墨在客廳裡,直到客房的燈熄了,他才放下心。

實際上,想到最後和秦茂的對話,姜言墨心內便一陣複雜。

有訝異,有狂喜,還有很多他這三十年來從來沒有過的情緒……

他已經猜到秦茂的答案。

正因為如此,他才覺得不可思議。

他坐在客廳裡,久久都沒有動,看到客房的燈滅了,他才突然驚醒似的,也關了客廳的燈。

半夜秦茂起來喝水,發現姜言墨居然在沙發上睡著了。

他猶豫了下,推醒姜言墨。

姜言墨知道是他,伸手將人攬到懷裡。

秦茂身體僵了僵,卻沒推開他,低聲道:「去房裡睡。」

姜言墨吻他額頭:「好。」

說著把人抱起來,一起進了主臥。

秦茂本想提醒他,自己是睡客房的。

但姜言墨並不像不清醒的樣子,他遲疑了下,任由對方把他放到床上。

兩人躺進被窩裡,男人緊緊抱著他,彼此之間連一絲縫隙也沒有。

秦茂藉著月光去看男人。

男人已經睡著了,眉眼間儘是掩不住的疲憊。

秦茂不由安靜下來,在男人懷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也閉上眼睛。

最後他沉沉睡去。

早上秦茂醒來,姜言墨已經不在房裡。

他簡單洗漱了下,打開房門,看到姜言墨在廚房裡忙碌。

秦茂靠在門框邊,望著那個身影,許久都沒有動。

最後還是姜言墨發現了他。

「過來,我熬了粥。」姜言墨笑著朝他招手。

他動作表情最自然不過,彷彿前段時間兩人並沒有分開,彷彿他們之間那些橫亙早就不存在。

秦茂走過去。

姜言墨把粥擺好,遞了勺子給他,笑道:「溫度剛剛好,你快些吃。」

秦茂坐下後,抬頭看他:「你不吃?」

姜言墨愣了一瞬,很快反應過來,唇角的笑意更深:「當然。」

兩人沉默下來,但這種靜謐安逸的感覺,卻是兩人從前沒有感受過的。

姜言墨會不時看看秦茂,眼裡的笑一直沒消退過。

最後秦茂實在受不了,乾脆用後腦勺對著他。

姜言墨仍舊是笑,柔聲道:「中藥已經送過來了,等下喝了,我們回老宅一趟。」

秦茂聞言,不由回頭看他。

姜言墨笑眼睨他:「終於捨得看我了。」

秦茂一言不發地瞪他。

姜言墨笑著搖搖頭,不再逗他,解釋道:「父親叫我們過去一趟。」

秦茂垂下眼,也沒心情吃東西了。

但他到底沒問姜父為什麼叫他們回去。

姜言墨看在眼裡,輕輕拍他肩膀:「再吃點。」

秦茂不理他。

姜言墨笑起來,不像往常那樣逼他多吃。

他已經叫廚娘熬了好秦茂愛喝的骨頭湯,等下回老宅就能喝到。

兩人到達姜宅還早,不到十點。

進去一看,才知道姜家幾乎所有人都在。

秦茂有點侷促,無論是前世還是現在,他都不太適應姜家的氣氛,覺得太壓抑。

姜言墨握住他的手,牽他到大廳裡坐下,又吩咐傭人把湯端上來。

眾目睽睽下,秦茂接過湯,只覺得更不自在了。

其他人倒沒說什麼,交談的依舊在交談,並沒有刻意地注意他。

這讓秦茂微微鬆了口氣。

誰知道這時候姜大少突然開口了:「二弟,父親叫你們回來,不是看你們喝湯的。」

秦茂循聲望過去,見姜大少正閒閒地掃過他。

而姜大少身邊的人,竟然是於秦朗,不是姜大少那個舊情人。

他不禁微微皺眉,看向於秦朗。

於秦朗低著頭,面色看上去還算平靜。

只是太過平靜,秦茂居然看不出他悲喜。

姜言墨輕輕捏了捏秦茂手指,看向他大哥,道:「我覺得你應該先解決自己的事。」

姜大少臉色變了變,下意識去看身邊的人。

於秦朗依然安靜地坐著,連眼都沒眨一下。

姜大少有些挫敗。

正在這時,一直閉目養神的姜父說話了:「你們幾個,跟我去書房。」 

作者有話要說:剛剛想了下,還是把剛剛我回覆的留言複製一下到這裡

「謝謝GN的仗義執言

希望大家不要被留言影響,能心平氣和地看文^^

至於那個Janet,說出的話沒一個符合實際的,一下就看出她年齡,不理她就是。

還有,GN不必介意被人說成像我。

我已經說過,要是這些留言支持我的人裡面,有一個是我認識的,或是我揣掇來留言的,或是我馬甲的,我去死全家,如果不是,他們死全家。

可惜他們總是無視,只選擇他們想看到的,亦如他們對這個文的希望。

而我連詛咒的話都說了,還是被他們懷疑,並且拿來用作攻擊我的理由,這足以見得在他們眼裡,我什麼都是錯的

所以我覺得已經無需跟他們對話了

謝謝這麼多GN的支持,就不一一到留言下方說謝謝了,只是想讓大家知道我的感激。我沒有讀者群,也沒有相熟的讀者,支持我繼續下去的,就是大家鼓勵的話,我會堅持到完結的^^」

我複製過來,只是想說,真的感謝大家的支持。

其實我並不擅長解釋,但對於追文到現在的每一位GN,我都是感激的,想讓你們知道而已^^

45、長輩談話

姜家四兄弟都跟過去,留下秦茂和於秦朗。

接著姜母從二樓下來,溫和地跟他們打招呼,叫傭人給他們添茶。

秦茂在聽了李清泉和唐父的事後,當時便想,姜母實在算得上一個有魅力和魄力的女人,同時也是一個好母親。

只可惜前世他與姜母相處並不多,也沒去探究過姜母對於姜言墨和他結婚的看法如何。

此時秦茂好不容易才壓抑住好奇心,總算沒無禮到偷偷去打量對方。

倒是姜母,緩緩喝了口茶後,問起他和於秦朗最近在忙什麼。

秦茂和於秦朗都恭敬地做了回答。

姜母看向秦茂,道:「聽說老徐給你檢查過身體,還給你開了藥,他醫術是很了不得,但你也要按時服藥,身體是自己的,得愛惜著。」

秦茂忙應了。

姜母笑著點頭:「我累了,先去休息會,你們要是無聊,去花園逛逛,等中午一塊用餐。」

秦茂和於秦朗忙說好。

姜母起身,離開時,她轉向於秦朗:「秦朗,要是有時間,你下午陪我去一趟祠堂。」

每天下午姜母都要去祠堂拜拜,一般都不讓人跟著,更別說主動提及讓誰跟她一起去。

「好的,母親。」於秦朗溫和地應著,臉上表情依然沒什麼變化。

姜母看了看他,輕聲嘆口氣,由傭人扶著上了樓。

秦茂目送她離開,這才轉頭去看於秦朗。

於秦朗靜靜地坐在沙發裡,雙目微垂,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秦茂不便打擾他,也就沉默下來。

沒過多久,書房那邊有了動靜,只聽見一陣爭吵,接著便見姜大少怒氣衝衝地出來,砰地甩上了書房的門。

姜大少臉色黑得嚇人,走到於秦朗身邊,死死盯住他,咬牙切齒道:「你現在滿意了?」

於秦朗搖搖頭,心平氣和地開口:「我說的都是實話。」

姜大少望他半晌,冷冷笑道:「如果想離婚,何必這樣拐彎抹角。」

於秦朗想了想,道:「我覺得整件事裡,錯的不是我。」

姜言墨咬牙不語了。

秦茂聽他們對話,只覺得侷促不已,想要悄悄退開,卻又怕被發現,反而更加尷尬。

幸好不多久,姜三少和姜四少都出來了。

秦茂不禁鬆口氣,總算不用他一個人面對姜大少和於秦朗。

但他隨即又想到,姜言墨還在書房。

沒有人告訴他姜言墨什麼時候能出來,而他也不好意思向姜三少他們詢問。

這下秦茂更坐立不安了。

秦茂敲了敲房門,推門進去。

姜父坐在書桌後面,看他一眼,指了指對面椅子:「坐。」

秦茂依言坐下,等著姜父開口。

姜父問得很直接:「言墨跟你說了唐家的事,你有什麼感想?」

秦茂愣了下,有些沒反應過來。

姜父又問他:「你打不打算和言墨過下去?」

這兩個問題秦茂一時都答不上來。

其實秦茂心裡有過千萬種想法,好的壞的,勇敢的,退縮的,但面對姜父,面對姜言墨的長輩,他卻無論如何都做不到與之坦然交談。

姜父似乎也沒期望得到答案,他凌厲的目光掃過秦茂:「如果你想離開我兒子,我可以幫你。」

秦茂愕然,不由抬頭。

姜父臉色嚴肅,頓了頓,又道:「當然,前提是你自己想得清楚明白。」

秦茂雙手絞緊,面色變得有些蒼白,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姜父看他一眼,語氣微微緩和:「我一向喜歡把醜話說在前頭。如果你最後還是想跟我兒子在一起,我既然答應過我兒子,就不會為難你們。」

這算是姜父給出的態度,不管秦茂要走要留,他都不干預。

秦茂沒想到姜父這麼好說話,不禁一陣詫異。

姜父淡淡掃過他:「姜言墨已經跟我鬧過好幾次,如果他到現在還沒法說服我,那他就不配做我姜某的兒子。至於你,我為什麼要為難你?這種事總歸是我兒子的責任大一點。」

秦茂已經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想法,他甚至沒想過姜父會如此寬容。

姜父道:「之前我與他母親都不讚同你們在一起,原因是什麼,你應該知道。」

秦茂不覺低下頭,他當然知道原因。

姜父想到什麼,眉頭皺了皺:「但言墨堅持,後來他母親也說情,我只好讓步。」他擺擺手,對秦茂道,「你出去吧,幫我把秦朗叫進來。」

談話這麼快就結束,看起來更像是姜父單方面宣佈什麼,但秦茂心下還是輕鬆不少。

他跟於秦朗說了一聲,目送於秦朗進去後,他突然想到,這真像小學老師跟學生談話,一個一個進去,一個一個出來。

大約姜家人與長輩的相處方式都是這樣。

姜言墨捏住他的手:「今天在這邊住下好不好?」

他不問姜父跟秦茂說了什麼,就好像他都瞭然似的。

秦茂想了下,道:「我要回去拿點東西,還有稿子沒寫完,今晚要交的。」

姜言墨眉開眼笑起來,一雙眼睛盯住秦茂不放。

秦茂無奈,轉開話題道:「過幾天二姐和夏夏他們回國,我想去機場接他們。」

到機場,免不了和唐家其他人碰面。

姜言墨唔一聲,沉吟道:「我陪你去。」

秦茂搖搖頭。

有些事他必須自己去面對,更何況現在唐家一團亂,還不知道姜淺會弄出點什麼事,他還不想把姜言墨扯進唐家。

姜言墨倒也沒堅持,但還是細細叮囑他:「是哪一天,到時候記得告訴我。」

秦茂道:「聽夏夏說是下週五。」

姜言墨點頭,又問秦茂中午想吃什麼,他讓廚房去做。

秦茂說不用。

姜言墨把玩他手指,低低地和他閒聊。

秦茂目光不時瞟向一旁的姜大少,總覺得姜大少黑沉著一張臉,隨時可能爆發。

姜言墨把他腦袋扳過來,低聲笑:「別理他。」

換來姜大少一記狠瞪。

不到一會,於秦朗出來了,表情看上去沒什麼變化,臉色也正常。

姜三少和姜四少都在大廳,倒不擔心姜大少失控。姜言墨拉起秦茂,笑道:「我們上樓去,你衣物在房裡,得整理一下。」

秦茂哦一聲,跟在他身後,和於秦朗錯身時,他忍不住看了一眼,瞧見於秦朗嘴唇緊緊抿著,側面望過去,像是受了無盡的委屈。

他不禁在心裡暗暗嘆氣。

如果沒記錯,過幾天於秦朗就和姜言瀾離婚了。

後來的兩年時間,於秦朗都在不停歇地接戲拍戲,秦茂曾在電視上看到過他,人瘦得不行,不過精神卻不錯,大抵已經走出離婚的陰影。

至於姜大少,秦茂卻很少留意。

主要是那兩年,正是姜家打壓唐氏,而唐二姐她們想盡辦法與姜家對抗的時候。

他也早搬出姜家,對於姜家的一切,他都儘量避免著不去關注。

直到那次他去姜家想拿回忘記帶走的東西,被姜淺推下樓,他都沒聽到於秦朗再度回姜家的消息。

秦茂不由替於秦朗感到難受,心不在焉地跟上姜言墨步伐。

姜言墨察覺到他情緒低落,柔聲問他:「怎麼了?」

秦茂搖頭,表示沒事。

但隨即他腳步一頓,突然想起,好像在兩年後的初冬,有八卦報導說於秦朗打算退出娛樂圈。

秦茂覺得疑惑,但很快又釋然,每個人總有自己的活法,他自己現在都一頭煩亂,也管不了姜大少和於秦朗結局如何。

幾天後,唐二姐回國,她丈夫這次也過來了,當然唐品夏和杜文思也跟著一同下飛機。

秦茂那天去接了他們,只看到唐大姐來接機。

他與唐大姐感情不深,但唐大姐從小對他還算和顏悅色,為人是不錯的,兩人隨口聊了幾句,彼此都避開了敏感話題,氣氛並不僵持。

接到人,自然是回唐家休息。

秦茂有點犯難,這個時候姜淺應該也在唐家,他實在不願意見到姜淺。

唐二姐拍他腦袋:「想什麼呢,家裡已經做好飯,算了你的份,你必須跟我回家。」

秦茂苦笑,不知道這頓飯,有沒有算姜淺的份。

到達山莊,唐家大門緩緩打開,就像在迎接唐二姐她們回家。

初冬的天氣有些陰霾,雖然是正午,但天上不見一絲暖陽。

進了大廳,秦茂才發現唐父和姜淺都不在。

唐母看到唐二姐和唐品夏,情緒不免激動,眼眶都紅了。

特別是唐品夏,這是她的寶貝兒子,見他比離開前更沉穩成熟了,她心裡欣慰,好幾次擦拭眼角。

吃過飯,唐母和唐品夏說了幾句,便和唐二姐去房裡說話了。

秦茂還有事,告辭先走。

唐品夏叫住他:「小哥,我送你。」

秦茂看他一會,點點頭。

唐品夏像是有話跟他說,但坐進車裡,唐品夏又沉默起來。

秦茂道:「你時差還沒調整過來,應該在家休息的。」

唐品夏搖搖頭,低聲道:「小哥,剛剛母親抱怨說,我應該和某個董事長的女兒結婚,而不是和文思跑去國外唸書。」

對於唐品夏的婚事,唐母想必是有幾分不滿的,更何況現在姜淺現在又回到唐家,要跟唐品夏搶家產。

秦茂張了張口,最終只能道:「文思是個好女孩。」

說到杜文思,唐品夏嘴角泛起笑來:「嗯。」

兩人沉默了會,唐品夏輕聲道:「父親大約有意將唐氏交給姜淺……交到那個人手裡,母親和大姐、二姐在商量應策辦法,但其實對我來說,父親做怎樣的決定都可以接受……小哥,你會不會覺得我太沒心沒肺?畢竟母親她們……」

「不。」秦茂打斷他,微笑道,「按自己的心意去做就行。」 

46、我也是你家人

秦茂下車時,看了唐品夏好一會,遲疑著問道:「夏夏,如果……唐家最後被姜淺繼承,或者被其他公司收購,你……」

後面的話他問不出口,唐品夏卻懂了他意思,苦笑了下,道:「唐氏是父親一手創辦,如果父親的意思是讓姜淺繼承,我當然可以接受。但如果被收購……想必父親會很難過,我……還是會盡我力量幫助父親。」

想來唐家人都沒跟他說過當年的事,他並不知道唐氏是怎樣發家。

秦茂沉默著,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唐品夏反過來安慰他:「小哥,你別擔心,萬一真到了那個地步,事情總會有個解決的辦法。」

秦茂嗯一聲,輕聲道:「夏夏,無論如何,我還是希望你和文思繼續完成學業。」

唐品夏笑笑:「當然,我們不會放棄。」

秦茂欣慰點頭,拍拍他肩膀:「這段時間不管出了什麼事,都可以來隨時找我。」

目送唐品夏開車離開,秦茂心情卻有些沉重。

他沒跟唐品夏說姜家的計劃,沒告訴他最後唐氏仍然會被收購,雖然他已經旁敲側擊,但唐品夏不一定能理解這一層。

但他很快又想到,就算最後唐氏被收走,唐家人要生活下去,應該也沒多大問題。

唐二姐丈夫家條件不錯,她丈夫對她也足夠疼愛,而且這次她丈夫跟著過來,想必已經考慮到最壞的結果。

至於唐品夏那邊,他可以出生活費和學費,直到唐品夏和杜文思兩人畢業。

如果他們有繼續升學的打算,他當然會繼續支持……

想到這些,秦茂慢慢平靜下來。

就像唐品夏說的,事情總有解決的辦法。

回到家後,接到姜言墨的電話,問他想吃什麼。

這幾天姜言墨借由秦茂身體虛弱的問題,一直進出秦茂家裡,吃穿都包了。

要不然就帶秦茂回姜宅,那邊有傭人伺候。

秦茂覺得他太過小心翼翼,但心裡其實也有種酸酸楚楚的感動,也就由他折騰了。

姜言墨來的時候,接近六點。

他去姜宅拿了中藥,再打包了飯菜過來。

這幾天都是如此,姜言墨從公司出來後,還要回姜宅一趟,拿了東西再到秦茂這邊來。

姜言墨進門後,親親秦茂額頭,便去廚房拿了碗筷,再把保溫桶裡的藥倒出來,遞給秦茂。

秦茂看他一眼,一口氣喝了。

姜言墨笑著摸他腦袋:「真乖。」

秦茂瞅他,表情似笑非笑。

姜言墨親他鼻尖,然後擺好飯菜,微笑道:「過來吃飯。」

秦茂捏著筷子,有些心不在焉,躊躇了會,道:「今天我去接了二姐。」

姜言墨笑著點頭:「我知道。」

秦茂洩氣:「你……」

姜言墨微微一笑,認真看他:「寶寶想說什麼?」

秦茂怔了下,搖頭:「沒什麼。」

他以為姜言墨會問他和唐二姐談了什麼。

姜言墨唇角微掀,不再逗他:「寶寶是不是想跟我說唐家的事?」

秦茂頓了下,道:「二姐回來,是怕姜淺和夏夏爭奪繼承權。」

姜言墨專注地看他,等他繼續。

秦茂垂下眼瞼:「我沒跟他們說姜家的打算。」

姜言墨聞言,略微沉吟:「那麼寶寶,你希望我怎麼做?」

秦茂張了張口,半晌,誠實地搖頭:「我不知道。」

姜言墨不禁笑起來,偏頭凝視他,眼神說不出的溫柔:「那寶寶是不是有什麼顧慮?」

他如此循循善誘,秦茂不知不覺就被套出話來:「你四弟……他知不知道當年的事?」

這是秦茂這幾天一直悶在心裡的問題。

姜家四少才是最有資格決定唐氏生死的人,因為姜四少的母親、舅舅都是被唐父害死的,而唐氏也是唐父從李清泉手裡非法奪取的。

秦茂再怎麼護著唐家,但殺人償命他還是懂的。

所以他心裡一直不安。

當然,原本他是可以直接問姜言墨的,但不知怎麼,他總覺得有些問不出口。

自打姜言墨從溫哥華回來後,兩人的關係便一直如此牽連不清著。

雖然都沒有點破,但彼此都心裡都清楚這代表著什麼。

特別是秦茂,心情有了很大的變換。

尤其是在姜言墨跟他說了當年的事,又帶他回姜宅見過姜父後。

但是……秦茂心裡其實還有些事糾結著。

因為前世種種,他並沒有忘卻。

他仍然有些介意姜言墨當時的冷漠,他甚至懷疑,姜言墨現在是不是對姜淺還餘情未了。

而這一世,姜言墨對他很好,對他情深,他都看得出。

但他很疑惑,怎麼重活一次,姜言墨就對他完全改變了態度?

把握當下當然很重要,他也並非那種不懂珍惜的人。

不過要他現在完完全全接受姜言墨,忘記前世那些經歷,他還做不到。

前世他那麼愛姜言墨,都可以放棄……

所以,他至今還是無法全身心地信任姜言墨。

有些事情,涉及到姜家私密,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好開口問。

姜言墨見他一直低頭沉默,怕他又胡思亂想,笑著打斷他:「四弟不知道那些事,父親也不打算告訴他。」

秦茂抬頭,對上他溫暖深邃的目光,一瞬間有些失神,反應過來後,微微懊惱地瞪他。

姜言墨笑得更愉悅了,斜過身子,用臉頰蹭了蹭他的。

秦茂有些無奈,等他坐回去,才道:「這樣挺好的,至少對你四弟來說,不知道真相也許更好。」

姜言墨笑道:「既然隱瞞了二十多年,那當然可以繼續隱瞞下去,況且那些真相對四弟來說實在太殘酷,我們都不願意讓他知道。」

秦茂點頭:「對你四弟來說,你們才是最重要的。」

姜言墨笑笑,側頭凝望他。

秦茂有些臉熱,頓了下,遲疑道:「當然,對唐家來說也挺有利的。」

姜言墨聞言放下碗,握住他手指,低低道:「你別多想……還有,寶寶,以後我也是你家人。」

這句話出來後,秦茂很久都沒有一點反應。

屋裡一時安靜下來,只有兩人的呼吸聲在空氣裡迴蕩。

許久,才見秦茂動了動眼睫。

他低著頭,小聲道:「明天你就別來這邊了,跑來跑去麻煩。」

姜言墨像是沒明白他意思,盯著他不語。

秦茂深吸口氣。

他的手還被姜言墨握著,他微微用力,反握住姜言墨的,也不看對方,垂著腦袋道:「等會收拾下,我和你回那邊。」

那邊自然是指姜宅。

姜言墨這次是真的愣住了,等他明白過來,唇角的笑怎麼也抑制不住。

他用鼻尖碰了碰秦茂耳朵,溫柔地回應:「好。」

接下來姜言墨的心情一直很好,眉眼幾乎完成了一條線。

不管出於什麼原因,秦茂能主動提出跟他回姜家,這其中意味著什麼,他豈會不清楚?

正因為彼此心中都瞭然,所以姜言墨才這樣高興。

而秦茂自從那句話後,便一直躲閃著姜言墨的目光,臉色更是暈紅。

回到房間,秦茂才放鬆下來。

姜言墨摟住他,腦袋埋在他脖頸裡,長長吁氣:「寶寶,真好。」

秦茂知道他在說什麼,不禁也微微笑起來。

兩人享受著這樣靜謐的時間。

也不知過了多久,姜言墨突然道:「寶寶,我有事要跟你說。」

他還埋在秦茂頸間,因此聲音聽上去有些悶悶的。

秦茂猜想是很嚴肅的事,頓時也緊張起來。

只聽姜言墨悶聲道:「其實寶寶夢見的那些事,我也夢到過。」

秦茂聽他說過,便嗯一聲,等他繼續。

姜言墨頓了頓,道:「但我不止夢見姜淺害你,還夢見了很多事……」

秦茂靜靜聽著。

「我夢見我很愛你,可是你並不怎麼愛我。在你心裡,最重要的不是我。」姜言墨故意用哀怨的口氣,邊說還邊蹭他脖子,嘴唇貼上他白而細膩的肌膚。

秦茂心下愕然,連姜言墨曖昧的動作都被他忽略了。

他微微怔著,許久都沒有接話。

姜言墨退開一些,與他臉對著臉,溫柔地看他:「我還夢見,你為了唐家疏遠我,我又氣又急,只能心灰意冷地放你走。」

秦茂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住男人。

他想大喊,事情並不是男人夢見的那樣,前世是男人不愛他,男人選擇跟姜淺在一起,他惱怒怨恨,傷心難受,才離開了男人。

可是當他試圖張開嘴解釋,卻不出一絲聲音。

姜言墨捧住他臉頰,深深望他:「寶寶,你的夢是不是恰巧跟我的相反,你是不是夢見我不愛你?」

秦茂哽嚥著點頭。

姜言墨親吻他唇瓣:「不,寶寶,你的夢是錯的。我愛你,這個毋庸置疑。」

秦茂慢慢回過神來,小聲嘟囔:「你怎麼肯定我的夢是錯的?」

姜言墨狡黠一笑,貼著他唇瓣低語:「因為我和你是一樣的。」

一樣什麼?

秦茂發現自己聽不懂他的意思。

姜言墨卻不再解釋,只是輕輕地吻他,微笑道:「也許在你夢裡,我愛的人是姜淺,但在我夢裡,姜淺從來不是我們兩人之間的問題。」

秦茂更加迷惑。

他總覺得姜言墨在暗示什麼,但他卻沒法意會。

47、唐氏易主

姜言墨捧起秦茂臉頰,笑著感嘆:「好像我們的夢有些不一樣,講出來才知道偏差如此之大。」

秦茂迷茫地抬眼看他。

他仍舊覺得姜言墨似乎在暗示什麼,但他一時半會抓不住那些訊息。

姜言墨微微一笑,親他有些發愣的眼睛:「不過那畢竟是夢,你別多想。」

秦茂以為姜言墨還要說點什麼,但姜言墨只是捏捏他鼻尖,便不說話了。

正好傭人送湯上來,姜言墨盯著他喝完,笑著催促他:「很晚了,該休息了。」

秦茂點頭,姜言墨取了睡衣給他,秦茂才發現兩人的睡衣除去大小,其他竟連圖案、顏色都相同。

姜言墨笑道:「我叫人送過來的,沒想到選的是同一個款式。」

秦茂看他一眼,沒再說什麼,轉身進了浴室。

第二天秦茂醒來,姜言墨已經穿戴好,坐在床邊輕輕翻閱文件。

聽到聲音,姜言墨回過頭,見秦茂眼睛只睜開了一條縫,就像小松鼠一樣,不禁笑起來。

秦茂愣了下,沒想到男人竟然在房裡。

他晃了晃腦袋,讓自己清醒一點,跟姜言墨道早安。

姜言墨放下文件,走到床側,俯身親吻他臉頰:「早,寶寶。」

秦茂一瞬間有些恍惚。

這樣靜好的場景,他從前是沒感受過的。

而且昨晚上,在姜言墨懷裡,他一夜安睡,前世那些怨懟竟然沒有進入他夢裡。

重活一次,他每晚都做噩夢,身體也漸漸虛弱。

但昨晚上他睡得很好。

姜言墨見他發怔,笑著彈他額頭:「起來了,下去吃早餐。」

秦茂拿眼瞅他。

姜言墨笑著搖頭:「有什麼好害羞的……知道了,我先下去。」

等秦茂梳洗好下樓,餐桌邊只看到姜言墨一個人。

姜言墨笑著解釋:「父親今天不在家吃早餐,母親去祠堂了。」

幸好不是他起得太晚,秦茂鬆了口氣。

姜言墨笑看他一眼,朝他招手:「過來喝粥,等下送你去報社。」

秦茂應了好,安靜地捧起碗。

沒過一會,姜大少下樓,急衝衝往外趕。

姜言墨叫住他:「大哥,廚房準備了早餐。」

說話間姜大少已經走遠,只來得及拋下一句:「你們吃吧。」

秦茂好奇地透過落地窗往院子裡瞧,便看到姜大少的車子疾駛出大門。

姜言墨搖頭:「秦朗要搬出去住,大哥急了。」

平時姜大少和於秦朗很少住老宅,而是住在姜大少的別墅裡。

前幾天兩人離婚,於秦朗大約是不想再跟姜大少糾纏,打算悄悄搬出去。

秦茂哦一聲,他跟於秦朗交談並不多,但心裡多少還是替於秦朗感到難受。

姜言墨突然伸出手,捏了捏他掌心,打斷他思緒:「藥已經熬好,等下喝了再走。」

秦茂看了看他,不知怎麼,鼻子有些發酸。

他嗯一聲,沒再說什麼,專心致志地埋頭喝粥。

倒是姜言墨,在他低下頭後,默默望了他好一會。

秦茂到達報社,便聽到市府旁邊幾個工地停工的消息。

報社已經派人過去採訪,那幾個工地是唐氏的,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導致停工。

秦茂暗暗焦急,給唐二姐電話,卻是關機狀態。

他想了想,撥了唐品夏的手機。

唐品夏告訴他,唐二姐在開會,所以手機關了。

秦茂沉默起來,不確定該不該詢問唐品夏。

唐品夏笑道:「二哥如果有急事,我打公司電話,讓秘書去叫二姐出來。」

自從唐品夏回國後,秦茂便把他當大人看,略微沉吟後,秦茂道:「不是急事,不用打擾二姐。夏夏,我問你,你知不知道市府那邊停工的事?」

唐品夏聞言,靜了幾秒,才道:「小哥,唐氏現在所有工程都停了。」

秦茂驚愕得說不出話。

唐品夏道:「事情起因是二姐回來,要求董事會重組,並且提議父親把董事長位置讓出來。現在公司鬧得不可開交,乾脆連工程都停了。」

秦茂道:「剛剛你說二姐在開會,就是在忙這件事?」

唐品夏微微嘆口氣,沒有否認。

秦茂心下更覺得訝異。

在他認知裡,唐二姐並不是這麼沉不住氣的人。

是不是姜淺已經把人逼到絕路,唐二姐才這般急急忙忙地出手?

她和唐大姐肯定是希望唐品夏能坐上那個位置的,但唐品夏自己的意見呢?

秦茂躊躇了下,問道:「那麼夏夏,你有什麼想法?」

唐品夏在那邊很久都沒有答話,最後輕聲道:「如果是母親她們所期望的,我會去做。」

秦茂有些著急,道:「可是夏夏,你父親……」

「父親他很久沒回過家了。」唐品夏笑笑,道,「小哥,母親要出去,我得充當司機,先掛電話了。」

秦茂說好,那邊傳來嘟嘟的聲音,他捏著手機,許久都沒動。

下午的時候,秦茂再給唐二姐打了個電話。

唐二姐倒是接了,但她正在忙,說話斷斷續續的。

秦茂想了想,提議道:「二姐,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們見個面?」

唐二姐那邊靜了半分鐘,才答他:「現在有點忙……改天吧……改天我給你電話。」

既然她這樣說,秦茂當然不好再堅持,應了聲好,便掛了。

其實之前唐氏市府工地那邊停工,秦茂懷疑過是否是姜家在中間做了手腳。

但他跟唐品夏通話時,很快就知道那跟姜家無關。

他當時便有些懊惱和無奈。

說到底,是他還沒完全信任姜言墨。

但兩人走到這一步,如果繼續生疑下去,誰都保不準能走多遠。

所以他決定嘗試著坦言。

姜言墨聽他支吾著說完,嘴角早露出笑來。

他自然知道要秦茂主動給他電話詢問這些事,秦茂得考慮多久。

但他不敢讓秦茂知道自己那份喜悅,輕咳一聲,道:「很簡單,大概有幾種可能,第一是唐父覺得姜淺的才能足夠擔當重任;第二,姜淺手裡掌握了唐父什麼把柄,讓唐父忌憚;第三就像報紙上寫的,唐父純粹想補償姜淺。」

秦茂聽後,沉默幾秒,道:「那麼,你覺得是哪種可能?」

姜言墨笑起來:「我和你的想法一樣。」

秦茂靜下來,許久才訥訥道:「那你……有沒有幫姜淺?」

姜言墨在那邊低低地笑:「怎麼可能,姜淺搬出去後,我再沒和他聯繫。」

秦茂捏著手機不做聲。

「再說……」姜言墨刻意停頓,柔聲哄他,「寶寶你不喜歡,我自然不去見他。」

秦茂到底沒忍住,眼裡浮上一絲笑意。

兩人約好下班後,姜言墨來接他。

秦茂最近採訪比較多,一直很忙,有時候甚至把工作帶回去弄。

但現在,他卻有些無心工作。

他很擔心唐母她們,但他給唐二姐電話,唐二姐總說忙。

幾次之後,秦茂大約也猜到,唐二姐是不想見他。

秦茂不知道唐二姐避而不見的原因,但他也不敢貿然去山莊。

唐二姐性格他是瞭解的,這樣闖過去,反而招她厭煩。

給唐品夏電話,唐品夏說他一直在家,唐二姐每天很晚才回來,他們姐弟兩說不上幾句話。

秦茂是真的急了,他尋思在下班前,要不要去趟山莊,就算被唐二姐嫌,也好過什麼消息都沒有。

但他剛到大門口,便接到一個陌生電話。

電話是姜淺打來的,約他見面。

秦茂猶豫了下,決定赴約。

姜淺把地點定在江大外面的小茶館。

秦茂過去的時候,姜淺已經在了。

坐下後,姜淺自顧自給他叫了杯茶,笑道:「獅峰龍井,二哥最愛喝的。」

秦茂瞅他一眼:「謝謝。」

姜淺唇角微勾:「是謝我告訴你二哥的喜好,還是謝我幫你叫茶?」

秦茂面色平靜:「都是。」

姜淺笑眯眯瞅他:「從前二哥最愛帶我來這裡,他說這裡的茶葉最新最上等。」

秦茂雙手捂著茶杯,並不打斷他。

果然,姜淺又道:「其實二哥只是喜歡這裡的環境而已,外面是校園,熱鬧喧天,茶館裡卻靜幽安謐,別有天地。」

秦茂慢慢喝了口茶:「你兒子最近怎麼樣?」

姜淺哪料到他突然轉了個話題,愣了下,才眯起眼睛看他:「我兒子很好,謝謝關心。」

秦茂搖頭,靠在椅子上:「我見過你兒子,很可愛乖巧,我挺喜歡他的,所以才問問他近況。」

姜淺盯他一陣:「二哥也很喜歡阿斂,姜斂這個名字還是二哥取的。」

秦茂忍不住在心裡嘆氣。

他猜到姜淺會讓他不痛快,卻沒想到姜淺如此孜孜不倦。

偏偏姜淺似乎看透他想法,笑著繼續道:「我和二哥有很多共同喜好,記得那一年我們去溫哥華探望大哥,也是冬天,溫哥華街頭下很大的雪,我說很喜歡,以後要是能常住那邊就好了。二哥對我說,一定有機會。」

秦茂默默看他。

姜淺嘴角噙笑:「聽說二哥要把墨館轉去溫哥華。」

秦茂斜靠在椅子裡:「你今天找我,就是跟我探討姜言墨的事?」

姜淺微微一笑:「當然不是,我只是由這間茶館,想起曾經和二哥在一起的時光,順便回憶了一下。」 

48、照片

秦茂看姜淺一眼:「我沒興趣聽,如果沒事,我先走了。」

姜淺笑道:「當然有事。」

秦茂直接問他:「什麼事?」

姜淺慢悠悠道:「也不是大事,就是問你一句,我上次的提議你考慮得怎麼樣?」

秦茂奇道:「你不是已經拿到唐氏?」

姜淺冷笑一聲:「就算是煮熟的鴨子,也保不準哪天就飛了。」

秦茂讚他:「挺有憂患意識。」

姜淺直接忽略他這句話,道:「既然我把唐氏拿到了手,你也看到了我的能力,要不要考慮跟我合作?」

秦茂道:「你現在應該沒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姜家是棵大樹。」姜淺揭開杯蓋,裊裊茶香溢出來,他卻不喝,透過霧氣盯著秦茂,「我當然得好好巴結。」

秦茂笑:「你是姜家養子,堂堂的姜家五少爺,還有什麼比這一層關係更牢靠的?」

姜淺仍舊盯住他:「就一句話,你願不願意合作?」

秦茂嘆氣:「我恐怕幫不了你。」

兩人說話還算平和客氣,秦茂倒也不怕姜淺把他怎麼樣,委婉地拒絕。

這就是談崩的意思。

姜淺陰鷙地盯秦茂一會,沒再說什麼,起身走了。

等人走後,秦茂忍不住嘆息。

他提起姜淺的兒子,不過是希望姜淺還有一點溫情。

但姜淺的樣子,分明已經陷進仇恨和爭鬥裡。

秦茂又想起姜淺那番話,心裡總歸不是滋味。

他後來愣愣地坐了很久,才離開茶館。

看看時間,快要下班,他跟姜言墨已經約好見面,只好隔天再去山莊。

最終秦茂回到報社,等姜言墨來接。

姜言墨看到秦茂出現在大門口,朝車子走近,臉上的笑藏都藏不住。

等秦茂上了車,他便湊過去,親秦茂額頭,揉亂秦茂的短髮。

秦茂表情複雜,卻沒躲開,由著他鬧。

吃過飯,姜言墨去二樓休息室處理事情,秦茂先回房間。

墨館最近接了新項目,忙得不可開交。

姜言墨工作時一向認真,但此刻他在書房翻閱文件,總覺得心神不寧。

最後他輕嘆口氣,放下手裡一疊紙張,回了臥室。

他推開門,卻不見秦茂人影,直到尋至陽台,才看到秦茂站在那裡,整個人一動也不動,背影單薄,說不出的落寞獨立。

姜言墨內心一窒,深吸了好幾口氣,才走過去,輕輕環住青年腰身。

秦茂沒什麼反應,仍舊站著。

姜言墨更覺得難受。

這個人在他懷裡,卻讓他心驚膽顫,就好像這個人隨時會在他眼前消失一般。

姜言墨忍不住蹭蹭他後頸:「寶寶,怎麼了?」

秦茂搖搖頭,掙開他手臂,低頭往屋裡走去。

姜言墨在他身後望了好一會,才跟進去。

秦茂盤腿坐在床上,形象是沒了,偏偏他臉上表情還很嚴肅,像在思考什麼大事件。

姜言墨一看就笑起來,坐到他身側,伸手將人摟在懷裡,在他板起的臉上親了好幾口。

秦茂抬起手,胡亂擦了下臉上的口水,把男人往外推開一些,道:「姜……言墨,我有話跟你說。」

兩個人都坐著,姜言墨比秦茂高一些,秦茂只能仰起臉去看姜言墨。

姜言墨被他小動物一般的樣子逗笑,卻不敢笑,柔著嗓子誘哄:「好,你說。」

秦茂瞪他一眼,又猶豫了下,才開口:「今天姜淺來找過我。」

姜言墨裝作訝異,用眼神鼓勵他繼續。

秦茂有點惱,吭哧道:「你不是早知道?」

從幾個月前開始,姜言墨就派了人跟著他,他雖然遲鈍,但也不是毫無知覺。

姜言墨也不否認,微微一笑,接著哄他:「姜淺找你什麼事?」

他當然知曉下午發生的事,所以回來見秦茂情緒不對,他才心神不安,連工作的心情都沒了。

但他不能直接詢問,否則青年又會縮回自己的殼裡去,他只能等著青年自己坦白。

而秦茂也不像從前那樣,把什麼都悶在心裡,而願意跟他直言。

這說明秦茂正慢慢信任他。

想到這一層,姜言墨內心又有些愉悅蕩漾。

秦茂卻不知道他這些起伏的心思,抬頭看了他好幾眼:「他約我在江大外的小茶館見面。」

「哦?」姜言墨答得漫不經心,目光緊緊跟隨青年如墨的眼睛。

秦茂坐直身體:「他說你最喜歡獅峰龍井,最喜歡帶他去那間小茶館,還給他兒子取名字。」

姜言墨漸漸反應過來,這是……要吵架的意思?

他眉眼不覺就彎起來。

從前秦茂總喜歡將事情牢牢鎖在心間,不拿出來分享,更別說與他爭執,向他傾吐。

但現在秦茂卻以吃味的架勢,跟他講起姜淺那些故意氣人的話。

這無異於袒露秦茂心底最深處的情緒。

姜言墨怎能不高興?

只聽他輕輕地笑:「喜歡龍井是事實,給他兒子取名也是事實,但最喜歡帶他去茶館……從前我還真沒帶他去過。」

他語氣十分真誠,目光也極盡坦然。

秦茂眯起眼睛:「我聽說江市有個傳聞,姜二少喜歡上一個已婚男人,兩人糾纏了很多年……」

這還是他重生後,聽胡念景說的。

當時他雖然轉開了話題,但這話他可一直記在心上。

大約是太過激動,秦茂說話時,臉頰上的酒窩若隱若現。

姜言墨真想撲過去,把他按在身下,將人揉成一團。

但他現在哪敢輕舉妄動,只能笑著解釋:「那只是傳言,我喜歡的人就在眼前。」

實際上,他也聽到過那些傳聞,但他並未放在心上。

如今想來,恐怕是有人故意放出消息。

他從前不在意,是因為那時候還沒遇上秦茂,現在既然有秦茂在身邊,他怎麼可能再放任流言橫行。

秦茂瞅了瞅他:「那我們再說說你把墨館轉去溫哥華的事。」

這個事姜言墨一直沒跟秦茂提,聽他突然說起,姜言墨怔了下,笑著點頭:「好。」

秦茂挪開一點,盯著他眼睛:「你很喜歡溫哥華?」

姜言墨歪頭想了想,笑道:「還行。」

秦茂垂下眼:「那你為什麼非要把墨館轉過去,其他地方不可以嗎?」

姜言墨默默望他,大約能猜到肯定是姜淺和他說了什麼。

但他們說話時姜言墨並不在場,只能暗暗揣摩姜淺可能挑起的話題。

略微一頓後,姜言墨柔聲道:「墨館的事,我是打算過完年後再和你說。現在那邊天冷,等暖和一些我們再過去。」

秦茂狐疑地抬頭:「……我們?」

姜言墨嘆息,伸出手,想要將人抱進懷裡,這樣他的心也不會空蕩蕩的。

但秦茂避開了他,然後一言不發地盯他。

姜言墨眸子暗了暗,卻不再逼近,啞聲道:「寶寶不願意和我一起?」

秦茂搖頭:「重點不在這裡……」

姜言墨似乎懂了他意思:「寶寶不喜歡溫哥華?」

秦茂無聲地望著他。

姜言墨苦笑:「轉去溫哥華,是因為大哥在那邊根基不錯,多少能幫襯一些。」

秦茂咬了咬下唇:「非要去那裡不可?」

姜言墨輕輕嘆口氣,深深凝望他:「寶寶,我以為你會喜歡……我們當然可以去別的地方……」

秦茂起身下床,拿起床頭櫃上的紙袋,冷聲道:「我看是有人喜歡溫哥華,你才費心轉過去吧?」

姜言墨眼裡閃過一抹詫異,輕輕走近他:「寶寶,怎麼這樣說?」

秦茂退後幾步,與他維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難道不是因為姜淺喜歡溫哥華,想定居那邊,你答應過他,為了他才移到那邊?」

姜言墨這次徹底啞然了。

也不知道姜淺跟秦茂說了什麼,讓他如此失控。

雖然姜言墨希望青年能與他袒露心懷,但青年這些揣測還是讓他感到無力又驚訝。

而他的沉默,看在秦茂眼裡,卻更像是被揭穿之後的無話可說。

秦茂微微垂眼,打開手裡的紙袋,取出裡面的東西,舉起來:「這些照片真真實實,總不是流言吧。」

姜言墨望住他,目光緩緩轉到他手間。

秦茂將照片甩到床頭櫃上:「你說不喜歡他,我人笨,聽不出真假,不過這些照片,倒是能說明你有多疼他,你們之間有多親密。」

姜言墨神色複雜,拿起櫃上的照片,一張一張翻過去。

有他和姜淺在茶館的的照片,還有他和姜淺抱在一起的。

這些照片上,大多是他專注地望著姜淺,在外人看來,當真是說不出的溫柔繾綣。

姜言墨想著,不由苦笑。

當時他知道秦茂躲在沙發後,他很想知道秦茂在看到這個畫面時會有怎樣的反應,會不會衝出來……

也就是一轉瞬的念頭,畫面就被秦茂拍了下來。

當他再次回去,在沙發後找到秦茂,看到青年淚痕肆意的臉,他心疼得雙手都顫了起來。

姜言墨捏著那一沓照片,心裡苦澀得不行,真正體會到自作孽不可活的箴言。

秦茂甩下照片後,便出了臥室。

他只想出去透透氣,哪怕已經是夜黑風高的晚上。

姜淺是他心間一根刺,不拔掉會潰爛。

雖然他並非不信任姜言墨,因為前世姜言墨並沒有把墨館轉去溫哥華,如果是姜淺喜歡,上一世姜言墨應該早就移居了。

但下午聽姜淺那些話,要說不在意那是假的。 

49、回唐家

秦茂何嘗不知道姜淺是故意刺激他。

但前世姜言墨對姜淺實在太好,他午夜夢迴,常常驚醒,夢裡都是姜言墨和姜淺在一起的場景。

雖然這一世姜言墨忽然對他好起來,但他仍然無法完全相信姜言墨的心意。

那些照片,確實不足以證明姜言墨和姜淺之間有什麼。

但姜淺前世害了他,秦茂一想起來便覺得心裡發堵。

他又想到也許前世姜言墨對姜淺確實有那麼一點別樣心思,他便更覺得難受了。

姜淺是秦茂心裡的刺。

秦茂心想,如果不拔出來,他跟姜言墨兩個人以後肯定都不好受。

所以他才借由下午姜淺那番話,借由那些照片,把事情攤開來。

他也不知道姜言墨該怎麼做,才能使他心裡的氣惱、難受緩減一點。

姜言墨早解釋過他和姜淺之間並沒有什麼。

秦茂相信他這一世或許的確對姜淺沒有半點心思。

但是,前世姜淺畢竟是害了秦茂。

秦茂不覺陷入苦惱裡。

姜言墨不知道他重活一次,必然也不知道他的心結。

而且姜言墨現在並沒有前世那些記憶,又怎麼可能跟他解釋,前世和姜淺到底是什麼關係?

姜言墨倒是說過經常做夢,夢裡有他們前世的事。

但他到底沒有那段記憶。

秦茂裹緊上衣,慢慢在院裡踱步。

他並沒有走太遠,就在院子裡逛著。

冬天的風冷冽刺骨,說不定很快就有一場大雪。

夜晚尤其冷,他跑出來時,忘了把大衣拿上。

正懊惱著,身後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接著他整個人便被厚厚的棉衣給包了起來。

姜言墨從背後輕輕地摟住他,雙手往下,握住他的,低聲道:「怎麼這麼冰。」

說著將他的手合在自己掌心裡,給他揉戳取暖。

秦茂沒有躲開,任他動作。

不一會就感覺暖和起來。

姜言墨親親他耳朵尖:「我們回房好不好。」

秦茂沉默著不吭聲。

姜言墨沒做遲疑,擁著他往回走。

秦茂也就跟著他進去了。

回房後,秦茂自顧換上睡衣,窩進被子裡,拿他後背對著姜言墨。

姜言墨不由苦笑,也脫了外衣,從被裡鑽進去,將人摟在懷裡。

他懷抱溫暖寬闊,又抱得很緊,秦茂在他懷裡,就像被嵌入他身體一般。

秦茂慢慢地往外挪,想掙開。

姜言墨握住他手掌,慢慢與他十指相扣,低低嘆道:「別動,寶寶。」

他語氣有些悵然和嘆息,和他平日的沉穩很不相同。

秦茂遲疑了一下,安靜下來。

姜言墨親吻他後頸:「寶寶,那些照片……」

「我想睡了。」秦茂打斷他,將腦袋埋進枕頭裡。

姜言墨只能在心裡暗暗嘆氣,卻也不逼迫他,輕柔道:「那你睡。」

這時候確實有點晚了,姜言墨想著,明天再和秦茂說清楚。

但第二天秦茂早早就離開了姜宅,甚至沒等姜言墨送他去報社。

這是在故意避開姜言墨了。

姜言墨心知肚明,內心的苦澀更甚。

他最怕秦茂又和從前一樣,將自己完全縮進殼裡,不聽解釋,不向人流露任何心情

這樣不安了一天,姜言墨好多次拿起桌上的車鑰匙,想要衝出去,不管不顧地跑去報社,將人拖到眼前,逼問青年心思。

但他到底忍了下來,直到快下班時,才像往常一樣,去報社樓下接人。

秦茂看到他車子停在旁邊,只頓了一下,便朝這邊走過來。

姜言墨不知道有多歡喜。

一開始他還能壓抑著,但青年微微垂目,一副乖巧的樣子,他再也忍不住,湊過去吻了吻對方唇角。

秦茂竟也不生氣,只淡淡掃他一眼,便又恢復溫順模樣。

姜言墨心下有些詫異,他拿不準青年這是在生氣,還是已經自己想通。

頓了頓,他試著解釋:「寶寶,昨天……」

「不用說了。」秦茂搖搖頭,像昨晚上一樣,打斷了他。

姜言墨表情複雜,望了他好一陣,也瞧不出他心裡是什麼想法。

不過看秦茂神色,卻又不像在慪氣的樣子。

回到姜宅,見到姜家人,秦茂面上都十分乖巧和氣。

一直到晚上,秦茂也沒露出半點不高興的樣子。

只是,他也不怎麼理姜言墨。

他不跟姜言墨對話,尤其是照片的事,只要姜言墨開個頭,他便藉口離開。

姜言墨總算有些懂了,他若有所思地瞧著秦茂背影,心緒萬千。

有點苦澀,又感覺鬆了口氣,但又無法完全放下心來。

當然,他既然懂了秦茂意思,也就不再逼迫秦茂面對。

他只能等著秦茂慢慢釋然,再主動和他談起。

最後兩人就像約定好了似的,都翻過這一頁。

很快江市下起第一場雪,街上白雪積得很深,樹上都是厚厚一層雪。

又接近年關,整個城市都瀰漫在喜慶裡,街邊紅燈籠高掛,過年的氣氛越來越濃。

江市最近也十分平靜,鮮少有什麼大事件出現。

秦茂一直關注唐氏的新聞,但最近唐氏也很安靜。

姜淺在唐氏的地位似乎已經穩固,聽說一個月前,唐氏的幾個工地又開始運作了。

秦茂唯一擔心的是唐母和唐二姐她們。

唐二姐不肯接他電話,有時候接了,也說在忙。

秦茂後來便不再去打擾了。

不過秦茂和唐品夏一直有聯繫。

唐品夏支吾著不肯說唐二姐避而不見的原因。

他不說,秦茂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在姜淺奪權時,秦茂沒站出來幫唐品夏一把。

這一點,秦茂心裡其實也很愧疚。

但他那時候已經聽姜言墨說了姜父的決定。

他一方面要隱瞞姜家的舉動,一方面又想儘可能地減少唐家人的痛苦。

最後他想了很久,覺得也許唐氏被姜淺奪去更好。

這樣一來,姜家到時候要對付的,就是姜淺了。

可是顯然唐二姐並不那樣想,因為她不知道姜父的打算。

秦茂沒辦法,只有等唐二姐慢慢消氣。

不過依照唐二姐一直不接他電話的舉動來看,她還在氣惱中。

秦茂每每想起,便覺得難受。

所以當他接到唐二姐的電話時,足足愣了半分鐘。

那天剛好是江市大雪後的第二天,街上堆滿了積雪,整個世界一片雪白。

秦茂和姜言墨說了一聲,下班後便去見唐二姐。

姜言墨怕路滑,不讓他開車,派了姜家的司機過來。

秦茂坐上車,讓司機開去唐家。

進門時,唐二姐望了眼院裡的車:「那車我見過,市府的吧。」

秦茂一愣,他剛剛並沒有注意,畢竟司機是姜家的,他就以為車子也是的。

現在看來,恐怕是姜家的車都接人去了,姜言墨才從別處調來車子。

秦茂頓時說不出一個字。

唐二姐看他一眼,臉上表情淡淡的:「進來吧。」

秦茂跟在她身後,不免有些侷促。

他明明知道唐二姐自從姜淺奪權後,有可能會忌諱他跟姜言墨的關係,他還粗心到讓姜家的司機送他過來。

就好像炫耀一般。

幸好唐二姐沒再提這個事,進大廳後便吩咐開飯。

唐父依然不在,想來唐母肯定傷透了心,不肯原諒唐父。

至於唐母對秦茂的態度,倒沒多大變化,但這段時間她跟唐父常常爭吵,情緒低落,很少說話。

唐大姐和她丈夫看上去心情也不太好。

席間大家都只是默默吃飯,秦茂心頭難受,便有些食不知味。

突然唐品夏給他夾菜,末了對他笑笑,就跟從前一樣,並沒有什麼嫌隙。

唐品夏的未婚妻杜文思也在,女孩子朝他友善地笑,叫他小哥。

秦茂眼眶有些熱,笑著點點頭,將感動掩藏過去。

吃過飯,秦茂跟唐二姐去書房。

突然把他叫過來,秦茂猜到唐二姐有話跟他說。

但唐二姐一開始並沒有談及重要的事,只是問他近況怎麼樣。

秦茂也就裝作不知,循著她的話,做了回答。

唐品夏卻有些坐不住,抱住唐二姐手臂,撒嬌道:「二姐,小哥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我們不要說那些不開心的好不好。」

秦茂心裡感動,知道唐品夏這是在岔開話題,但唐二姐定然是思考了許久,才把他叫過來。

無論接下來的談話結果如何,至少這一刻,秦茂不想讓唐二姐失望。

於是他笑著對唐品夏道:「夏夏,沒事,我也想知道唐氏的情況。」

唐品夏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秦茂朝他露一個安心的笑。

唐二姐像是做了決定,看向秦茂:「我知道,姜淺是姜家帶大的,跟姜言墨關係尤其好。」

秦茂沒說話,等她往下說。

唐二姐道:「但姜言墨現在對你死心塌地,阿茂……你能否跟姜言墨說說,讓他幫幫咱們……我總有一天要回美國去,夏夏到底還小,他哪裡是姜淺對手,到時候……」

她沒再說下去,是因為唐品夏第二次打斷了她。

唐品夏有些惱道:「二姐,你怎麼和小哥說這些!」

聲音裡還有一絲難堪。

畢竟還小,對秦茂也是拳拳之心。

秦茂其實早就猜到唐二姐會和他說什麼,這會被證實,他心裡並不覺得意外,也沒有多的情緒。

50、雪 

唐二姐被唐品夏打斷,並沒有苛責他,也沒有露出惱怒表情,只是定定望著秦茂,等著秦茂答話。

秦茂只遲疑了一會,便道:「二姐,這個我恐怕幫不了,我左右不了姜言墨的決定。」

他露出歉然神色,第一次這樣幹脆地拒絕唐二姐。

事實上,來山莊之前,他隱約就猜到唐二姐大約要和他說什麼。

只是他已經知曉姜家的打算,現在無論他做什麼,都幫不了唐二姐。

唐二姐盯住他,緩緩道:「我聽說你已經搬去姜家,想來跟姜言墨已經和好。」

秦茂點點頭,並不否認。

唐二姐望他一陣,輕嘆口氣:「算了,求人不如求己。」

秦茂心裡也不好受,半晌,不確定地道:「二姐,我……」

「出去吧。」唐二姐擺擺手,不讓他再說,又轉向唐品夏,「你也出去。」

秦茂和唐品夏出了書房門,彼此對望一眼,都露出苦笑來。

天色漸晚,路上積雪很深,天空又飄起細雪。

秦茂想起家裡還有個人等自己,他這麼久沒回去,那人肯定是心焦的。

可是唐二姐始終不見出來……

秦茂思索一陣,還是起身向唐家人告辭。

唐品夏也跟著站起來,道:「小哥,我送送你。」

秦茂看了看他,猜想他大概有話跟自己說,便點點頭。

兩人打開大門,姜言墨給秦茂安排的車子就停在院裡。

唐品夏望瞭望天色,道:「小哥,不然今天在家裡住下。」

秦茂笑著搖搖頭:「不了。」

唐品夏聞言,沉默幾秒,道:「小哥,你別把二姐的話放在心上……」

秦茂愣了一瞬後,笑道:「怎麼會。」

如果他介意唐二姐的所作所為,就不會在重活過來後,仍然一心向著唐家。

唐二姐畢竟把他從孤兒院帶出來,打小對他好。

那是一世的恩情。

唐品夏輕嘆口氣:「我的意思是,小哥你不要感到內疚。」

秦茂聽了,有些複雜地看他一眼。

原來……他是在安慰自己。

這個認知讓秦茂感到些許震動,他笑著拍拍唐品夏肩膀:「別擔心。」

唐品夏笑笑,頓了頓,道:「其實……二姐夫這幾天一直在勸二姐。」

秦茂抬頭看他。

唐品夏道:「他說可以接我們去美國,不必再管這邊的事。」

想來唐二姐丈夫是很愛她的,所以才將她的家人一併承擔下來。

秦茂笑道:「二姐肯定不願意吧?」

唐品夏嘆口氣:「……嗯。所以二姐夫這幾天都鬱鬱寡歡,兩人在冷戰。」

秦茂點點頭,並不感到意外。

唐二姐性格要強,姜淺把家產奪去,已經讓她很窩火,如今還要依附於她丈夫,她肯定更覺難堪。

秦茂不禁也輕嘆出聲,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唐品夏反倒笑了,催促他道:「外面冷,小哥趕緊上車吧,回去後報個平安。」

秦茂眼眶有些熱:「……好,那我先走了,二姐那邊……我再打電話給她。」

唐品夏朝他點頭,笑著揮手。

秦茂上了車,直到山莊隱在風雪後,他才緩緩放鬆下來。

回唐家這一趟,竟像是經過一場格鬥。

什麼時候開始,他只要回到唐家,見到唐二姐,便會覺得透不過氣?

他慢慢閉上眼睛,心裡浮上巨大的悲傷。

上一世,難道他就不知道唐二姐的心思嗎?

可是他選擇了視而不見。

那時姜言墨也曾給過暗示,但他記著唐二姐的恩情,直接忽略了姜言墨的期盼與心意。

他並不是不愛姜言墨,也不是愛得不深,但他……還是選擇了唐家。

因為養育之恩大於一切。

而最終,他也用他的性命還了那份恩情。

至於這一世……難道他又要重蹈覆轍?

唐二姐想讓他做什麼,他心裡一直有數。

從回到2051年的那天開始,秦茂就做好了心裡準備。

只是,他到底堅持不下去了。

兩世都被至親的人拿來利用,難道他的心是石頭做的,就不會覺得痛嗎?

可是他的心告訴他,其實很痛。

有時候半夜做夢醒來,除了姜言墨冷漠的臉,還有唐二姐不動聲色的目光。

就僅僅一個目光,都讓他覺得恐懼。

難道他用上一世的命,也不足夠抵消那份恩嗎?

秦茂抬起手臂,緩緩蓋住眼睛,大半張臉都被遮掩掉。

他的心一直絞著。

倒不是懊惱,也不恨,但很難受。

難受得讓他快要麻木。

不知道什麼時候,車子已經停在姜家宅院裡。

司機輕輕喚他:「秦先生,到了。」

秦茂才像突然驚醒似的,望向車窗外。

外面天色早已經黑下來,但月色灑在雪地上,竟如同冬天略微陰霾的白日一般。

秦茂抹了把眼睛,對司機說聲謝謝,趕緊下車。

剛走兩步,他突然抬起頭來。

前方大門口,他熟悉的那個男人,正立在門邊,朝他望過來。

月色清亮,秦茂甚至能看到男人唇角隱約的笑意。

那一瞬,秦茂的心彷彿停止了跳動。

而車上那些洶湧的難受、迷茫、哀痛……等等情緒,都消失不見。

秦茂突然停下來不走了。

姜言墨不解地低頭看他。

卻見青年眼角帶淚,唇邊卻漾著笑,輕輕湊上來:「我錯了。」

軟軟糯糯的求饒聲音敲在他心底,溫軟的唇瓣在他臉上輕啄而過。

姜言墨瞪大眼睛,忽然就神色大變,眼眸也攸地轉暗。

下一秒,秦茂便被男人緊緊扣住腰身,雙唇也被男人含住。

男人叼住他舌頭,重重地吻他,彷彿要將他吞噬進去。

秦茂乖巧地依在男人懷裡,雙手慢慢環緊男人脖頸。

兩人旁若無人地在大廳裡深吻,互相訴說著彼此未曾出口的情意。

這種場景,傭人們自然十分有眼色地避開了。

但偏偏就有人不懂臉色,遠遠地咳一聲,揶揄道:「兩位好興致。」

被人驚擾,秦茂才發現他們竟然在客廳裡情動,不由得窘迫起來。

他雙頰潮紅,又被姜言墨吻得渾身癱軟,只能軟軟地靠在姜言墨懷裡。

姜言墨摸摸他滾燙的臉頰,眼裡的笑怎麼都藏不住。

但想到青年因為被人撞破而害羞,便覺得一陣無奈。

他輕嘆口氣,回頭望向樓梯口:「大哥,這麼晚還沒睡?」

姜言瀾哼一聲:「十點而已,你以為所有人都睡了,所以才在客廳放浪形骸?」

一句話讓秦茂更羞窘了。

姜言墨摸到懷裡人的臉似乎更燙了,不禁微微皺起眉,不讚同地看向他大哥:「別這樣說。」

姜大少很不爽地瞅他:「我聽到院裡停車的聲音,才下來看看,又不是故意撞見你們,你做什麼甩我臉色。」

姜言墨搖搖頭,不與他計較:「如果大哥沒事,我們先回房了。」

他攬著已經羞得鑽進他懷裡的人,往樓上走去。

中途和他大哥錯身而過,聽見他大哥很重地哼了一聲。

姜言墨在秦茂耳邊小聲道:「別理大哥,最近秦朗在外地拍戲,大哥跑過去,秦朗看都不看他一眼,他是慾求不滿。」

「哦。」秦茂乖乖應著,不由笑起來。

兩人的談話聲不大,卻剛好傳進姜大少耳裡。

姜大少又抓狂了,回頭狠狠盯住他們相擁的背影。

轉眼快到新年。

姜氏一族支系龐大,往常過年,旁系幾家都要到老宅來走動。

一來是為了聯絡感情,二來也給他們一個奉承家主的機會。

姜家這三十多年一直是姜父當家,姜父又在官場叱咤風雲,自然有許多支系來巴結。

而姜父過完年,便有許多應酬,平常都見不到人,所以他們就養成了過年前來姜家走動的習慣。

秦茂有些猶豫,他現在雖然和姜言墨在一起,但到底沒名沒分。

而對這種大家族來說,名分還是很重要的。

他猶豫要不要暫時離開姜家,等春節過了再回來。

期間他給唐二姐打過電話,但唐二姐沒接。

唐品夏倒是主動跟他提起,唐二姐和她丈夫會留在這邊過年。

秦茂想起最後一次見唐二姐時,唐二姐失望的眼神,便知曉今年無論如何也回不了唐家了。

他偶然聽說於秦朗結束拍攝後,去了蘇黎世旅行。

姜大少似乎還打算追過去。

秦茂不禁想,或許他也可以去外面走走。

重生以來,一直憂心唐家的事,後來又與姜言墨糾纏,實在心力憔悴。

他也應該去外面看看,散散心了。

趁著還有幾天時間才過年,秦茂醞釀了許久,決定和姜言墨說說這個事。

他能猜到姜言墨的態度,但他也想堅持一下,畢竟如果在姜家過這個年,還是需要勇氣的。

姜言墨聽他說完,沒有絲毫惱意,輕輕笑起來,親他唇角:「好,我們去溫哥華。」

秦茂詫異地瞪他:「……我們?」

51、溫哥華

姜言墨笑著點頭:「我們。」

秦茂不知道該說什麼,如果姜言墨同他一起,姜父姜母會不會不高興。

姜言墨彷彿知道他在想什麼,擁住他:「過完年回來陪他們,也是一樣的。」

秦茂還沒回過神,皺眉望他。

姜言墨吻他髮頂:「都交給我。」

秦茂有些猶豫。

姜言墨笑了:「我們先去溫哥華,要是有時間,再去趟蘇黎世。」

秦茂不解。

姜言墨狡黠地笑:「大哥準備去那邊。」

秦茂聽懂了,不由得也一笑。

很快姜言墨令人收拾好了東西,在過年之前,兩人動身去了溫哥華。

那邊依然風雪漫天,不過秦茂興致好,又有姜言墨在身邊,那些雪花也就成了可愛的風景。

姜言墨在那邊購置了產業,不過居住的地方還在修建中,兩人便住在姜大少的莊園裡。


秦茂平時畏寒,出去閒逛時總被姜言墨裹得嚴嚴實實。

兩人去看了姜言墨之前帶回去的那些照片上的風景,都是些街頭景物,卻讓秦茂十分喜歡。

唯一沒去的地方,是姜言墨在這邊新建起的墨館。


秦茂其實隱隱有些期待,但幾天過去,他們逛過許多地方,姜言墨卻不曾提起他的新王國。

依照秦茂的性格,他很難主動問姜言墨什麼事。

因此這個疑問,就一直擱在秦茂心裡。

不過整體來說,還是愉悅的。

這邊生活節奏不快,再加上兩人是來散心的,每日出去走走,都很放鬆。

一般到傍晚便回家,晚上姜言墨自然是將人拆入腹裡吃掉。

這樣一來,隔日往往兩人要睡到十點。

但這並不影響他們的行程。

秦茂這日懶懶地躺在姜言墨懷裡,兩人逛了許多天,商定在家裡好好歇息一日。

昨天他們去逛華人區,街上大紅燈籠高掛,超市裡到處是年貨,他們才想起,馬上要過年了。

晚上秦茂被姜言墨弄得狠了,到現在還全身痠痛著。

他趴在姜言墨胸口,閉著眼睛默默想事情。

這些日子彷彿是偷來的,他確實也很開心。

唯一讓他放不下的,就是唐家。

這也是他內心覺得不安的地方。

出國之前,唐氏還掌控在姜淺手裡。

秦茂瞭解唐二姐,按道理她不可能不做點什麼。

但他聽到的消息都很平靜,秦茂不知道是不是唐二姐的丈夫說服了她。

正因為平靜,才讓他擔心。

姜言墨將人摟在身上,雙手輕輕拍他後背,像安撫嬰孩。

他唇瓣貼在秦茂肩胛骨那處,用力吮吸,便留下一個紅印,沒有幾天是消退不掉的。

秦茂睜開眼睛,瞪他一眼,又閉上。

姜言墨輕笑起來:「餓不餓?」

快到中午了,兩人還膩在床上不捨得起來。

秦茂低低嗯一聲,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

姜言墨咬他鼻尖:「懶豬。」

秦茂哼唧一聲,不理他。

姜言墨笑著摸摸他耳朵:「廚房應該已經準備好了東西,我去端上來。」

說著要起身,秦茂卻雙手雙腳纏住他,不讓他起來。

難得青年有這樣粘人的時刻。

姜言墨整顆心都要化了,手下微微用力,將人更緊地貼在自己懷裡。

他笑著蹭蹭秦茂臉頰:「那好,再躺一會。」

秦茂抬起臉,親親他下巴。

姜言墨眉眼都彎起來,若有似無地揉捏他耳朵:「寶寶剛剛在想什麼?」

他早知道秦茂醒了,才故意鬧騰。

秦茂搖搖頭,不肯說。

姜言墨也不逼迫他,兩人靜靜溫存著。

隔了會,姜言墨笑道:「明天就三十了,我讓這邊準備了年貨,晚上還可以放鞭炮。」

「嗯……」秦茂仍舊埋在他胸口,笑了下,帶著鼻音,就像在撒嬌。

姜言墨苦笑:「寶寶,你再睡會,我去下面看看。」

青年這樣軟軟的音調,他要是再聽下去,保不準又壓著青年來一次。

秦茂心裡很不情願,只想和對方相擁著,躺到天荒地老最好了。

不過當他發現男人身下的變化時,立刻就往旁邊挪了挪,讓男人下床。

姜言墨被逗笑,摟住他親了好幾口,才不舍地離開房間。

隔天一早,樓下便忙碌起來,甚至連院子裡都響起窸窣的擺放東西的聲音。

姜大少這住宅子裡的傭人不少,幾乎都是華人,都還保留著過年的傳統。

因此秦茂和姜言墨在這裡,倒不感到乏味。

這個年也過得熱鬧。

當然,即使只有他們兩個人一起,秦茂也覺得很好。

白天秦茂甚至跟廚房學包餃子,他包的餃子模樣實在難看,不過給姜言墨端過去的時候,姜言墨毫不猶豫地

秦茂有點羞赧:「我只有荷包蛋拿得出手。」

但過年吃荷包蛋,聽起來怎麼都覺得寒酸。

姜言墨攔腰抱住他,將他樓在腿上,笑道:「改天做給我吃。」

傭人們早習慣兩位少爺的親密,熟視無睹地繼續做自己的事。

晚上放鞭炮,秦茂早就過了玩耍的年紀,但他盯著傭人去點火,覺得好玩,結果後面的鞭炮都是他點的。

姜言墨在一旁看著,見他笑容燦爛,不覺也笑起來。

吃完年夜飯,兩人相擁著坐在大廳裡,和傭人們一起看電視。

快到12點時,兩人分別給家裡拜年。

秦茂給唐家電話,是唐品夏接的,彼此說了祝福的話。

「母親她們怎麼樣?」秦茂問道。

唐品夏笑道:「都好。」

秦茂放下心來。

唐品夏頓了頓,笑問他:「小哥不在江市?」

秦茂和姜言墨出來時,沒有驚動任何人,唐品夏不知道也很正常。

他嗯了一聲:「不在國內。」

「難怪……」唐品夏似乎在那邊遲疑了下。

秦茂聽出來了,忙道:「夏夏,怎麼了,是不是唐氏……」

唐品夏笑著打斷他:「沒事,只是很久沒聽見你的消息,我在想你是不是已經離開江市,看來我的猜測是對的。」

秦茂聞言,略微沉默,才道:「過完年我就回去了。」

唐品夏笑笑,再和他閒聊了幾句,便掛了電話。

秦茂捏著手機,眉頭不由微微皺起來。

他聽得出唐品夏的話裡隱藏了什麼,但唐品夏不跟他說,他半點也想不到是什麼事。

姜言墨剛好結束通話,看青年呆愣在那裡,他不動聲色望了幾秒,將人輕輕摟進懷裡。

「寶寶,新年快樂。」他溫柔地吻青年額頭。

青年的心思果然轉到他身上,眼睛彎彎,臉頰蹭了蹭他的:「新年快樂。」

姜言墨滿足地嘆息,吻住他唇瓣。

電視裡放的是傳統的晚會節目,沒多少看頭,卻十分喜慶。

兩人看得津津有味,甚至還和傭人們打賭,幾個女主持一晚上會換多少套禮服。

節目快結束時,姜言墨的手機突然響了。

這是他私人電話,除了親戚朋友,沒人知道的。

姜言墨拿過來看一眼,轉而望向秦茂。

秦茂疑惑看他:「不接?」

姜言墨道:「是姜淺。」

秦茂沉默起來,幾秒後,撇嘴道:「你接吧。」

姜言墨興致勃勃地欣賞他表情,真想就地撲倒。

秦茂對上他閃著亮光的眼睛,警覺起來,忙催促:「快接吧,我……我去廚房看看宵夜準備得怎麼樣了。」

秦茂懂了他意思,姜淺畢竟是自由的,他們沒法阻擋他行為。

而且姜淺來這邊,目的很明顯,就是見姜言墨。

即使莊園戒嚴,也保不準姜淺使什麼手段。

……這的確是個問題。

秦茂不覺皺起眉,但他轉念想到,即使再嚴重,也應該是姜言墨該擔心的事,就哼了一聲,表示他才不管這些。

姜言墨笑起來,親他唇角:「我們準備一下,後天去蘇黎世好不好?」

秦茂咦一聲,他以為姜言墨之前只是說笑,並不是真的要去蘇黎世觀看姜大少如何追於秦朗。

再說他心裡還記掛著那個新墨館。

姜言墨含住他唇瓣,輕輕地碰觸,無奈道:「其實我們也可以留在這裡,但我實在不想姜淺影響我們的新年。」

秦茂沒做聲,這種逃避的姿態,不能不讓他懷疑姜言墨和姜淺之間確實有點什麼。

姜言墨將他的神色收在眼底,苦笑一聲,道:「不是你想的那樣,寶寶,是因為姜家已經開始對唐氏動手,姜淺察覺到了,想過來探探虛實。」

秦茂相信了他的話。

因為他想起之前和唐品夏通話時,唐品夏奇怪的反應。

唐品夏之所以猜他是不是離開了江市,肯定是因為唐氏發生了什麼,但他不知道。

而姜家對唐氏採取行動,他確實半點都不知情。

他不由去看姜言墨。

姜言墨撫摸他額髮:「沒告訴你,是怕你老是想這件事,我們是第一次出來……」他聲音輕柔,頓了頓,又道,「況且唐家其他人在唐氏已經沒有席位,目前還波及不到他們。」

之前姜言墨就和他說過,姜父不會放過唐氏,秦茂心裡也清楚,姜家遲早會動作,只是沒想到會這樣快。

姜言墨現在這樣解釋,秦茂是能接受的。

他雙手緩緩摟住姜言墨脖頸,低聲道:「那好,我們去蘇黎世。」

姜言墨笑起來,額頭碰了碰他的,親暱地含住他唇瓣。

只是沒想到,姜淺比他們動作更快,隔天便把他們堵在門口。 

52、緋聞 

這裡的僕人一直為姜大少做事,有些甚至是從江市帶過來的,許多都見過姜淺,因此姜淺很容易就進了別墅。

秦茂在餐廳擺弄荷包蛋,他剛給姜言墨做好早餐。

回過頭,便看到姜淺站在大廳裡,陰厲地盯住他。

秦茂詫異地張了張嘴,以為自己出現幻覺。

明明姜淺昨天晚上才打的電話,如果從江市過年,起碼也要晚上才能到。

他和姜言墨已經商量好,下午動身去蘇黎世。

卻沒想到姜淺比他們還早一步。

新年第一天,被姜淺突然闖進來,秦茂心裡多少有些疙瘩。

他讓人去叫姜言墨下來,一邊走進大廳。

姜淺很自然地坐進沙發裡:「聽說二哥自己有莊園,卻帶你來大哥這邊……」

他眼角上挑著,似笑非笑地瞅秦茂。

秦茂面上還是比較溫和的,看他一眼,沒做聲。

每次碰見,姜淺總喜歡嗆秦茂幾句。

若說從前,秦茂的確介意姜淺和姜言墨的過去,那是因為他不曾參與,姜淺的話又太曖昧,讓他心中滋味難辨。

但姜言墨已經再三保證和姜淺之間並沒有什麼,

他選擇相信姜言墨。

所以現在姜淺這種行為,在他看來,只覺得好笑又可憐。

姜淺見秦茂不理他,這一次竟然沒有咄咄逼人,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起來。

很快姜言墨下樓,秦茂淡淡掃過去。

姜言墨苦笑,走近了摟住他,擁著他在姜淺對面的沙發坐下,道:「阿淺。」

姜淺睜開眼,微微一笑:「二哥。」

姜言墨點點頭:「你昨天就過來了?」

不然從江市到溫哥華,速度沒那麼快。

姜淺笑問:「二哥早猜到了?」

姜言墨搖頭:「聽到你來了,我才想到的。」

否則他早帶著秦茂離開。

姜淺聞言笑了下,道:「二哥,我想和你談談。」

他這般直接,姜言墨並沒有遲疑太久,道:「好。」

姜淺眼睛瞟向秦茂,道:「能不能和你單獨說話?」

姜言墨想也沒想:「在這裡。」

秦茂挺滿意姜言墨的回答,不過他並不想再看到姜淺,便站起來,道:「我回房看看。」

姜言墨拉住他的手,笑道:「我和姜淺去書房,你給我做了早餐嗎?能不能幫忙端進去,我現在想吃。」

說著也起身,捏捏秦茂鼻子,在秦茂唇角印上一個吻。

秦茂無奈:「知道了。」

姜言墨滿眼都是笑,再吻了下他臉頰,才轉身走向書房。

秦茂在他們離開後,忍不住微微笑起來。

他大約也知曉姜言墨的意圖,所以並沒有拒絕姜言墨的親暱。

當然,他和姜言墨都沒去注意,在一旁看著的姜淺,是什麼表情。

姜言墨落座後,示意姜淺也坐下:「我以為你至少要在家裡過完年。」

姜淺笑道:「我一向是個行動派。」

對於這點,姜言墨和秦茂剛剛都見識到了。

姜言墨略微沉默,道:「說說你的來意。」

姜淺慢慢斂了笑,斟酌道:「二哥,現在唐氏正被打壓,我雖然不知道背後是誰,不過……」他盯住姜言墨,緩緩道,「也不是無跡可尋。」

姜言墨看他一眼,沒接話。

見他如此沉得住氣,姜淺心下隱約有些焦急,露出委屈神色:「二哥,你一定知道老爺子的打算,能不能稍微透露一些給我?」

姜言墨面露微笑,不動聲色道:「父親的事,我們向來過問不了。」

姜淺這次是抱著求人的態度來的,他也清楚自己並不是姜言墨的對手,但姜言墨如此舉重若輕就撥開了他的問題,他心底驀地湧起一股憤怒。

又想起從前姜言墨對他種種的好,只覺得更委屈:「二哥,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

他咬著唇角,淒淒地望著姜言墨。

姜言墨沉默地看他一眼,示意他繼續。

姜淺輕輕垂目,模樣看上去十分可憐:「從小大家都疏遠我,他們只疼愛四哥,所有心思都放在四哥身上……但二哥你不同,你把我帶在身邊,給我吃的,給我玩的,教我為人處事……」

他抬起頭,看向姜言墨,輕聲道,「二哥對我很好,讓我的童年變得完整,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你,二哥。」

姜言墨想起小時候姜淺躲在倉庫裡,見到人便像流浪的小貓一樣瑟瑟發抖。

他那時候是怎麼起的念頭,要把小孩養大?

大概是當年的姜淺實在太可憐。

只是他把姜淺帶大,姜淺卻害了他最愛的人。

姜言墨只要想到這一層,心裡便忍不住對姜淺生出厭惡。

但他並不是個情緒外露的人,性格也溫和。

前世他把姜淺送進監獄,派人日夜折磨姜淺,直到姜淺自殺。

一命抵一命。

所以姜言墨想著,既然有機會重新開始,不如在源頭阻止姜淺的行為。

他一方面提放姜淺,一方面暗示姜淺,希望他能安分守己。

但顯然姜淺的野心比他預料的更大。

姜言墨在心裡輕輕嘆氣,走到這一步,他對姜淺,似乎已經無話可說。

「二哥……」姜淺看向他,巴巴地眨了眨眼睛,將眼裡的淚水忍回去,「我想問問二哥,為什麼突然疏遠我?」

姜言墨雙手搭在桌案上,沉默著沒說話。

見他如此,姜淺垂下眼,低聲苦笑:「舊年時候,二哥對我還那樣親厚,可是自從秦茂出現,二哥你的眼睛就一直黏在他身上,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若是姜淺沒有害過秦茂,若是沒有上一世的糾葛,也許姜言墨就被姜淺此時的模樣騙到了。

姜淺現在看上去實在可憐,兩眼濕潤,聲音也輕軟,十足委屈的樣子。

他懂得怎樣博取姜言墨的關心。

若是從前,姜言墨也許會覺得,姜淺依然是他帶大的那個可憐的小孩。

但他畢竟見識過姜淺的狠毒。

姜言墨嘆口氣,道:「阿淺,弟弟和愛人是不同的。秦茂是要和我過一輩子的人,我的心思不放在他身上,還能放在誰身上?」

姜淺忽然抬起頭,灼灼看向他:「二哥,我不行嗎,我們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兄弟,我們一同長大……」

「你不行。」姜言墨打斷他,淡淡看他一眼,「你只能是我弟弟。」

姜淺臉色慘白,囁嚅著嘴唇,愣愣地望著姜言墨。

他何嘗想到,有一天,最疼他的二哥會讓他的心如此痛?

就像在他胸口插了一把利劍。

姜淺唇角已經咬出血,可他根本意識不到。

他只是惶惶地望著姜言墨,卻不知道該怎麼繼續。

兩人都緘默起來。

姜言墨心裡多少有些不忍,這畢竟是他帶大的孩子。

但要他再縱容,他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

更別說現在姜淺是在乞求他的愛。

他的心,他的全部愛意,都已經給了秦茂。

甚至他連自己都可以放棄,卻放不開秦茂,這要怎麼再分出心思給別人?

再說,姜淺曾經害過秦茂,姜言墨每每想到這點,都心生寒意。

而秦茂……大約也不可能原諒姜淺。

所以他對姜淺,怎麼樣都回不到從前。

但他又怕姜淺再次走向歧路。

沉默許久後,姜言墨開口道:「你回去吧,父親不會傷你。」

姜淺已經漸漸恢復清明,他望姜言墨片刻,突然低聲笑:「看來二哥不願意幫我。」

這聲笑實在猙獰,聽上去更像下了什麼決定。

姜言墨卻並不放在眼裡,搖頭道:「我幫不了你。」

姜淺抹了把眼睛,微微笑起來:「二哥,你不想幫我,我能理解,不過想要擺脫我,卻難了。」

姜言墨面色平靜,等他繼續。

這樣鎮定,姜淺心裡閃過一絲疑惑,卻仍舊維持著笑意,道:「二哥自己看看新聞就知道了。」

姜言墨凌厲地盯住他。

他仿若未見,笑著起身:「既然二哥希望我回江市,那我今天就動身離開。」

晚上的時候,姜言墨上網瀏覽,然後喊秦茂坐過去。

秦茂狐疑,端著水杯走到他身側。

姜言墨親他一口,指著網頁,無奈道:「寶寶,看來我們去不成蘇黎世了。」

網頁上的標題差點讓正在喝水的秦茂嗆到。

上面寫著,姜家和唐氏正準備聯姻,知情人士透露,兩位主角是姜二少和唐家大少爺。

姜言墨輕拍他後背:「別嗆著了。」

秦茂擺擺手,表示自己沒事,眼睛仍然盯著網頁。

姜言墨取過他手裡的水杯,放到桌上,乾脆將人摟過來,抱在腿上:「看來我們得回去。」

如果新聞裡的主角不是他,他是斷然不會管的。

但標題裡那個「姜二少」,所有人都知道是指他。

秦茂靜了片刻,慢慢握住他的手:「好。」

他現在只能做到,讓自己相信姜言墨。

姜言墨自然感受得到他的心意,眉眼彎起來,將人緊緊抱在懷裡,深深吻他。

兩人坐姜家的私人飛機回國。

動身前,他們又在網上看到一則新聞。

新聞的大意是,唐家大少赴溫哥華,與姜二少共度新年。

旁邊配著姜淺在機場的照片。

53、漂亮回擊

姜言墨和秦茂是不聲不響回國的,鮮有人知道。

但八卦記者也厲害,很快就打聽到姜言墨已經回江市,都跑到姜宅來堵人。

姜言墨回到家,便和他父親進了書房,後來又與他母親談了片刻。

秦茂還在調整時差,並不知道姜言墨在做什麼。

晚上姜言墨摟著秦茂,與他額頭相抵,笑道:「寶寶,這次需要你幫忙。」

直到兩天後,秦茂才明白姜言墨的意思。

姜家對外宣佈,姜二少的訂婚宴在三天後舉行,並且邀請各大媒體參加。

時間實在倉促,大家根本反應不過來。

但姜家畢竟是江市首屈一指的權貴,請帖發出去,沒人敢懈怠。

秦茂哭笑不得,原來姜言墨急著趕回來,是為了這個目的。

他想起前世,跟姜言墨相識不久便走到一起,然後在初冬時候結了婚。

現在這個訂婚宴,雖然遲了兩個多月,但他和姜言墨,竟然還是走到了一起。

也許這就是命運。

幸而這一世的情況比前世要好很多,他也不用擔心被姜言墨欺騙利用。

這幾天秦茂一直在配合服裝師為他挑選禮服,其他事一概都由姜家操辦了。

他想給唐家人打個電話,告訴他們這件事。

但他心中又有畏懼。

姜言墨像是知曉他心思,微笑著告訴他:「我已經給唐二姐打過電話了,她們當天會過來。」

秦茂訝異地望住他,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滋味,感動當然是有的,除了這個,似乎還有些別的情緒。

他沒想到姜言墨如此周到。

姜言墨笑著親他:「你乖乖地準備當我的未婚夫就好。」

三天很快到來,秦茂真正穿上禮服的時候,望著鏡子裡自己的樣子,微微笑起來。

他看到自己唇角遮不住的笑意,眉眼裡都帶著期盼和欣喜,他知道自己內心裡,是很看重這場訂婚宴的。

不過他想到姜言墨是為了回擊姜淺才將計就計,心下又有些彆扭的感覺。

也不知道等下姜淺會不會來。

姜淺畢竟是姜家養子,又沒和姜家撕破臉,他若是來,恐怕沒人會阻擋。

秦茂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一下子就失神了。

姜言墨走進來的時候,見到秦茂在鏡子前發愣,忍不住笑:「寶寶,這身禮服真漂亮。」

秦茂無言,好像這一世剛與他見面時,被他帶去見朋友,換了衣服後,他也只稱讚衣服漂亮。

姜言墨從身後擁住他,在他耳邊低語:「很襯你,寶寶,你今天真帥。」

秦茂搖搖頭,對他的甜言蜜語已經免疫。

姜言墨吻他耳垂,低低地道:「這麼多人,但我眼裡只有你。」

秦茂耳根刷地紅了。

姜言墨看在眼裡,笑得更溫柔了,將人扳過來,替青年整了整蝴蝶結:「寶寶,賓客都到齊了

秦茂有些緊張地望他。

姜言墨被逗笑,親親他臉頰:「等下跟著我的動作就行,我一直在你身邊。」

秦茂微微垂下眼,唇角卻彎了起來:「好。」

兩人在休息室裡,工作人員和傭人都已經退場,沒人來打擾他們。

姜言墨拿起秦茂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笑道:「寶寶,其實我也緊張。」

秦茂仰臉看他。

姜言墨攤開手掌:「你看,我手心裡都是汗。」

秦茂不由笑起來,想了想,抬起頭,輕輕碰了碰男人唇角。

姜言墨意會到他這是給自己鼓勵,不禁露出傻笑。

秦茂唇角微抿,他現在終於知道,自己心裡除了感動,還有幸福。

姜言墨低頭看了看手錶,離宴會正式開始還有半小時,他頓了下,對秦茂道:「寶寶,二姐她們來了,你要不要見見?」

秦茂有些猶豫:「二姐肯見我嗎?」

姜言墨笑著吻他手心:「試試不就知道了,我去請她上來。」

等姜言墨走到門口,秦茂卻又叫住他:「姜……等等……」

姜言墨回過頭,見他眉頭微蹙,立刻返回來,摟住他,低語道:「怎麼了,寶寶。」

秦茂低下頭:「我想等宴會結束,再去見二姐。」

姜言墨拍拍他手背,道:「好。」

秦茂朝他靠近了一些,蹭了蹭他肩膀,對他的理解表示無聲的感激。

姜言墨唇角忽然勾起笑,睨他:「寶寶,剛剛你叫我什麼?」

秦茂愣了下,不解地望他。

姜言墨含住他唇瓣,相貼著低低地笑:「要叫我言墨。」

秦茂才想起來,從和姜言墨重遇開始,他一直稱姜言墨為姜總,從未叫過姜言墨的名字。

姜言墨顯然也意識到這一點,見他沉默,不依不饒地吻他:「寶寶,快叫。」

秦茂最後只能屈服,張了張口,許久才憋出一聲:「……言墨。」

姜言墨卻不放過他,讓他連叫了幾遍,才滿意地點頭。

秦茂被他折騰得沒辦法,只盼著宴會早點開始。

姜言墨早看透他想法,嘿嘿一笑:「寶寶,宴會結束後,你要叫我老公。」

「……」秦茂瞪大眼睛,都不足以表達他如遭雷擊的心情。

姜言墨笑得更愉悅了,曖昧地靠在他耳邊,輕輕吐氣:「我等晚上,寶寶叫我老公。」

秦茂決定遠離他,慢慢地往後退。

姜言墨一把撈住他,忍著笑,逗他:「現在想逃來不及了。」

兩人鬧著,等宴會開始,秦茂居然覺得沒那麼緊張了。

台下聚光燈閃爍,賓客舉杯祝福,人聲鼎沸,一片熱鬧。

秦茂渾渾噩噩,幸而姜言墨一直牽著他。

他目光從賓客裡掃過,在大廳一角,望見唐二姐和唐品夏在低聲說話。

秦茂別開視線,更覺得心亂如麻。

姜言墨溫熱的手指輕輕捏了捏他的,在他耳邊低語道:「寶寶,放鬆。」

秦茂回過神,感受到姜言墨的溫柔,心裡安定不少。

其實在台上也就幾分鐘時間,姜言墨致辭感謝大家參加他們的訂婚宴,秦茂負責在一旁微笑。

只是在秦茂心裡,這幾分鐘卻如同幾個世紀那樣雋永久遠。

而這漫長的時間,姜言墨始終都握著他的手,給他溫暖和信心。

接下來,賓客都交給姜父及姜家幾個兄弟了,姜言墨便帶秦茂回休息室。

姜母令人送了排骨湯過來,讓他們墊墊肚子。

秦茂喝了口湯,感嘆道:「剛剛我迷迷糊糊的,等反應過來,你就講完了。」

姜言墨笑眼看他:「要不我們重新站到台上,我再講一遍?」

秦茂差點哽住,無語地瞪他一眼。

姜言墨勾起唇角笑,湊過去,咬住秦茂的勺子。

秦茂臉一熱,低聲道:「……放開。」

「寶寶喂我。」姜言墨趁機提出要求。

秦茂整張臉像燒起來,但礙於姜言墨臉皮比他厚,只能妥協:「那……你先放開。」

姜言墨緩緩鬆開嘴,微笑著望他。

秦茂輕咳一聲,紅著臉,把湯送到他嘴邊。

姜言墨含住後,並沒有吞下,下一秒便吻住秦茂,送了一半到秦茂嘴裡。

秦茂嗚嗚地掙紮了一下,還是沒掙開。

姜言墨更肆無忌憚地攻池掠地,直到兩人呼吸不穩,才慢慢退開。

放開秦茂後,男人意猶未盡地舔舔唇角:「好吃。」

秦茂喘著氣,眼睫上還掛了水汽,霧濛濛地盯住姜言墨,像是嗔怪,又像羞赧。

姜言墨看得情動,忍不住又要吻上去。

但他的動作很快被身後的聲音打斷。

姜大少斜靠在門邊,笑吟吟地瞅他們:「二弟,你和弟媳真恩愛。」

相比較於姜言墨這段時間的喜氣洋洋,姜大少就顯得孤單了點。

所以最近他火氣有點大,脾氣也變得古怪。

最明顯的一點,在姜言墨和秦茂稍微有些親暱時,他總要不合時宜地攪合一下。

姜言墨嘆氣,安撫地親了親窘迫得快要埋進他懷裡的青年,睨向他大哥:「我記得秦朗哥今天來了。」

姜大少面無表情地哼一聲,不跟他說話。

「而且我聽到他和母親講,會在這裡住上一天。」

姜言墨話音剛落,便見姜大少跑了出去,轉眼消失在門口。

聽到人走了,秦茂才抬起頭來,輕輕舒了口氣。

姜言墨知道他羞赧,偏偏還湊到他跟前,低聲笑道:「看到我們親親愛愛,大哥他嫉妒了。」

秦茂想到剛剛兩人那份情熱,果然是「親親愛愛」得很,耳根不由得又紅了。

姜言墨眼睛眯起來,寵溺地吻在他唇角,牽起他:「走,帶你去見二姐。」

但他們剛到門口,便見姜淺站在那裡,沉默地盯著他們。

秦茂心想,姜淺果然來了。

他臉色平淡,瞅姜言墨一眼,意思是把這件事交給姜言墨處理。

姜言墨將他表情看在眼裡,忍不住笑,抬頭看向姜淺,道:「進來吧。」

但姜淺沒動,只是愣愣地盯住他。

姜言墨道:「我和阿茂還有事,你如果沒……」

「二哥。」姜淺終於聽懂,慢慢走進休息室,「我當然有事才來找你。」

姜言墨點頭:「說吧。」

秦茂想走到一邊去,但被姜言墨扣住手掌。

姜淺目光落在他們相握的手上,再抬起來,看向姜言墨,輕笑道:「二哥好本事,輕輕巧巧就把我的招數化解掉。」

姜言墨也是笑:「其實原本我就打算和阿茂公開,你這一步棋,只不過剛好給了我機會。」

消息當然是姜淺放出去的。

姜、唐兩家要聯姻的傳言一出現,外界的目光都聚焦過來。

而姜淺故意讓人透露,聯姻的兩位主角是姜二少和唐家大少爺。

後來又有姜淺從溫哥華回江市的照片,大家便認定了緋聞的主角是姜言墨和姜淺。

但姜言墨很快就給了一記漂亮的回擊。

秦茂是唐家養子,年齡剛好比姜淺大了幾個月,是真正意義上的唐家大少爺。

姜言墨這麼一解釋,所有人都恍然大悟,原來要和姜二少結婚的是唐家的養子秦茂。

姜淺當初在機場笑得甜蜜的照片還沒消失在小報雜誌上,這一邊,姜家已經發出請帖,邀請江市權貴及各大媒體來參加姜言墨與秦茂的訂婚宴。

這無異於當著姜淺的面,給他幾個響亮的耳光。

54、溫存

姜淺臉色不好看,這是一定的。

偏偏姜言墨和秦茂兩人還十指相扣,親暱地站在他面前。

姜淺盯著他們緊握的手,低聲道:「原來二哥早想好對策。」

姜言墨低嘆一聲,沒說話。

姜淺抬頭看他:「二哥,父親他是不是要整垮唐氏?」

他問得直白,目光灼灼地盯住姜言墨。

姜言墨對上他視線,耐心勸道:「阿淺,姜、唐兩家確實有恩怨,想必你也知道一些……父親他怎麼做,我們是窺探不到的,但我能肯定,父親不會傷害你。」

畢竟是養了二十多年的孩子,更何況姜淺在這段恩怨裡,實在是很無辜的一個人。

再說姜父答應會放過唐家人,這其中自然包括姜淺。

但姜淺似乎並不滿意姜言墨這個答案。

他一向聰明,從前幾天姜家對唐氏的一系列的舉動中,他很快就察覺到姜父的打算,否則他也不會提前一步,放出姜、唐兩家聯姻的消息。

只是他沒想到姜言墨如此輕易就給化解了。

沉默地望姜言墨一會,姜淺突然輕笑了一聲,緩緩道:「二哥,祝你和秦先生長長久久。」

姜言墨道:「謝謝。」

姜淺再看了他一眼,轉身走了。

秦茂在他們交談時,很識趣地保持沉默。

等人走了,他望著姜淺離開的背影,想起上次姜淺那句「我們都是可憐人」,忍不住在心裡輕輕嘆息。

姜言墨偏頭看他,柔聲道:「走了。」

秦茂才想起剛剛姜言墨正要帶他去見唐二姐。

姜言墨道:「二姐在樓下書房。」

秦茂哦一聲,被他牽著,兩人一同下樓。

書房裡除了唐二姐,唐品夏的未婚妻杜文思也在。

這次唐二姐帶杜文思出來,想必已經從心理上承認了杜文思的身份。

這讓秦茂感到高興。

之前唐品夏說,唐母不太滿意他的婚事,他一直擔心唐母會逼他離開杜文思。

但唐二姐今天的舉動,肯定讓唐品夏放心不少。

唐二姐看到兩人進來,望著他們沒說話。

秦茂被姜言墨帶到唐二姐跟前,低聲喚了句:「二姐。」

「嗯。」唐二姐淡淡應了,聽不出她語氣裡的情緒。

秦茂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幸而姜言墨在他身邊,替他開了口:「二姐,謝謝你來參加我和阿茂的訂婚宴。」

唐二姐攏了攏頭髮:「阿茂畢竟是我帶大的,他有了歸宿,我當然要來慶賀。」

一句話讓秦茂紅了眼眶。

不管怎麼樣,唐二姐到底還把他當弟弟。

姜言墨輕輕捏了捏秦茂手指,無聲地安撫他,微笑著回唐二姐:「阿茂也一直期盼二姐能來宴會。」

唐二姐笑了笑,道:「二少,我能不能和阿茂單獨說幾句?」

姜言墨斟酌著,偏頭看向秦茂。

秦茂朝他露出一個微笑,道:「出去吧。」

姜言墨點頭,不著痕跡地撫過他手臂,給他鼓勵,轉而望向唐二姐:「二姐餓不餓,想吃點什麼,我待會送進來。」

他到底還是不放心把秦茂扔在這裡,一個人面對唐二姐。

不用多想,他多少也能猜到唐二姐會跟秦茂說什麼。

但今天是他和秦茂訂婚的日子,他不希望秦茂不開心。

唐二姐卻乾脆地拒絕了他:「謝謝,我不餓。」

姜言墨看唐二姐一眼,目光前所未有的認真。

回應他的是唐二姐淡淡的一瞥。

最終姜言墨和杜文思一道出了書房。

秦茂坐在唐二姐對面,雙手無意識地絞著。

他有些緊張。

唐二姐將他的神色看在眼底,微微一笑,道:「阿茂,今天是你和姜言墨訂婚的好日子,二姐祝你們永遠幸福。」

秦茂訥訥道:「謝謝二姐。」

唐二姐略微沉默,道:「你肯定猜到二姐單獨留下你,是要和你說什麼。」

這麼快就進入正題,很符合唐二姐雷厲風行的性格。

秦茂在唐二姐面前向來坦白,他支吾了一聲,沒有否認。

唐二姐一笑,道:「其實聽到姜、唐兩家打算聯姻的消息,我感到很意外,尤其是那些報紙上,都暗示跟姜言墨訂婚的是姜淺。」

秦茂笑了下,道:「那是姜淺放出的消息,後來言……言墨他就將計就計……」

唐二姐笑道:「我猜到了。」

秦茂沉默起來,不知道如何接話。

唐二姐看了看他,道:「阿茂,你知不知道……」

她突然又住了口,只是細細地察看秦茂表情。

秦茂不明所以,茫然地對上她視線。

唐二姐靜了幾秒,道:「最近姜家已經開始對唐氏動手,你應該知道這件事。」

秦茂不想瞞她,點頭承認:「……嗯。」

唐二姐苦笑了下,直白道:「阿茂,你還瞭解到多少?」

秦茂並不意外她如此直接的試探,頓了頓,歉然道:「二姐,我不能說。」

無論唐父做了什麼,總歸是唐二姐的父親,唐二姐不可能做到大義滅親。

再說唐氏偌大一個家業,唐二姐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它垮掉。

所以秦茂一直沒敢把唐父的計劃告訴唐二姐。

他相信唐二姐一旦知道真相,便會採取行動。

而且依照前世唐二姐不顧一切想要挽回唐氏的瘋狂念頭,秦茂更不敢把真相告訴唐二姐。

他只希望這一世,唐二姐她們能夠平安。

現在唐家其他人已經遠離爭鬥,姜父要對付的,只有唐父和姜淺。

秦茂覺得這是最好的結果。

他不希望唐二姐她們捲入其中。

唐二姐聽了秦茂的話,臉色變了變,卻沒有發作出來,嘆氣道:「阿茂,你難道希望唐氏被收購?那是夏夏該繼承的產業,你難道願意看著夏夏最後一無所有?」

秦茂搖頭,囁嚅道:「二姐,我會養夏夏。」

唐二姐驟然望向他:「你……」

秦茂輕聲卻堅定地道:「夏夏和文思還要繼續完成學業,我會養他們,一直到他們能夠獨立為止。」

唐二姐大約被他的言論震到,神色複雜地望著他,久久未發一言。

秦茂見唐二姐一直不說話,他心下有些忐忑,補充道:「我手裡有些存款,而且言墨……言墨他人很好,一定會幫助夏夏的。」

他現在已經把姜言墨當做至親,心底裡也十分依賴姜言墨,所以並不覺得姜言墨參與進來,和他一起養唐品夏和杜文思有什麼不對。

但唐二姐卻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秦茂見唐二姐直愣愣盯著自己,他撓了撓頭髮,解釋道:「我是說,姜言墨可以指導夏夏,不管是夏夏想創業,還是繼續留校……」

他費力地表達自己的意思。

唐二姐聽明白了,心裡的震動卻更大。

她望了秦茂好一會,仍舊找不到言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

秦茂握住唐二姐的手,輕輕道:「二姐,你一定比我更清楚唐家現在的局面,而且當年的事……」他抬頭看向唐二姐,誠懇地說,「二姐肯定早知道了……」

他沒有再進一步點破,但唐二姐已然明白他要說什麼。

唐二姐的臉色變得更為複雜艱澀。

秦茂蹲下來,輕輕地伏在她腿上,仰臉看她:「二姐,我們一家人平平安安的,不好嗎?姐夫很愛你,夏夏和文思有我照顧,我還能接母親過來……我們仍舊和從前一樣,時時刻刻能相聚,不好嗎?」

想到前世唐家最後的慘境,秦茂便打心底覺得哀慟。

他句句都是真心,聲音微微顫抖著,專注又誠摯。

唐二姐慢慢撫弄他頭髮,許久都沒有開口。

最後她長嘆一聲,拍了拍秦茂雙手,讓他起來:「出去吧。」

晚上賓客陸續離去,姜言墨多喝了點酒,回到房間,見秦茂傻坐在沙發裡,他走過去,輕輕捧住秦茂腦袋,親在他臉上:「寶寶?」

秦茂聞到他身上的酒味,回過神來,忙扶住他:「你怎麼樣,頭痛不痛?」

姜言墨忍不住低低笑起來,將臉埋在他頸項裡,吻他裸在外面的肌膚:「不痛,我很高興。」

秦茂還是很擔心,就要站起來:「我去廚房看看,弄點醒酒湯。」

姜言墨將他壓在沙發裡,整個人都覆上去,親他唇角:「已經喝過了,寶寶,別動,讓我抱一會。」

秦茂放鬆下來,乖乖地任他摟著。

但他很快就覺得不自在起來。

姜言墨的手不安分地在他身上遊走,最後落在他臀瓣上,輕輕地揉弄,讓他一陣陣顫慄。

「姜……姜……」秦茂語言不清,只想推開他。

姜言墨將人摟得更緊,兩人身體緊貼著,不剩一絲縫隙。

男人輕吻秦茂耳垂,柔聲哄對方:「寶寶,叫老公。」

秦茂咬著唇角,推他:「去……去洗澡……」

姜言墨低笑起來,在他唇上狠狠親了一口,抱起他:「好,去洗澡。」

秦茂忙摟住他脖子,慌亂道:「我……我……洗過了……」

姜言墨笑著親親他:「乖,再洗一次。」

兩人躺進浴缸裡,姜言墨將人放在自己身上,輕輕撫弄秦茂光滑的脊背。

他今天高興,被灌得有點多,但他酒量好,又喝了醒酒湯,現在神智其實是清醒的。

秦茂卻當他醉了,忍不住擔憂。

而他和男人又這樣相貼著,他的衣服早被男人剝光,如此羞恥的相擁姿勢,又讓他感到羞赧。

他甚至能感覺到男人勃發的慾望。

姜言墨十分喜愛秦茂泛著潮紅的臉頰。

青年因為窘迫而抿起了唇角,兩邊臉頰上的酒窩若隱若現,姜言墨忍不住湊上去,輕輕舔弄。

秦茂無奈地躲閃。

但他這麼一動,身體跟著扭動,更挑起姜言墨的慾望。

姜言墨眼眸徒然變暗,狠狠咬住青年唇瓣,舌頭霸道地勾住對方的,纏住青年,肆掠起來。

秦茂嗚嚥了一聲,被姜言墨吻得癱軟,只能倒在對方懷裡乖乖被人宰割。

趁他迷迷糊糊時,姜言墨取了浴液,探到他緊致的□裡,溫柔地開疆闢土。

秦茂不適地動了動,惹來姜言墨一聲悶哼:「寶寶,你是故意的……」

55、簽不簽

秦茂覺得自己快要昏厥過去,偏偏他被男人扣住腰身,被迫坐在男人身上,承受男人的狂風孟浪。

他咬住嘴唇,努力壓制著不讓自己呻吟出聲。

但男人一下一下撞擊他,彷彿撞到他心底。

他忍不住低聲啜泣:「姜……姜……慢些。」

姜言墨身下動作卻依然猛烈,一邊柔聲哄他:「叫我言墨。」

「言墨……言墨……慢點……」秦茂一陣癱軟,喃喃地哭泣。

姜言墨扣住他腰身,讓他自己慢慢擺動腰臀,跟上他速度。

這樣激烈,秦茂忍不住低低叫了一聲,終於軟倒在姜言墨懷裡。

他趴在姜言墨身上,大口喘氣,雙手摟住姜言墨脖子,臉頰貼在男人側臉上,無聲地求饒。

姜言墨吻他眼角的淚,含住他唇瓣:「寶寶,叫老公。」

秦茂埋在他脖頸處,悶不吭聲,只偶爾受不住了,才低叫出來。

姜言墨速度緩下來,輕輕揉弄他臀部。

秦茂終於鬆口氣,卻不想這樣一來,反而讓他更難耐。

身下那人慢慢研磨,叼住他胸口兩點,啃咬舔弄,還牽住他的手,去感受兩人相連的地方。

秦茂已經羞恥得耳根通紅,浴室裡氣溫又高,他整個身體都泛著粉紅。

偏偏姜言墨還不放過他,吃夠了他胸前的紅點,又含住他唇舌,吻得他快要窒息。

在他迷濛不清時,男人又加快速度,用他沙啞低沉的聲音哄他:「寶寶,叫老公。」

秦茂被他頂得泣不成聲,連意識彷彿都沒了,啜泣著叫他:「老公……老公……」

姜言墨心滿意足,又抽弄了一會,一手撫上秦茂那處,讓秦茂先洩出來。

秦茂癱在他身上,大口喘著氣。

後%穴因為高%潮而一陣收縮,姜言墨感受那裡的緊致,快速磨弄了會,也交待出來。

「嗯……」秦茂被燙得顫慄,臉頰緊緊貼著男人胸膛,無意識地蹭著。

姜言墨眉眼都彎起來,溫柔地吻青年額發,雙手輕拍青年臀瓣,長足嘆息:「我的寶寶……」

秦茂整個人都陷入迷糊,聽他叫喚,下意識地嗯了一聲:「言墨……」

姜言墨頓時一悸,整顆心都快化成一灘水,狠狠地攫住青年唇瓣,深吻起來。

秦茂最後是被姜言墨打橫抱回床上的。

他意識倒還殘存著,只是雙腳發軟,根本動彈不得,只能任男人為所欲為。

姜言墨抱著懷裡的人,感受青年對自己的那份依賴和信任。

直至現在,他才覺得自己身心都完整起來。

秦茂趴在他身上,溫軟地承受他的吻,甚至還探出舌尖來,給予他回應。

姜言墨一陣欣喜,見他軟軟的樣子,忍不住又欺負他。

這樣一來,弄得兩人都情動不已。

姜言墨吻著青年額髮,手指探到青年後面,撫弄他還濕潤的□,在青年失神時,挺身進去,又要了青年一次。

最後秦茂終於被做暈過去。

第二天醒來時,除了腰身痠痛外,身下倒沒太多不適感,顯然昨晚上男人已經給他清理過。

秦茂驚異地發現,男人似乎還在沉睡中。

只是他被男人箍緊在懷裡,沒法起來。

秦茂微微動了下手臂,撐住腦袋,細細地注視身下的男人。

男人五官深刻英俊,唇角帶了抹笑,彷彿做了什麼好夢。

秦茂不由想起昨夜激烈的性@事,整張臉飛快燒了起來。

昨天是他和姜言墨訂婚的日子,他當然是高興的。

但在見過唐二姐後,他心情又有些沉重。

後來姜言墨去樓下陪賓客,他在房裡,不知不覺就發起呆來。

等姜言墨回房,他才發現時間已經是傍晚。

原本他是想和姜言墨說說唐二姐的事,但姜言墨一回房,便抱著他進了浴室。

接下來便是一陣繾綣纏綿。

他被姜言墨吃抹乾淨,最後還昏了過去,也忘了要跟姜言墨說什麼。

如今醒來,秦茂想著昨晚男人扣住自己腰身,動情頂弄的樣子,不禁陣陣臉熱。

他撐著手臂,目光輕輕落在男人臉上,望著男人沉睡的容顏,心裡只覺得溫柔甜蜜。

像被蠱惑一般,他低下頭,慢慢地貼在男人唇瓣上,然後閉上眼睛,感受這份靜謐美好。

不想下一秒,姜言墨突然托住他後腦勺,唇上用力,深深地吻住他。

直到秦茂呼吸不穩,姜言墨才放開他,低笑著撫他短髮:「寶寶,早。」

「早……」秦茂不太自在地埋首在男人胸口。

剛剛他以為男人還在睡,所以才鼓起勇氣,情不自禁地去吻男人。

卻沒想到姜言墨其實早醒過來,並且將他的動作心意都收在眼底。

被撞破偷吻,秦茂自然感到羞赧。

姜言墨卻高興得眉梢眼角都漾起了笑。

兩人又鬧了一陣,起床時已過十點。

秦茂想起他們還在老宅,平常姜家人都起得早,他們現在這樣晚起,明擺著昨晚上……

想到此處,他不由紅著耳尖去看姜言墨。

姜言墨笑眯眯親他一口:「我昨天喝多了,上樓時母親囑咐我今早多睡一會。」

秦茂聽了,愣了下,反應過來後,只覺得更加臉熱。

到樓下用餐時,並不見姜家人。

傭人告訴姜言墨,姜父去市府,姜母去祠堂了。

姜言墨點點頭,端起白粥,作勢要喂秦茂。

秦茂趕緊道:「我自己來。」

姜言墨也不說話,只笑吟吟看他。

秦茂撓撓臉,溫順地張開嘴。

姜言墨喂他一口後,趁機親親他。

秦茂有點吃不消。

經過昨夜後,姜言墨彷彿變了一個人。

變得怎麼樣秦茂說不清楚,只是姜言墨這樣黏人的姿態,他心裡雖然感到甜蜜,但到底臉薄,總被姜言墨弄得手足無措。

兩人膩歪著吃完早餐,姜言墨領秦茂去了書房。

他開了電腦,打開一個文件夾,裡面全是溫哥華那座新墨館的照片。

秦茂疑惑地看姜言墨,不懂他的用意。

姜言墨將他抱到腿上,微笑道:「年前這裡剛建好,許多設施還在完備中,所以沒帶你去。」

秦茂哦一聲,卻仍舊不懂他意思。

姜言墨忍不住笑,親親他:「寶寶喜歡這裡嗎?」

秦茂並沒有遲疑,很快點頭:「嗯。」

這是姜言墨的新王國,他當然喜歡。

不管姜言墨做什麼,他總是支持的。

姜言墨唇角微掀:「那寶寶喜歡溫哥華嗎?」

秦茂對上他視線。

他直覺男人似乎要跟他說什麼重要的事,不由靜下來。

姜言墨被他嚴陣以待的模樣逗笑,頓了頓,道:「外界猜得不錯,我的確想過把產業移去溫哥華,父親和大哥他們也都表示理解,但我總下不了決心,因為我還不知道寶寶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去那邊。」

秦茂想了想,慢慢明白過來他的話,不由瞪大眼睛望向他。

姜言墨親他亮晶晶的眼睛,笑嘻嘻道:「現在我知道寶寶是喜歡那邊的,又和我訂了婚,我可不怕你逃走。」

秦茂嘀咕道:「誰要逃走……」

姜言墨彎起唇角,含住他唇瓣,碾轉廝磨。

秦茂還存了一絲理智,嗚嗚兩聲,掙開他桎梏:「以後……以後我們都定居那邊?」

姜言墨默默欣賞他雙頰潮紅的樣子,眯起眼睛:「夏天去那邊,冬天可以回江市,正好趕上過年。」

那就是一半時間在溫哥華,一半時間待在江市。

秦茂沉默起來,卻沒表示反對。

姜言墨若有所思,突然放開秦茂,起身去書架上取下一份文件:「寶寶,來,簽個字。」

秦茂狐疑地看他。

姜言墨翻到最後一頁,放在他跟前,笑道:「我怕寶寶後悔跟我走,讓寶寶留個證據,不讓你有反悔的機會。」

秦茂並不信他,直勾勾望住他。

姜言墨摸摸鼻子,一口咬住他耳垂,威脅道:「簽不簽,寶寶,簽不簽……」

這不是威脅,倒更像耍賴。

秦茂被纏得沒辦法,他知曉姜言墨決計不會害他,略微思索後,他躲開姜言墨的騷擾,嘟囔道:「……我簽就是。」

姜言墨笑眯眯看他簽下名字,抽過來,啪地合上文件:「寶寶簽了賣身契,一輩子都是我的。」

秦茂搖搖頭,不禁也笑起來,抬頭不經意瞥了眼,卻掃到文件上「墨館」兩個字。

他臉色徒然變了變,抓住姜言墨手臂:「言墨……這是什麼合同?」

姜言墨一愣,還想哄他,卻見他臉色低沉,知道瞞不住,輕嘆了口氣,重新將人摟進懷裡:「你已經是我伴侶,我把墨館轉在你名下,也是名正言順。」

墨館是姜言墨一手興建,除去姜父未來的遺產,這幾乎是他全部的產業。

但他卻都轉到秦茂名下。

剛剛秦茂已經懵懵懂懂簽了字!

秦茂一時呆了,整個人都怔在那裡,只能傻傻地望著姜言墨。

姜言墨用額頭輕輕蹭他臉頰,聲音溫柔得快滴出水:「寶寶,我知道那不是夢。」

秦茂沒想到他突然轉開話題,更加怔愣。

姜言墨卻順著思路講下去:「你說常常夢見被姜淺推下樓,我知道,那不是夢。」

秦茂驚愕地張口。

姜言墨捏住他指尖,柔聲道:「我知道,那是真的,因為我也經歷過。」

秦茂整顆心快要跳出來,他呆呆地瞪著姜言墨,想要開口詢問,卻又一時找不到重點。

就在這時,姜言墨的手機響了。

他接了電話,掛斷後,匆匆親秦茂一口:「寶寶,大哥出了點事,我得出去一趟。」

留下秦茂在書房裡發怔冥想。

沒等秦茂想出個所以然來,他也接到一個電話。

電話是唐父打來的。

秦茂與唐父從小並不親厚,但唐父也從來沒阻止過唐二姐對他好,因而秦茂心裡還是感激唐父的。

這是唐父第一次主動找他,秦茂想都未想,就答應出去見面。

但到了地方,卻不見唐父人影。

他拿出手機,剛要撥號,卻突然被人偷襲,他腦袋被敲了一記,即刻失去意識。

等他醒過來時,便發現自己全身被綁住了,眼睛也被蒙上。

他只聽得到外面有人在說話,他仔細聽,其中一個聲音彷彿是姜淺的。

56、綁架

秦茂聽到有人進來,豎起耳朵,安靜地注意著。

那人停在他跟前,一言不發地取了他眼睛上的黑布。

秦茂微微眯起眼睛,適應了一會,睜開來。

姜淺雙手插在褲兜裡,面無表情地盯著他。

秦茂仰起頭,對上姜淺目光。

姜淺蹲下來,仔細瞅他:「你好像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秦茂道:「剛才我聽見你在外面說話。」

姜淺盯他一會,道:「那你知道你現在是什麼處境?」

秦茂想了想:「知道。」

「……」姜淺站起來,「等下讓你和二哥說幾句。」

秦茂沒吭聲。

姜淺也不介意,找了個椅子坐下:「其實很簡單,只要二哥幫點忙,保住唐氏就行。」

秦茂掃過周圍擺設,發現這大概是一間廢棄的倉庫,他不動聲色,目光落在姜淺身上:「姜總未必答應。」

姜淺笑笑:「你是他心頭肉,你現在在我們手裡,他會答應的。」

秦茂搖搖頭,不跟他爭執。

姜淺雙手搭在扶椅上,懶洋洋看他:「你倒挺謙虛。」

秦茂道:「不是謙虛,我知道,在姜總心裡,你一直很重要。」

姜淺似笑非笑,看他一眼後,起身:「你這樣說,我確實挺高興,不過我不可能因為這個原因就放你走。」

秦茂沉默起來。

姜淺一笑:「你就等二哥來救你吧。」

他走過來,重新蒙上秦茂眼睛。

秦茂聽到他出去的聲音。

等人走了,秦茂才暗暗鬆了口氣。

剛剛他的確是故意撿好聽的給姜淺說。

但姜淺顯然不上當,還點破他心思。

秦茂只能暗暗祈禱,這一世姜淺有所改變。

否則他仍舊逃不過被害的命運。

姜大少出了車禍,姜言墨趕去醫院的時候,姜大少正和舊情人在一起。

「大哥。」姜言墨無奈,「你傷勢怎麼樣?」

其實他只看到姜大少胳膊打了石膏,其他地方完好無缺。

姜大少瞅他:「醫生說起碼得休養三個月。」

「……」姜言墨點頭,「那大哥你好好休息。」

說著就要轉身離開。

姜大少在背後嘟囔:「我跟你一起回家。」

姜言墨回頭,看了眼他身邊的青年:「大哥你確定?」

姜大少眉頭都沒皺一下:「當然。」他偏頭看向舊情人,「今天謝謝你。」

上車後,姜言墨忍不住開口:「大哥,如果你真心想把秦朗哥追回來,就不要再和其他人牽牽扯扯。」

姜大少哼一聲:「當然比不過你和阿茂的伉儷情深。」

姜言墨無奈地搖頭:「大哥,今天我是丟下阿茂跑出來的。」

姜大少嘿嘿地笑:「我故意的,我知道你們昨晚上肯定一番大戰,不然我也不會叫你出來。」

姜言墨從後視鏡裡瞪他。

姜大少面色十分從容:「其實我隨便叫一個人來都可以,不過我嫉妒你們那麼親熱。」

「……你怎麼不叫三弟過來,他們那對一直和睦,你難道不更嫉妒?」姜言墨有些無語。

他總覺得自從於秦朗離開後,他大哥就變得越來越幼稚。

姜大少理直氣壯:「三弟我不敢惹,他那陰森性子,除了李哥,誰敢靠近。」

姜言墨忍不住搖頭,他和秦茂經歷過什麼波折,外人是無法想像的,他也不想和任何人說起。

——即使被他大哥這樣誤會。

正要說話,他手機突然響了。

等聽到那邊說了什麼,姜言墨臉色徒然一變,沉聲道:「你們先藏起來,別露出馬腳。」

姜大少聽出不對勁,見他掛了電話,便問:「出了什麼事?」

姜言墨回頭看他一眼:「阿茂被綁架了。」

姜大少一愣:「綁架?」

「嗯,是唐父和姜淺做的。」姜言墨手指捏住方向盤,指節突出來,臉色陰沉得可怕。

姜大少思索幾秒,罵道:「阿淺做事真沒腦子。」

姜言墨似乎沒在聽他說話,直勾勾地盯著前方。

姜大少看得心驚膽顫,忙叫他停車:「言墨,你先冷靜,阿茂不會有事的。」

姜言墨踩了剎車,整個身子陷進座椅裡,閉上眼睛不再言語。

這一趟他不該出來的,應該在家裡陪著秦茂。

可是他也不能怪他大哥的惡作劇,畢竟誰也想不到秦茂會被綁架。

只是,一想到秦茂現在被關在某個角落裡,被威脅被驚嚇,他的心便一陣陣抽痛。

姜言墨不由狠狠拍了下方向盤,任誰都看得出他此刻的焦急和擔憂。

是他防範不周,是他太過大意。

他以為唐父至少得過了春節才動手。

而姜淺這邊……

姜淺前世就害了秦茂,他怎麼就沒想到,這一世姜淺仍然會做出傷害舉動?

幸好他一直派人跟在秦茂身邊保護他,才會在秦茂出事後的幾分鐘內得到消息。

只是……現在唐父已經是窮途末路,秦茂在他手裡,實在危險。

況且當年唐父殺過人,恐怕連他妻子兒女都不知道他有多心狠手辣。

姜言墨眉頭緊擰著,暗暗思索接下來該怎麼辦。

姜大少在一旁也焦急起來,他多少有些自責,道:「二弟,都怪我……」

「大哥。」姜言墨打斷他,「我叫人過來接你,我現在得去王家那邊一趟。」

姜大少皺眉:「王習屹?」

姜言墨點頭:「我就不送你回去了。」

姜大少看他:「二弟,你給父親和三弟打個電話。」

姜言墨道:「晚點回家再跟他們說。」

「我覺得政府介入可能更好一點。」姜大少斟酌措辭。

姜言墨頓了一秒:「再看吧。」

秦茂眼睛被蒙上,睜眼也是漆黑一片。

他雖然有些忌諱姜淺會對他做什麼,但他更擔心姜言墨在外面焦急。

唐父和姜淺抓他過來,肯定是想拿他威脅姜言墨。

也不知道現在姜言墨得到他失蹤的消息沒有。

他自然相信姜言墨的能力,不過……

不知道怎麼回事,他一顆心跳個不停,總覺得接下來會發生點什麼。

只是如今,他也只能暗暗讓自己鎮定。

他想起今天分別前,姜言墨那幾句話。

姜言墨說,姜淺推他下樓,不是夢。

他說那是真的,因為他也經歷過。

……

秦茂默默想著,赫然驚醒。

姜言墨是在說,其實他知道姜淺做過什麼。

所以,姜言墨也經歷過前世那些?!

一瞬間,秦茂只覺得恍然開朗。

原來……姜言墨也和他一樣,是重生過來的……

秦茂想明白後,整個人都怔在了那裡。

他甚至忘了自己被綁架的處境,忘了害怕,完全陷在不可思議裡。

難怪這一世重活後,他第一次去墨館,被姜言墨看見,姜言墨眼睛裡會不自禁露出悲傷神色。

後來姜言墨接近他,對他那些溫柔的舉動,那些奇怪卻誠摯的言辭便都有瞭解釋。

之前秦茂一直奇怪,怎麼這一世姜言墨突然改變態度,對他這樣好?

沒有利用,沒有遲疑,還一直縱容他。

現在秦茂終於知道真相,而這個真相,讓他如此……如此的的震驚,卻又如此的欣喜。

秦茂察覺到臉上冰涼時,才發現自己哭了。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但心裡湧上來的欣喜,讓他不知不覺就落了淚。

也許,是因為知道他愛的人,和他一起,面對過前世的悲喜,他便覺得命運畢竟對他不薄

他一直以為這一世能重活,是命運在給予他警示。

卻原來命運到底眷顧他,讓他愛的人,和他一起重生。

他並不知道前世姜言墨是否愛他,也不知道在他逝去後,姜言墨是否感到難過。

那些似乎已經不重要,因為他現在很清楚,這一世,姜言墨是愛他的。

在他還在猜忌姜言墨時,姜言墨大約已經下定決定,要對他好。

秦茂想到這裡,不禁微微笑起來。

姜言墨什麼時候知曉他也是重生的,他不得而知,也許是他在說自己夢見被姜淺推下樓時,姜言墨便有了懷疑。

或許是姜言墨察覺到他跟前世不一樣了,對他展開過調查。

不過那都無關緊要。

緊要的是,秦茂知道,在他重生過來後,從見到姜言墨的第一面起,姜言墨便對他很好。

這讓秦茂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其實在剛剛想通之前,秦茂還隱隱有些擔憂。

他害怕姜言墨見到姜淺後,會和前世一樣心軟。

姜淺必定會逼迫姜言墨在他們兩人之間做出選擇。

他很害怕姜言墨會選擇姜淺。

即使他心裡清楚,那種可能性很小。

但畢竟前世被傷害過,他心裡總有根刺。

不過在想明白姜言墨的暗示後,秦茂便連最後一絲擔心都沒了。

正當秦茂流著淚水傻笑時,外頭又響起腳步聲。

還是姜淺,他揭開秦茂眼睛上的黑布,看到秦茂又哭又笑的樣子,愣了下,隨即笑了:「沒等二哥來救你,就提前瘋掉,雖然我一點也不介意,不過還得拿你去跟二哥談判,我想你最好變正常一點。」

秦茂並不看他,他還沉浸在狂喜裡,根本不想理姜淺。

姜淺若有所思地看他:「你剛剛和二哥聯繫過了?」

秦茂抬眼,給他一個無語的表情。

姜淺笑:「我還以為你有什麼特殊本事,能偷偷跟二哥聯繫上。」

秦茂又低下頭,仍舊不說話。

其實他覺得姜淺有點反常。

按照前世姜淺恨他的程度來說,這一世姜淺應該不會對他如此客氣。

但他被抓後,見到姜淺,姜淺表情一直很平淡,甚至跟他說話時還能笑那麼幾回。

……什麼時候姜淺變得這樣柔和了?

秦茂終於斂了心中百般情緒,不敢掉以輕心。

姜淺仔細打量他,見他似乎清明了一些,挑眉道:「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在想什麼?」

秦茂臉上還有淚珠,不過他一點也不在意被姜淺看去,搖了下頭,表示什麼也沒想。

姜淺哼一聲:「算了,我也不想知道。」

秦茂:「……」

姜淺突然一屁股坐到秦茂身側:「我猜二哥已經知道你失蹤,正在找你。」

秦茂沒說話,不過他側頭看了姜淺一眼。

姜淺一笑:「他肯定已經猜到是我綁架了你,也知道我會提什麼條件……你猜,他會不會拿唐氏來換你?」

57、找到線索

王習屹把調查結果給姜言墨看。

姜言墨看完後,一言未發。

王習屹也皺著眉:「地方正在查,我們估計在城內。」

姜言墨指尖撫過那些紙張,眉目緊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王習屹看了看他,道:「那邊不給你電話,是故意讓你著急,你冷靜一點。」

姜言墨停了手下動作,卻仍舊沉默。

王習屹嘆口氣:「再給你看樣東西,估計你看完後更焦急。」

姜言墨嗯一聲。

王習屹把桌上的資料袋遞過去:「這裡面一些東西,不去查還真不知道。唐家當年發家原來有那麼多內情,現在的地產大亨,在二十多年前原來還只是一個小混混。」

姜言墨頓了頓,才接過東西。

資料裡蒐集了唐父這些年做過的一些不為人知的事。

其中就有二十多年前李清泉一家全部死於車禍的遭遇。

姜言墨擰起眉頭:「習屹,這個東西還有誰知道?」

王習屹看他表情:「就我看過,怎麼?」

姜言墨搖搖頭,靜了下,道:「別給其他人看。」

王習屹挑眉,道:「我瞧你好像不覺得意外,你早知道那個唐總的為人?」

姜言墨瞅他一眼,嘆氣道:「這裡面不是寫了我父親的事?你肯定早猜到原委。」

王習屹一笑,很是謙虛:「我猜不到。」

姜言墨放下紙張,沉吟道:「這個事牽扯到我父親和四弟,連我大哥都不知情……」

王習屹笑道:「好吧,那我不問了。」

姜言墨垂下眼:「你能查到這麼多,實在厲害。」

王習屹道:「除了你父親那件事花了點精力,其他的……唐總做事喜歡留下證據,他想給自己留後路,卻也給我們這些人留了追查的線索。」

姜言墨卻在思考另一件事。

當年姜父被李清泉暗算,李清泉車禍後,唐父當面把所有證據都銷毀了,後來姜父又把所有知情者都打發掉……

卻沒想到事情還是被王習屹挖了出來。

王習屹能查到的事,想必其他人花點心思,也能查到。

幸而姜家四少的事,姜父和姜母防範得嚴密,王習屹的資料裡並沒有跟姜四少身世相關的東西。

不過姜言墨很快又意識到,雖然當年姜父把所有知情者都處理了,但唐父還在!

唐父是所有事件的中心,剛剛王習屹又說唐父十分注意給自己留後路,所以……說不定當年那些錄像,唐父根本就沒有銷毀。

而時至今日,唐父還可以拿那些錄像來威脅姜家……

想到此處,姜言墨整張臉都沉了下來。

王習屹跟他多年相交,自然察覺到他的變化,忙問他:「你想到了什麼?」

姜言墨道:「唐父這次肯定是有備而來。」

王習屹看他:「怎麼說?」

姜言墨語氣凝重:「他一方面綁架阿茂,一方面用錄像威脅我父親,雙管齊下。」

王習屹臉色也變了變:「果然老奸巨猾。」

姜言墨慢慢思索著:「阿茂會被關到哪裡?他們現在還不跟我聯繫,是故意讓我焦急,還是他們還沒想好籌碼……」

保護秦茂的那兩個人,後來跟丟了秦茂。

因而現在,姜言墨他們也不知道唐父會把秦茂帶去哪裡。

短暫的沉默過後,王習屹道:「你說那隻豺狼,搞出這麼大動靜,到底想要什麼?僅僅為了保全唐氏?」

姜言墨道:「這就是我最擔心的一點,有些人的貪婪是沒有止境的。」

王習屹嘆氣:「看來得趕緊找出關押阿茂的地點。」

姜言墨點頭。

王習屹突然想到什麼,問他:「你給你父親說了沒有?」

姜言墨揉著眉心,點頭:「父親和三弟都在派人查探。」

王習屹咬牙道:「我們這麼多人,竟然只能束手無策,看來真像你說的,對方是蓄謀已久,現在對方遠遠處在上風。」

姜言墨這幫子朋友,隨便一個出來,家世都相當驚人。

更何況姜家還是江市的權貴中心。

但現在,他們所有人,居然被一個混混起家的。

這讓王習屹心裡燒起一把火,在書房裡來回走動,只覺得萬分恥辱。

在王習屹來暴走時,姜言墨又把王習屹查到的資料細細看了一遍。

兩人都在想著事情,突然外面響起敲門聲。

胡念景端了茶進來,對王習屹道:「廖總他們來了,都在大廳裡。」

廖總他們是和姜言墨、王習屹一起長大朋友,姜言墨當初帶秦茂去見的,便是他們。

王習屹走過去,抱住胡念景,親了親他額頭:「辛苦了,寶貝。」

胡念景笑了下,拍拍他手臂:「我去請廖總他們進來?」

兩家的家人都同意後,他們便搬到了一起,胡念景的賢惠也顯露出來了,事無鉅細,都替王習屹提前安排好。

王習屹自從抱得美人歸後,就一直感慨自己慧眼,挑了個好媳婦。

「好,就是辛苦媳婦跑腿,我心裡內疚。」王習屹忍不住再親了口他媳婦細嫩的臉頰。

胡念景被逗笑,揉他腦袋:「我先出去了。」

他轉身,瞟見姜言墨在一旁出神,頓了頓,問王習屹:「姜總怎麼了?」

胡念景還不知道秦茂被綁架的事。

王習屹是刻意瞞著他,怕他焦急。

這會見他問起,王習屹摟住他往外走,笑道:「估計看我們這麼恩愛,想起他那位了吧。」

胡念景恍然道:「對了,阿茂怎麼沒過來。」

「……」

王習屹只能轉移話題:「快去叫老廖他們進來,謝謝寶貝。」

胡念景瞅他一眼,倒不疑有他,點點頭,出去了。

王習屹回到書房,見姜言墨盯著那些資料看,疑惑道:「你是不是瞧出什麼了。」

姜言墨並沒有抬頭,只道:「你過來看。」

王習屹走到他身側。

姜言墨指著第一頁幾段字,又翻過一頁,再指了其中一段文字:「看出什麼沒有。」

王習屹一點就通透,拍掌道:「他做過那麼多壞事,原來據點都在同一個地方,看來阿茂也被關在那裡……言墨,還是你觀察得仔細。」

姜言墨手掌撐住桌面:「得加緊時間,別驚動對方。」

王習屹點頭,開始往外走:「我現在就去安排。」

姜言墨他們這邊嚴陣以待,秦茂那邊倒相對安靜,但讓他覺得詭異的是,姜淺會時不時進來和他說話。

秦茂一開始還暗暗猜測姜淺用意,後來次數多了,他就覺得有點麻木了。

他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外面變成了什麼樣子,也不知道姜言墨是否已經和唐父談判。

說起來,姜淺來陪他講話,倒讓他沒那麼心急和無聊。

姜淺又來了,這次仍舊和前幾次一樣,把秦茂眼睛上的布取了。

秦茂不敢忘記姜淺的狠毒,但他也需要姜淺給他提供些許信息,直接問道:「是不是已經過了一天?」

姜淺瞅了瞅他,笑道:「你一點也不怕我,還敢向我打聽。」

秦茂嘆氣:「怕你也沒用。」

姜淺摸下巴:「你好像變聰明了。」

秦茂知道他在轉移注意力,便閉緊嘴巴不說話了。

姜淺也不在意,繼續道:「剛剛父親給姜老爺子電話了。」

秦茂心下一驚,面上卻不動聲色,平靜地看他。

姜淺並不點破他,一笑,道:「他們猜到是誰綁走你,卻猜不到關你的地方……這裡,他們找不到。」

他有些得意,眼角上挑,去看秦茂表情。

秦茂面色平穩,沉默幾秒,道:「你們到底想要什麼?」

姜淺聳肩,坐到他對面:「很簡單,讓他們停止收購唐氏。」

秦茂低頭不語。

姜淺慢悠悠道:「當然,如果姜家能徹底毀了唐氏,我也不介意。」

姜淺嬰孩時候便被送去姜家,充當人質,飽受冷眼。

後來很多年,唐父又利用他獲取消息,牽制姜家。

也許在姜淺心裡,他最恨的不是姜家人,不是這個充斥著人情冷暖的世界,而是他的親生父親。

秦茂想通之後,低聲道:「姜言墨一向疼你,說不定他會給你想要的。」

姜淺似笑非笑:「我最想要的是二哥。」

「……」秦茂道行到底不如姜淺,一句話就堵得他啞口無言。

姜淺上下打量他:「我原本以為你跟我一樣可憐,但現在看來,你的處境不知道比我好了多少。」

秦茂苦笑:「我現在這個處境,哪裡好?」

他四肢被繩子捆住,眼睛也被蒙了,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唐父和姜淺現在是斷不會放他走的……

這樣受制於人,真不知道哪點好。

姜淺看他一眼,道:「二哥會來救你的。」

對於他的篤定,秦茂只能沉默著不答話。

姜淺唇角勾了下,眼底瞧不出是什麼情緒,但他臉上的確帶著笑:「二哥倒是對你好,你從小也不曾受過什麼委屈,我當初看你被唐家那幫人利用,心想你也挺可憐……」

他眯起眼睛,像是想到了什麼,搖頭笑了下。

秦茂望著這個人,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他從來沒想過姜淺有朝一日會跟他說這麼多,甚至向他剖白內心。

雖然他也知道,姜淺也許就是想找個人傾訴而已,但面對姜淺的「真情流露」,秦茂還是有些愕然驚訝。

姜淺突然站起來,道:「我幫你去看看,二哥他們在做什麼,有沒有盡全力來救你。」

秦茂張了張口。

姜淺看他:「你想說什麼?」

秦茂幾秒後,才道:「我也羨慕過你。」

前世姜言墨對姜淺足夠好,甚至讓他嫉妒得發狂,最後慢慢遠離姜言墨。

雖然上一世姜淺害了他,這一世看起來也不太正常,但不知怎麼,秦茂卻忽然想把自己曾經的感受說出來。

姜淺聞言,眉頭微挑:「哦?」

秦茂卻搖搖頭,不說話了。

姜淺看他片刻:「我卻不羨慕你,從小我就告訴自己,想要什麼,得自己去爭。」

秦茂對上他視線,他不知道自己眼裡是什麼表情,他只看到姜淺笑了,然後轉身出去。

但姜淺還沒走到門口,就有人衝進來,一邊急喘道:「少爺,姜家找過來了。」

58、槍聲

姜淺不相信姜家的人能找到這裡來。

他回頭看向秦茂,卻見秦茂一臉茫然。

姜淺想了下,轉身走到秦茂跟前,把他眼睛重新蒙上。

秦茂本來想說點什麼,但他頓了下,又把話吞了回去。

姜淺對手下道:「出去吧。」

他話音剛落,外面又有人進來。

秦茂看不到是誰,心裡多少有些緊張。

唐父的聲音在空曠的倉庫裡響起:「阿淺,你把秦茂帶到後面去。」

姜淺遲疑道:「父親,我們現在應該轉移……」

「去吧。」唐父擺手,打斷他。

「是。」姜淺沒再多說,應了一聲。

秦茂聽出來是唐父後,有點失望,但他又想到,連姜父都到了這裡,估計姜言墨他們已經在外面了。

這樣一想,他整個人都安定下來。

知道姜言墨就在自己身邊,這個認知讓他覺得心安。

姜淺讓手下把秦茂帶去後邊,自己也跟著過去。

秦茂眼睛被蒙上,又換了個陌生環境,根本無法感知周圍事物。

姜淺把幾個手下派去門口站崗,笑了聲,道:「才兩天,二哥他們就找來了。」

秦茂唇角微抿。

姜淺掃他一眼,道:「你現在肯定很高興。」

秦茂並沒有收起笑意,點頭道:「的確。」

姜淺半晌沒有聲音。

再過了會,秦茂聽到他似乎在自己身側坐下了。

秦茂猶豫幾秒,也坐到地上。

姜淺笑了:「你不知道,小時候有段時間,我經常被騙到倉庫裡,有時候被恐嚇,有時候被毒打……直到後來被二哥發現……」

他說話斷斷續續,似乎在回憶。

秦茂沒吭聲,安靜地聽他講述。

姜淺卻不說話了,秦茂看不到他表情,因而也無法猜測他在想什麼。

兩人陷在沉默裡。

裡邊很安靜,外頭也沒什麼動靜,整個倉庫彷彿變成一片死寂。

最後,姜淺站起來:「我去外面看看。」

他聲音沉穩,再不像剛剛那樣透著悲傷和迷茫,就像下定了某個決心。

秦茂這時候一點也不怕了。

即使姜淺前世害了他,但這一刻,他對姜淺突然沒了那一層恐懼。

在姜淺走出幾步遠時,秦茂叫住他:「你知道我為什麼甘願被二姐……」他頓了下,才道,「被二姐利用嗎?」

他沒聽見姜淺接話,但他知道姜淺在聽。

微微一笑後,他緩緩道:「因為二姐把我養大,我小時候在孤兒院,經常餓肚子,還被大一些的小孩欺負……後來二姐把我帶出孤兒院,給我住的地方,給我吃的穿的……即使後來分開很多年,但在我心裡,養育之恩大過一切,所以我一點也不怪二姐。」

姜淺許久都沒有發出聲音。

秦茂也靜靜的,不再言語。

最後秦茂聽見姜淺走出去,把他幾個手下也帶走了。

秦茂暗暗嘆口氣,他現在也只能賭一把。

賭姜淺的良知,賭姜淺還沒有喪失天性裡的那份善良。

即使姜淺最後還是要殺他。

反正他也不抱太大希望,只要把時間拖到姜言墨帶人衝進來就可以了。

這兩日姜淺不時向秦茂袒露從前事蹟,甚至連以前的經歷和心情都跟秦茂說。

秦茂起初覺得奇怪,後來漸漸意會過來,姜淺大約是覺得他遲早會死,而向一個死人訴說,肯定是最安全的。

所以姜淺才能夠肆無忌憚地跟他聊天。

秦茂在明白過來後,便一直在想,用什麼辦法才能讓姜淺稍微心軟,至少支撐到姜言墨帶人來救他。

希望剛剛那番話,能觸動姜淺。

秦茂正暗暗思索著,突然聽見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在朝他走近。

等聲音再近了些,他便知道,那些不是姜言墨的人。

因為他聽出那些腳步聲很紊亂,那是潰退的訊號。

大約是姜言墨在步步逼近,唐父令所有人都退到裡面來。

秦茂強迫自己冷靜。

現在是關鍵時候,他一定要保持鎮定,絕對不能撞上唐父的槍口。

可他即便再小心翼翼,但畢竟是人質,唐父還是找上了他。

唐父讓姜淺把秦茂帶上,喝道:「從後面撤退,往江邊跑。」

江市有一條很大的河流,直通入大海,唐父這是打算逃走。

而跑路大約是唐父最壞的一個計劃,一般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逃跑的。

看來姜言墨已經把姜父逼到窮途。

秦茂這時候思路非常清晰,他安安靜靜的,一點也沒有掙扎,被人帶上車。

一路上唐父他們似乎沒受到阻礙,很快就開到江邊。

事實上,是姜言墨害怕唐父在路上傷害秦茂,刻意放他們走。

當唐父下車後,便立刻明白,他們已經被包圍了。

姜言墨早安排了人在這裡等著。

一時間整個世界彷彿都靜了下來。

秦茂豎起耳朵仔細傾聽,只聽到江濤拍岸。

但冬季的河面一向和緩,怎麼會有波濤怒吼的聲音?

緊接著,他聽到了海船行駛的聲音。

難怪江面洶湧,就是不知道駛近的船隻是哪一邊的。

秦茂正思忖著,眼睛上的布突然被扯開了。

他愣了下,適應過來後,忙睜開眼,卻見姜淺剛好把布條扔進江裡。

姜淺和他站得最近,應該是被唐父下令看守他的。

秦茂躊躇了下,低聲道:「……謝謝。」

姜淺並不看他:「別出聲。」

秦茂懂他意思,不再說話。

他抬起頭,看到姜言墨和王習屹站在不遠處,在他們身側,還站著姜三少和李氏當家。

秦茂微微詫異,怎麼姜三少也來了?

但他注意力很快被姜言墨吸引去。

他覺得自己已經很久沒見過這個男人了。

就好像他又重生了一次,而上一次見他,是在上一世。

姜言墨神色嚴肅,目光一直停在唐父身上,並沒有看秦茂。

秦茂卻依然覺得高興,他知道男人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兩方對峙了片刻,唐父拿槍抵住秦茂腦袋,道:「既然條件談崩,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你讓我們走,否則我讓秦茂腦袋開花。」他看向姜言墨,輕笑一聲,「秦茂是你姜二少最心愛的人,有他陪葬,我也覺得值當。」

在這之前,唐父一直站在姜淺和秦茂身後。

姜言墨一直不表態,唐父到底急了,乾脆把秦茂推出去。

唐父是個什麼角色,在場這些人,心裡都清楚。

這世上,恐怕再沒有人比得過唐父的心狠手辣。

可以親手把自己不到一歲的嬰孩交到仇人手裡,又利用長大後的孩子牽制對手,最後還能用養子來替自己抵命。

這樣罔顧親情,放眼江市,大概也只有唐父做得出來。

姜言墨思索了下,緩緩搖頭:「我覺得你應該再考慮一下,我們已經圍住這裡,你知道你逃不了的。」

王習屹聽他說完,忍不住低聲喚道:「言墨!」

姜言墨無疑是在刺激唐父。

唐父陰晴不定,心思又狠毒,誰也保證不了唐父下一步會做什麼。

而姜言墨這種話,簡直是在逼迫唐父。

姜言墨也意識到這一點,不由看向秦茂。

這是他第一次和秦茂對視。

秦茂眼裡沒有責備,只有深深的信任,還有愛意。

姜言墨心底一暖,接著便是一陣鈍痛。

他哪裡捨得讓秦茂涉險?

弄成現在這種局面,他不知道自責懊惱了多少回。

這兩日,他夜不能寐,恨不得把整個唐氏都炸了。

如果能代替秦茂,他一定會毫不猶豫來替秦茂受這份艱險。

唐父根本不把姜言墨的話當一回事,笑一聲,頗為輕蔑:「就這點人手?」他用槍抵著秦茂腦袋,朝秦茂靠近一步,道,「別廢話,放還是不放,你應一句。」

姜言墨似乎還在沉吟,片刻後才道:「我不相信你。」

唐父道:「不相信也得相信。」

姜言墨也不讓步,沉著臉站在那裡。

即使放唐父走,唐父也不一定放過秦茂。

姜言墨看過王習屹蒐集的資料,上面記錄了唐父這些年的案宗。

每件事結束後,唐父都是把相關人員殺掉滅口。

這一次肯定也不例外,如果唐父走海路逃走,秦茂是個麻煩,保不準他在路上就把秦茂殺了。

姜言墨手心沁出汗來。

他在賭。

唐父見他表情堅定,思索一會,道:「你要怎麼樣才相信?」

姜言墨暗暗鬆口氣,立刻接話:「把阿茂換了,我做人質。」

唐父想也沒想便答他:「不可能。」

姜言墨眼眸徒然一沉。

他忘了,唐父並不是一般的犯罪者。

這麼多年,唐父做過的壞事並不少,他早就懂得應對旁人的計謀。

要讓他分心,實在不容易。

姜言墨原本是想把秦茂換下來,他哪裡想到,唐父根本不吃這一套!

王習屹在一旁咬牙:「唐總,我們放你走,但你得保證阿茂安全。」

「那當然。」唐父飛快應道。

這麼輕巧就答應了,反而令人生疑。

王習屹和姜言墨對視一眼,都暗暗警惕起來。

唐父低聲對姜淺道:「把槍對準秦茂。」

姜淺照做,抵住秦茂腦袋。

唐父又道:「我們往船邊退。」說著往後退去。

姜淺挾著秦茂,也慢慢退後。

然後是唐父的手下,都在緩緩撤退。

很快一幫人退到江邊,離跳板只有一步遠。

姜言墨和王習屹自然不敢放鬆,跟了上去。

所有人都集中在江岸,只要稍微偏頭,便能看到腳底下江水暗流。

唐父看姜言墨他們一眼,對姜淺道:「我先上船,你等下帶秦茂過來。」

姜淺從始至終表情都很平靜,他頭也未抬,應了一聲:「好。」

唐父滿意地點頭,退到跳板上。

就在這一刻,姜淺突然把秦茂往旁邊一推。

秦茂落到水裡,而姜淺朝唐父舉起了槍。

唐父似乎早料到姜淺有這一招,也立刻抬手。

槍聲響起,鮮血飛快染落在岸邊和跳板上。

姜淺就站在江邊,唐父打中他胸口,也就一轉眼間,他掉落到水裡。

鮮血立刻暈開來,他周圍的水面都紅了。

而他身體頃刻沉進水底,等姜言墨和王習屹他們反應過來,他落水的那個地方,已經漸漸恢復了平靜。

唐父倒在跳板上,王習屹立刻叫人把唐父制住了。

而秦茂也被人救起。

大約是落水太急,秦茂昏了過去。

他落水最後一刻,其實在想,姜淺上一世害了他,這一世卻救他一命…… 

59、種善得善

秦茂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姜言墨懷裡。

姜言墨面容疲倦,似乎睡熟了,但他緊緊握著秦茂的手,在睡夢中都不放鬆。

秦茂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他微微仰起頭,凝視姜言墨的臉,不捨得把姜言墨吵醒。

但他細微的動作還是驚動了姜言墨。

姜言墨原本就睡得不熟,只是因為太累,才淺眠了一會。

見秦茂醒來,他眼中露出狂喜,將秦茂摟緊在懷裡,聲音低沉而輕柔,充滿喜悅:「寶寶……」

秦茂抿嘴笑了下,蹭了蹭他胸膛:「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姜言墨親吻他額頭,笑著嘆息:「你醒來就好。」

秦茂嗯一聲,頓了頓,啞聲問道:「我睡了很久?」

姜言墨抬起他的手,親吻他手心:「嗯……足足兩天。」

被唐父綁架,在那種環境裡,秦茂一刻也不敢放鬆,時時都緊繃著神經。

後來落水太急,他被江水嗆到,直接暈了過去。

這兩天秦茂一直不醒,姜言墨原本十分焦急,但醫生告訴他,秦茂只是歷經驚嚇,被救出來後,身心放鬆,才安穩地睡了過去,沒有大事。

姜言墨這才放下心來。

兩人相擁在一起,都帶著劫後餘生的感動。

秦茂靜了片刻,到底忍不住問:「言墨,姜淺他……怎麼樣了?」

他的記憶只到姜淺推開他為止。

那時候他知道姜淺是在救他,心裡轉過很多念頭——震驚、不可思議……

然後在落水那一刻,他看到姜淺舉起了槍……

後面的事他便不知道了,因為他在水裡暈了過去。

醒來後,他其實一直在想姜淺的事。

現在問出來後,他不由得緊張,秉著呼吸等待姜言墨的回答。

姜言墨頓了下,才道:「我們找不到他。」

秦茂聞言立刻坐起來,直勾勾盯住姜言墨。

姜言墨也跟著起身,將他輕輕抱住,安撫似的拍他後背:「這幾天習屹一直在派人打撈,可是……一點結果也沒有。」

秦茂眉頭緊皺,嗓音哽咽道:「他……」

可是他剛張開嘴,卻發現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姜言墨親吻他額髮,也皺起了眉,低啞道:「我們去下游打撈過,都一無所獲……當時根本沒有過往的船隻,我們又眼睜睜看他掉落水裡,他怎麼可能憑空消失?但已經兩天了,還是沒有消息……」

他們出動了很多人,沿著江岸打撈,倒是撈起一些東西,但裡面並沒有姜淺。

姜言墨把當時的情形跟秦茂說了一遍。

說到姜淺和唐父同時開槍時,秦茂不禁摀住嘴巴。

他愣愣地坐在那裡,整個人都呆掉了。

直到聽完,他久久都沒有動。

姜言墨捏住他的手,替他按揉冰涼的手指,他才漸漸緩過神來。

「原來他……」秦茂眼睛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變得濕潤,說了幾個字,就再也說不下去。

他想起被關押的那兩日,秦茂時不時找他說話,把心裡話都剖白給他聽。

當時他還以為姜淺已經下定決心要殺掉他,才不怕他把那些事洩露出去。

卻原來姜淺早有打算。

最後姜淺不止救了他,還和唐父同歸於盡……

秦茂閉了閉眼睛,讓淚水倒流回去。

他想,當時怎麼就沒意識到,姜淺回憶往事時的語氣,是那樣的淒涼和悲傷?

過了許久,秦茂才低低地道:「言墨,我懂你的意思了。」

「……嗯?」姜言墨卻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秦茂垂下眼,輕聲道:「你當時說,你知道姜淺推我下樓的事不是夢,而是真的,因為你也經歷過。」

姜言墨摟著他,手臂僵了僵,卻沒說話。

秦茂繼續道:「起初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後來被唐父抓走,我一個人想了很多,終於懂了你的話。」

姜言墨退開一些,捧住他臉頰,深深凝視他。

秦茂也緊緊望住他:「言墨,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

他當時實在覺得震驚,但更多的卻是慶幸。

這一世他和姜言墨都能夠圓滿,是因為他們都經歷過上一世的悲慟。

兩人都在心裡反思上一世的過錯,所以重活一次,他們懂得避開那些苦澀和身不由己。

姜言墨一直在努力讓秦茂信任他,為此做了很多感人舉動。

秦茂不也一直被姜言墨吸引著,為了姜言墨而改變自己?

姜言墨微笑起來,雙手緩緩下移,握住秦茂的,與他十指相扣。

秦茂湊上去,親了親他唇角。

退開後,他伏在姜言墨懷裡,低聲嘆道:「上一世姜淺害了我,這一世卻把我救下……之前我心裡其實一直有疙瘩,也恨姜淺前世那麼狠毒……可是被他救了後,我非但不恨他了,還替他感到擔心,現在心裡都很不好受,我不希望他有事……」

姜言墨輕撫他後背:「阿淺會沒事的。」

其實他也不曾想姜淺最後會救秦茂。

當時他注意力全在秦茂身上,根本沒留心姜淺的舉動。

直到姜淺中槍,落進江裡,他才反應過來,派人下水搜救。

但姜淺彷彿徹底消失在世間,這兩日不停歇地打撈,卻沒有半點好消息傳來。

秦茂眨了眨眼,不讓眼眶裡的淚水掉下來。

說起來,命運真奇怪,實在讓人捉摸不透。

誰能想到前一世的仇人,會變成這一世的恩人?

秦茂緊緊揪住姜言墨衣擺,啞聲道:「言墨,你一定要救回姜淺。」

姜言墨應了好,但臉色和秦茂一樣沉重。

不是他不救,只是姜淺,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王習屹還在忙這件事,姜三少甚至出動了搜救部隊。

但他們仍舊毫無所獲。

王習屹曾猜測,江河連著大海,是不是姜淺已經被暗流沖走。

如果事實是那樣,那他們可能永遠無法找到姜淺。

姜言墨和姜三少他們當時聽了,半晌都沒有說話。

他們都清楚,那可能就是真相。

但姜言墨卻不敢把這個猜測告訴秦茂。

秦茂身體並不好,又剛醒來,姜言墨不想讓他有負擔。

這兩天秦茂昏睡時,都是在醫院裡。

秦茂醒來後,姜言墨便把他接回姜家老宅。

那天王習屹和胡念景來看他,他正在花園裡曬太陽。

春日已經到來,日光懶洋洋的,院子裡的花兒正含苞綻放,微風拂來,陣陣清香沁鼻。

姜言墨整個上午都陪著秦茂,更讓秦茂覺得溫暖輕鬆。

王習屹一來,便嘖嘖道:「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秦茂笑了笑,並不和他鬥嘴。

當初被王習屹一番教訓,他心裡雖然覺得難受,卻也知道王習屹並沒有說錯。

他清楚,王習屹只是站在姜言墨的角度,為姜言墨考慮。

立場不同而已,語氣是重了些,卻不無道理。

秦茂本就對他沒什麼意見。

而在秦茂被綁架時,王習屹一直為他奔波。

與唐父對決那天,王習屹的擔心更是表露無遺。

秦茂此刻只有對他的感激。

胡念景卻在旁邊哼了一聲。

王習屹忙去哄胡念景,剛想牽胡念景的手,卻被胡念景甩開。

秦茂看得好笑,輕聲喚胡念景:「念景,你別怪王總,他是怕你擔心。你看我,現在不是平安地站在你面前嗎?」

王習屹感激地看他一眼,謝他解圍。

胡念景卻不放過王習屹:「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在你危急的時刻,我卻一點消息都不知道……幸好你沒事……我想想都覺得後怕。」

說著瞪王習屹一眼。

王習屹趕緊求饒:「念景,我錯了。」

胡念景不理他,只是細細查看秦茂臉色,見秦茂精神不錯,他才稍微放下心。

王習屹還在一旁哀哀求他:「媳婦,我錯了,媳婦……」

胡念景被他幾聲「媳婦」弄得面紅耳赤,拿他實在沒辦法,只能由著他牽住自己的手。

秦茂和姜言墨對視一眼,忍不住都笑起來。

王習屹湊到姜言墨身邊,低聲道:「他看上去恢復得不錯。」

姜言墨笑著點頭,溫柔地望住秦茂。

秦茂正和胡念景說話,整個人都透著一股柔和。

姜言墨低頭親了親他面頰,溫聲道:「藥應該煎好了,我去端過來。」

秦茂說好,望著他離開,目光一直停在他身影上,怎麼也移不開。

王習屹忍不住又想打趣幾句,卻礙於自家媳婦在場,不敢出聲。

這次卻是胡念景笑了:「阿茂,姜總已經走遠了。」

秦茂臉不覺也紅起來,咳一聲,掩蓋尷尬。

胡念景眉眼彎了彎,只覺得這春日大好,他心情都跟著陽光起來。

之前聽到秦茂進醫院的消息,他焦急卻又懵懂,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王習屹把事情跟他說了後,他一邊氣憤這麼大的事王習屹竟然瞞住他,一邊又擔憂著秦茂。

當他趕到醫院的時候,秦茂還在昏睡。

姜言墨在床邊陪著秦茂,不管誰靠近,都一概不管不問。

他眼裡只有秦茂,焦急憔悴的樣子,讓胡念景看得心酸。

回去後,胡念景怎麼也放不下心,一直很擔心。

如今親眼看到秦茂臉色,他也就鬆了口氣。

秦茂似乎知道他這段時間的擔憂,笑著拍拍他肩膀,表示自己已經沒事。

胡念景也笑起來。

見兩人心情不錯,王習屹眯起眼睛,突然對秦茂道:「言墨一早就讓我們盯著姜淺。」

秦茂驚訝地抬頭看他。

王習屹捏了把胡念景的臉,隨意笑道:「當初我想不明白原因,不過你被綁走後,我就知道了。」

秦茂還怔在那裡。

原來姜言墨一直防著姜淺。

當初他見姜言墨寵著姜淺,以為他們還和前世一樣,一直曖昧著牽扯不清。

現在他卻忽然有些懂了。

姜言墨這一世還是善待姜淺,卻又適時地警告姜淺,不讓姜淺有非分之想。

無論如何,最後的事實是,姜淺救了他。

所謂種善得善,大概就是指這種情況吧……

秦茂想到這裡,不由輕嘆了口氣。

他並不知道前世他死後,姜言墨和姜淺有沒有在一起,或者姜言墨是怎麼對待姜淺的。

但這一世,所有該結束的都結束了,該還的也還了,該得到的也得到了。

他覺得挺圓滿。 

60、記憶

王習屹望著秦茂臉上露出釋然神色,又隱約浮起幸福光芒,他笑了下,知道自己已無須說太多。

姜言墨到底為秦茂做過什麼,想來秦茂看得很清楚。

秦茂現在肯定足夠信任姜言墨,並不需要他充當惡人再提醒一遍。

想到這裡,王習屹嘴角勾起來,問秦茂:「你知不知道唐父當初把你關在哪裡?」

怎麼偏偏問起綁架時候的事,秦茂才剛剛好一點,也不怕刺激到他。

胡念景忍不住瞪王習屹。

王習屹卻無賴一笑,牽住他的手。

弄得胡念景十分無語。

秦茂不由笑起來,搖搖頭,道:「我猜不出。」

王習屹拉著胡念景坐下,不顧胡念景掙扎,直接將對方樓在懷裡,轉向秦茂:「就在唐氏大廈的倉庫裡。」

那裡幾乎記錄了唐父這一生的犯罪。

唐父所做過的惡事,幾乎都是在那間巨大隱秘的倉庫裡進行的。

那間倉庫裡,各種器械齊全,而倉庫後面留有退路,直通江河。

所以上一次唐父才能快速地撤退到江邊。

如果坐上船艇,很快就能離開江市,等船隻行駛至大海,便能離開國內。

唐父的計劃很是周詳,只是他每天都進出唐氏,卻能像沒事人一樣地生活,不得不說,這個人,心裡素質強大得可怕。

那天如果不是姜淺反水,想要制服唐父,他們肯定得付出更多更嚴重的代價。

而秦茂也可能會遭遇更大的危險。

不過王習屹並不想把唐父那些作為說給秦茂聽。

秦茂還震驚在唐氏倉庫的事實裡。

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被關押在唐氏內。

那裡白天進進出出的員工有上千人,卻誰也沒有發現唐父的舉動。

只能說,唐父實在太可怕……

三個人一時都沉默起來。

秦茂許久,輕嘆道:「不知道唐家現在怎麼樣了。」

從他被綁架,到他昏迷,再到他醒來,唐家人從始至終都沒出現過。

王習屹道:「唐父已經被關押,等待接受審訊,不意外的話,是死刑。」

秦茂點頭,他其實是在擔心唐二姐和唐品夏他們。

現在唐父被抓,唐氏又被收購,也不知道唐二姐他們現在是什麼反應。

依照前世唐二姐的做法,唐二姐很可能給予回擊……

「我……有點擔心二姐……」秦茂吶吶地道。

王習屹瞅他一眼:「你何不當面問問言墨?」

秦茂點點頭,苦笑:「也是。」

王習屹挑眉,又道:「或者你趕緊養好身體,自己去打探。」

秦茂笑笑,不再糾結這個問題。

他看了看王習屹,沉吟一陣,才問道:「……有沒有姜淺的消息?」

王習屹摟著胡念景,不時鬧騰胡念景幾下,聞言頓了頓,神色微凜,搖頭:「找不到。」

秦茂垂下眼睛,表情有些模糊。

胡念景怕他難受,輕聲勸道:「也許姜淺已經被人救起。」

他們都不知道秦茂前世的事,只曉得最後是姜淺救了秦茂,都想著姜淺畢竟不是壞人,應該命大。

秦茂現在也在暗暗祈禱,希望姜淺沒事。

只是這麼多天過去,依然沒有消息,他心情不由沉了沉。

王習屹和胡念景吃了中飯便回去了。

姜言墨不肯讓秦茂再去花園,抱起他上樓,兩人躺在床上小憩。

秦茂摟住姜言墨精壯的腰,將臉貼在男人溫暖寬闊的胸口,低低道:「公司不忙嗎?」

姜言墨讓秦茂趴在自己身上,雙臂環住他,將他整個貼在懷裡,親他髮旋:「不忙,都丟給大哥去做了。」

秦茂笑起來。

姜言墨抬手摸摸他唇角,也笑了:「這邊墨館不需要太多精力管理,大哥現在怎麼也不肯去溫哥華,我將墨館丟給他打理,等你養好身體,我們去溫哥華,接手大哥的產業,而且那邊墨館也快開業,我們正好可以趕上。」

秦茂點點頭,不管姜言墨去哪裡,他總要跟著的。

兩人靜靜享受這春日的午後。

陽光從窗外灑進來,整個臥室都染上明亮的光,讓人心情變得舒適閒淡。

秦茂食指輕輕在姜言墨胸口劃圈。

姜言墨忍住情動,由著他動作,知道他有些事還沒想明白,也不催促打擾。

半晌後,秦茂果然開口了:「你……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我也……」

「也是重生的?」姜言墨不禁一笑,原來他的寶寶一直在糾結這個問題。

他微微用力,將秦茂拉上來一些,兩人額頭抵著額頭,顯得格外親暱,「大概是從你說做夢開始。」

也許更早。

在看到秦茂這一世的反應與前世相差太遠時,他就起了疑心。

只不過他一直沒意識到,秦茂或許也和他一樣,直到秦茂說日夜做夢,夢見被姜淺推下樓。

後來幾次試探,很快就證實了他的猜測。

這讓他感到震驚,卻也慶幸……

想到這裡,姜言墨不由重重吻上秦茂唇瓣。

秦茂柔順地配合著,並不感到意外,姜言墨一向比他聰明。

兩人分開時,都氣喘吁吁,秦茂整張臉透著淡淡的紅暈,看上去可口極了,惹得姜言墨心中又是一悸。

姜言墨眼中帶笑,深深地望住他。

男人眼裡滿滿都是自己的樣子,而男人的眼神,那樣溫柔,那樣深情。

秦茂眼眶漸漸紅了起來,靜默一會,他像下定了某個決心,十指揪住被單,低聲道:「言墨,你……上一世,是不是很愛姜淺?」

他說完,不敢看姜言墨眼睛,輕輕別開頭。

姜言墨卻扳過他腦袋,認真答他:「我上一世,這一世,都只愛你。」

秦茂張了張口,垂下眼,道:「但你為了姜淺疏遠我,姜淺推我下樓的時候,你就在姜淺身後,但你一臉冷漠,好像根本不關心我死活……」

姜言墨知道他有誤會,卻沒想到誤會如此之深,不禁苦笑道:「寶寶,不是那樣。」

秦茂仍舊低著頭,不肯看他。

姜言墨苦笑更深:「我承認我當時刻意疏遠你,卻不是因為姜淺……寶寶,你還記得嗎,我好幾次問你,如果被家人利用,你會怎麼做。」

秦茂想起來,姜言墨的確問過,他當時已經知道姜言墨在利用他,而唐二姐那邊,他也多少猜到唐二姐為什麼一門心思撮合他和姜言墨。

只是不管是唐二姐還是姜言墨,他都愛他們。

所以他當時的回答是,他會原諒。

姜言墨緊緊摟著他,又道:「後來我故意給你看一些資料,那時候父親已經打算對唐家動手,你看完後,不聲不響,卻逐漸遠離我,我便想,原來你選擇了唐家……我很多次都不甘心,可是每一次試探,卻讓你離我越遠……」

他當年如何心痛,便有多少懊惱。

可是愛人只曉得逃離,最後兩人背道而馳,即使相愛,卻終究抵不過懷疑猜忌。

更何況在他們心裡,對方並不十分愛自己。

秦茂環著姜言墨脖頸,心內五味雜陳。

原來姜言墨給的暗示足夠明顯,只是他當初一心偏向唐家,才將姜言墨推得遠遠的,很遠很遠……

思及此,他心中不由一陣酸澀,為他們錯過的那一世。

姜言墨輕撫他肩背,也是嘆息:「當初接近你時,確實有點利用的意思,可是我已經不知不覺愛上你,哪裡還能把你當誘餌。你那句會原諒,的確給了我些許信心,可是後來……後來你疏離我,我心灰意冷,你離開前的那幾個月,我甚至不知道是怎麼過來的……」

秦茂貼在他胸口,感受到男人的悲傷。

而他又何嘗不覺得難過和遺憾?

「……至於姜淺推你下樓……那時我根本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你那段時間經常昏倒,我以為你又是身體虛弱才倒下去,直到望見你掉下樓,我才反應過來……我瘋了似的抱著你往醫院跑,可是你……你再也沒醒過來……」

他語調悲傷,似乎沉陷在回憶裡,而那些回憶對他來說,都是可怕的。

秦茂不由緊緊摟住他,與他相貼著。

兩個人一起,至少溫熱一些,能將前世那些苦楚和哀慟都擠出心外。

姜言墨親吻秦茂髮絲,像要把人鑲嵌進自己身體裡。

能夠重活一次,重新把心愛人的擁在懷裡,姜言墨覺得命運實在眷顧他,他十分感恩。

他們兩個,在對感情這方面,性格都不算直爽,如果不是重生一次,他們的結局也只能像前世那樣。

因為他們不夠彼此坦白和信任對方。

姜言墨現在不知道有多慶幸。

他們互相親吻對方,就像要把上一世的遺憾都彌補回來,又像要確認對方此刻是真實存在。

而他們內心,不再空白。

秦茂一直介意前世姜言墨和姜淺太過曖昧,他只看到姜言墨寵愛姜淺,卻並不去理解姜言墨為什麼對姜淺那樣好。

當然,或許前世姜言墨的舉動,讓姜淺誤會自己有機會,而姜淺又刻意在秦茂面前炫耀,才讓秦茂越來越介懷,直到遠離。

只是,如果當時他再信任姜言墨一點,再多關心姜言墨身邊的人和事一點,或許事情就不會那麼糟糕。

所以問題從始至終都只出在他和姜言墨之間。

現在誤會解開,秦茂心中的那根刺終於拔去,雖然還痛著,但卻更覺得輕鬆。

他抬起頭,主動吻上姜言墨。

一吻過後,姜言墨溫柔地含住他唇瓣,微微喘息著,貼著他低語:「寶寶,你知道你離開後,發生了什麼嗎?」

秦茂搖頭,他以前很害怕聽到在他死後,姜言墨和姜淺在一起的消息,如果是那樣,他想他在地下都不得安生。

但剛剛姜言墨解釋他並不愛姜淺……秦茂頓了下,決定遵從自己的好奇心,搖頭道:「我不知道,你給我說說?」

姜言墨聲音和緩,慢慢地跟他說起葬禮,說起姜淺的結局,還有他最後的車禍。

秦茂聽到他自殺的情節,臉色都變了,手指緊緊掐進他皮膚裡。

姜言墨卻安撫他:「幸虧如此,不然我這一世也不可能和你相守。」

秦茂明白他講得沒錯,慢慢平復下來。

如今能和姜言墨相守,他只覺得人生好像從來沒有這樣完滿過。

秦茂靜了片刻,吻了吻姜言墨嘴角,道:「言墨,我想去看看二姐。」

姜言墨長臂環住他:「好。」 

61、完結章 結婚

唐氏最終還是被收購,卻不是姜家做的。

姜家把唐父做過的醜事都公開,而唐氏也證明是唐父非法所得。

原本唐氏應該是屬於江市李家的。

李氏當家便接手過來。

秦茂這才明白,為什麼他獲救那天姜三少和李氏當家會在場。

救他是一個原因,想必來將唐父繩之以法才是目的。

不管怎麼說,李清泉總是李氏的旁支,李氏當家親手逮捕唐父也師出有名。

如今唐父正接受審判,也不知道唐家是什麼樣子。

秦茂去山莊的時候,裡面不如往昔熱鬧,僕人散去了一半。

唐二姐正好在家,見他來了,叫人把他迎進去。

這次是姜言墨陪秦茂來的,大約是秦茂被綁架的事刺激到姜言墨,姜言墨再也不敢放他一個人出門。

秦茂原本不太習慣這種束縛,但他也明白姜言墨的擔憂,心下還是感到甜蜜的,便由著姜言墨寸步不離地跟在身側。

等過段時間,姜言墨確定他不會再出事後,應該會好一些。

唐二姐看到兩人同時來的,看他們一眼,倒沒說什麼。

秦茂叫了聲二姐,站在那裡,有些不知所措的味道。

唐二姐嘆口氣,道:「坐。」

秦茂這才拉著姜言墨坐下。

姜言墨朝唐二姐點點頭,後來就沒怎麼做聲了,只是坐在一側,看秦茂和唐二姐聊。

秦茂遲疑著,很多藏在心裡的問題卻開不了口。

唐品夏這時候過來了,笑著喊了聲小哥,在他旁邊坐下,告訴他:「剛剛在收拾行李,二姐和二姐夫要回美國了,我和文思也打算返校,繼續完成學業。」

秦茂一顆心終於放下來,他有些高興地去看唐二姐。


唐二姐道:「阿茂,你跟我去書房。」

秦茂忙應了,就要起身。

卻聽姜言墨淡淡道:「二姐就在大廳裡說吧。」

唐二姐聞言瞪過去,卻見姜言墨神色輕淡,卻有種不容辯駁的堅定,她氣得笑起來:「阿茂,你竟然忍受得了這個人的霸道。」

秦茂靦腆地笑,聰明地不參與進他們的爭鬥。

姜言墨還是寸步不讓。

唐二姐沒辦法,只得道:「我們去旁邊餐廳,讓你分分秒秒都能看到阿茂行了吧。」

姜言墨沒再說話,顯然是同意了。

秦茂於是乖乖地跟在氣哼哼的唐二姐身後。

不過坐下後,唐二姐卻沒再追究姜言墨的失禮,反而稱讚道:「姜言墨對你不錯,阿茂。」

秦茂臉微紅,諾諾道:「他……他……很好。」

唐二姐瞭然一笑,而後道:「阿茂,我決定和你二姐夫回美國了。」

秦茂點頭,他剛剛聽唐品夏說了。

唐二姐道:「你二姐夫陪我這麼久,又要忙唐氏的事,又要忙美國的生意,每天都很辛苦,現在唐氏被收購,終於可以鬆口氣,等辦完交接手續,我就和你二姐夫一道走。」

「嗯,挺好的。」秦茂笑起來。

唐二姐頓了頓,又道:「其實我也挺想欣妍和她弟弟的,每次打電話,聽到欣妍喊媽咪,聽到她弟弟在電話裡咯咯地笑,我心都揪起來……我太想他們了。」

她輕輕地嘆息,面容溫情脈脈,又帶了點柔弱思念。

這似乎是唐二姐第一次在秦茂面前露出脆弱神色,而這種脆弱,是為她的兒女流露的,帶著濃濃的親情。

秦茂不禁想,唐二姐性格真的變了,變得溫和很多。

大概是跟她的孩子相處久了,母愛都被激發出來……

想到這裡,秦茂由衷道:「二姐,我支持你。」

唐二姐笑了:「謝謝。」

秦茂想了想,問道:「母親和大姐她們呢?她們……」

「母親被你二姐夫說服,跟我們一起去美國。你大姐和大姐夫被李氏聘用,仍舊在改革後的唐氏工作。」

也對,要說有誰熟悉唐氏內部運作,除了唐父,就是唐大姐和她丈夫了。

秦茂點頭,表示這樣安排挺不錯。

而他和唐二姐,都小心翼翼地避開唐父這個話題。

秦茂猜想,唐母和唐二姐她們應該一早就知道唐父的作為,只是為了整個唐家,她們才保守秘密。

只是不知道唐父被捕後,唐二姐她們是什麼心情。

他略帶探究地望向唐二姐,卻不敢詢問。

唐二姐接收到他目光,揚眉道:「怎麼了,阿茂。」

秦茂趕緊搖頭。

唐二姐看了看他,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

秦茂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唐二姐笑了笑,接著卻有些躊躇:「阿茂,二姐其實應該跟你說聲對不起。」

秦茂愕然地抬起頭。

他想他知道唐二姐接下來會說什麼,他想打斷唐二姐,可是剛張開嘴,卻發現嗓音都嘶啞了一般。

唐二姐大約知道他想法,安撫似的拍他手背:「你別說話。」

秦茂聽話地垂下眼去。

唐二姐笑笑,又有些內疚,輕聲道:「事情還得從我父親說起……」

大約是唐二姐十歲的時候,唐大姐那時也不過十三歲。

唐二姐記得,有段時間,她父親和母親天天吵,母親哭得很厲害,摟著她和唐大姐,哭得傷心欲絕。

她和唐大姐偷聽到唐父唐母吵架的內容,知道唐父原來在外面有私生子。

當時唐二姐傷心得大哭,就好像天塌了一樣,她一直很愛她父親,卻沒想到她父親做了那麼多壞事。

也就是那時候起,唐二姐開始恨她父親。

她才十歲,並不能真正與唐父抗衡,只能裝作任性,執意要從孤兒院帶回一個跟唐父私生子年紀相同的小男孩。

那個小男孩就是秦茂……

唐二姐講到這裡,頓了頓,面露歉然道:「阿茂……抱歉,我從一開始就……」

她沒再說下去,但秦茂懂她的意思。

他緩緩搖了搖頭:「不,二姐,我很感激。」

即使唐二姐當初收養他的動機並不單純,但他卻仍舊感激她將他帶出孤兒院。

唐二姐心知他善良,澀然一笑,接著又道:「那時候我想法偏激,只想著既然父親有個四歲的私生子,那我就養一個四歲的弟弟,讓父親每次看到都感覺愧疚。」

這大概也是唐父和唐母從小不太親近秦茂的原因。

唐父心裡有疙瘩,唐母看到秦茂,又何嘗不會想到唐父那個私生子?

秦茂想通這一點,多少有些感慨。

只聽唐二姐又道:「幸好後來我並沒有為難你。」

她望著秦茂嘆氣,秦茂也忍不住跟著輕輕吁氣。

他想,後來唐二姐倒是真的對他很好。

唐二姐看他片刻,想到什麼,又苦笑:「只是阿茂,二姐到底對不起你。」

秦茂緘默著沒做聲。

唐二姐低聲嘆息,道:「你大概也猜到,我後來在利用你……」

秦茂沒接話,只是搖頭。

唐二姐語氣裡帶著悵然和歉疚:「知道姜言墨在追你後,我便想到,也許你可以幫忙牽制姜家。我早知道父親做的那些事,也知道姜家不會放過唐氏。父親當初送姜淺過去,我也猜到他必然有所圖謀……聽說姜言墨對姜淺不錯,我一邊覺得姜淺可憐,一邊又不甘心所有功勞都是姜淺的,直到你回江市,並且被姜言墨看上……」

後來的事秦茂都猜到了,唐二姐希望他能左右姜言墨的決定,希望他最後能幫上唐氏的忙。

所以很多次,唐二姐都暗示他,他應該和姜言墨在一起。

只是……只是他畢竟為此付出過性命。

秦茂突然有些難受。

他想到,前世他一心向著唐家,卻還是被唐二姐不動聲色地利用。

當初他和姜言墨慢慢疏遠,想來唐二姐是看在眼裡的,可是她眼睜睜看著他傷神,最後甚至眼睜睜看著他死去……

他不知道唐二姐在知道他死後,是什麼樣的心情。

會不會也像現在這樣內疚?

在他心裡,這一世的唐二姐改變了很多,變得溫情,變得顧家,不像前世那樣一心撲在唐氏上面。

大概前世的唐二姐,並不為他的離去而感到難過,頂多是惋惜他沒幫上唐家什麼忙吧。

慶幸的是,他重活過來,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而姜言墨也是重生的,默默地改變著兩人的命運。

他現在很幸福。

秦茂抬起手,摀住眼睛。

唐二姐不知道他重生的事,更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見他似乎很難過,她心中更加愧疚,諾諾道:「阿茂,二姐……二姐不乞求你原諒……」

秦茂慢慢放下手掌,打斷她:「二姐,我不怪你。」

唐二姐反倒不知道說什麼了,沉默許久,緩緩道:「阿茂,二姐還要謝謝你,一是因為你原諒了我,二是……如果不是那天在你訂婚宴上和我說那番話,我現在說不定還陷在魔障裡,看不到身邊親人的好,只知道為唐氏拚命。」

那天秦茂和唐二姐說,他願意養唐品夏和杜文思,他希望一家人在一起。

唐二姐回去後,把自己關在房裡,想了很久,最後打開門,抱住一直站在門外擔憂她的丈夫,道:「我跟你回美國。」

秦茂和姜言墨重新回到大廳時,姜言墨正跟唐品夏說一些生意方面的事。

看到秦茂,姜言墨很自然地朝他伸出手。

秦茂微笑著走過去,任他摟住自己。

他們在唐家吃了飯,便告辭離開。

在路上時,姜言墨突然對秦茂道:「寶寶,我們結婚吧。」

秦茂瞪大眼睛。

姜言墨笑了:「你想得不錯,我就是在求婚。」

秦茂無語,聽姜言墨的口氣,好像求婚跟吃飯一樣平常。

姜言墨笑著吻他:「在我心裡,我們早結過婚了。」

秦茂想想,也對,只不過是個形式而已,不用太注重。

於是那天他就被拐去和姜言墨結婚了。

也不知道是誰放出的消息,第二天滿版面都是姜家二少和他伴侶秦茂的照片。

姜家又選了個好日子,給兩人舉辦婚宴。

秦茂記憶裡,那是他第二次和姜言墨結婚。

而這一次,他只覺得幸福甜蜜至極,再沒有前一世那種膽顫心驚。

姜言墨在婚禮結束後,親吻他額頭:「寶寶,接下來,我們要準備去溫哥華。」

秦茂笑起來。

姜言墨緊緊捏住他的手:「不過在這之前,我們要去醫院一趟。」

秦茂不解地看他。

姜言墨重新吻他額頭、眼睛、鼻尖:「寶寶,你身體……需要做個小手術……」

他語調輕鬆,秦茂不疑有他,乖乖點頭。

姜言墨將秦茂腦袋按在自己肩膀,在秦茂看不見的地方,他眼眸突然變得凝重,但隨即又恢復鎮定。

「沒事的,寶寶……」他輕輕地,溫柔地說著,像是在哄秦茂,又像跟他自己對話。

兩日後,秦茂被推進手術室。 

作者有話要說:番外會交代秦茂的病情

然後,前世的事

最後,胡念景的

目前計劃的番外^^

大家都冒個泡吧,謝謝各位一路支持,很感激,愛你們╭(╯3╰)╮

62、番外 前世(一)

秦茂接受江市某家報社的聘請,回到江市,並且與唐二姐聯繫上。

唐二姐要他回山莊住,秦茂剛入職,想著山莊太遠,還要麻煩唐家司機每天接送,便說等安定下來再搬。

他這樣說,唐二姐只能答應,但仍舊時不時叫他回去一趟。

一個月過去,秦茂一個星期倒有五天在唐家。

那天,唐二姐讓秦茂陪唐品夏去一個酒會,說是讓他熟悉江市的生活。

秦茂本想拒絕,但唐品夏冷颼颼的目光瞟過來,他忙改口應了。

路上唐品夏跟他說,是政府舉辦的招標晚宴,招標在白天已經結束,晚上不過是藉機會讓江市的達官貴人歡聚一堂而已。

秦茂哦一聲,明白他的意思,唐品夏是在告訴他,總之晚上放開好吃好喝就行,別的不用管。

唐品夏去停車時,秦茂在大門口等他。

不多久,突然有侍者跑過來,對他道:「秦先生,這邊請。」

秦茂有些茫然。

侍者臉上堆了笑:「二少在等您。」

秦茂想了想,從前他還在唐家時,山莊裡都稱他為大少,稱唐品夏為二少或者小少爺。

大概唐品夏停好車後,直接從另一個入口進去了。

他笑著向侍者道謝,跟在侍者身後。

結果進大廳後,侍者將他領去見的,竟然是幾個從未謀面的人。

站在最中間的,是一個高挑英俊的男人,他正微微笑著,傾聽旁邊一男子說話。

見侍者帶人過來,男人打了個手勢,所有人都靜下來。

侍者恭敬道:「二少,秦先生來了。」

男人笑著上前一步,朝秦茂伸出手:「秦先生,幸會。」

秦茂疑惑地看他。

侍者忙在他耳邊低語:「秦先生,這位是姜家二公子姜言墨。」

秦茂驀地意會過來,忙道:「抱歉,我想你們認錯人了。」

眾人都一驚,面面相覷。

秦茂尷尬地撓頭:「我確實姓秦,但我要找的不是姜二少。」

侍者臉上一陣慘白,顫聲問:「您不是從海城過來的秦先生?」

秦茂不太好意思地搖頭。

侍者大約是新來的,知道自己接錯人,嚇得渾身哆嗦起來。

男人的手還懸在半空,聽完秦茂和侍者的對話,他緩緩放下來,溫和笑道:「那秦先生請自便。」

讓對方空歡喜一場,秦茂多少有些歉然,但他並不是他們要見的人,只得抱歉地笑道:「……不好意思。」

男人再次笑了笑,表示沒事。

秦茂這才離去。

他轉身,瞧見唐品夏剛好進來,忙迎上去。

唐品夏看到他,頓時鬆了口氣,皺眉道:「你去哪裡了,我在大門口到處找你,都不見你人影。」

秦茂摸摸鼻子,剛剛的事挺糗的,他只好含糊地搖頭:「沒什麼,在門口等得無聊,就進來了。」

唐品夏瞅他一眼,沒再說什麼,帶他往裡邊走去。

經過姜家二公子那堆人時,秦茂分明感覺到男人探究的視線。

他忙低下頭,匆匆地走過。

而姜言墨目光若有若無地落在秦茂身上,一直到秦茂隱沒在眾多賓客裡。

他身邊的人見了,忙低聲介紹:「那是唐家的公子。」

「唐家?」姜言墨玩味地吐出這兩個字。

「弄房地產的那個唐家。」旁邊人以為姜言墨沒聽過,又補充強調。

姜言墨視線穿過人群,瞥見剛剛那青年正端著盤子走向食物區,他點點頭,興致缺缺道:「剛剛的事算了,那個人不可能是故意來套關係。」

「是。」所有人都應了。

姜言墨頓了幾秒,又淡淡道:「去查查剛剛那個青年跟唐家是什麼關係。」

唐品夏見到熟人,到一旁聊天去了,秦茂也不管他,自己端著盤子在食物區遊蕩。

吃得八分飽的時候,他滿足地嘆息一聲,不捨地放下叉子。

正想著去哪裡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忽然聽身後傳來低沉的笑聲:「這櫻桃是從加拿大空運過來的,據說味道不錯。」

秦茂詫異地回頭,便看到男人溫文爾雅,正站在那裡笑望他。

在秦茂愣神的空當,姜言墨面容帶笑,早把盤子裡的櫻桃放進秦茂的盤裡。

秦茂臉紅了下,囁嚅道:「……謝謝。」

姜言墨唇角微勾:「找個地方坐坐?」

秦茂剛想拒絕,抬頭瞥見男人目光黑沉,他怔了下,竟然乖巧地點頭。

姜言墨把他帶到大廳一角,遠遠隔離了賓客,顯得安靜閒適。

兩人坐下後,都沒有開口。

秦茂見男人緩緩抿著紅酒,想了想,道:「抱歉,之前……」

「沒事。」姜言墨不等他說完,便打斷他,語氣溫和。

秦茂一時不知道說什麼,跟男人坐在這裡,讓他覺得微微窘迫。

姜言墨倒挺悠然自得,搖晃著杯裡的紅色液體,透過玻璃,淡淡掃向身邊的青年。

海城的秦先生姍姍來遲,表達完歉意後,又表示會在江市多留幾天。

姜言墨便順口說那有事明天再細聊。

秦先生似乎也有這個意思,幾個人寒暄一番,姜言墨便安排人帶秦先生休息去了。

送走秦先生,姜言墨慢慢晃回酒會現場。

畢竟是政府晚宴,他父親交代他,得好好招待客人,他縱然覺得百無聊賴,卻也不敢輕視。

他剛走進人群,便被人包圍住。

上前跟他套近乎的達官貴人不在少數,但他的目光,卻被食物區裡的那個青年吸引住了。

青年不停歇地挑揀食物,吃得急,卻不是狼吞虎嚥,反而細細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咀嚼著,間或瞅瞅周圍,看有沒有人注意他。

姜言墨不由想起他四弟養的那隻小松鼠,也是這樣,他四弟喂食時,那隻小松鼠不停地嗟著食物,又時刻戒備著,警惕的模樣實在讓人覺得好笑。

於是姜言墨就笑了。

他看到青年不時摸自己肚子,又望著餐檯上的食物皺眉,猜測他應該吃飽了,便禮貌地跟眾人道歉,抽身出來,走過去搭話。

青年果然心存戒備,不過先前的誤會似乎讓青年過意不去,青年只猶豫了幾秒便接受了他的提議。

兩人現在坐在這裡,他能感覺得到青年的不安。

姜言墨嘴角不由微掀,再啜了口紅酒,笑道:「姜言墨。」

秦茂不解地看他。

姜言墨微笑:「你的名字?」

「啊?哦……秦茂。」青年訥訥地答他。

姜言墨思索腦袋裡一長串的世家子弟,確定沒有秦茂這個人。

他遞了杯紅酒到青年手裡,笑著碰了碰:「秦茂先生,幸會。」

秦茂酒量尚可,又是別人主動敬酒,便爽快地喝了一口。

姜言墨看在眼裡,不動聲色地跟他閒聊:「這次酒會要求帶伴侶,剛剛那位唐少爺,是秦先生男友?」

之前男人果然看到了他和唐品夏。

不過秦茂的注意力飛快轉到另一個問題上——

他這才恍然,難怪唐二姐要他陪唐品夏過來……

姜言墨見他沉默不語,低聲道:「抱歉,這是秦先生的**……」

秦茂搖頭笑笑:「不,沒有關係,夏夏是我弟弟。」

姜言墨挑眉,這個答案倒讓他感到意外。

據他所知,唐家只有一個兒子。

「原來是唐家的少爺。」姜言墨心裡雖詫異,表面卻不露聲色地笑著。

秦茂擺手:「不……」他似乎在思考怎麼解釋,頓了頓,道,「我不是唐家的少爺……」

他眉頭糾了起來,彷彿這是一件十分難以描述的大事。

姜言墨被他的樣子逗笑,好心地給他解圍:「不管你是誰,我們既然認識了,就是朋友。」

秦茂訝異地看他一眼,很快禮貌地點頭:「嗯……」

姜言墨想,這個人舉止像是受過良好教育的,但性格卻有些遲緩迷糊,實在不像圈子裡這些精明的公子哥。

不過他也並不急於知道青年的身份,他已經叫手下去調查,反正不多久他就能知道答案。

想到這裡,姜言墨再次舉起杯子:「祝你今晚玩得愉快。」

秦茂笑了下,跟他碰杯:「謝謝,你也是。」

姜言墨眼眸幽深,大廳的綵燈映在他眸子裡,卻看不清他眼底的表情。

這裡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宴會是姜老爺子舉辦的,而他也算半個主人。

只有主人招呼客人玩得開心的,哪有客人反過來祝主人愉快?

青年顯然並不認識他,即使他自報姓名,青年也還不知道姜家二少爺在江市意味著什麼。

姜言墨不禁笑起來,喝完杯裡的酒,起身道:「我得失陪一下。」

他離開時,忍不住多看了青年幾眼。

秦茂正揚著笑,朝他微微點頭道別,禮貌又得體。

宴會接近尾聲,唐品夏來找秦茂。

兩人一起走向停車場,不期然碰上姜言墨和一個男子在一起說話。

藉著燈光,秦茂看到姜言墨旁邊的男人,跟唐品夏竟然有幾分相像。

姜言墨與男子站得很近,他們之間氣氛也怪異,就像瀰漫著若有似無的曖昧。

唐品夏看到他們,眉頭皺起來,拉住秦茂胳膊:「別打擾人家,我們走另一邊。」

直到上車,唐品夏才心有餘悸道:「差點碰上。」

秦茂好奇:「你認識他們?」

唐品夏不太高興地點頭。

姜言墨連唐父都要巴結,年前一次酒會,唐父更是把唐品夏推到姜言墨面前,讓姜言墨照拂他。

而另外一個……

唐品夏忽地啟動車子,臉黑沉著,不再言語。

秦茂看了看他,隨口聊道:「剛剛那個人,跟你有點像。」

「不像才怪。」唐品夏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秦茂驚異地瞅他。

唐品夏靜了靜,嘆氣道:「不說他們了,以後你有機會認識的。」

這件事過後,秦茂在報社算是穩定下來,也開始接一些簡單的採訪任務。

誰曉得三天後,他在辦公室,突然收到九百九十朵百合。

秦茂起初並沒有在意,直到對方接連送了一個星期的花,秦茂才感到事情詭異。

他後知後覺地扒開花束,拿出裡面的卡片翻看,上面只有幾個字——送秦茂先生。

署名是姜言墨。

辦公室同事原本站在他後面,和他一起圍觀是哪個變態,卻在瞧見署名後,都安靜下來。

半晌,才有人驚嘆出聲:「是二太子……」

秦茂一臉茫然。

作者有話要說:改成連載狀態了,這樣才能發新的章節

昨天沒更,今天兩更^^

第二更大約在中午

63、番外 前世(二)

很快整個江市都知道姜家二公子中意一個小記者的事。

幸而秦茂剛回江市不久,除了同事外,沒人知道他就是那個小記者。

在連續一個星期後,秦茂終於等到姜言墨的電話。

他沒有猶豫就接了。

姜言墨在那邊低低地笑:「花可還喜歡?」

秦茂沒做聲,等他繼續。

姜言墨柔聲道:「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就送了百合。」

秦茂道:「……謝謝。」

姜言墨微微一笑,靜默幾秒,又道:「不知道我有沒有那個榮幸,能請秦先生吃個飯?」

這個人倒也還算直接,不到兩句就把目的挑明了。

秦茂在等他這句話,聞言平靜道:「好。」

讓對方送了一週的花束,不管對方是什麼心態,總要見一面才能說得清楚明白。

更何況還是姜家的二公子,總不能太怠慢。

若說在宴會那天他還不知道姜家二少意味著什麼,經過這幾天同事的大肆渲染以及他蒐集到的資料,他自然就懂了。

姜言墨大約被他的乾脆哄得很開心,低聲笑道:「明天下班,我來接你。」

秦茂皺起眉,道:「不用……」

「幾點下班?」不等他說完,姜言墨便打斷了他。

秦茂只得回答:「……五點半。」

姜言墨笑起來,聽得出心情不錯:「好,那明天見。」

說著便掛了電話。

秦茂捏著手機,在心裡暗暗嘆一聲。

這個男人實在有些霸道。

明明宴會那天男人看上去挺隨和的。

想到明天見面,秦茂便微微擔心。

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回應姜言墨莫名其妙的青睞。

但願姜言墨不是個固執的人,否則他只能得罪姜言墨。

第二天下班後,秦茂準時在大門口等著。

但一刻鐘過去,姜言墨還沒出現。

秦茂倒也不在意,如果爽約的人變成姜言墨,他更有藉口拒絕對方。

於是他更顯得悠然,並沒有那種等不到人的焦躁。

姜言墨的車子其實就停在拐角的花壇後。

他默默望著秦茂,看對方來回晃悠,重複著動作,卻並不慌亂。

的確有些新鮮,看得出,青年並沒有因為他的邀約而興奮。

他刻意推遲下車,青年的表情居然越來越閒淡,似乎一點也不介意他遲到。

姜言墨無聲地勾起嘴角,低頭翻開膝蓋上的資料,手指停在青年那張頗為青澀的照片上,指腹慢慢摩挲。

事實上,宴會過後第二天,手下就把秦茂的資料的送過來了。

上面的信息挺詳細,青年小時候在哪家孤兒院,照顧他的是哪一個人都有記錄。

但即便如此細緻,青年的資料也僅僅兩頁紙,而第二頁還剩了小半截。

說明青年的人生實在有些乏善可陳。

唯一讓姜言墨目光停留的那一段,寫著青年是江市地產大亨唐家的養子。

當時姜言墨立刻想到,青年在宴會上說過,唐家小少爺是他弟弟。

原來竟是這個意思。

青年倒還老實單純。

姜言墨合上資料,遞給前座的司機收好,然後拿出手機。

秦茂接到電話,果然聽對方道了歉,然後解釋說路上堵車,現在已經到了。

姜言墨在那邊溫和道:「你轉身,走到花壇後。」

秦茂依言走過去,便看到一輛黑色悍馬。

姜言墨從裡面把門打開,在車裡朝他微笑:「秦先生,抱歉,讓你久等了。」

秦茂掛斷電話,停在車門邊,搖頭:「還好。」

姜言墨眉眼帶笑:「請上車。」

秦茂略微遲疑,上了車。

幸好車裡沒有一大把花束,否則他真會忍不住,直接不給面子地拒絕姜言墨。

姜言墨顯然沒注意到在想什麼,低頭看了下表,又轉向他,笑道:「遲到二十分鐘,秦先生待會想怎麼罰我都行。」

秦茂不解地看他。

姜言墨對上他視線,微笑道:「總歸是我讓秦先生等久了。」

秦茂頓了下,才皺眉道:「……路上堵車,遲到挺正常的。」

姜言墨聞言,愣了一瞬,既而低低笑出來。

剛剛多少有點**的意思,但青年竟然完全不懂,還一本正經地替他解圍。

姜言墨於是微微偏過頭,嘴角上掀,望住秦茂:「……是挺正常的。」

他眼眸幽深,似笑又非笑。

秦茂的耳朵尖一點一點變得通紅,再蔓延到耳根。

青年雖然看上去依然閒淡,但他佯裝鎮定的模樣,還是落在了姜言墨眼裡。

姜言墨抿起唇角,目光更加炙熱,絲毫不掩飾他的興趣盎然。

但他只是深深望住秦茂,卻沒說話。

前頭的司機猶如老僧坐定,根本不關注後排的事。

車裡一時間安靜下來,秦茂只聽得見自己越來越濁重的呼吸。

他有些惱,兩人這是第二次見面,男人便肆無忌憚地打量他,這讓他覺得難堪。

但他還是克制住自己,慢慢讓自己平定。

姜言墨將他的神態看在眼裡,心下倒真浮起笑意來。

青年的修養良好,在這個時候還努力維持著禮節。

大概性格也不錯。

姜言墨腦裡閃過這些,不禁暗暗搖頭,接著笑了笑。

他原本倒沒存那點心思,不過現在……

姜言墨別過頭,不再注視青年。他想如果自己再望下去,青年整張臉大概都會燒透,說不定還會惱羞成怒。

他靠在椅背上,閉了眼睛,溫和笑道:「先吃飯吧?」

秦茂見他突然恢復正常,氣勢不再灼灼逼人,愣了下,反應過來後,幾乎是立刻就點頭:「……好。」

姜言墨眼睛仍然閉著,只有唇角,掛了一抹淡笑。

車子在一家高檔會所前停下,姜言墨在車裡並沒有跟秦茂說去哪裡吃。

下車後,姜言墨直接帶秦茂上了二樓。

二樓是個西餐廳,進門便能看到連接起來的很大的落地窗,裡面一個客人也沒有,侍者引他們到窗邊,替兩人拉開座位。

秦茂偏過頭,透過玻璃往下看,能看到這個城市最繁華的街景。

點完餐,姜言墨雙手交叉,輕輕擱在餐桌上,微笑道:「現在是不是應該來點音樂?」

不等秦茂答話,吧檯侍者便放了一首低緩而深情的曲子。

「這是上個世紀末很有名的歌,我聽了覺得適合你,想送給你。」姜言墨溫柔地看他。

秦茂垂下眼。

男人將西餐廳清場,又挑曲子送他。

……這種把戲實在……有些俗氣啊……

秦茂不禁想,不知道接下來男人還有什麼舉動。

很快他就見識到了。

他看到侍者推了餐車過來,上面竟然擺了一大束包裝華麗的玫瑰,花瓣上撒了水,鮮紅欲滴。

姜言墨起身,抱起花束遞給秦茂:「鮮花贈美人。」

秦茂目瞪口呆,徹底拜服。

他躊躇了下,儘量不打擊男人,委婉道:「其實……我是男的。」

姜言墨愣了愣,上下打量他一會,頃刻笑了:「我看得出你是男的。」

秦茂接過花,放回餐檯,在對上姜言墨的笑眼後,他決定說實話:「一般男人都對鮮花不敏感……我也是。」

姜言墨懂了他意思,竟然不生氣,反而笑著解釋:「抱歉,我問大哥……我大哥說送花吃西餐,大概是約會的常用招數,也最有效。」

但現在看來,姜大少的話並怎麼正確,至少秦茂不喜歡。

秦茂盯他一會:「……你以前沒約過會?」

他的關注點似乎有點偏了……

但兩人都沒意識到。

姜言墨想了想,道:「從前都是手下去打理的。」

這還是第一次親手計劃,但顯然他大哥的意見一點效果也沒有。

不知道他大哥當初是怎麼追到那個大明星於秦朗的。

姜言墨摸摸鼻子,坐回位置。

見秦茂一言不發,只是探究似的看他,他臉上笑意並沒有褪去,但多少有些尷尬。

秦茂終於開口了:「二少,我覺得我們這不是約會。」

他神情嚴肅,好像醞釀了很久才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姜言墨詫異地看他一眼,繼而笑道:「等吃完飯,我們再討論這個問題,好不好?」

秦茂張了張嘴,欲言又止,但到底沒再繼續。

用餐時,秦茂安靜地埋頭苦吃。

雖然仍舊一口一口細細嚼咽,但他不再時刻注意四周,脖子連動都沒動一下。

不過他啄食的樣子,還是讓姜言墨想起自家四弟那隻寵物。

姜言墨興趣勃勃,大部分時間都用來觀看秦茂吃飯了。

秦茂這次吃得很快,又等了會,見姜言墨放下刀叉,他忙道:「二少,不要再送花了。」

姜言墨忍著笑:「那我可以繼續約你嗎?」

秦茂似乎沒料他問這個,頓了下,道:「恐怕不方便……我工作挺忙的……」

「我明天來接你。」姜言墨溫和地打斷他。

明明語氣溫文爾雅,但說出的話卻這樣霸道。

秦茂狐疑地察看姜言墨臉色,思索姜言墨這樣執著的原因。

姜言墨笑著:「確實是你想的那樣,我想追你。」

秦茂:「……」

姜言墨微微一笑:「你總得給我一個機會。」

秦茂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姜言墨溫柔地凝視他:「我可以叫你阿茂嗎?」

「……嗯。」秦茂心裡有些沮喪,他話剛說到一半,就被姜言墨繞過去了。

但姜言墨這樣直白,他反倒無法堅持。

隔天下班,姜言墨果然在報社樓下等他。

秦茂在同事們戲謔的目光下走到車前。

姜言墨掛著他一貫溫和的笑臉,柔聲道:「阿茂,上車。」

秦茂沉默地盯住他。

姜言墨愣了愣,做恍然狀:「你是在介意外面那些報導?先上車,我跟你解釋。」

秦茂這才不聲不響地坐上去。

姜言墨拿出報紙,指著上面的照片:「我讓他們做過處理了,你的臉只露了半邊,不過很好看。」

秦茂無語又有些惱怒地瞪他。

姜言墨笑起來,偏頭與他對視,輕聲道:「阿茂,我本來就在追你啊,我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

「……」

秦茂只覺得百口莫辯,在姜言墨面前,他總覺得詞窮。

無論他怎麼表明自己的態度,姜言墨總有辦法轉開話題,讓他無法再堅持。

等被姜言墨第三次接他下班後,秦茂接到了唐二姐的電話。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雲過是非GN的地雷=3=

二更完成^^

番外還是日更,也許一日二更^^ 

唐二姐讓秦茂到山莊一趟。

秦茂知道他跟姜言墨的事已經弄得滿城皆知,在外人眼裡,他恐怕早就是姜言墨的人。

但他和姜言墨之間其實並沒有什麼,而唐二姐應該就是為了這件事才叫他回山莊。

他不免有些惴惴,說不清是什麼原因,大概有一點尷尬,還有一點羞惱。

到了山莊,唐二姐一開始並沒有提姜言墨。

唐品夏的小女友杜文思也在,一家人坐一起吃了飯,隨後唐品夏送杜文思回家。

走之前,唐品夏突然拐到秦茂跟前,笑眯眯道:「小哥短短幾天就變成江市名人,我們想見你一面都得提前預約。」

秦茂詫異地抬頭看他

唐品夏笑得惡劣,拍他肩膀:「做好準備,二姐把你的版面都收集起來了。」

秦茂張了張嘴,卻沒說什麼。

唐品夏牽著女友走了兩步,又折回來:「小哥,那些照片拍得挺好的。」

秦茂:「……」

這日天氣很好,陽光暖暖灑下來,花園裡多種植物都開花了,姹紫嫣紅,坐在躺椅裡,只覺得春意融融,偶爾還能聞見微風拂過時夾帶的花香。

唐二姐喝了口茶,不緊不慢道:「阿茂,你回江市有一個月了,之前讓你搬回來,你說要再等等,現在你工作基本穩定了,可以搬了吧?」

她語氣和緩,就如同小時候給他講童話裡的那些道理,輕柔卻不容質疑。

秦茂也不知道心中是何種滋味,但感動肯定是有的,他點點頭:「……好。」

再推辭就顯得矯情了,從前他就住山莊裡,現在回來,如果一味拒絕,反而顯得疏離。

況且唐二姐也是真心要他搬回來。

唐二姐給他斟了杯茶,道:「我是在不放心你在外面。」

茶杯很小,一口就能喝盡,但秦茂性格溫淡,雖然不懂品茶,卻也是小口地酌著。

他抿了幾口,才笑道:「我是大人了,二姐。」

唐二姐也笑:「我好像還把你當夏夏和欣妍對待。」

秦茂笑起來,心想夏夏其實也長大了。

不過在他心裡,唐品夏又何嘗不是小孩子?

所以親情就是這種奇怪卻讓人感到溫暖的東西。

兩人靜坐著,半晌都沒有再說話。

秦茂知道唐二姐的性格,一般都把最重要的事放到後面說,再加上之前唐品夏提醒過他,所以他只安靜地等著。

唐二姐又泡了盅茶,等到清香沁鼻,她給秦茂倒了一杯,才慢慢開口道:「我打算辦個宴會,向大家宣告你正式回到唐家。」

秦茂抬起頭,有點不解。

對他來說,正不正式其實沒有差別。

唐二姐像是懂他意思,看他一眼,笑道:「現在姜二少放出消息,大肆宣揚說要追你,你跟他很有可能會在一起。姜家是江市的權貴中心,無論哪個世家與姜家聯姻,都是高攀,唐家自然也不例外。」

她給自己也斟了一杯茶,淺抿了下,才繼續道,「不過唐家在江市多少也算個富裕之家,能給你掙一分面子便是一分面子。」

「……」秦茂捏著茶杯,整個人都呆在那裡。

他不知道唐二姐竟然為他想得如此深遠……

略微沉默後,他才窘迫地開口:「我和姜二少……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

唐二姐笑看他:「姜二少大張旗鼓,一看就知道他勢在必得。」

秦茂不太習慣跟人辯白,只能搖頭道:「我跟他認識不過半個月。」

唐二姐聽了,臉上的笑慢慢斂去,思索一陣,道:「姜二少的風評還是不錯的,雖然有些流言,但都很荒誕,明面上也從未出過什麼桃色事件,跟他大哥完全是兩個樣子。」

秦茂卻捕捉到她話裡某個詞,道:「流言?」

唐二姐想起姜二少鍾情一個有婦之夫的傳言,笑著道:「都只是捕風捉影。」

秦茂便也沒再追問。

他並不意外姜言墨在他之前有過情人。

況且那天姜言墨也親口承認不是第一次約會,

於是他只淡淡哦了一聲,靜了靜,低聲道:「二姐,我不想跟他牽扯。」

姜家是名門望族,他不想高攀,更不想以後每天生活在別人的關注和議論下。

唐二姐瞧他神色認真,也沉默下來,半晌,隔著石桌輕輕拍他手背:「如果你心裡沒有其他人,姜二少又是真心待你,我覺得你可以試著去瞭解接受對方。」

秦茂揚起臉,看她:「二姐希望我跟姜言墨在一起?」

唐二姐笑道:「我是希望你早點結婚,不管是誰,只要你喜歡,我都同意。你看你都二十七了,該找個人定下來。」

秦茂不太好意思地笑笑,默默想著唐二姐的勸解。

他心裡確實還沒有喜歡的人,不過姜言墨……是不是一個好對象?

秦茂不由暗暗嘆口氣,這種事挺煩的,人間的情愛他也不怎麼懂,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五天後秦茂整理好行李,準備搬回山莊。

姜言墨只聽他偶然提過一次,卻記在心上,搬家那天帶著姜家下人過來了。

秦茂哭笑不得,誠懇道:「其實我東西很少,不用幫忙。」

姜言墨接過他手裡的行李箱,隨口答他:「沒事,他們平常也閒著。」

秦茂再次啞然,他望著姜言墨親自把行李丟進後備箱,眼神有片刻恍惚,默立了會,轉身去車上。

姜言墨這次是親自開車,偏偏路上下起大雨,瓢潑的雨珠像冰雹一般,打得車窗清脆作響。

春末的氣候就是這樣,明明昨日還是大晴天,過了一夜便是陣雨連連。

就好像夏天提前來了。

姜言墨把車子停在路邊,道:「等雨停了再走。」

這段時間總是這樣,有時候一陣暴雨侵襲,但飛快又變好。

估計這次也不例外,不到二十分鐘,雨就會停。

秦茂盯著窗戶玻璃被水汽瀰漫,雨滴凝聚,一條線一條線地劃開水霧。

他看不清窗外景象,就好像身邊這個人,他也不瞭解。

姜言墨突然湊過來,笑問他:「在看什麼?」

秦茂偏過頭,冷不防碰到望見姜言墨的臉就在跟前。

兩人還是第一次靠這麼近,秦茂呆了一瞬,往窗戶邊靠了靠,道:「沒什麼。」

他說完,就有些後悔了,他能感覺到自己呼出的熱氣拂在姜言墨臉上。

姜言墨嘴角慢慢彎起來,並不後退,就著這個姿勢,盯著秦茂瞧一會,然後上前,輕輕攫住秦茂嘴唇。

秦茂瞬間瞪大眼睛。

姜言墨微微嘆息,卻又忍不住笑意,貼著他唇瓣低語:「……閉眼。」

秦茂縱然再不懂情愛,此刻也知道姜言墨在做什麼。

他只遲疑了兩秒,就推開了姜言墨。

姜言墨也不勉強他,但也沒退開,雙手抬起,將他上身摟進懷裡。

秦茂身體立刻僵了起來。

姜言墨拇指輕輕摩挲他後頸:「你不願意,我不逼你,不過你總會喜歡上我,我等你主動親我。」

秦茂本來還很緊張,聽了他的話,不知怎麼,就有點想笑。

這個男人,果然像唐二姐所說的那樣,對他勢在必得。

不過在秦茂看來,他只感受得到男人寬容下的霸道。

雨很快停了,姜言墨終於放開他,又把車窗打開。

微涼卻清爽的風拂進來,只讓人覺得天高雲淡,心情都豁朗許多。

秦茂往街邊瞧去,樹木都長出新綠了,被陣雨洗禮過後,非但沒有蔫下去,反而透著勃勃的生機。

他看了會,不由笑起來。

忽然他整個臉被人扳過去,姜言墨的氣息同時充斥在他鼻間。

姜言墨這次吻得很深很重,幾乎使出了他多年的經驗,把秦茂吻得面色潮紅,身體發軟。

他退開後,細細查看秦茂,見秦茂在他注視下,臉色憋得通紅,極為羞赧和不自在,這才滿意地點頭。

然後他得意地笑了:「終於親到了。」

那表情,那笑眼,竟然有幾分孩子氣。

秦茂不知怎麼,看得呆愣住。

姜言墨揪一把他鼻子:「坐好,我們走了。」

秦茂搬回姜家後,不多久就給他舉辦了晚宴,當眾宣告他唐家養子的身份。

姜言墨也被邀請在列。

秦茂被引著去見城中富貴,姜言墨一晚上幾乎沒機會跟他單獨相處。

等秦茂閒下來時,宴會也已經進行一大半,他左右環顧,不見姜言墨的身影。

唐二姐在他旁邊,見他張望,笑著在他耳邊道:「去院裡了。」

秦茂看唐二姐一眼,神色淡淡的,只有眼裡閃過一絲尷尬。

唐二姐笑了,拍拍他肩膀:「去吧。」

秦茂低下頭,卻沒動,似乎在思索。

唐二姐道:「就當替二姐招待姜二少。」

秦茂來到院裡,燈光昏暗,他尋了一會才看到不遠處樹底下站著兩個人。

一個當然是姜言墨,另一個……是個身材姣好的少女,雖看不清面貌,但少女那張側臉在光下,還是能瞧出漂亮秀氣的五官。

秦茂目光又落在姜言墨身上,男人也是挺拔修長,半張臉也露出來,輪廓深刻,眉眼溫柔。

他站在那裡,一時進退維谷。

隔得不遠,他甚至能聽到兩人的對話。

少女在羞羞答答地表達自己的愛慕。

姜言墨緩緩笑道:「抱歉,我有喜歡的人了。」

「言墨哥你……」少女大驚,「是誰?」

姜言墨側了側頭,目光直直朝秦茂看過去:「他就在那裡。」

少女瞧見後,跺腳:「不過是唐家的養子。」

姜言墨眼眸在燈下格外深邃耀眼:「不管他是誰,我都喜歡。」

少女氣得往回跑,經過秦茂時,停步看他一眼,扭頭跑向屋內。

秦茂站著沒動。

姜言墨走過來,握住他的手,捏了捏他手指,皺眉道:「怎麼這麼涼。」

秦茂沒答話。

姜言墨將他的手放到唇邊,吻了吻他手心,笑著喚他:「阿茂?」

秦茂歪著腦袋瞅他:「你喜歡我?」

姜言墨微微俯首,對上他視線,低低笑出來:「我只喜歡你。」

秦茂半晌沒有說話,只是盯著姜言墨看。

姜言墨嘆息:「你再這樣看我,我會忍不住。」

說著不給秦茂意會的時間,低頭吻住了他。

秦茂身子一僵,但隨即慢慢放鬆,雙手抬起,猶豫了下,到底環住了姜言墨的腰。

他的心動了,但這時候他還不知道,未來等待他的是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前世的番外到這裡就結束了,只是想寫寫他們動心的過程。

姜二少在前世的性格跟他重生後其實有很大不同

第二更大概在下午,大家可以到晚上來看,寫阿茂病情的

番外 手術

秦茂直到被推進手術室,都不知道自己身體哪裡出了問題。

在被送進醫院時,秦茂拉住正要出去見醫生的姜言墨:「……是不是很嚴重?」

姜言墨聞言坐回床邊,攬住他肩膀,又吻他額頭:「不嚴重。」

秦茂扯著他衣袖,顯然不信:「聽醫生說,他們準備了很久……如果不嚴重,他們怎麼會如臨大敵。」

「哪個醫生說的?」姜言墨慢條斯理地撫摸他頭髮,間或吻他臉頰。

秦茂道:「我偷聽的。」

姜言墨笑起來:「我跟他們說,一定要百分之百成功,他們告訴我,只有百分之九十九……他們大概在為那百分之一煩惱吧。」

秦茂被逗笑,蹭了蹭他胸口:「我一點也不怕。」

「嗯,不要怕。」姜言墨笑著舔他的唇,「只是個小手術。」

秦茂笑了笑,沒再說話。

兩人頭靠著頭,靜靜溫存了一會,

姜言墨半擁著他,突然笑道:「我知道你半信半疑,不過真不是什麼大事,之前徐醫生給你檢查,查出你腦袋里長了點東西,良性的。」

難怪那次之後,姜言墨要他搬進姜家老宅,想來是為了更方便照顧他。

秦茂心裡不由湧上一股難言的酸澀,又夾雜著甜蜜。

姜言墨握住他的手,繼續道:「我當時想馬上給你安排手術,但徐醫生說你身體虛弱,等調養好了再動手術也不遲,就給你開了藥,讓你先養好身體。」

徐醫生檢查過後,姜言墨確實天天監督他喝藥,就算不理他的那段時間,他也派司機每天送藥過來。

秦茂已經相信了七、八分。

姜言墨笑著親他:「現在身體養得差不多了,危險又減了幾層,所以沒事的。」

醫生都是從國外請過來的,想必之前也細細研究過他的病情,確實沒什麼可擔心的。

秦茂沖姜言墨露出個笑。

姜言墨捏捏他臉頰:「那你再睡會,明天就手術了。」

等姜言墨出去了,秦茂臉上的笑才慢慢斂住。

姜言墨始終不告訴他是什麼病情,他自然無法放下心來。

即便剛剛姜言墨言之鑿鑿保證只是小毛病,他還是感到擔心。

並不是害怕自己有危險,他畢竟是死過一次的人,對生死看得很淡。

但他和姜言墨好不容易走到一起,歷經兩世,才換來相守,他害怕萬一自己有事,把姜言墨丟下,到時不知道姜言墨會怎樣發狂。

當初聽到姜言墨敘說前世的事,在聽到男人故意製造車禍自殺時,他身心都在打顫。

男人語氣平靜,他卻聽得心驚膽顫。

姜言墨前世便能為他做到此種地步,秦茂想,他如何還敢拋下他?

隔天進手術室前,秦茂終於還是沒忍住,拉著姜言墨手臂,露出眷念神色。

姜言墨低頭吻他臉頰,柔聲哄他:「寶寶乖。」

醫生們都笑了,打趣:「姜總,該放開你家寶貝了。」

秦茂聽得耳朵一紅。

姜言墨根本不理他們,輕輕吻他發紅的耳尖:「別怕。」

醫生們紛紛轉過身,表示不敢再聽下去。

氣氛挺輕鬆的。

看他們這樣笑鬧,秦茂心裡終於有了點底。

他深深望住姜言墨,微微張口,聲音很低,卻清晰堅定:「……等我。」

輕輕吐出這兩個字後,他專注地盯著姜言墨。

姜言墨也深深看他,在他耳邊溫柔道:「我等你。」

秦茂眼睛亮晶晶的。

姜言墨摩挲著秦茂臉頰,柔聲道:「我到這一世才和你在一起,不會再讓你出事……寶寶,你也要有信心。」

秦茂不禁笑起來,他也是這樣想,也是這樣珍惜,不管怎麼樣,他都不會放棄。

姜言墨微笑道:「五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我在這裡等你。」

秦茂被推進去後,主刀醫生拍拍姜言墨肩膀:「別擔心。」

姜言墨輕聲道:「麻煩你了。」

主刀醫生看他一眼,忍不住笑道:「這個手術風險不大,真不知道你為什麼這樣嚴肅。」

姜言墨也笑了下,搖搖頭,道:「和他有關的事,我都怕。」

主刀醫生起初愣了愣,很快露出一個瞭然的笑,拍拍他,轉身進了消毒室。

手術很順利,但秦茂還得在醫院住一段時間。

這是軍區醫院,醫術暫且不提,但服務還算不錯,姜言墨也相對放心。

再說他一直陪在秦茂身邊,沒什麼可擔憂的。

只是這幾日來醫院探望的人有點多。

得知秦茂手術的消息,江市幾乎所有排的上號的官場人物都出場了。

如今秦茂和姜言墨結婚,身份就代表了姜家,自然比以前受人關注。

姜言墨雖然有心封閉消息,但大院裡那麼多雙眼睛,總是瞞不住的。

最後沒辦法,姜言墨只得把秦茂接回家。

若是有人上門探望,都是姜三少幫忙擋了。

秦茂樂得逍遙,他也沒問自己到底是怎麼了,這次手術順不順利。

不過看姜言墨眼眸裡總有笑意,他猜測自己應該沒事了。

那天在花園裡曬太陽,不知怎麼就睡著了。

等他醒來時,日頭正好,春光暖洋洋地灑下來,照在身上很舒服很和煦。

他膝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搭了條毯子,一隻手被握住。

微微偏過頭,能看到姜言墨溫柔的臉。

姜言墨一手握著他,一手拿了本,在慢慢翻看。

秦茂沒有驚動他,靜靜地望他側臉。

他跟男人糾糾纏纏也有幾年,但每看一次,心情好像都不一樣。

最初悸動的場景,好像是男人在拒絕一位美麗少女,而他在昏暗燈下看著男人的側臉,只覺得怦然心動。

那時候他還不知道男人在騙他,以為男人口中的喜歡是真心實意。

後來經歷很多波折,甚至失去一次生命,才懂得退讓和怎樣去愛。

其實他隱約知道,前世造成兩人那種結局,多少跟他們的性格相關。

姜言墨太霸道,又從來不解釋。

而他呢,太過沉悶,還是死腦筋。

重活一次後,姜言墨的性格變了很多,真正做到體貼。

大概姜言墨也意識到當初兩人互相傷害卻又不肯妥協的原因。

正默默出神,突然姜言墨的唇角勾了勾,眼睛沒離開本,溫著聲音道:「在看什麼?」

秦茂被嚇一跳,臉色微紅,低聲道:「沒有,在想……我們從前。」

姜言墨聞言放下本,將他摟到腿上,臉上看不出情緒,語氣卻有些停頓:「從前嗎……從前……都過去了……」

秦茂笑起來,將手掌放進他手心:「我知道……我是想起,當初是怎樣愛上你的。」

他似乎從來沒跟姜言墨說過愛,以前不敢表露,後來解開心結,忙著婚禮,又忙著手術……

姜言墨果然呆住,手下忽然加大力度,幾乎把他手指捏斷。

秦茂心中好笑,又覺得酸澀,湊上去,輕輕貼在他唇上:「姜言墨,我愛你。」

姜言墨這一次完全忘了動作,就僵在那裡。

秦茂也不再言語,緊緊地和他相擁。

姜言墨驀地箍緊他腰身,叼住他唇瓣,深吻起來。

秦茂環住他脖子,乖順地與他相濡。

直到兩人都喘息急促,姜言墨才放過他,額頭抵在他肩膀處,低低道:「寶寶……我也愛你。」

這時候春光正好,照在兩人身上,彷彿踱了一層淡淡的光暈。

秦茂安靜地伏在他懷裡,眼裡藏不住笑意。

姜言墨忽地咬牙道:「寶寶,你身體……還要多久才好……」

在眼前卻吃不到的感覺,實在難受。

他一句話惹得秦茂笑出聲來。

兩人這樣繾綣地低聲說著話,直到僕人進花園通報,才倉促分開。

秦茂從姜言墨腿上下來,坐到一旁,不知道是被太陽曬了,還是因為窘迫,臉上一片暈紅。

幸好僕人很懂眼色,飛快地稟報,說華庭王少來了,在大廳等著。

姜言墨讓他直接領進來。

僕人離開後,秦茂道:「王少和念景前幾天來過,這次來,是不是有什麼事?」

姜言墨撫他臉頰,指尖劃過他鼻尖、唇角:「等會見了就知道。」

秦茂勉強忽略掉他的手指,眉頭微微皺了下,又舒展開:「是不是……姜淺有消息了?」

這個猜測也不是不可能,姜言墨想了想,道:「等習屹來了,問問他。」

秦茂垂下眼,低聲道:「這麼久了,還是沒找到……」

姜言墨親親他額頭,也沉默下來。

王習屹和胡念景一塊進來,胡念景仔細看了看秦茂臉色,笑道:「好多了。」

秦茂也是笑:「謝謝你們來看我。」

王習屹睨他一眼,道:「我們也是順便。」

秦茂和姜言墨對視了下,都露出不解神色。

胡念景反倒先不好意思起來,低著頭沒說話。

王習屹喜滋滋道:「我跟念景要結婚了,今天特意來邀請你們。」

這真是一件大喜事,秦茂和姜言墨立刻笑著道恭喜。

王習屹挑眉,瞅秦茂:「你快點好,念景說一定要你參加婚禮。」

胡念景無語地瞪他。

秦茂笑眯眯點頭:「為了念景,我也會養好身體,具體時間在什麼時候?」

「下個月二十號。」胡念景笑著告訴他。

秦茂笑道:「來得及,那時候我應該好得差不多了。」

說著去看姜言墨。

姜言墨握住他手指,笑著點頭:「嗯,是好了。」

秦茂鬆口氣,回他一個笑。

王習屹看了看他們,眉頭微微擰起,道:「還有一件事……」

兩人都抬頭望他。

王習屹道:「昨天打探到的消息,姜淺在美國。」

秦茂詫異地睜大眼,但他動了動嘴巴,卻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姜言墨沉默了會,道:「確定是他?」

王習屹搖頭,道:「還在查,樣貌相近,但行為舉止完全不同。」

姜言墨嗯一聲,沉吟道:「也許他故意隱瞞身份,總之先盯著。」

王習屹表示贊同,道:「我也這樣想,那邊已經派人日夜跟著。」

秦茂終於回過神來,看向姜言墨,道:「如果是姜淺,你們打算怎麼辦。」

姜言墨與他十指相扣,柔聲道:「真是他的話,他刻意隱去行蹤,估計他不會再回江市。」

江市畢竟是姜淺的傷心地。

秦茂輕輕道:「如果是那樣,那我們不要再去打擾他。」

但如果姜淺過得不好,他們一定會把姜淺接回來。

想到這裡,秦茂在心里長長嘆息了一聲。

而這聲嘆息,當然是慶幸姜淺終於有了消息。

作者有話要說:番外到這裡,大概就結束了,如果各位JMS還有要點播的,我再更新

至於姜淺……他活著……

謝謝大家這兩個月來的支持,剛好兩個月,真的非常感激=33=

隔壁開了姜大少和秦朗的,歡迎圍觀:

番外 婚後生活

那是秦茂和姜言墨結婚幾年後。

姜言墨的事業重心逐漸轉到溫哥華,並且墨館在這裡站穩了腳跟,甚至在短短幾年內,再一次創造出了神話。

秦茂的身體已經基本好轉,不再需要喝中藥。

他辭了工作,一心一意待在姜言墨身邊。

不過他倒也不覺得無聊。

這幾年秦茂一頭撲進慈善事業裡,姜言墨又非常支持他,他反而過得很充實。

唯一讓他掛心的是,姜言墨這幾年忙著開拓事業,日夜忙碌。

他心疼姜言墨。

自從他身體好了後,他每天都會去接姜言墨下班,這種情形已經維持了兩年。

那天秦茂依舊開車過去,在墨館樓下等姜言墨。

姜言墨從前總是忙得忘了時間,秦茂按時來接他後,他哪裡再敢拖延,生怕秦茂久等,一到下班點就自動出現在樓下。

秦茂看姜言墨上車,手裡還拿了文件,笑道:「天氣有些陰沉,估計快下雨了。」

姜言墨嗯一聲,笑著親親他嘴唇。

秦茂仰頭和他糾纏了一會,喘著粗氣啟動車子。

姜言墨唇角不由上掀。

秦茂有些好笑,乾脆挑明道:「光線不好,你別再看文件。」

姜言墨原本是想用美色來轉移秦茂注意力,沒想到秦茂經歷過幾次後,就再不上當。

他嘟起嘴,拿眼去睨秦茂,表示他有些鬱悶。

男人這幾年,在秦茂面前,似乎越活越回去了。

想到這裡,秦茂不禁笑起來。

姜言墨當然只是佯裝惱怒,見他笑,很快也笑出聲來,湊過去親他臉頰:「好,不看,回家再看。」

兩人相視一眼,彼此眼睛裡都透著暖意。

墨館離他們住的地方有一段距離,車子不疾不徐開在路上。

但到半路,竟然下起瓢潑大雨。

秦茂把車子停在路邊,望著玻璃上四溢的水汽,突然彎眼笑起來。

姜言墨將他攬到懷裡,在他耳邊低語:「想起什麼了,這麼好笑?」

秦茂偏頭親他唇角,微笑道:「你記不記得,很久前,我們剛認識的時候,有一次也是這樣,突然下起大雨,那時候是你開車,你也把車子停在路邊,然後……吻了我。」

那是他的初吻,也是跟男人第一次接吻。

姜言墨自然記得,想起那時場景,不知怎麼,眼睛裡慢慢勾起火來。

秦茂被他樓在懷裡,雙手擱在他腰間,他身下那處的變化,秦茂能感覺到。

他不由一愣:「你……」

姜言墨捧起他的臉,細細凝視了會,然後笑了笑,攫住他嘴唇。

最後兩人都氣喘吁吁。

男人身下的變化更加明顯,秦茂臉色潮紅,被姜言墨緊緊按在懷裡。

車裡空間狹小,他幾乎是趴在姜言墨腿上,只要再往下挪一寸,嘴唇便能貼上那一處。

意識到自己的處境,秦茂耳根瞬間紅了。

其實這幾年兩人不缺少這類運動,彼此間很契合,按道理秦茂早應該習慣了。

但每次做這種事時,秦茂仍然會覺得羞赧。

更何況這還是在車裡……這是他們頭一次……

姜言墨氣息粗重,突然低低地喚了一聲:「寶寶……」

他拉著秦茂的手,覆在他那一處上面。

秦茂隔著褲子,都能感覺到那裡的劍拔弩張。

「唔……」秦茂不覺輕吟一聲,帶點羞窘。

姜言墨眼裡浮上笑意,當然還有那股來勢洶洶的慾火,他低緩而溫柔地哄著:「寶寶,乖,握一握。」

秦茂滿面通紅,卻沒有拒絕。

他遲疑了一下,解開男人褲頭上的扣子,拉下拉鏈。

隔著內褲,都能感覺到那處的炙熱火燙。

秦茂雙手緩緩覆上去,輕輕揉了揉,聽到男人是他頭上微喘了一聲,他心下一熱,突然把男人的火熱掏出來。

男人鼓脹的那處立刻暴露在他跟前,已經發硬。

座椅被放下來。

姜言墨手指撫過他臉頰,又低嘆著喚他:「寶寶。」

秦茂這次完全沒有猶豫,埋下頭,將男人的火熱含進嘴裡。

姜言墨差點跳起來,驚道:「寶寶,你……」

兩人平時親熱時,姜言墨從來不逼迫秦茂這樣含他,因此秦茂很少做出這類舉動。

秦茂沒有答話,只是專注地替男人含噬舔弄。

姜言墨雖然捨不得他做到如此地步,但愛人的口腔濕熱軟滑,他心馳蕩漾,很快就被弄得

他一手微微扣住秦茂下巴,一手輕輕地撫觸秦茂嘴角,感受愛人替他吞吐的

秦茂其實不怎麼習慣做這類事,但姜言墨的反應讓他覺得自己這樣做很值得。

他心裡滿滿的,一點也不介意自己伏首在男人身下,替他吐納。

不知不覺中,秦茂的褲子也被褪下,他那一處暴露在空氣裡,還沒被男人碰觸,就已經翹了起來。

姜言墨低笑一聲,

秦茂不由哼出聲來。

這一聲呻吟讓姜言墨的心弦徹底崩斷。

他再也受不住刺激,幾乎瀕臨爆發,但他到底還殘存了理智,將愛人拉起來,抱到身上,重重地吻上對方嘴唇,勾住愛人舌頭糾纏。

而他身下那處,在秦茂股間來回,在秦茂被他吻得失神時,他突然用力,刺了進去。

秦茂被激得仰起脖子,低低地叫了一聲。

這幾年兩人感情越篤定,在這上面也越來越契合。

又因為頭一次在車裡弄,秦茂覺得窘迫卻又刺激,被姜言墨深深淺淺頂弄了會,便全部噴發出來。

姜言墨再重重頂了幾下,也盡數交待在他體內。

秦茂身體不由一陣輕顫,久久都沒有平息。

姜言墨將他緊緊摟在懷裡,雙手溫柔地摩挲他後背,就這樣相擁著,靜靜享受著甜蜜的時光。

直到雨停了,兩人才分開。

秦茂想到剛剛的瘋狂,不由臉熱,他臉上的紅暈原本就沒有褪去,這下更紅了。

姜言墨卻心滿意足,眼裡的笑怎麼也藏不住,意味深長地看著秦茂,道:「寶寶,我來開車?」

秦茂被他一句話,窘得快埋到方向盤上。

剛剛被男人一番揉弄,他雙腿確實已經發軟。

姜言墨得意地掀起嘴角,推開車門下去,從另一邊把秦茂抱下來,放到副駕駛上,而他換坐到駕駛座。

秦茂幾乎都不敢再看他。

姜言墨心下發軟,卻又覺得好笑,

都三十好幾的人了,卻還是這樣容易臉紅。

他卻忘了,即便秦茂三十多了,他仍然一口一聲寶寶地叫。

所以說秦茂這個單純的性子,都是被他寵出來的。

車子再次上路,到家時,秦茂臉色才微微恢復了一些。

姜言墨下車,繞到他這邊,要抱他下來。

秦茂不肯,家裡畢竟有很多傭人,被看到總有些不好意思。

姜言墨也不勉強,扶他下來。

但他剛落地,腿便不由自主地軟了下去。

剛剛在車上,姜言墨也是頭一次嘗到那種刺激,一時沒忍住,就弄得狠了些。

秦茂懊惱地咬住下唇。

姜言墨低笑一聲,親親他唇角,把他打橫抱起,柔聲哄他:「反正他們也看習慣了,沒事啊寶寶,乖。」

秦茂將腦袋埋在他脖頸裡,只露出紅紅的耳尖。

晚上入睡時,姜言墨抱著愛人,突然低聲道:「寶寶,我們去旅遊吧。」

秦茂晚上又被弄了一次,原本昏昏欲睡,聞言不由一愣,腦袋都清醒了一些,不解地仰臉看他。

姜言墨嘴唇貼在他額頭上,緩聲道:「這幾年我一直在忙,都沒有時間陪你……前些日子我把工作安排了下,有半年能陪你到處走走。」

秦茂把頭埋在他脖頸處,張了張口,卻感動得不知道該說什麼。

男人肯定早就計劃好了,現在告訴他,確實算一個大驚喜。

「……好。」秦茂蹭了蹭男人胸口,輕輕地答。

姜言墨笑著吻他髮頂:「你不是一直想去看看二姐她們?這次我們先南下,去見她們。」

秦茂嗯一聲,聲音微微哽咽,許久,低聲道:「言墨……謝謝你。」

「睡吧。」姜言墨一笑,將他抱在身上,輕撫他後背。

兩人沉沉睡去,一夜無夢。

幾天後,兩人南下,去見唐二姐和她家人。

他們事先沒有提前跟唐二姐說,見到兩人時,唐二姐又驚又喜。

她丈夫撫她肩膀,對兩人也表達了歡迎。

秦茂很多年沒有見過唐二姐了,微微有些激動。

唐二姐仔細端詳他,笑著和他擁抱。

然後他們便在唐二姐家暫住下來。

唐二姐每天陪他們逛逛周邊風景,或者喝喝茶,日子過得悠閒又充實。

唯一讓秦茂有點招架不住的,是唐二姐兩個孩子。

兩個小孩都長大了,欣妍已經長成一位亭亭少女,而她弟弟也已經六歲,非常聰明,又調皮,總喜歡學他姐姐說話。

男孩中文名叫唐文凱,從小和他姐姐一起學漢語,中文說得非常順溜。

秦茂這還是第一次見他,以前雖然看過照片,但照片上是瞧不出男孩這樣頑皮的。

欣妍叫秦茂大舅舅,小男孩便也跟著叫大舅舅。

他又瞅著姜言墨,不知道該叫什麼。

欣妍故意道:「我們應該叫大舅媽。」

小男孩立刻用他脆生生的聲音喊姜言墨:「大舅媽好。」

欣妍又逗他:「錯啦,大舅舅才是妻子,應該叫大舅夫。」

小男孩立刻又喊:「大舅夫!」

中氣十足。

秦茂在一旁又是好笑,又是羞赧不已,但小孩子童言無忌,他只能哭笑不得地摸耳朵。

姜言墨卻顯得十分愉悅,手擱在他腰間,湊在他耳邊道:「欣妍和文凱都很懂事。」

「……」秦茂只能瞪他。

唐二姐在一旁也是忍笑忍得辛苦,見秦茂滿臉通紅,她笑著拍拍小男孩臉蛋:「文凱,和你姐姐去玩吧。」

欣妍捂著嘴笑,牽著自家弟弟走了。

他們在唐二姐家待了一個星期。

這麼多年過去,不管有什麼嫌隙,都已經慢慢消淡了。

唐二姐對姜言墨倒沒什麼意見,畢竟是唐父罪大惡極,對姜家有錯在先。

不過他們交談時,總是很小心翼翼地避開這個話題。

秦茂和姜言墨接下來還有其他計劃,這七天裡,他們沒見到唐品夏,秦茂便跟唐二姐說,他們想去學校見見唐品夏。

唐品夏和杜文思都在讀博,據說他們兩個都有留校的打算。

從前的小孩子現在也長大了,沒有從商,卻進入學術界,做一個研究人員。

秦茂還沒見到唐品夏,便已經在心裡暗自感嘆了。

他和唐品夏時常通電話,見面後也不覺得陌生。

唐品夏早知道他們會過來,接到人後,直接帶他們去學校的住處。

杜文思早做好飯菜等他們。

吃飯時,秦茂笑問:「你們兩個,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兩人在一起快十年,看他們感情不錯,不知道為什麼還不結婚。

唐品夏跟杜文思對視一眼,繼而笑道:「再過一年就畢業了,我們打算畢業那天結婚。」

秦茂笑起來:「那到時候一定通知我們。」

四個人吃了飯,轉到廳裡閒聊,杜文思給他們泡了茶。

秦茂問起唐品夏這幾年的生活,唐品夏笑道:「我學物理,從大四開始就跟著現在的老闆做實驗。文思是生物工程,也跟著她們老師做項目。現在生活穩定,挺好的。」

聽著好像十分簡單,但秦茂卻知道,以唐品夏當年小少爺的性格和身份,要他適應這種枯燥的學校生活,肯定是遇過許多挫折的。

唐品夏似乎看出他想法,微笑道:「其實我挺喜歡這種生活的,學校的環境相對單純。」

不知道是不是唐父當年的事給他留下了陰影,才讓他生出這種逃避現世的想法。

秦茂沉默下來,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話。

倒是一直沒出過聲的姜言墨,忽而笑道:「嗯,你們學校學術氛圍強,是不錯。」

唐品夏詫異地看他一眼,幾秒後,點頭笑道:「是,我和文思都喜歡。」

他這樣說,是想讓秦茂放心。

而姜言墨幫他說話,自然也是不希望秦茂多想。

畢竟唐父那件事,在大家心裡,都

正說著話,唐品夏手機響了,秦茂不小心掃了眼,看到稱呼竟然是哥。

他不由一愣,唐品夏的哥哥,除了他,還有誰?

唐品夏看到屏幕上的名字,眼神閃了下,很快接起來,然後走到陽台去聽電話。

秦茂心下狐疑,又瞥見杜文思表情,似乎有些閃躲。

他心裡的疑惑更重。

不一會唐品夏回到廳,說要下去一趟。

此時唐品夏已經臉色已經恢復正常,看不出一點異樣。

秦茂也就沒再多想。

唐品夏回來時,抱了兩個箱子。

秦茂瞅著他手裡的紙箱,笑道:「上面還寫了字,給你分門別類了吧?」

等唐品夏打開,才知道里面全是吃的,都是國內的特產,美國這邊很少能見到。

唐品夏笑笑,沒說話。

姜言墨盯著箱子,突然道:「你這個朋友,是不是姓姜?」

聞言另外三個人都是一愣。

秦茂抬頭看他。

而唐品夏和杜文思互相對視,臉色都變了變。

片刻沉靜後,唐品夏嘆口氣,點點頭,道:「是。」

姜言墨似乎早猜到結果,轉向秦茂,道:「是姜淺的字。」

秦茂瞬間站起來,瞪大眼睛看他。

姜言墨抱住他肩膀,撫他手臂,轉向唐品夏,道:「他走了?」

「嗯。」唐品夏遲疑了下,乾脆坦白道,「他失憶了,我也是兩年前才遇到他,他畢竟是我……是我哥哥……」

說起來,這一世的姜淺,確實沒什麼過錯,最後還救了秦茂。

他跟唐品夏又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唐品夏從前並不喜歡他,但自從唐父的事被揭露後,他卻覺得,姜淺實在可憐。

比起姜淺,他不知道幸福了多少。

秦茂愣愣地望著姜言墨,想開口詢問,喉間卻哽咽。

姜言墨改握住他的手,對唐品夏道:「能不能說詳細一點?」

唐品夏坐回沙發,緩緩道:「他不記得以前的事,我跟他說,我是他弟弟,他起初很戒備,直到我們去醫院做DNA鑑定,他才相信。」

他也是偶然才遇到姜淺,當時也顧不得其他,上前喊住對方。

但姜淺完全不認識他,眼神也完全陌生,他身邊還有一個高壯的男人,警惕陰鷙地盯住他。

唐品夏知道自己並沒有認錯人,雖然他從來沒跟姜淺打過照面,但畢竟是兄弟,總有一些感應。

幾經周折,他才徵得姜淺身邊男人的同意,跟姜淺確認身份。

姜淺換了個名字,也不記得以前的事,聽姜淺說,他只記得跟那個男人在一起的日子。

聽姜淺的意思,過得好像還不錯。

後來他們就開始有往來。

而這一切,唐品夏都是瞞著唐二姐的。

他頗為尷尬地解釋:「以前二姐不怎麼喜歡姜淺哥……」

秦茂點點頭,表示理解,頓了下,問道:「你知不知道那個男人的身份?」

唐品夏道:「聽說是國際刑警。」

秦茂沉默下來,側頭望向姜言墨。

姜言墨知道他想法,擁住他,微笑道:「既然他活著,又過得很好,那我們沒必要再去打擾。」

作者有話要說:偷偷地來更新,希望不會被和諧啊

送上甜蜜的番外,姜淺也有了下落

這次是真的結束了,謝謝大家一路的支持╭(╯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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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腹黑俊美帥氣醫生攻 vs 好脾氣人妻憨厚老實壯受

  就是一對夫夫的日常情事~~~



  chapters.1

  在一張king size大床上,兩具光裸的身軀緊緊地纏繞在一起,魏浩高大健壯的身體深深地陷入柔軟的床墊裡,安邑白皙健美的身體壓在魏浩身上,兩人的嘴唇互相纏繞著,安邑用它靈活的舌頭勾住魏浩的舌頭,帶著他一起嬉戲玩耍,魏浩的經驗遠遠不足安邑,被安邑吻了一會兒,就整個人軟掉了,安邑用他嫺熟的吻技征服著魏浩。

  舌頭霸道地在魏浩的口腔裡肆意地掃蕩著,把他的每個牙齒,口腔裡的每一寸肌膚都不落下, 舔過他的上顎,魏浩顫抖了一下,安邑笑了笑,繼續用舌頭舔過他口腔的敏感點,魏浩張開嘴巴,任由安邑在他嘴巴裡為所欲為,兩人接吻的次數已經數不清多少次了,但是還是被安邑牽著走,只不過已經學會換氣了,不會像第一次一樣,差點窒息而亡。

  安邑覺得魏浩的嘴唇軟軟的糯糯的,是他吻過最迷人的嘴唇,他把自己的唾液運到魏浩的嘴裡,逼迫著他吞下,安邑抬起身子,看著身下這個美味可口的男人,緋紅的臉蛋,含著淚水的雙眸,神色迷離,嘴巴微微張開,來不及吞咽的混合著安邑和他自己的口水從嘴角滑落,一想到男人如此淫亂的樣子只有他能看到,安邑的下身又硬了幾分。

  安邑親了親魏浩紅腫的嘴唇,吻過他的下巴,到脖頸,在他的肩膀和鎖骨上不重不輕地啃咬著,吮吸著,留下一個個紫青色的吻痕和牙印,安邑看到魏浩胸前的兩顆茱萸充血狀地挺立著,紅紅的就像兩顆小紅豆一樣,特別的可愛。

  安邑低頭用力地咬住了一邊的乳頭,“嘶……”魏浩疼的縮了縮胸膛,眼淚汪汪地看著安邑,十分的委屈,他不知道的是他這種眼神讓安邑更像狠狠地對待他。

  安邑用舌頭輕輕地舔著破皮的地方,魏浩感到一陣酥麻,疼痛伴隨著快感一起用來,讓魏浩忍不住發出一聲膩味的呻吟“啊!”安邑聽到魏浩的呻吟,勾了勾嘴角,開始用力地吮吸著,就像喝奶一樣,把乳頭吸得足足有兩倍大,“別,別吸了,要,要破了。”魏浩大聲地喊著,但是卻把胸膛挺得更高,把乳頭送進安邑的嘴裡,“不要,你的身體可不是這麼說的。”安邑啞著嗓音說。

  一邊被熱情地對待這,另一邊卻被無情地拋棄,涼在冰冷的空氣中,讓魏浩感到舒服又難受,他拉起安邑的手,放在右邊的乳頭上,可憐兮兮地說“邑,摸摸這邊。”安邑當然不會放過送上門的美食了,鬆開左邊的乳頭,轉戰到右邊,重重地咬一口,然後又開始舔,吮吸,啃咬,發出“嘖嘖”羞人的聲音,讓魏浩舒服地直呻吟,仰著頭,抓著床單。

  安邑滿意地看著魏浩胸前的兩顆茱萸變得通紅,被唾液滋潤地閃閃發亮,感覺到魏浩的肉/棒硬挺挺地頂在他的小腹上,安邑把嘴唇移到魏浩結實的六塊腹肌上,輕輕地啃咬著,在他的肚臍旁慢慢地打轉,手在他的腰側撫摸著,舔過他的肚臍,魏浩的身子頻頻打顫,肚臍眼和腰是魏浩的敏感點。

  魏浩覺得安邑的舌頭和手都像帶著火,被觸碰到的地方都火辣辣的,欲望蹭蹭地冒出,下身硬的像鐵棒一樣,但是安邑卻碰都不碰,後穴瘙癢難耐,空虛地想讓安邑的肉棒狠狠地撞進來,堵住他的後穴,把他空虛的後穴都填滿,一點空隙的不漏。

  魏浩伸手抓住了安邑的肉棒,果然硬如鐵棒,帶著熾熱的溫度,魏浩是在是受不了安邑的調情了,一把推開安邑,翻身跨坐在安邑身下。

  安邑躺在床上,眼神深邃地看著跨坐在他身上,握著他肉棒臉蛋通紅的男人。

  魏浩看著安邑的肉棒在他手裡青筋暴漲,似乎又脹大了幾分,伸出豔紅的舌頭舔著頂端的馬眼,安邑舒服的歎了口氣,把手插進魏浩的頭髮裡,輕輕地抓著,魏浩抬頭看著安邑,安邑白皙的臉上染上了兩抹紅暈,眼睛微微眯著,但是卻沒有失去焦距,白皙健美肌肉勻稱的身體,沒有胸肌,但是小腹上有四塊腹肌,魏浩被安邑突然露出的笑容給電到了,怔怔地忘記了動作。

  安邑看著魏浩臉越變越紅,看著他傻愣著的模樣,忍不住失笑,他的下身感覺快要爆炸了,猛地翻身,把魏浩壓在身下,從枕頭地下掏出一瓶KY,擠出一坨冰涼的潤滑劑,伸出中指隨著潤滑劑伸進那個神秘的粉色後穴中,剛剛魏浩自己分泌出了腸液,所以手指進入的很順利,腸壁緊緊地吸著他的手指。

  魏浩握著胯下的肉棒,動作十分不嫺熟地上下套弄著,肉棒被套弄著,後穴也被插著,讓魏浩感到無與倫比的快樂。

  安邑又伸進一根手指,慢慢地擴張著,揉著穴口的褶皺,再伸進第三根手指,安邑的手指修長,在魏浩溫熱的洞穴中抽插著,魏浩空虛地後穴得到了照顧,滿足地伸手環住安邑的脖子,“深,深點,啊,好舒服啊。”魏浩覺得手指已經不能滿足他瘙癢的後穴了,要更硬,更大,更熱的東西。

  安邑看著魏浩在他身下搖擺著結實的大屁股,知道他不滿足於手指,但是他偏偏要捉弄魏浩,“嗯?舒服嗎?”安邑在魏浩的耳邊小聲地說,呼出的熱氣讓魏浩的耳朵迅速變紅,“不,不舒服。”魏浩扭著身子說。

  “不舒服?嗯?”安邑把手指抽了出來,魏浩的後穴一下子空了,安邑把頭埋在魏浩的腿間,看著粉色的後穴一張一縮,就像一張豔紅的小嘴吸引著安邑插進去,狠狠地貫穿他的身體,安邑受不了了,這個男人總是能讓他失控。

  安邑抓住魏浩結實的腰,把肉棒頂著魏浩的穴口,一頂而入,溫熱的腸壁包裹著肉棒,緊窒地讓安邑發出舒服的歎息“啊,好緊啊!”魏浩被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了,但是卻又十分地舒服,後穴被填滿了,火熱的硬棒頂到了最深處。

  “邑,動一下。”魏浩搖擺著臀比,示意安邑律動,停在身體裡一動不動,實在是難受極了。

  但是無論魏浩怎麼催,安邑都像沒聽到似的,挑著眉看著魏浩,魏浩咬著下唇,後穴是在是很癢,現在急需要安邑幫他止癢,但是那些話他又說不出口,安邑看著他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就覺得好笑,他也很難受,但是他就喜歡抓弄魏浩,逼著魏浩在床上說著各種淫蕩的話,安邑十分熟悉魏浩的身體,要輕輕律動著,在那個凸點旁輕輕地碾磨著,就是不碰那裡。

  魏浩實在是受不了了,帶著哭聲大聲地喊著“老公,用你的大肉棒操我,我受不了了,騷穴好癢啊,嗚嗚嗚……操我,操我,老公……”

  “遵命,老婆。”安邑在魏浩的嘴角親了一下,開始慢慢地律動著,抽插了十幾下就開始全力出擊,就像打樁機一樣動作又猛又快。每一下都撞到魏浩最深處,魏浩被他撞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發出斷斷續續的呻吟“啊……好舒服,嗯……嗯,慢點,慢點……”

  “小騷貨,舒不舒服啊?”

  “舒,舒服,啊……再深點……”

  “叫大聲點,老公喜歡聽你的叫聲。”安邑在魏浩的耳邊溫柔地說。

  “啊,老公,慢……慢點,肚子,肚子要破了……啊……”魏浩全身痙攣,胯下一道白光,射出的精液,弄髒了兩人的腹部,射精後的魏浩身子癱軟地靠在安邑身上,頭埋進安邑的肩窩處,細細地親吻著,慢慢地緩著氣息。

  安邑在魏浩的身體裡猛地抽插了一百多下,伴隨著一聲低吼,一股滾燙的精液射在了魏浩的身體裡,魏浩忍不住顫抖著,安邑趴在魏浩的身上,兩人相擁著喘著大氣,安邑吻著魏浩的額頭,眉間,眼睛,鼻子,最後停留在紅潤的嘴唇上,

  魏浩感受著安邑軟到的肉棒又慢慢地硬了起來,今晚,夜還長著呢!

  chapters.2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打在安邑俊美的臉上,把安邑從熟睡中喚醒了,安邑睜開眼睛看到的是魏浩安靜地睡顏,魏浩的五官英挺,劍眉星目,嘴唇厚而軟,安邑最喜歡和魏浩接吻,接吻的時候喜歡吮吸他的嘴唇,QQ的,軟軟的,糯糯的,甜美無比。

  魏浩睡得很香,嘴角彎彎的,不知道在做什麼美夢,他的頭枕在安邑的手臂上,高大健壯的身軀像嬰兒一樣縮在安邑的懷抱裡,安邑一手摟著他的肩膀,另一隻手從在他蜜色的後背溫柔地撫摸著,一直到結實挺翹的臀部,安邑白皙修長的手指在臀尖上像彈琴一樣有節奏地彈著,嘴唇含住了魏浩的耳垂,重重地吮吸著,魏浩的耳朵是他的敏感點,加上臀尖被安邑玩弄著,魏浩忍不住發出呻吟“嗯……不要”,安邑看到魏浩閉著眼睛卻十分享受的模樣。

  安邑勾了勾嘴角,手指慢慢地滑進臀縫中,昨晚被過度疼愛過的小穴還未閉合,軟軟松松的,昨晚射在裡面的精液隨著魏浩的動作,從豔紅的小穴中流出,安邑的兩根手指很順利的擠進去了,輕輕地擠壓著小穴兩邊,讓裡面的白濁流出來,魏浩再也睡不著了,被安邑這樣玩弄著,敏感的身體早已繳械投降了,分身已經有抬頭的現象了。

  “醒了?”安邑看著魏浩朦朧的睡眼笑著問。

  “一大早,發什麼情啊?”魏浩沒睡飽,自然不給安邑好臉色看,昨晚被安邑翻來覆去折磨到三更半夜,腰還酸著,屁股還疼著。

  “哪有?東西留在裡面會拉肚子的。”安邑無辜地說。

  魏浩看著安邑帥氣的臉上露出無辜的樣子,就完全氣不起來了,只能傲嬌地白了他一眼“哼!”

  安邑低頭吻上魏浩的嘴唇,乾涸的嘴唇正等著安邑來濕潤,安邑像小雞啄米一樣不停地啄著魏浩的嘴唇,魏浩心裡暗暗地腹排,不就是要他主動嗎,魏浩伸手摟住安邑的肩膀,輕輕咬住安邑的唇,安邑的嘴唇很薄,唇形很漂亮,顏色猶如三月的櫻花般漂亮,魏浩喜歡先咬著安邑的唇,然後伸出舌頭仔細地描繪著他的唇形,把整個嘴唇都沾上自己的津液,再把舌頭伸進安邑的嘴裡,還沒等他下一步動作,舌頭就被安邑給含住了,用力地吮吸著,知道魏浩的舌頭開始發麻,唾液從嘴角流出,安邑舔過魏浩的牙床,上顎,在魏浩口腔裡如狂風般掃蕩著,魏浩再一次臣服在安邑的吻技之下。

  魏浩被安邑吻得迷迷糊糊地,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在浴室裡了,他雙手撐著冰涼的牆壁,花灑的熱水嘩啦啦地淋在他和安逸赤裸的身上,魏浩蜜色的皮膚上佈滿了青色,紫色的吻痕,還有牙印,胸膛的兩顆可愛茱萸如紅豆般挺立著,挺翹的臀部裡的小穴豔紅豔紅的,一張一縮地蠕動著,簡直比春藥還厲害,安邑覺得下身硬的發燙,如果是以前的419物件,安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提槍進入,但是眼前的這個人是安邑的愛人,他捨不得弄疼他。

  魏浩轉過身子,和安逸面對面,魏浩是體育老師,長期活躍在運動場上,肌肉線條優美,膚色緊實,皮膚被陽光烤的每一塊都是蜜色的,而安邑是醫生,每天都坐在辦公室裡,所以膚色白皙,平時也會去健身房健身,因此身材雖不像魏浩般強壯,但是也有六塊腹肌,屬於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安逸沒有魏浩高大,但是每次“運動”完卻有力氣能把魏浩公主抱進浴室裡。

  魏浩看著安邑完全抬頭的分身,低頭在他的唇角落上一吻,慢慢地蹲下,麝香味充斥著魏浩的鼻腔,魏浩伸手握住火熱的肉棒,感覺肉棒在手中慢慢地脹大著,安邑舒服地喘著粗氣,魏浩含住肉棒的頂端,把分泌出來的液汁舔乾淨,舌頭把肉棒的每一處都舔的亮晶晶的,連兩顆滑膩的小囊袋都不放過,魏浩在安邑的調教下,很清楚該怎麼讓他舒服,含住肉棒,快速地吞吐著。

  安邑把手放在魏浩的頭頂上,看著自己的粗壯的分身在魏浩溫熱的嘴裡一吞一吐的,口腔裡的溫熱把安邑的肉棒伺候的無比地爽快,安邑突然按住魏浩的頭,開始快速地在魏浩的嘴裡抽插著,抽插了幾十下,隨著一聲低吼,一股滾燙的精液射進了魏浩的嘴裡,魏浩把嘴裡的精液都咽了下去。

  兩人在浴室裡廝磨完已經是一個小時後了,幸好起床的早,不然該遲到了,魏浩平時會做一些三明治,放在冰箱裡,早上吃的時候放在微波爐轉幾分鐘就可以了,簡單方便,特別是像今天快遲到的時候。

  兩人吃完早餐,安邑就開車送魏浩去學校,然後再去醫院,安邑坐在辦公室,穿著白大褂,帶著金邊眼鏡,嚴肅的神情,陽光懶懶散散地灑在他的臉上,散發出迷人而禁欲的味道,看似正經的外表,卻往往隱藏著邪惡的內容,安邑翹著二郎腿,轉著手裡的鋼筆,腦子裡想著前幾天在淘寶網上看到的那家情趣店,裡面性感可愛的護士裝,女僕裝,貓咪裝……想著魏浩穿上的樣子,安邑迫不及待想回家,把店裡的衣服都每款都買一套。

  另一邊的魏浩就沒有安邑那麼悠閒了,還有時間想些有的沒的,他現在可正處於水深火熱中,今天他沒課,所以在辦公室坐著,因為屁股還疼的緣故,所以用靠枕墊著坐,他正想著今晚吃什麼,就被年級組長打斷了思緒。

  年級組長笑眯眯地走過來,“小魏,你年紀也不小了吧?”

  魏浩今年28歲,大學畢業出來工作5年了,這個年紀在農村的話,可能已經娶妻生子了,這樣說來,他好像已經不小了,“嗯,27歲了。”

  “有女朋友了嗎?”

  魏浩心咯!一下,年級主任該不會是來說媒的吧,沒等他回答,年級主任就往下說了“我侄女今年27歲,是音樂老師,有時間見個面吧。”

  “不,不是。”魏浩聽到要見面,腦子裡閃過的是安邑迷人的笑臉和一個可怕的詞“出軌”。

  “你有女朋友了?”

  “沒。”不過有男朋友,後面那句魏浩沒有說出來,他還不打算在學校裡出櫃。

  “你也不小了,是時候找個女朋友了,就今天晚上吧,你們兩個見個面,合適的話就處一處吧。”年級主任自顧自地說著,不經魏浩的反對就決定了,魏浩反應過來,年級主任已經消失在他視線裡了,他起身追去,一直追下樓都看不到年級組長的的身影。

  死定了,這三個字一直纏繞著魏浩,魏浩拿著手機,不知道該不該打個電話給安邑先備個案,兩個小人在他腦子連拿著叉和劍不斷地打鬥著,紅衣小人說“等下你去吃頓飯,然後和他說清楚你們不合適,這樣既把年級組長打發了,安邑不會知道的,如果告訴了安邑,安邑不讓去那你就無法和年級組長交代了。白衣小人說”一定要打電話和安邑備個案,這樣安邑就知道你是非自願的,然後讓安邑幫你拿主意,這樣就怪不到你了。“

  這兩個小人把魏浩吵的一個頭兩個大,快下班的時候,魏浩接到了安邑的電話,安邑說他的朋友從美國回來了,他要給他接風洗塵,還問魏浩要不要去,魏浩心想,真是個好機會,想了想,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說不去,他又不認識安邑的那個朋友,去了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安邑也沒勉強魏浩,讓魏浩早點回家就掛電話了。

  雖然知道安邑不會知道他和別的女人一起吃飯,但是總覺得像是紅杏出牆一樣,坐在高級西餐廳裡,對面是漂亮性感的女人都無法讓他心定,他現在恨不得飛撲到安邑的懷裡,在他眼里安邑是最美的,白皙的皮膚,細長的眉,上挑的單鳳眼,高鼻樑,薄嘴唇。

  “魏先生。”陳薇不滿地看著魏浩,魏浩長得很帥氣,五官硬挺,身材高大,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但是她坐在魏浩面前,魏浩竟頻頻走神,根本就沒有看過她幾眼,她長得漂亮,身材又好,追求她的人可不少,如果不是她叔說魏浩有多好,多帥,她才不屑來相親呢。

  魏浩聽到陳薇的聲音,連忙回過神來,雖然他對陳薇沒有興趣,但是也必須給年級組長的面子把場面給做足了,魏浩笑著說“陳小姐,不好意思,剛剛走神了。”

  陳薇看到魏浩笑的這麼憨厚也不再說什麼,只想快點把飯吃完,然後各回各的家各找各的媽,兩人各懷心事地吃著牛排,喝著紅酒。

  此時的魏浩只想著快點吃完,卻完全沒有發現從餐廳一個不顯眼的位置裡出了兩道足以將他淩遲一百遍的熾熱視線。

  安邑喝著紅酒,眼睛瞟著魏浩,眯著迷人的桃花眼,勾了勾嘴角,外人或許會被他的邪魅微笑給迷倒,但是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安邑的這個笑容背後隱藏著多深的陰謀。

  坐在他對面的葉甯看到安邑的笑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後背一陣陰風吹過,涼颼颼的。

  安邑今天下班前接到了他發小葉寧的電話,知道他從美國回來,打算給他接風洗塵,本來想帶魏浩一起去的,但是魏浩說不想去,下次再請他到家裡親自款待他,安邑知道魏浩面子薄,也不勉強,沒想到他竟然紅杏出牆。

  安邑看到魏浩對著那個醜女人笑的時候,心裡的醋罎子全部打翻了,酸溜溜的,但是面子上沒有表現出來,一杯紅酒下肚,醋就吃完了,魏浩是純gay ,還是零號的,所以女人完全是炮灰,但是瞞著小受瞞著小攻去摘野花,明顯是在挑戰小攻的權威。

  不管什麼原因,都不可原諒,安邑已經把懲罰都想好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魏浩吃過飯後,就衝衝忙忙的回家了,也沒有注意到安邑,安邑看著魏浩的身影,笑的一臉深高莫測的,葉寧覺得今晚該颳風了。

  葉甯讓安邑收留他,安邑給了他一個白眼,無視他的存在,他連忙打開行李箱,從箱底拿出一個黑色的大袋子,獻寶似地遞到安邑面前,安邑打開袋子,低頭看了一眼,勾起了嘴角,接過袋子,摟上了葉寧的腰,趁他不注意從他的西裝外套的口袋裡把他的錢包給悄悄摸走了,然後打了一輛計程車,強行把葉寧塞進了計程車裡,掏出兩張大鈔給司機,報了A市最豪華的五星級“沃德酒店”名字,司機在金錢的誘惑下,把“不該超速”都忘在九霄雲外了。

  安邑提著那個黑色的大袋子回到家,看到魏浩穿著大褲衩和背心蹲在地上擦地,緊實渾圓的翹臀直直地撞進了安邑的眼睛裡,隨著擦地的動作,屁股一搖一擺的,安邑想起魏浩那個紅腫豔紅的小穴,好心地放過他,明天等東風來了,就該教訓教訓他,讓他知道誰才是一家之主,小攻的權威也是可以挑戰的嗎?

  魏浩對安邑又愧疚之心,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地,本來還打算主動的,但是安邑卻阻止了他的動作,看到安邑這麼體貼溫柔,魏浩愧疚的心又重了幾分,兩人各懷心事地度過了這個夜晚。

  chapters.3

  第二天,安邑把魏浩送去學校,就開車去了一家隱蔽的情趣服裝店,是那家淘寶店的實體店,安邑買了一套女僕裝,護士裝和貓咪裝,心情愉悅地回了家,把葉寧昨天給他的那個黑袋子拿出來,裡面都是葉寧從美國帶回來的情趣玩具,乳夾,跳蛋,按摩棒,陽具環等等。

  魏浩下班,走出校門,就看到安邑的墨綠色切諾基停在對面,魏浩快步走過馬路,開門上車,一路上,他都在和安邑說著學校發生的趣事,全然不知自己接下來的處境是多麼的危險。

  回到家,安邑拉著魏浩的手走進臥室,kingsize的大床上放著一套黑白的蕾絲女僕裝,魏浩疑惑地看著安邑,安邑走過去,拿起女僕裝,拉過魏浩站在鏡子前,把女僕裝放在魏浩身上,魏浩滿臉黑線地看著安邑的動作,安邑該不會是想讓他穿吧。

  “親愛的,昨天晚上你去哪裡了?”安邑摟著魏浩的腰,在他耳邊輕聲地說,呼出的氣息鑽進魏浩的耳朵裡,魏浩的耳朵敏感地迅速染紅了。

  “啊?我……我在……“沒等魏浩把謊話說完,安邑就打斷了”親愛的,說清楚再說哦。“安邑魅惑的嗓音讓魏浩堅持不到一分鐘就投降了,他知道安邑竟然問出口就肯定知道他昨晚在哪裡,和誰一起吃飯,他只能緘口不語,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我知道你一定不是自願的,可是我是那麼相信你。”安邑可憐兮兮地說。

  魏浩心有愧,看到安邑可憐的模樣,知道安邑今天一定不會放過他的,不過是穿女僕裝而已,咬了咬牙,一把搶過安邑手裡的女僕裝轉身沖進衛生間裡,鎖好門,安邑看著緊鎖的浴室門,邪魅的笑了。

  走出臥室,坐在客廳的大沙發上,開著電視,專心地看著時事新聞,耳朵伸長著聽著臥室的聲向,時間一分一分地過去了,時事新聞已經播放完畢了,又到了無聊的連續劇,不是婆婆鬥媳婦,就是媳婦鬥婆婆,看著裡面懦弱的男主角安邑就忍不住把電視關掉,看碟,是最新出版的歐美GV。

  “親愛的,你再不出來我就進來了。”安邑朝著臥室的方向喊了一句。

  魏浩羞答答地打開臥室的門走了出來,安邑轉身看到魏浩,霎時間傻了眼,白色的蕾絲吊帶環在魏浩的脖頸上,遮擋胸前春光的是一塊黑色的蕾絲,兩顆可愛的茱萸在蕾絲的摩擦下,傲然挺立著,若隱若現,更能讓人按耐不住,女僕裝的裙擺很短,剛好遮住了緊俏的臀部和大腿根,這套女僕裝是最大號的了,但是穿在魏浩的身上卻還小了一碼,把他的身體包裹地更加的緊實,有種呼之欲出的感覺。

  魏浩低著頭卻依然感受到安邑熾熱的視線,火熱的目光讓魏浩的身體敏感起來了,魏浩感覺饑渴難耐,身後的小穴異常的空虛。

  “過來。”安邑深深呼了兩口氣,把自己的氣息調好,把欲望慢慢按壓下去,今晚他必須得好好調教調教魏浩。

  魏浩不敢反抗,誰知安邑還有沒有別的招,現在只能惟命是從了,默默地告訴自己,只是情趣,情趣罷了。

  魏浩低著頭羞答答地走到安邑面前,“趴下“安邑指著自己的大腿說,魏浩順從的趴在安邑的腿上,怕屁股抬起,裙下風光盡顯無遺,粉色的蕾絲內褲包裹著蜜色的臀部,想起魏浩屁股的手感,安邑忍不住揉了揉,”嗯……“聽到魏浩的呻吟才想起他今天是要懲罰魏浩的,立刻停下動作,從沙發的縫隙中掏出一個紫色的跳蛋,從腰側把內褲的綁帶拉開,“把屁股掰開”安邑下達命令,魏浩不敢不從,羞紅著臉伸手把自己的屁股掰開,把最私密的地方顯露出來,擺在安邑眼前,魏浩慶倖自己正趴著,安邑看不到他的臉,不然該取笑他的臉比關公的還要紅了。

  安邑看到那個粉紅正蠕動著的小穴,壞笑著說“親愛的,已經自己準備好了。”

  魏浩聽到安邑的取笑,簡直想找個老鼠洞鑽進去,為了討好安邑,他剛剛已經在浴室裡擴張過了,所以才花了那麼長的時間。

  安邑在跳蛋上抹上潤滑劑,把跳蛋用力的擠進小穴裡

  “啊……”突然的動作讓魏浩忍不住尖叫起來。

  “別怕,只是跳蛋而已,等下會讓你舒服的。”安邑輕輕地撫著魏浩的背說。

  “不要,不要,邑,拿出去,拿出去好不好。”魏浩不喜歡除了安邑外的東西進入自己的體內,冰涼的觸感和沒有溫度的硬物讓魏浩感到恐懼。

  安邑一露出那副委屈的模樣就讓魏浩閉上嘴巴了。

  掛在黑色背景牆的超大屏液晶電視放著讓人臉紅心跳的GV,一個歐美的肌肉男壓著一個瘦小的白皙男子,不停地在瘦小男子的體內貫穿著,瘦小男子舒服地呻吟著,呻吟聲,粗喘聲縈繞在偌大的房子裡,格外的大聲,安邑靠著沙發,翹著二郎腿,看著跪在自己前面擦著地板的性感“小女僕”,穿著西裝褲的下身早已搭起帳篷。

  魏浩跪在地上,撅著屁股拿著抹布艱難地擦著地板,膝蓋被冰涼的地板刺激的隱隱生痛,後穴裡塞著的跳蛋小幅度地在腸道裡撞擊著,時而撞到體內的凸點,讓魏浩膩味的呻吟從嘴裡不斷地突出,腸道分泌出來的蜜汁從後穴中流出,下身已經完全抬頭,安邑把手裡的遙控器按到了最大,魏浩覺得體內的跳蛋撞擊的速度越來越快了,在體內盲目地衝撞著“不……行了,太……太快,邑……關,關掉……”魏浩轉過頭,淚眼汪汪,臉頰緋紅地望著安邑,嘴唇哆嗦著,魏浩不知道的是,他這幅模樣會讓安邑更像狠狠地淩虐他。

  安邑笑了笑,“小女僕,要叫主人,忘記了嗎?“

  “主人,主人……嗚嗚嗚……”魏浩腦子裡已經完全混沌了,只想著要把在後穴裡跳蛋拿出,換上安邑滾燙粗長的肉棒,狠狠地在他的體內貫穿。

  安邑看到魏浩那麼聽話,就知道他受不了了,朝魏浩招了招手,魏浩腳軟的已經站不起來了,抖著腳慢慢地爬到安邑面前,安邑示意魏浩爬到沙發上,他們的沙發很大,在上面滾床單都可以,魏浩跪趴在沙發上,屁股正對著安邑的臉,魏浩忍不住搖擺著臀部,安邑看著渾圓的大屁股在眼前擺動著,安邑伸手拉住了掉在腿腳的繩子,用力一扯,伴著魏浩難以壓抑的叫聲“啊……”折磨了魏浩大半天的跳蛋就抽了出來了。

  安邑在自己眼前搖擺著的大屁股,忍不住抬起手在大屁股上扇了一巴掌,力度不大,但是聲音聽起來格外的曖昧,蜜色的臀尖瞬間出現五個手指印,臀部的痛感隨著脊背伸進傳到了大腦裡,魏浩嘴裡吐出的呻吟越來越大聲了“嗯……啊……“

  安邑聽到魏浩的呻吟,就知道他喜歡被打屁股,抬手在另一瓣臀尖山留下相對應的手印,果不其然,魏浩的快感越來也大了,“啪啪啪啪……“的聲音蓋住了電視裡傳出的呻吟聲,曖昧又刺激著兩人的神經。

  魏浩的屁股已經被打的通紅,手指印縱橫交錯地散佈在他的大屁股上,安邑看著眼前紅通通的翹臀,心疼地低頭溫柔地舔舐著,讓整個渾圓的臀部發著亮晶晶的光,從臀瓣慢慢舔到臀縫中,然後到被腸液滋潤過,晶瑩無比的小穴,小穴旁的褶皺早已被撐開,魏浩的毛髮並不旺盛,除了胯下的一小塊叢林外,整個下體都乾乾淨淨的,後穴已經被疼愛過那麼多次了,卻也就是可愛的粉色。

  安邑靈活的舌頭在小穴旁舔弄著,快感在魏浩的體內一觸即發,舔穴是從來沒有過他,魏浩沒想到安邑會舔他那裡,連忙轉過頭,想推開安邑的頭“別,那裡髒。”安邑推開他的手,“小女僕全身上下都是主人的。”安邑繼續品嘗他的大餐。

  “嗯……啊……好舒服。”魏浩緊緊地抓著沙發,放聲地呻吟著,他從來不知道舔穴的快感是如此強烈的。

  魏浩剛碰到自己的分身,就被安邑打開了,“不許碰,小女僕沒經過主人的同意就敢動主人的東西,嗯?”說完就繼續用他靈活的舌頭玩弄著魏浩的小穴,把舌頭伸進魏浩的小穴裡,魏浩突然收縮小穴,安邑拍了拍他的屁股。讓他放鬆,舌頭進入到濕熱的小穴裡,開始舔弄著腸道,舌頭比手指靈活,而且濕濕的,軟軟的,刺激著魏浩的嘴裡不斷地吐出呻吟,整個身體都軟軟地趴在沙發上,屁股高高的撅起。

  魏浩在心底忍不住鄙視安邑,還玩上癮了,有句話說得好,識時務者為俊傑,舌頭太短了,裡面都碰不到,空虛的感覺讓魏浩放聲大喊“嗯……啊……主人,主人……不夠,不夠”

  “乖,小女僕這麼聽話,主人賞你大肉腸吃。”安邑抽出舌頭,從褲子裡掏出已經硬的發燙的大肉棒,抵著柔軟的穴口,挺身一入到底,“啊……”兩人同時發出滿足的聲音。

  肉棒進入柔軟濕熱的小穴裡,就像在沙漠中乾涸等死的人突然遇到一滴甘露一般,安邑抓住魏浩的腰,用力地在魏浩的體內貫穿著,衝刺著,魏浩仰起頭承接著安邑的撞擊,果然是安邑的肉棒才能帶來如此大的快感,冰冷的跳蛋是怎麼都比不上的。

  “嗯……啊……慢點……慢點……太,太深了……”

  “小女僕,主人的肉棒好不好吃啊?”

  “好吃……主人的肉棒最好吃了……啊……好,好舒服“

  “啊……不行了……不行了,要出來了……“

  安邑知道魏浩要射精了,開始猛烈的撞擊,每一次都撞在他的凸點上,“ 啊……啊……出來了……啊……”魏浩全身一陣痙攣,胯下的肉棒射出一股濃稠的精液,弄髒了抹茶綠的大沙發。

  連接的下體,抱起軟綿綿的魏浩,將他翻了個身,肉棒刮過小穴裡粘稠的腸道,刺激著魏浩驚叫一聲“ 啊……”,兩人面對面,是安邑最喜歡的體味,這樣可以毫不保留地看到魏浩的眼角含春,兩頰緋紅,帶著情欲的臉,魏浩的嘴唇微張著,能看到裡面豔紅的舌頭,嘴巴裡不停地吐出甜膩的呻吟。

  安邑俯下身,銜住了被魏浩咬破的嘴唇,舔著嘴唇上腥味的血絲,交換著彼此的津液,熱情而纏綿,安邑隔著蕾絲,玩弄著魏浩胸前的兩顆小紅豆,隔著蕾絲觸感更加的好,魏浩的呻吟全部被安邑吞進了肚子裡,他挺起胸膛,把乳頭盡情地往安邑的手指送去,健壯的雙腿環住安邑精壯的腰身,讓兩人的下身連接的更貼密。

  兩顆小紅豆被揉捏的痛感,快感一簇一簇地湧出來,下身被猛烈的撞擊著,嘴巴為溫柔地舔吻著,魏浩覺得自己想上了天堂一樣,分身又有射精的欲望了,安邑突然按住了魏浩分身的馬眼,堵住了噴射的出口,魏浩覺得難受極了,從天堂一下子打入了十八層地獄,“等我一起”安邑打樁機般在魏浩的小穴裡撞擊著,抽插了百幾十下,低吼一聲,鬆開了手,眼前一道白光,白濁噴在了兩人的小腹上,小穴猛地收縮,一股滾燙的精液讓腸道一陣痙攣,穴內的硬棒已經軟掉了,安邑趴在魏浩的身上,含著魏浩的耳垂壞壞的玩弄著。

  安邑抱起癱軟地魏浩,大步地走進臥室,kingsize的大床上滾得比單人床更舒服。

  chapters.4

  星期六,安邑一大早就上班了,手機也忘帶了,魏浩醒來已經是日上三竿,吃過早餐(午飯?)就想著把手機送去給安邑,魏浩是第二次來這家醫院,話說這家醫院就是他和安邑的姻緣線了。

  魏浩的處男終結就是從這家醫院開始說起的,往事不堪回首,此事說來話長,只能長話短說了,話說安邑曾經是個花花公子,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在圈子裡可是有名的金槍一號,玩過的嫩號小零不計其數,但是在醫院看到魏浩時,他覺得這個高大強壯的男人長得不錯,屁股渾圓挺翹,不知道手感怎麼樣呢,安邑是個想到就做的人,假裝不經意碰到魏浩的屁股,得出一個結論,手感特別的好,比那些嫩號小零好多了,那些柔弱的小零屁股和人一樣是軟軟的,但是魏浩的不同,結實,隔著褲子都能想像得到那個翹臀肌膚的滑膩。

  安邑在看病的時候故意逗弄魏浩,魏浩是個26歲的處男,得知自己的性向和其他人不一樣後,就一直靠著五指姑娘解決自己的欲望,高中的時候,他看GV,吸引他的不是零號後面的小菊花,而是一號的大黃瓜,每次看到一號又粗又長的黃瓜,他的菊花就會覺得莫名的空虛,他終於得到一個比他是gay更難以讓他接受的事實了,他一個大男人,純爺們,高大強壯,肌肉結實,胸肌,腹肌都是杠杠滴,但是為嘛是零號啊,為嘛是被壓的那個啊,GV裡的零號都是柔柔弱弱的,纖細單薄的,有誰會喜歡吧一個這麼強壯的男人壓在身下啊,縱橫gay吧這麼多年,找他談情,419的數不勝數,但是都是柔弱的美少年,該死的,你們找一號就滾遠的,老子是零號,零號,你們的黃瓜夠大,夠長嗎?持續力夠久嗎?魏浩在心裡咆哮,卻一直不敢說出來。

  安邑調戲完魏浩,看到他臉紅窘迫的樣子就覺得莫名的興奮,調戲過後,兩人本該沒有交集,但是某天晚上安邑像以往一樣到gay吧找小零的時候,看到了魏浩坐在角落裡,喝著度數不高的果酒,魏浩很容易醉,半杯白酒就能把他灌倒,他喝的果酒度數比啤酒還要低,所以喝一杯沒什麼關係。

  安邑找到獵物了,到吧台前點了兩杯威士卡,拿著酒走向魏浩,安邑的口才很好,威逼利誘,裝可憐裝糊塗一手辦,魏浩不一會兒就被他騙的把他從高中開始就沒沾過的烈酒一口悶了。

  酒精下肚,十秒鐘後,魏浩就倒了,趴在桌子上,魏浩醉酒並不鬧,也不吵,安安靜靜的,就像睡著一樣,安邑沒想到魏浩那麼容易醉,還醉的不省人事,作為一個好市民,有責任把魏浩安排好,安邑不喜歡酒店,就把魏浩帶回家,那時候是夏天,天氣炎熱,他和魏浩身上都濕淋淋的,安邑把浴缸放滿熱水,扶著魏浩到浴室,三兩下就把他的衣服拔乾淨,兩人赤裸相呈,安邑色眯眯地打量著魏浩的身體。

  不愧是體育老師,活躍在運動場上,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胸肌結實性感,兩顆粉紅色的小豆豆像裝飾品一樣安在胸膛上,線條清晰的六塊腹肌,魏浩的肚臍是橢圓形的,小小的,魏浩的毛髮不旺盛,胯下的粉色小蟲安靜地沈睡在稀疏的草叢裡,緊俏渾圓的大屁股,兩條筆直健美的長腿,除了小腿上的少量細軟的腿毛外,渾身乾乾淨淨的,安邑的大手在魏浩的胸膛前遊走著,安邑詫異的感受著手底下的肌膚,滑膩細嫩,就像帶著魔力一般讓安邑愛不釋手。

  躺在浴缸裡,胸膛下全都浸在溫熱的水中,安邑和魏浩面對面地坐著,雙腿恰在魏浩的腿間,安邑清晰地看到那隱秘的小菊花,和小魏浩一樣,是可愛的粉色,一看就是未經人事的,等著安邑來采菊呢。

  安邑皮膚白皙,平時也有在健身房鍛煉,所以雖然沒有魏浩結實的肌肉,但是六塊腹肌還是有的,肌理分明,和魏浩形成鮮明的對比。

  安邑看著緊閉雙眸的魏浩,胯下的巨龍開始蘇醒,安邑縱橫gay吧憑的不僅是儒雅的氣質,俊氣逼人的相貌,包裹在子彈內褲的巨龍才是他的武器,安邑高大但是並不強壯,脫了衣服你還能看到他的肌肉,但是他穿起襯衫和白大褂的時候,就纖細的如同能被大風吹倒一般,根本就無法想像這麼一個瘦削的人竟然有如此驚人的碩大,勃起的時候將近二十公分的長達,粗長筆直,能把每個小零都弄得死去活來,如同在天堂和地獄裡徘徊,但是安邑一般都不做前戲的,不過是解決欲望罷了,你情我願,也不用浪費感情和時間,提槍就開動。

  不過這次他打算好好好品嘗這頓大餐,他從來沒有幹過壯受,不知道滋味如何,也從沒在浴室裡做過,安邑決定把他人生的數次個第一次給魏浩,不過魏浩醉了,安邑不喜歡奸屍,如果魏浩沒反應,他就不會繼續,所以安邑今晚能不能把大餐從頭到晚吃光就看魏浩了。

  魏浩的上唇有點薄,下唇很厚,上唇微微翹起,唇色潤紅,看起來味道應該不錯,安邑傾身向前吻去,重重地吮吸了一下,果然是想像的感覺一樣,軟軟的,糯糯的,QQ的,就像吃QQ糖一樣,安邑很少和人接吻,除了以前正式交往過的兩個男朋友外,所以他的吻技也不算太高超,但是無論如何都比魏浩這個初哥強,安邑吮吸著魏浩的唇,用舌頭撬開魏浩的牙關,魏浩的意識已經找不回來了,以為自己正在做夢,現實裡無法做到的事在夢中怎樣都沒關係,難得做一次春夢,不放肆一把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魏浩聽話的張開嘴巴,安邑的舌頭靈活的伸進了魏浩溫熱的口腔裡肆意掃蕩,舔過牙床,舔過上顎,魏浩的身體顫抖著,“嗯……嗯……”帶著侵略性的吻讓魏浩適應不了,不會換氣的魏浩臉都憋紅了,就在他以為會窒息而亡的時候,安邑放開了他,魏浩眯著眼睛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胸膛起伏著。

  安邑低頭咬上那顆可愛的小紅豆,魏浩感覺一陣酥麻感從胸膛擴散開來,安邑用牙齒碾磨著魏浩的乳頭,那種陌生的快感讓魏浩無法適應,“嗯……不,不要咬……”魏浩雖然嘴裡說不要,但是胸膛卻挺起,直往安邑的嘴裡送,安邑沒想到魏浩會那麼敏感,喝醉酒裡回應還那麼激烈,勾了勾嘴角,重重地咬了一口,乳頭破了,冒出幾條血絲,“啊……痛……”魏浩感到乳頭一陣刺痛,連忙推開埋在自己胸前的毛茸茸的腦袋,安邑屬於打一棍給一顆糖,伸出舌頭溫柔的舔舐著乳頭上的血絲,痛感夾雜著快感讓魏浩的呻吟從嘴裡不斷的溢出“啊……別……別舔了……嗯哼……”

  安邑沒想到魏浩這麼健壯的男人的呻吟聲會如此的甜膩,安邑覺得渾身上下的火都聚集到了胯下,一股瀉火正欲欲噴發,安邑的自製力不算差,當也從來沒有這麼急迫過,恨不得立刻提槍進入,狠狠地在那從未有人探進過小穴裡貫穿,在裡面留下自己滾燙的精液,不過安邑的理智還是在的,魏浩是處男,不像以前的那些小零,就算已經是情場老手了,也必須先擴張。

  一邊的乳頭被溫熱的口腔,靈活的舌頭玩弄著,而另一個卻被冷落著,暴露在空氣中,強大的落差讓魏浩感到無比的難受,“這邊……這邊也要……嗯……”魏浩抬起左邊的胸膛,想要安邑舔一舔他另一邊,但是安邑像沒看到一樣,只顧著自己嘴裡的那個小紅豆,魏浩受不了,反正是做夢,瘋狂就瘋狂吧,只是夢裡的那個男人怎麼這麼像那個醫生啊,不管了,魏浩抬起手,用食指和麼指玩弄著那顆被冷落的乳頭,兩顆乳頭都被照顧到,魏浩舒服地靠在浴缸裡,穿著粗氣“嗯……嗯……啊……好舒服……”他從來不知道男人的乳頭也這麼敏感。

  安邑看到魏浩在他面前玩弄著自己的乳頭,兩頰緋紅,染上了情色的紅暈,眼神迷離著,含著春意和淚水,讓安邑感到心裡一動,這麼硬挺的臉上露出淫蕩的表情,安邑再也忍不住了,放開胸前的那顆被他玩弄的足足有兩倍大的紅豆,把魏浩的兩條健美的長腿駕到浴缸兩邊,胯下的小蟲已經勃起,粉色的帶著未經人事的味道,勃起的形狀很漂亮。

  安邑握住那根粉色的肉棒,“啊……嗯哼……嗯……”魏浩的乳頭被自己玩弄著,下身最致命的部位被一隻修長的大手套弄著,白皙滑嫩的感覺比自己帶著薄繭的手更加的刺激,“啊……好舒服……快點……啊……”魏浩舒服的就像升天一般,安邑的技巧很好,不一會兒,魏浩渾身抽搐,一道白光從胯下射出,白濁沾上了兩人的小腹,小蟲又恢復了軟綿綿的狀態。

  安邑抬起魏浩的屁股,露出粉色的誘人小菊花,褶皺一層一層的疊著,安邑伸出手指,輕輕地擠壓著小菊花旁的褶皺,從未被人觸碰過的密穴,如今被安邑擠壓按摩著“別……別碰那裡……”魏浩抓住安邑的手,無奈他剛剛釋放過,加上酒精上腦,全身軟綿綿的,抓住安邑的手就像撓癢癢一樣,安邑推開他的手,小菊花的褶皺變軟了,安邑隨著熱水的潤滑擠進了一根手指,溫熱的腸道吸附著安邑的手指,小穴像嘴巴一樣,緊緊地咬住了手指。

  “啊……出去……別……”雖然知道男性做愛是用後面的小洞,但是從來沒被人觸碰過,突然擠進一根手指,魏浩還是覺得害怕,感覺很感受,就別便秘一樣。

  “乖,放鬆,很快就舒服了。”安邑溫柔的在魏浩耳邊說,似乎是被安邑溫柔的聲音給安撫了,魏浩慢慢放鬆了。

  安邑借著水的潤滑,手指在小穴裡抽插著,安邑很快地擠進了第二根手指,兩根手指左右的擠壓著小穴,將小穴旁的褶皺慢慢地壓平,兩根手指讓魏感到有些難受,像以往看GV一樣,後穴的空虛感慢慢的湧了出來,感覺像有螞蟻在甬道裡啃咬著,瘙癢難耐,只是個夢,多放蕩都可以,魏浩搖擺著屁股想要更粗大,更火熱的東西進來,安邑詫異魏浩的淫蕩,伸進第三根手指,在小穴裡抽插著,感覺擴張的已經夠了,安邑抽出手指,莫名的空虛讓魏浩感到無比的難受,翹臀在安邑的胯下搖擺著,安邑硬如鐵棒,燙如火鉗的巨棒抵在已經充分擴張的穴口。

  “給我……快點給我……進來……進來……“魏浩饑渴難耐的喊著。

  “沒想到你這麼淫蕩啊。”安邑在魏浩的大屁股上拍了拍,抓住他的翹臀,挺身把胯下的巨龍撞進了魏浩火熱濕潤的小穴裡。

  啊……痛……出去……出去“即使是充分擴張,但是三根手指又怎麼能和那個長達二十釐米的巨龍相比呢,後穴像撕裂般疼痛,魏浩覺得他後面一定出血了。

  安邑也難受,魏浩的後穴太緊了,“寶貝……放鬆點……“安邑握住那根再次翹起的粉色肉棒,一手色情地撫摸著魏浩柔嫩的大腿內側的肌膚,前面的被伺候的舒服,魏浩漸漸放鬆下來了,裡面那個熱棒卡在甬道裡也不好受。

  小穴沒有那麼緊繃了,安邑開始小幅度地抽插著,魏浩的小穴真的太舒服了,緊窒簡直無人能比,待魏浩適應好,安邑才開始加快速度。

  “嗯……啊……快點……快點……”魏浩不顧羞恥,遵循著自己內心的渴望喊著。

  “你這個小蕩婦。”安邑抓住他的腰,在那熾熱的甬道裡用力的撞擊著。

  “啊……太快了……慢點……慢點……啊……”最後一身呻吟聲調都變了,安邑知道找到了那致命的一點,開始往那個地方權力衝擊。

  “啊……別……別碰那裡……太快了……太快了……嗚……啊……”

  “小蕩婦,幹的你舒服不舒服啊。”

  “舒服……啊……就是那裡……好舒服……啊……嗯哼……”

  安邑看著身下這個高大的男人,臉上滿是情欲的味道,眼睛半眯著,劉海濕淋淋的搭在光滑的額頭上,嘴唇微張著,紅腫如同香腸一般,嘴裡唉不斷地突出那淫蕩的話,胸前的兩顆茱萸高高地挺立著,胯下的分身也硬硬地抵在安邑小腹上,安邑一直撞擊著那致命的凸點,快感從後脊一直延伸至大腦,舒服的就像升天一般,渾身一陣痙攣,魏浩第二次射精了。

  安邑扶起魏浩,讓他跨坐在自己的胯下,這個位置,讓安邑的肉棒進入的更深,“啊……好深……”

  安邑遲遲不動,我好覺得無比的空虛,那根大肉棒在小穴裡就這麼呆著,“動一動……唔……動……”魏浩用類似撒嬌的語氣說,安邑生氣地在他胸前咬了一下,說“自己動。”

  魏浩聽到安邑的話,連忙動了起來,雙手撐在扶著安邑的肩膀,撐起身子,然後慢慢的坐下,自己動能找到像要撞擊的地方,魏浩加快速度,一上一下地起伏著,安邑雙手在魏浩的胸前,腰間點火,魏浩顫抖著身子讓肉棒在小穴裡抽插著。

  沒多久,魏浩就受不了了,太累人了,趴在安邑的身上,頭埋在安邑的肩窩處,動不了了,“你動。”魏浩搖了搖屁股悶聲地說,安邑笑了出來,這個男人太可愛了。

  安邑托著魏浩的屁股,在小穴裡抽插了一百多下,一陣痙攣,弓身把肉棒挺得更進,一股滾燙的精液射在了魏浩的甬道裡,腸道被燙的一陣抽搐,“燙……啊……好燙……”魏浩趴在安邑身上,後穴緊緊地咬著安邑的肉棒。

  安邑抱起魏浩,回到臥室,在大床上再戰三百回合,變換了好幾種體位,魏浩暈了被做醒,醒了再做,就在安邑第四次射精時,魏浩再也受不了了,昏睡過去。

  安邑伴著朦朧的月光,看著躺在自己身旁的男人,魏浩是安邑第一個帶回家的人,睡在了這張安邑一個人睡了十年的大床上,正如嬰兒般蜷縮在安邑的懷抱裡,安邑低頭在魏浩的頭上落下一個吻,“不知道他明天醒來會怎麼樣呢?”安邑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照了進來,映在兩人糾纏的身體上,安邑的手搭在魏浩的肩上和腰上,魏浩的腳搭在安邑的腿上,手放在安邑的腰上,兩人糾纏的身軀用一張薄被遮蓋住。

  宿醉的感覺很不好受,魏浩醒來的時候,頭昏昏沉沉的,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一張熟睡中的帥氣面龐,猶如睡王子一般,安靜恬雅,魏浩以為還在夢中,閉上眼睛再睜開,“天啊!不是在做夢。”魏浩驚訝地看著近在眼前的安邑,昨晚的一幕幕似乎在腦子裡重播著,魏浩羞紅了臉,昨晚的那個淫蕩的人一定不是他,一定不是他,魏浩默默嘟囔著,把自己的手腳都從安邑身上拿下來,輕手輕腳地移開安邑的手臂。

  他移到床邊,準備下床,“啊……”扯到紅腫的後穴讓他倒了下來,腰酸的讓他動不了,後穴裡流出一股股白濁,安邑被如此大的動靜吵醒了。

  “醒了?”安邑微笑著說,他的微笑如沐陽光,讓魏浩瞬間失了神。

  “額……那個。”魏浩被安邑看的十分的不自在,臉上的溫度又開始升溫了,安邑看著這個容易臉紅的男人覺得可愛極了,忍不住想逗弄他。

  魏浩和安邑兩人都寸縷未著,安邑跨上的巨龍精神抖擻,正在和魏浩的小蟲打招呼,被安邑近乎視奸的目光打量著,魏浩的小蟲也開始抬頭和安邑的巨龍打招呼了,魏浩蜜色的身軀佈滿了情色的痕跡,青紫的吻痕,牙印,大腿內側更是“傷痕累累”,後穴的精液順著大腿流出。

  魏浩本以為昨天晚上的那場荒唐又刺激的情事是在夢中,沒想到是真實的,而且還是認識的人,昨晚的他如此的淫蕩,魏浩覺得羞愧無比,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安邑。

  魏浩連忙扯過被子遮住了身體,安邑翻身下了床,白皙健美的身軀,在陽光的沐浴下更顯性感,胯下的巨龍讓魏浩紅透了臉,想移開目光卻總是被吸引住。

  安邑光著身子走到床的另一邊,扯掉了魏浩的被子,“啊……你幹嘛?”魏浩驚得大喊了一聲,他的屁股還痛著呢,就像撕裂了一般,腰酸的動也動不了。

  “洗澡啊,那些東西留在裡面會拉肚子的。”安邑用手指了指魏浩的腿間。

  “不用你,我自己去。”魏浩把臉埋在枕頭裡。

  “你確定你能動?”安邑挑了挑眉,戲謔地看著魏浩。

  “……”好吧,魏浩承認他動不了,擺脫,這是誰造成的。

  安邑也沒和魏浩多說,彎腰,橫抱起魏浩,魏浩條件反射地摟住了安邑的脖子,“放,放我下來。”魏浩沒想到安邑竟能抱得起他。

  來到浴室,安邑把魏浩放下,讓他雙手撐著牆壁,翹起屁股,魏浩說什麼都不肯。

  “我要幫你把裡面的東西請出來,昨晚我們做了四次,你的肚子現在很鼓吧。”

  “我……我自己來。”魏浩身體抵著冰冷的牆壁,哆嗦地說。

  “好吧,你自己來,要我教你嗎?”

  “不……不用,你先出去。”魏浩低著頭說,他不敢抬起頭,怕被安邑看到他臉像關公一樣紅。

  “我也要洗澡,浪費水資源是可恥的。”安邑擰開花灑,站在花灑下,開始淋浴。

  魏浩現在是進退兩難全,安邑在一旁哼著歌洗刷刷,他羞紅著臉站在一邊,讓他當著安邑的面把手指伸到後穴中,引流出裡面的精液,如此淫蕩的行為他怎樣都做不出來,早知如此,就該讓安邑幫他了。

  安邑看到魏浩窘迫的樣子,走到他身邊,轉過他的身體,讓他雙手撐著牆壁,魏浩這次很聽話的照做了,高高地翹起屁股,安邑低頭看著臀縫中的小穴,豔紅豔紅的,似乎在控訴著對方昨晚的激烈,不知道是魏浩的身體好還是安邑的技術好 ,小穴除了紅腫外並沒有流血,小穴柔軟無比,兩根手指很容易就探了進去,“啊……!”魏浩叫了一聲,不知道是痛還是爽,魏浩聽到他的叫聲,連忙閉上了嘴巴,緊緊地咬著唇瓣。

  安邑用手指撐開後穴,讓遺留在肚子裡的精液引流出來,一股股白濁順著大腿留了下來,水流沖走了剛落地的白濁……

  有句話說得好,有一就有二,兩人的緣分從那晚荒唐的一夜情後就再也砍不斷了,安邑三番四次地把魏浩拐上床,還偷偷把魏浩租的房子退掉了,把魏浩的行李和人一直打包帶回了家,魏浩不僅上的了床,還出的了廳堂,入的了廚房,安邑試過魏浩的味道後,再也忘不了了,從此就成了魏浩的私人小攻,進而將他腹黑的本質完完整整地顯露了出來,魏浩想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chapters.5【完結】

  魏浩來到安邑的辦公室,辦公室的門沒有關上,安邑正翹著二郎腿望著筆記本電腦,帶著金邊眼鏡,穿著白大褂,魏浩覺得安邑這副模樣實在是帥呆了,一下子看走了神,安邑抬眼帶著笑意看著魏浩,被抓包了,魏浩的耳尖都紅了。

  “你手機忘帶了,我給你送來。”魏浩走進辦公室,把安邑的手機放在桌子上。

  “把門關上。”安邑勾了勾手指,示意魏浩走過來,魏浩是個單純又聽安邑話的好孩子,他很喜歡安邑,因為安邑是他的初戀,而且長得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不僅帥,而且溫柔,除了在床事上比較喜歡逗弄魏浩外,是個百分百的好情人,魏浩每次都情不自禁地遵從他的指示。

  魏浩剛走到安邑面前,安邑一把拉過魏浩的手,將他拉進自己的懷裡,魏浩跨坐在安邑的腿上,曖昧的姿勢讓魏浩的雙手窘迫的不知道放在哪裡,眼睛四處轉悠著,就是不敢直視安邑墨黑色的雙眸,安邑的眼睛就像是有魔法,不知不覺中就會沈陷。

  安邑勾住魏浩的下巴,轉過他的臉,傾身上前吻住他的唇,嗯,又牛奶的味道,還有香蕉的味道,香香的,甜甜的,安邑的舌頭在魏浩的口腔裡肆意地掃蕩著,舔過任何一處敏感的地方,讓魏浩幾乎沒有反抗就繳械投降額,兩人分開的時候,還連著一條銀絲,曖昧又澀情,魏浩癱在安邑的胸膛裡,聽著兩人砰砰砰強有力的心跳,感受著美好的午日時光。

  “國慶跟我回家吧。”

  “啊?”魏浩抬起頭疑惑地看著安邑,他沒聽錯吧,安邑是要帶他回家見岳父岳母吧。

  “怎麼,你不想去,嗯?”安邑用“敢說是的話你就死定了。”的眼神看著魏浩。

  “想,想去。”魏浩忙不迭地點頭,生怕晚了一秒,安邑就不帶他去了。

  國慶日很快就到了,兩人都有七天的假期,安邑提前了一個月訂了飛機票,魏浩當天晚上一直睡不著,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安邑本來體諒他明天要坐飛機,就放過他一晚,但是現在看來他的精力很好,安邑翻身壓住魏浩,在床上運動了兩個多小時,最後兩人都累得睡著了。

  飛機再轉直升機才來到安邑家,安邑家在一座小島上,安邑的爺爺是島主,整座小島就只有他們一戶人家,如果要出小島,必須要坐直升機,不過小島的環境清幽,依山伴水,遠遠望去,藍天碧水成一線。

  下了直升機再走五分鐘就到了安邑家的別墅,別墅的設計是歐式的,有點古老城堡的感覺。

  安邑牽著魏浩的手走進別墅,別墅裡安靜的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魏浩打量了一下別墅,只能不斷地感慨。

  安邑的臉色一下子變的難看起來,冷著臉拉著魏浩走上二樓,在一間門上掛著一塊“進著將死”的木牌的房間,“你睡一覺,我一會兒就回來。”安邑在魏浩嘴上親了一下,轉身走出了房間。

  魏浩躺在柔軟的大床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下班,月亮來接班了,魏浩伸了個懶腰,一扭頭就看到一個穿著整潔的黑西裝,帶著白手套,頭髮斑白的老人端著一杯水站在一邊。

  魏浩的腦子裡晃出三個字“老管家“。

  “你好,魏先生,我是這裡的管家,我是來請您下去用餐的。”老管家說完把水遞給魏浩。

  “謝謝。”魏浩有點不自在地接過水杯,他的口幹幹的,嘴唇也有點開裂,這杯水簡直就是沙漠裡的甘露,魏浩仰頭一飲而盡,真爽!

  魏浩沒有看到的事老管家那一閃而過的狡黠笑容,魏浩跟著老管家走到了餐廳,餐桌長約兩米,一共十一個作為,主位上坐著一個頭髮鬍子都白花花的老人,左邊坐著都是小輩,安邑坐在倒數第二個位置,右邊坐著兩個溫文儒雅帶著眼鏡的男人,兩個風姿綽約的女人,還有一個高大強壯,額上有條明顯的刀疤,手臂上紋著刺青的男人,不得不說,安邑家的基因真的非常的好。

  安邑看到魏浩在發呆,連忙站起來,拉過魏浩坐在他旁邊,魏浩一入座,就感覺到有18只眼睛齊齊地看向他,魏浩實在是受不了如此強烈的注視,緊張地抓住了在餐桌下安邑的手,安邑捏了捏魏浩的虎口,咳了兩聲,大家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收回視線。

  “你們好!”魏浩有點緊張地說。

  “好,小夥子長得真好看。”老太爺笑呵呵地說。

  “二嫂,我叫安煬,你拋棄二哥,投進我的懷抱裡吧,我的胸膛又溫暖又結實。”坐在安邑旁邊的清秀男生拍著胸膛說。

  安邑不客氣地給了他一個拐肘,NND,小爺我的人都敢YY,活膩了吧,安邑決定要讓他嘗一嘗葉寧從美國帶回來的“YD的我”,安煬看到安邑一臉沈思的模樣,嚇得連忙道歉,“呵呵,我開玩笑的,二哥和二嫂天生一對,誰也拆不散的,像我這種沒身材沒相貌的,只能一邊玩去。”安煬說完連忙低下頭,儘量讓自己的存在感變得薄弱。

  安邑看著魏浩,魏浩一直低著頭,緊緊地抓住安邑的手,手心似乎還出了汗,安邑低下頭,看到魏浩滿臉通紅,眼眸含淚,緊咬著下唇的模樣,就知道魏浩一定是喝了什麼不該喝的東西了,安邑瞪著坐在他斜對面的一個美麗的女人也就是他的親媽徐敏,用無聲的唇形說“等著”。

  魏浩有點不舒服,我先帶他回房間了。”安邑說完就抱起魏浩走回房間。

  回到房間,安邑把房門鎖好,再加上兩道保險杠,拉上窗簾,等他確保了不會被監控後,回到床邊,魏浩看到安邑後,眼神慢慢地開始有了焦距,他一把拉過安邑,安邑摔倒在床上,魏浩的眼睛裡似乎冒著綠光,色眯眯地看著安邑,安邑好笑地看著魏浩,魏浩剛剛喝的那杯開水,其實摻了藥的,這種藥是無色無味,吃了以後,就會變得淫蕩無比,不像春藥一樣會渾身燥熱。

  魏浩跨坐在安邑身上,屁股在安邑的胯下扭動著,安邑雙手枕在腦後,戲謔地看著魏浩,魏浩脫掉他身上的黑色外套,解開白襯衫的三顆紐扣,露出一片蜜色的胸膛,魏浩低頭吻住了安邑的唇,用自己拙劣的吻技來征服安邑,安邑張開嘴巴,任由魏浩的舌頭在他口腔裡掃蕩著,魏浩的吻技不是很好,安邑也不打算搶回主動權。

  魏浩在安邑的下巴啃咬著,留下兩個紫紅的吻痕,順著纖細白皙的脖頸吻到鎖骨,魏浩用牙齒咬開安邑襯衫上的紐扣,咬著紐扣,舌頭一轉就咬開了,魏浩把安邑的襯衫撥到兩邊,露出白皙的胸膛和六小塊腹肌,點綴在胸膛上的乳頭紅紅的,魏浩低頭咬住了其中一顆,“嘶,輕點。”安邑拍了一下魏浩的腦袋。

  魏浩聽話地用牙齒輕輕地碾磨著安邑的乳頭,從來沒被這樣對待過的乳頭感到從所未有過的快感,魏浩的舌頭舔著一旁的乳暈,安邑舒服地抓住了魏浩的頭髮,魏浩抬眼看到安邑眯著眼睛,滿是情欲的臉,覺得十分的驕傲,他像嬰兒吸奶一樣吸吮著嘴裡的小紅豆,又用手捏住另一邊的乳頭,用食指和麼指碾捏著兩顆乳頭被魏浩吸得有兩倍大,安邑的氣息慢慢變地沉重了。

  魏浩放過了那兩顆乳頭,滑動著身體,坐在安邑的腿上,伸手解開安邑的皮帶和褲子的紐扣,安邑配合地抬起屁股,讓魏浩順利地把他的褲子褪到膝蓋,黑色的子彈內褲鼓起一團,鈴口溢出的前列腺液沾濕了內褲,讓肉棒的形狀更加的明顯。

  魏浩隔著內褲揉了揉安邑的肉棒,安邑爽的倒吸了一口氣,魏浩感覺手裡的肉棒越來越硬了,就把安邑的內褲扯掉,肉棒彈出打在魏浩的臉上,充滿男性荷爾蒙的麝香味充斥著魏浩的鼻腔,讓他的身體更加的燥熱,他伸出舌頭舔了舔肉棒的前段,把溢出的液汁舔乾淨,然後開始像舔霜淇淋一樣把肉棒舔的亮晶晶的,含著肉棒,舌頭靈活地打著轉。

  “哦……吸一下……摸一下蛋……老婆,你真是太棒了,哦……,舔一舔……”

  魏浩吐出肉棒,開始脫掉身上礙事的衣服,情欲上腦,動作也不太靈活,解扣子接了半天都沒解開,魏浩一怒之下,一把扯開襯衫,扣子蹦蹦蹦地掉光了,把襯衫甩到床下,站起身,解開皮帶,把褲子和內褲一起脫下來,分身直挺挺的彈出來。

  魏浩覺得後穴空虛極了,裡面像被幾千隻螞蟻啃咬似的,瘙癢難耐,他跪在安邑的胯下,扶著安邑的肉棒打算往下坐,安邑連忙制止了他,都沒擴張潤滑,直接做下去肯定會流血的。

  魏浩委屈地看著安邑,在無聲地控訴他,為什麼不給他肉棒吃。

  安邑好笑地吻了一下魏浩嘟起的嘴,從枕頭底下拿出一瓶KY,講魏浩轉過身跪趴在床上,安邑擠出一坨潤滑膏,開始幫魏浩擴張,一根手指,兩根手指,三根手指,慢慢地轉動著手指,讓穴口慢慢變軟。

  安邑抽出手指,躺回床上,指著硬的發痛的肉棒說:“自己坐上來。”

  魏浩吞了吞口水,扶著肉棒對著後穴慢慢地往下坐,因為擴張的很充分,所以進入的時候並不覺得痛,魏浩只有喝醉酒的時候才會被安邑忽悠騎乘位,清醒的時候絕對不會做出這麼害羞的事,因此一點經驗都沒有。

  安邑按著魏浩的腰,一坐而下,“啊!”“啊!”安邑是爽的,魏浩的嚇得,這個體位讓肉棒插得更深,被肉棒填滿的感覺讓魏浩爽的閉上了眼睛,“自己動”安邑挑了挑眉說。

  魏浩感覺頭昏昏的,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在最重要的關頭,魏浩睡著了。

  安邑:……

  安邑抓著魏浩的肩膀搖晃了幾下,一點反應都沒有,該死的,下身還硬的脹痛,本來還以為今晚能翻雲覆雨一個晚上的,沒想到,哼!安邑的眼裡閃過銳利的光芒,正坐在直升機裡的徐敏打了個冷顫,連忙躲進老公溫暖的懷抱裡。

  鑒於在這里安邑的性福得不到保障,所以第二天,安邑就帶著魏浩回家了,離開前還送了一份大禮給他親媽。

  飛機上,魏浩靠在安邑的懷瑞安睡著,遠在別墅的某間房間裡,有一個被情欲纏身的妖嬈婦女正欲求不滿地看著站在床邊可憐兮兮的男人,她最需要的肉棒竟然軟綿綿的一點活力都沒有,男人很委屈,這又不能怪他,他可是一夜七次郎,要不是安邑那個臭小子……

  回到家,安邑就迫不及待地拉著魏浩滾床單了,他們在家裡呆了三天,這三天除了上廁所和吃飯,基本都是在床上度過了,魏浩總是忍不住胡思亂想:安邑會不會精盡而亡啊!前幾天他在網上看到一則新聞,有個男人情欲旺盛,一日幾次,最後不到四十歲就死了,作死。

  五十年後的某一天,魏浩把他當年的想法說了出來,安邑就直接用行動告訴他,一日七次都沒問題,魏浩活到多久,他就能幹到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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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衣服脫光,我要檢查你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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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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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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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情場浪子徐正陽vs騷浪處男喬聞……

  約了一次炮,徐正陽開始對喬聞死纏爛打,浪子淪為忠犬。

  想要抱得美男歸,最有效的方法當然是:色誘……

  滿滿的基情與激情,做愛做到爽……

  【1v1,HE,攻寵受,有愛】
  【激H,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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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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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簡介:
  二十七歲那年,沉睡十年之久的我奇跡般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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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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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的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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